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收藏此章节]
[投诉]
文章收藏
成人
市一中有个惯例,高一期末考试结束后会举办18岁成人礼。说好的暑假伊始,刚睡了半天懒觉,大下午的又紧急通知回学校搞宣誓仪式!
要是往常学校搞这种临时通知,卢玉庭肯定骂骂咧咧以示抗议,但今天没有,漫漫暑假,一想到不能天天见到年晞,他就浑身难受。欢迎这种活动摩多摩多,他随时可以被召唤回校。
学校通知下午2点操场集合,他早早就到了。人群里遥望一眼年晞,真tm帅!呆会他作为学生代表要国旗下讲话。
成人礼现场的氛围感还是很震撼的,小旗子铺满天空,每人发了宣誓词还有成人证书,年晞站在国旗下带着大家一字一顿地领读宣誓,音乐起,众人顿时澎拜汹涌,眼眶潮湿。我们的18岁,稚嫩的翅膀抖开羽翼,华丽转身,仿佛利斧划开迷雾,真正的人生要开始了!
散会后,卢玉庭把年晞的成人证书和自己的放在一起,两个红本本,笑道:“看看,像什么?”
年晞抽回本子敲他:“没正经!”
卢玉庭赖着年晞小声磨他:“都成年了啊,哎呀,要不,试试?”
年晞白他一眼,装傻:“什么啊?”
美仙子笑盈盈迎面走来,卢玉庭正身十分乖巧地叫了“老师好”,然后直勾勾盯着年晞恶趣味地开始念诗:“青青园中葵,朝露待日——晞。”
年晞原地冒烟,一脚踹得卢玉庭捂着屁股满操场跑。
美仙子摇摇头,暗忖这又是什么时尚暗语,一头雾水。
“你们俩先别闹,有个事,年晞,你来一下。”
原来是卢玉庭的妈妈找到班主任了解儿子的情况,得知卢玉庭这学期跟着年晞一起学习,成绩进步了不少,就想着与其暑假在外面报班做无用功,不如继续跟着年晞一起补习,不知道
年晞同不同意,她可以按市场价给补习费。
卢玉庭简直喜出望外,他正愁着没有机会跟年晞天天见面呢,老妈这是神助攻呀!
还不等年晞答话,卢玉庭抢先就道:“那肯定没问题啊!”
年晞偷笑,要是你妈知道我拿着她给的补习费,整天跟她儿子没正经厮混,知道真相后的她会不会提刀来砍我?
卢玉庭不以为然,那哪能?我妈法官气质拿捏得死死的,这种事一般她都是派我爸出手。但是,我真的有好好在搞学习的,好不?他们不会怀疑的!
张淑曼对于儿子赚外快的行为颇有微词,但囿于拿不出充足理由反对,默默观察几天后,顺其自然算作同意了。她第一次见卢玉庭的时候,就觉得那小孩挺面熟的,就是想不起来在哪见过。
他们补习的地点不定,有时在年晞家,有时在卢玉庭家,有时在图书馆,有时在文心公园。反正有了正当理由在一起,不必偷偷摸摸,真是大快人心,这恋爱谈得那叫一个理所当然,理直气壮。
二人世界的小日子抓住7月份的小尾巴不撒手,在蜜罐里徜徉遨游。人呢,就是喜欢得了便宜还卖乖,得了寸就想进尺。卢玉庭撒娇谄媚闹别扭,找了个借口,腻腻歪歪说好久没见到杨奶奶了,今天不如去小竹院那个租的房子里补习吧。
年晞警觉,卢玉庭抛媚眼。
年晞拗不过。
推门进小竹院的时候,杨奶奶捧着一束向日葵正在找花盆,年晞又想起《长歌行》那句诗,欻得脸红了。
卢玉庭厚着脸皮找杨奶奶讨了一朵向日葵,故意拿到他面前晃,气得年晞回房关门就揍人。
卢玉庭环着年晞安静等他闹腾完,右手沿着年晞脊椎骨缓缓下移,在他屁股上拍了一下,捏着他的下巴,蜻蜓点水吻一下,喃喃带着一丝娇嗔的语气说:“给我吧!”
年晞从卢玉庭环抱里钻了出来,难为情地找瓶子插花,哗啦啦的水流打开,落在空空高深的窄口瓶里,叮当作响。卢玉庭跟到厨房,把年晞抵在水池边,舌尖轻轻在他后颈划过,温热的气息在肩线游走。年晞一时没站稳,花瓶和手都被淋了个透。他关掉水龙头,把手回握,转身在卢玉庭脸上一洒,水珠乱渐。
出租屋的单人床不是很结实,动一下就咯吱响一声,卢玉庭双手撑在墙上,被这咯吱咯吱的声响弄得抓狂,他摸索着把自己脱了个精光,扛起年晞准备转移阵地去浴室,忽地听到门口稀稀簌簌有人在用钥匙开门。
卢玉庭头发丝都要炸了,谁啊?谁啊?
