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下那朵小娇花[民国]

　　“你们有谁和吴霜霜是熟识？”严非问。

　　警局昨天接到有人报案，说家里财物丢失。因家里没有被强行闯入的痕迹，他们也不确定是何时被偷的，只是这两天才发现。

　　那人想了想，说是刚好前一阵有一位亲戚来找他们借过钱。那亲戚做生意失败欠了债，他们可怜他还有个上学的女儿，就借了些钱，但也没多给，毕竟自己家也不算富裕。如今钱财都不见了，想到那亲戚借钱的时机，就和警察说了这事。

　　那亲戚叫吴贵。警察上门了几次发现家里都没人，也没找到他的踪迹。又问了他的几位债主，他们也正愁找不着人呢。既然他还有个上学的女儿，严非让人查着那父亲，自己带着人到学校来询问，看有没有知情的。

　　严非是刚从教学主任那里出来，了解了一些情况。那主任说吴霜霜在班里有几位关系不错的，其中一位应当在美术社活动，还没走呢。说的正是刚给宋语芙拿颜料桶的同窗。

　　听警察问起吴霜霜，那位同窗赶紧说：“我和霜霜是好朋友。警官，霜霜出什么事了吗？”几天没见着人了，如今看到警察，大家都紧张起来。

　　严非把她叫到一旁，问了些问题。吴霜霜性格要强，并没有过多和她提起过家里的事。但毕竟相处时间长，她也知道吴霜霜家里有了些困难，需要她帮忙做工补贴家用，但具体做的什么工，吴霜霜也不肯细说，只说是在一个酒楼给人端盘。至于要回老家的事，是一点儿也没提过的。

　　前一阵突然见不到人，也联系不上，听教学主任那么说，他们也都以为她是真的回老家了。

　　“警官，霜霜她到底出什么事了啊？会不会有危险啊？”那位同窗眼眶都红了，只恨自己和好友相处时没发觉更多，见她不想说，也没追问更多。

　　“父女两人在一起，应该不会有什么危险。只是他们家里人一时联系不上，有些心急，托我们找找。不用担心。”严非安抚了下那学生。见问得差不多了，看了一眼宋语芙的方向，转身要走。

　　宋语芙想到之前和灵烟偶遇吴霜霜的事，赶紧追上，单独和他说话。

　　“严警官，吴霜霜前一阵在醉月楼做工，你们知道吗？”严非停住脚步。这他们倒还没查到。之前宋语芙和灵烟觉得也许吴霜霜并不想让人知道，所以没和班上其他人说过。如今找不到人，自是要和警察说的。

　　“就是我们去醉月楼那晚，在那碰到了她。她说家里有些困难，要出来打工补贴家用，在醉月楼做服务生。”严非示意手下去趟醉月楼。那是顾峥的地方，自己也去得不少，他怎么记得那里的服务生都是男的？

　　“可还记得她作何装扮？”严非问。宋语芙赶忙道：“穿的和其他服务生一样，也是男装戴帽子的。”想了想添了句：“跟我们那天差不多。”

　　严非思考了一阵，回神见宋语芙正眼巴巴望着自己，下巴往幕布的位置抬了抬，说：“你们画完了？”

　　诶？这是要带自己回警局做个笔录啥的吗？宋语芙说：“今天的任务已经差不多完成啦！”说完就要往他旁边凑。却听严非说：“嗯，画完赶紧回家吧。”说完扶了扶帽檐，转身快步走了，追都追不上。

　　宋语芙撇了撇嘴，只好回到幕布那里，又补了几道颜色，然后和社友们一起收拾颜料。

　　*

　　“烟烟，你说吴霜霜会不会是和她父亲去逃债的啊？”虽然昨天那位社友和她们转达了严非安抚她时说的话，可她心里还是有些担心。

　　宋语芙这么一说，灵烟也觉得有些可能。“那……那些债主如果找到他们，万一伤害他们怎么办啊？”当时吴霜霜拒绝她们帮助，她们也怕会伤她自尊，就没再坚持。如今人不见了，还不知是否有危险，两人都有些后悔。

　　可现在她们也做不了什么，担心也没有用。宋语芙两手拍拍灵烟的肩膀，说：“严警官他们已经在找人了。他那么厉害，肯定很快就找到了！”灵烟也点点头。虽然和严警官不熟，但他是顾峥的朋友，顾峥这么厉害，他的朋友也肯定很厉害！

　　想到这里，灵烟有些想顾峥了。他都走了一周了，也不知道能不能在演出前回来。

　　警局里，严非回想着宋语芙说的话，问一位警员：“赌坊那几人，盯的人是哪天撤的？”那警员答：“大概一周前撤的。”

