校草之战

　　最后一门考试结束后，寒假如期开始。
　　在叶韦晨的一对一高强度辅导下，芮存风参加考试的所有科目终于勉强及格。辅导员找到他，告诫他下半学期要保持这种状态，千万不能再挂科。
　　他没有告诉父亲，但母亲看起来很欣慰，几乎是如释重负。芮胜雪的成绩依旧中庸，他们照例相互阴阳了几句。
　　芮母想带他们去香港住几天，被芮存风拒绝。芮胜雪也不想去，但拗不过母亲，只得咽下一肚子不情愿，拖着行李出发了。
　　她们前脚刚走，后脚芮存风就将叶韦晨带回家，说要教他打游戏。
　　但学霸也有不擅长的事，于是到了晚上，陆海澄在语音频道里嚷嚷：“小叶呢小叶呢？”
　　芮存风的声音充满嘲讽：“估计今晚不上线了。”
　　“怎么啦？”
　　厉天麒适时插话：“估计看书去了吧，他们医学院课业多。”
　　芮存风却不会放过每一个嘲笑叶韦晨的机会：“他太菜了，感觉比我之前带的妹子都菜——”
　　“咳。”
　　房间角落里，有人黑了脸。
　　芮存风浑不在意，继续眉飞色舞道：“你们谁下午没来，真是亏大了。我带他找掩护，我操/人家直接跳到箱子上开狙，这不就相当于，我操，‘向我开炮’！”
　　他边说边笑，笑得很大声。
　　大家当然也笑，但听见芮存风这样的笑声，其实并不寻常。
　　一群人打游戏到半夜，才意犹未尽地收摊。芮存风摘下耳机，房间里非常安静，叶韦晨不见了。
　　外面似乎有响动，便懒洋洋地出门去看。
　　因为母亲不在，便将保姆遣回家休息。一片黑暗里，唯有厨房亮着灯，光线柔软又模糊。
　　还没走近，香味已扑面而来。
　　“在干嘛？”
　　不用问，自然是在做夜宵。
　　系着围裙的叶韦晨转过身，嘴角微微上扬：“饿吗？”
　　芮存风凑近，看着锅里翻涌的汤汁：“这什么？”
　　叶韦晨拿起旁边的两个包装袋：“泡面。”
　　“嗬，”芮存风不无夸张，“你们学医的，还吃这么不健康的东西？”
　　“我做的是健康版的。”
　　说着指了指碗里烫好的青菜。
　　“自欺欺人。”
　　芮存风嘴上这样说，肚子却不合时宜地叫了起来。
　　“你去外面等着吧。”
　　叶韦晨脸上的笑意愈发明显。
　　过了一会面上桌，只见青菜爽脆，鸡蛋圆润，午餐肉焦香，几乎令人忘记这本是一碗普通的方便面。
　　趁叶韦晨转去端另一碗面，芮存风掏出手机偷偷咔嚓了几张。
　　“尝尝怎么样。”
　　夜已深，但餐桌边相对吃面的两人似乎都没有困意。
　　芮存风挑剔的味觉竟很好地接受了这碗面，哪怕是讨厌的青菜，也都吃进肚里。
　　他知道自己吃饭很慢，叶韦晨居然和他差不多时间吃完。
　　到底是吝啬了赞美，他摸摸肚子，嚷嚷着太热，要吃冰淇淋。
　　叶韦晨皱眉：“这是真不健康。”
　　芮存风走到冰箱边：“你管我。”
　　家里是开放式厨房，餐桌就在岛台旁边，四周一览无余。芮存风感觉到叶韦晨的目光一直追着自己，暗暗翻了个白眼，拿出一盒巧克力味的哈根达斯。
　　叶韦晨也没说什么，起身收拾碗筷，放进洗碗机。
　　学霸就是学霸，芮存风只潦草介绍了一遍，他就能记住所有物品的摆放位置，并且不紧不慢，游刃有余。
　　芮存风靠着岛台，一边吃冰淇淋，一边随便翻阅芮胜雪白天发的照片。都是香港的风景照，没什么特别的。
　　回想霍云深陪他去香港考试的那三天，如今只觉得十分可笑。
　　“你决定了吗？”
　　叶韦晨瞥见亮着的手机屏幕，淡淡问道。
　　芮存风却说了一句很不着边际的话：“要是叶韦言想打职业电竞，你会同意吗？”
　　“当然不会……”
　　叶韦晨忽然停住了，好像在看芮存风的脸色。
　　芮存风不耐烦道：“说实话。”
　　叶韦晨想了想，说：“叶韦言的事，我有权利管，但这件事……总之，这两件事不能类比。”
　　“为什么不能？”
　　芮存风脱口而出，随后便有些后悔，补充道：“当然，我不是说你可以管我，只是——”
　　只是想听听你的意见，作为男朋友。
　　但是，这句话无论如何说不出口。
　　叶韦晨缓缓道：“我希望你不要去……”
　　芮存风挑眉：“但？”
　　“我听说你父亲很强势。”
　　芮存风低头挖了一勺冰淇淋：“你听说得没错。”
　　叶韦晨望着他，迟疑道：“其实……我一直没问过你，你自己想不想去？”
　　这个问题令芮存风一怔。在这件事情上，此前没有任何人问过他的想法。
　　没等他回答，叶韦晨便续道：“也许因为我的父母总是……随性而为，这么多年来，我或多或少也理解了他们。对一个人来说，最重要的是开心与否，别人的看法其实不重要。我知道，这样说很容易，真正做起来很难。像我父母那样随心所欲，除了自己追求的事情，其他都撒手不管，我这辈子都做不到。”
　　芮存风道：“叶韦言……应该还是怨恨爸妈的吧？”
