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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四章
她把黑咖啡泡好,想到他今天也点了一份豆沙奶卷:“我好像,很早就看到你来了,我们的新品你有没有尝过?”
简遥点了点头。
王安月又找回自己熟悉的心态,“味道怎么样,有没有什么可以改进的地方?”
“我想想。”简遥皱着眉,认真的思考:“我已经快忘记是什么味道了。”
“。。。”
“不好意思啊,”他笑了笑:“我吃的时候看到点别的东西,分心了,所以没有太注意嘴里的食物。”
他说这话的时候,不知想到了什么,眸光闪了闪,眼睫微微下垂,灯光从头顶照下来,将睫毛的阴影拉的老长。
“还有两个多余的,尝尝味道?”王安月从吧台内拿出仅剩的两个,拨了一个盘子过去,“不用给钱,纯粹试吃。”
“好,”他接过奶卷,一口一口吃起来。简遥吃相很好,抿着唇,没有任何声音。两颊一鼓一鼓,安静又专注。
看他吃东西,真是一种享受。
“口感很细腻,豆沙的甜味有被中和,里面是加了什么?”简遥又咬了一口:“带了点桂花的香气,唔,还有醪糟?”
“是,”王安月点了点头,略带赞赏:“醪糟放的不多,看来你也是吃客。”
“还好。”
“不过你当时看到了什么?竟然会忘记了嘴巴里吃的东西。”她突然有点好奇,由己度人,对于吃客而言,向来是先吃东西最为要紧的。
简遥的嘴巴突然顿住不动,王安月看到他眨了眨眼,下一瞬,红晕就布满他整张棱角分明的脸。
王安月莫名其妙:“你怎么突然脸红了?”
简遥机械的将口中的食物咽下,想到今天刚进门的时候,看到王安月站在大堂中间,面对那么多不赞同的声音,她没有丝毫的退意。引经据典,一一拆解,大堂里明明又那么多人,可是那一刻,他只注意到她。
“没什么,”他将心思压下,守住分寸,不肯跃进半步。
“哦,”王安月点点头,看了眼墙上的挂钟,意识到时间已经过去一个多小时,突然有就些意兴阑珊:“我就随便问问,”那么久了,林南还没有回来。
是还没有劝好吗?
她看着被剩下的,放在黑色吧台上的奶卷,觉得那抹白有些刺眼的孤独。于是她捞过来,一勺一勺,往嘴里挖去。
空气忽然就安静下来,只剩下两只勺子撞击餐盘的声音。
“小家伙怎么样,”简遥吃完,将餐盘放归于吧台上,有意识的没话找话。
不苦很喜欢他,经常会念叨。沈红袖后来还会专门邀请他去。
“挺好的。”
王安月嘴里塞着食物,含糊道,目光撇到餐盘,又是孤单单的一抹白,于是她拿起,转身放进水斗内。
这样顺眼多了,她满意的想。
“前天去百货公司买东西,正好看到一个玩具枪,不苦应该很喜欢,我明天带来给你。”
“谢谢,多少钱我给你。”王安月还在吃奶卷,嘴巴被塞得很鼓,脸上没有吃到美食的愉悦,反而有些心不在焉,虚虚的抬了一眼,目光平静,似乎穿过了他。
简遥心里卷起一股凉风,他压下心中的不堪,故作轻快:“我送给孩子的东西,没有问家长收钱的代理。”
王安月咽下最后一口食物,无意识的又抬头看了下挂钟,快两个小时了。她点点头:“行,明天来,这里的东西随便你点。”
她准备把手里的餐盘也放进水斗,可是手心不知什么时候冒出了薄汗,手一滑,盘子不受控制的往地上坠去。
碎片四溢,王安月怔了一下,听到心里的某个角落跟着裂了一角。恍惚间想到那个下午,钱晶大大咧咧的说“我们是朋友了。”回到现在,只剩一地碎片。
她直接蹲下身用手拣,刚碰到第一块碎片,手腕就被一个温暖的大掌握住,他把另一只手张开,悬在下方。
“手松开。”
“。。。”王安月愣了愣,听话的松开捏着的碎片。
白色的碎片落下,无声的停在他骨节分明的大掌中,他把碎片放回地上,直接拉着她的手检查。
正面看一眼,反面再看一眼。男人的指腹粗糙温热,有薄薄的茧,手腕上麻麻痒痒。
透过手腕,王安月觉得那股痒意,从头顶漫延道脚底,皮肤上的毛孔似乎都一个一个立起。
简遥检查完,确信没有任何伤口,才松开手,去撕了两张书稿纸,包着碎片拣进垃圾桶。
“有,有扫帚,”王安月耳根泛着红,有些不自在的开口:“不需要用手,我去拿扫帚就好。”