　　严非说的是在醉月楼偷看灵烟和宋语芙的那桌人。那晚他让手下去盯着，发现他们开了一间赌坊。本来盯着他们只是防患于未然，那几日见几人都没什么异常动静，再加上警局事多人手也不够，就让人撤了。

　　“查查他们赌坊，尤其是近一周的账录。”严非交代。

　　*

　　晚上，灵烟趴在梳妆台上，手指软软地戳那只小黑狗。他都已经走了一周多了，除了刚开始时给自己来了电话，之后就没有再联系了。

　　他是不是很忙很忙啊，忙到很晚才回住处，所以没时间给自己打电话。可是这样他的身体吃得消么？若是没有很忙很忙，他不联系自己，那是不是一点都不想她啊？

　　灵烟哼了一声，把小黑狗拿远，重重放下，发出“哒”的一声。过了一会儿，又忍不住把它拿到眼前，盯着它看了半晌，再看自己散落在台上的首饰，小小地坏笑了一下。

　　不一会儿，原本威风神气的小黑狗身上挂满了女孩儿家的各色首饰。竖起的双耳上各钩着一颗珍珠，脖子上缠着银色手链，背上还驮着些指环耳坠，从头到尾几乎都看不出原本的黑色了。

　　灵烟看着这只穿金戴银、无比滑稽的小狗，忍不住笑出声，总算开心了一点。

　　*

　　十月的天气渐冷，树叶也开始点点变红。林维最近学了开车，周日这天灵烟和宋语芙没想到要做什么，便去找林维，让他带她们去市郊兜风。

　　市郊车少人也少，开起来兜风是没问题。只是在城里这段路，林维是开得颤颤巍巍。他本就刚学没多久，还有些生疏，车上还坐着两位娇贵的小姑娘，更紧张了。

　　看着窗外第七辆已经越过他们的黄包车，宋语芙忍不住取笑林维：“维哥，我看那位赶着去菜店买菜的大娘跑得都比你的车快。”

　　林维瞥她一眼，自己还不是为了她们安全考虑。

　　好不容易到了郊外，车总算是跑起来了。两人把头探出窗外，感受扑面而来的干燥的风，带着点草木和尘土气息，从发间穿过。

　　路边是两排高高的树，远远看去不留缝隙的深绿中带点红，把这条路衬得绵长且幽静。偶尔树冠随风轻舞，树叶上的光闪闪烁烁，像涟漪一样蔓延，发出浅浪一般的声响。

　　灵烟和宋语芙面上都带着笑，有时看看两边的树，有时闭上眼睛细闻风中的气味，任发丝自由飞舞，心情也跟着舒爽起来。

　　只是还没舒爽多久，车像是失去了动力，突然慢了下来，最后“突突”了几声，彻底停了。几人还没反应过来是怎么回事，就闻到车身开始冒烟。林维赶紧熄火，让人下车。

　　等过了会儿不再冒烟了，林维再启动车，却是怎么也启动不了了。

　　林维虽是学了开车，却对汽车的机械构造和修理是一窍不通的。这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别说汽修工人了，连个人都少见，况且灵烟和宋语芙两个小姑娘，自是没什么力气帮林维一起把车推走。

　　三个人看着眼前打也打不着，推也推不走的车，一时有些凌乱。

　　这时却听“噗嗤”一声，林维和宋语芙看向灵烟，见她眉眼弯弯，笑着说：“我们也太倒霉了吧~”

　　宋语芙也笑了起来，说：“还不算彻底倒霉，至少我们车上还有吃的呢，饿不着。”三人本来想着既是来郊外，那正适合野餐，所以在车里备好了食物和野餐布，准备找个景色好的地方吃的。

　　“那要不就在这儿？”林维看两人心情似乎没太被影响，也轻松了些。左右现在时间还早，这里虽偏僻些，但也不至于一辆车也没有。他们先吃着东西，吹吹风，等来了车就可以找人帮忙了。

　　这里路旁的树后是一大片绿地，点缀着一些小白花。他们在车不远处找了一片树荫，铺上野餐布。吃着东西，看着眼前的景色，听着身后哗哗树响，交织着偶尔几声鸟鸣，只觉心旷神怡，也没再理会那台坏掉的车。

　　吃完东西，三人躺在野餐布上看着天空聊天，忽然听到汽车声响，坐起来一看，是路的另一边开来一辆小货车。林维赶紧拦停。这车是去城里送货的，林维给了些钱，拜托司机拖着车，把他们带到城里的修车行。

　　这修车行不大，进来只看见一个人，且正躺在一辆车下，露出一双腿。

　　“这位师傅您好，我这车刚在路上突然抛锚了，辛苦您给看下。”林维带着灵烟二人进来，边说边观察这间修车行。

　　忽听一道女声：“车在哪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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