　　叶韦晨叹了口气。“他确实还没想开，但我觉得，不过是时间问题。”
　　一瞬间，谁也没有说话，厨房里寂静无声。
　　叶韦晨的双眼如同深沉静谧的湖泊。“我的意思是，如果你真的想去，我支持你。”
　　芮存风眯起眼睛：“异地恋什么的，不是我的菜啊。”
　　“你不用等我太久。”
　　当他们四目相对，他知道叶韦晨说的是真的。
　　“如果我不想去呢？”
　　叶韦晨微微抬起下颌：“不论你父亲多么强势，我都会和你一起抗争到底。”
　　他那样看着芮存风，令芮存风恍惚觉得，下一秒他就要说出那种庄严神圣，让他不能承受的话了。
　　他不想再继续对话，故意拉近两人距离，食指托起叶韦晨下巴，眼中露出危险的意味：“别太自以为是了。”
　　“不是我自以为是，”叶韦晨伸出双臂搭上岛台，将芮存风圈在自己的范围里。“我尊重你的想法，而且我知道……你心里有我。”
　　“放你妈的屁——唔——”
　　反驳的声音被唇舌吞没。
　　夜还很长。
　　翌日下午，芮存风和叶韦晨一道去接叶韦言，他因为参加什么创新技能大赛，推迟了假期返家的时间。
　　本来芮存风没打算去，但叶韦晨说叶韦言似乎很想见他，抱着好奇的心态才去。一路上犀利点评叶韦晨的车，说这车就是让白二少回收他都不要。
　　“……钱都捐献给霍云深了，现在确实没有闲钱。”
　　淡淡一句，成功让芮存风闭嘴。
　　自打上次叶韦晨受伤，叶韦言好像就对宁大篮球队大有意见，陆海澄每次和他见面都被折磨得很惨。芮存风嘲笑他被一个乳臭未干的小孩骑在头上，他骂骂咧咧，但下次叶韦言找，还是屁颠颠跑去。
　　叶韦言面无表情地走出校门，双手插兜，头发乱糟糟的，脖子上照例环着大耳麦。
　　芮存风对叶韦晨附耳道：“你弟就是个小恶魔。不过你放心，他虽然能欺负陆海澄，在我这儿却不可能讨到便宜。”
　　叶韦晨忍不住低声说：“那是我弟。”
　　“切，我看着会吃人吗？”
　　叶韦言同芮存风照面，只抬了抬下巴，不发一言。
　　芮存风险些笑出声来，这小子，装什么装。
　　叶韦晨开车，三人来到一家西餐店吃午饭。芮存风点了自己想吃的，就把菜单扔给叶韦晨，兀自刷手机。
　　叶韦言也选好了，叶韦晨便去柜台点餐。
　　芮存风看视频正乐，叶韦言冷不丁开口：“我想打职业。”
　　“……”
　　芮存风反应过来，眨了眨眼睛。
　　“原来是这事啊。”
　　他放下手机，懒懒地伸展了一下胳膊，说：“小孩，这事你不该问我啊。”
　　叶韦言的余光明显移动了下，瞟向哥哥的方向。“和他说，肯定成不了。”
　　芮存风挑眉：“你怎么知道？”
　　“……他是我哥。”
　　芮存风摆出一副人畜无害的脸，嘴角酒窝若隐若现：“那你可找错人了。你都搞不定你哥，怎么能指望我。”
　　叶韦言拧起眉毛：“他不是你男朋友吗？而且我知道他是妻管严。”
　　如果芮存风刚喝了水的话，这时已经尽数喷出来了。
　　他竭力维持表面的平静，但声线里的一丝颤抖还是暴露内心的慌乱：“……你在说什么？”
　　叶韦晨点好餐，回眸张望了一眼，转身去了洗手间。
　　男朋友就算了，什么叫作他妈的妻管严？
　　芮存风还震惊得不知所以，叶韦言已从书包里掏出一张小广告，干脆地甩在桌上：“这个。”
　　芮存风低头一看，黑底光滑硬纸上赫然写着“出格电竞”四个红色大字。
　　“……小言，”芮存风从牙缝里勉强挤出语句来，“我不管你怎么想，但我不能帮你做决定，你应该要问过你哥。”
　　“我不是要你帮我做决定，是要你说服我哥。”
　　叶韦言一脸严肃：“他会听你的。”
　　“那么，”芮存风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找回状态。“我冒着风险帮你办事，有什么好处？”
　　叶韦言耸了耸肩：“你不是一直想参加‘刺激战场华东地区争霸赛’吗，我帮你。你想参加全国的都行。”
　　……的确很有诱惑力。前两年，因为猪队友太多，在预选赛就被淘汰。
　　芮存风思索再三，瞥见叶韦晨从洗手间出来的身影，快速说道：“至少要进地区十强。”
　　叶韦言也不含糊：“成交。”
　　随即将桌面上的小广告藏回包里。
　　叶韦晨观察力强大，发现他俩尽管默不作声，却好似有暗流涌动，便问：“在说什么？”
　　芮存风还没来得及说话，叶韦言已冷淡地回答：“说你是妻管严。”
　　叶韦晨：“……”
　　芮存风：“……”
　　甚至，叶韦晨在芮存风身边落座之后，还后知后觉：“……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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