男人抬头看过来,表情不赞同,欲言又止。
王安月大概能猜到他心里说了什么,无外乎就是有扫帚还用手拿,就是不知道有没有在心里说她脑子不好。
她干咳两声,去后厨拿初扫帚,男人自然的接过。
“第一次看到你的时候,你在菩萨面前许愿,说希望菩萨垂怜,让你陪在家人孩子身边,我当时想,这愿望多普通,还值得特地来许愿。”
“你当时还让我捐功德。”王安月不知道简遥为什么会突然提起这个,扯了扯嘴角。
“是,后来突然又联想到我书中的主角,有些人的一生,都在追寻常人触手可得的东西,所以又觉得这愿望不小。”
“从这之后,我们经常见面。因为我容易做梦,梦醒后习惯去文定寺上香静心,而这里是离寺里最近,又最适合写东西的地方。因为烧完香我总会有些不一样的灵感,所以急于在这里写下来。”
“哦。”
王安月还是不知道简遥为什么要提起这些看上去并没有意义的话题,也懒得应付去猜,索性直接问:“所以你想说什么?”
“我想说的是,我们认识已经有很长一段时间,虽然真正相处的时间不多,但我大多数写东西的日子,是在这里度过的。所以对你,我大概有些不深刻的认识。”
“你永远冷静理智,碰到事情冲在第一个解决,再难缠的客户,总能被你料理的妥当。”
“有客户骂人,刁难。你从来不会用情绪解决问题,对策一个接一个,我从没见过你失控。”
“所以你到底想要说些什么?”王安月再次听到这些话,说不清的焦躁感包裹住她:“你看,我现在就有些烦躁,并不总是冷静的。”
简遥将水斗里的盘子洗干净,低下了头,说:“我知道,我讲那么多,就是想说,以你之前的性格,绝对不会有忘记拿扫帚,而用手拣碎片这件事。”
“你碰到什么事情了吗?”
男人的目光专注而清澈,不掺任何杂质,只是静静的看着她,等她开口。
王安月怔了一下,胸口涌起一阵说不上的情绪,她数了数自己的岁数,算上前世和这两年活得。也该快六十了,这么漫长的时光,她第一次感受到这股不受控的感觉。
那几个字,明明她都认识,却是第一次有别人这么问她。
“能有什么事呢,”王安月把目光移开:“人总会有心情不好的时候,你也说了,我冷静,理智,不情绪化。所以并不需要操心。”
她用了操心这两个字。
“店里的事情,你今天妥善的解决了。我相信这些事情还难不倒你,如果家里出事,你肯定不会出现在这里。”
“所以…是因为朋友吗?”简遥试探的开口,“我前面看到,那两个总和你在一块的女孩子,跑出去了。”
“我没有朋友了,”王安月见他猜到,索性就直接说出来:“本来,应该是有的。可是,因为我理智而没有情感,并不能深切感知别人的情绪,伤害了别人而不自知。”
她把前因后果一股脑地说了出来:“你看,你确实是自以为的了解我,”她加重了音调:“所以,我该是一直冷静的。慌乱,或者任何别的情绪都不适合我。”
“不是这样的,”简遥摇了摇头:“这是两码事情。”
“什么两码事?”
“你所说的那些情绪,只是能更好的帮助你解决问题,但如果你一直这样,反而会让别人觉得不那么真实。”
“你看,今天的事情,你从心里不认可花父母钱这件事情,你把自己最真实的想法说出来了…”
“是,但是结果很糟糕,也许我不适合说真话,或者说,我不适合有朋友。”王安月打断他。
也许,她就该是孤独的。
“你不要打断我,”简遥用食指扣了下桌面:“这是你打破自己的第一步,真正的朋友,必定不是只会说好话的。在这一点上,你和我们都一样了,”
“但你也确实有做错的地方。”
“什么?”王安月紧跟着问道。
“你想要借这个事情点醒她,但并不是所有人都是你,有你这样的接受能力。”
“有些人也许表面正在做着什么,但是她自己有时候都下意识的讨厌自己,她会更敏感和脆弱。”
“所以你们的问题,并不是你选择了说真话,而是,你还没有真正的共情她。”
王安月愣住了,什么是共情呢?并没有人曾经跟她说过这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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