年晞眼疾手快用被子蒙住卢玉庭,交待他别出声躺好;自己则一秒套好上衣,来不及穿裤子,也半钻进被子里。那个年久失修的门终于坚持不住砰得一声被撞开了。
路逅惊了一跳:“欸,巧了不是,你今天怎么也来这了?”
年晞半躺床上假装打个哈欠:“我来拿本书,刚看着看着就睡着了......”这谎话说的,自己都不信。
“大夏天的,盖这么厚的被子,你不热?”
路逅说完就后悔了,这被子拱起的曲线不太正常,他视线疑惑地扫向床尾,醒目的篮球鞋一半还露在外面,顿时原地尴尬成一个火龙果:“我也是来拿本书,走了哈......!”
他拱手作揖连滚带爬关好门哧溜就遁了,年晞捂脸,完了完了完了,以后在路逅面前还怎么活啊?
路逅看到年晞和卢玉庭双宿双飞情比金坚,心情也很复杂。一来,毕竟这种关系不为大众接受,冥冥中就为了他们担忧;二来,年晞好像还没把他要去新加坡的事告诉卢玉庭吧?7月都快过完了,8月考完试,9月初成绩出来他就要走了,天呐,不敢想。要是卢玉庭提前一天才知道的话,会不会把年晞皮剥了,或者把我的皮剥了?
路逅走后,年晞一脚把卢玉庭踹出来,他悲愤之极,对方却还在用舌头舔他大腿内侧的伤疤,那痒勾得他全身发麻。卢玉庭反手扶助床尾,长腿钩住年晞就往地板上滚:“干脆别在床上了,就在地上,也凉快......”
被遗落在厨房的向日葵望着向阳的窗边,日光轻洒,晶莹的水珠密密漾着七彩光。在轻微的抖动中,几滴水珠融合,在细密的花蕊里流荡,像在高深的花圃园中相互追逐的蝴蝶,玩闹嬉戏。随着一翕一张的植物呼吸,滚动的水滴越聚越大,临到花蕊边缘,欲落未落地垂着,倒映着桑海苍田。忽然山海巨变,狂风骤起,水滴变成洪流,一冲而下。然而日头高挂,水渍终究也没留下什么痕迹。
两人累极了,懒洋洋在空调房里熟睡。有个人却心里有事,睡不着。
其实年晞很早就想跟卢玉庭说这个事了,但每每话到嘴边,又觉得自己像个无情魔王,要硬生生浇灭这刚刚诞生不久的爱的小火苗,他舍不得。
新加坡,不去可以么?
可是,奶奶,姑妈,还有张淑曼......一团乱麻。
他忽然觉得特对不起卢玉庭,热恋两个月就要被无情分手,这注定是场短暂的相逢。
渣男!年晞看了眼躺在身边的卢玉庭,不由得鄙视自己。
“我下周要去参加一场考试!”年晞下巴抵在卢玉庭侧脸上,小声对着他的耳朵吹气。
卢玉庭闭眼小憩,左边眉头微抬,有气无力哼一声:“嗯?”
过了三秒,卢玉庭猛地睁开眼睛,学校微信群叽叽喳喳收报名表,他早有耳闻,还十分理智地劝退了顾奈儿不要去浪费报名费,有钱留着请他喝奶茶,不香么。
“新加坡那个考试?”
年晞小心翼翼地像个犯了错了小孩,腻着他在他耳垂上亲了一口,轻声答道: “嗯,下周三四五,连考三天!”
年晞以为会等来一连串的责难,诸如“你要出国怎么不早说?”“你早就知道自己要走,还跟我在一起,玩我呢是吧?”
这类琼瑶式的口诛笔伐统统没有,卢玉庭又缓缓闭上眼睛,似乎困极了,说了声“加油!”就抱着年晞睡着了。
考试当天下了好大的雨,气象局发布暴雨橙色预警。眼看水涨漫街,公交车熄火坏在半路,司机师傅套了雨衣骂骂咧咧冒雨去修车。乘客们有的原地等,有的下车选择别的出行方式。的士一辆一辆被截走,年晞撑着伞在路边干着急。等雨停或者公交车修好,那肯定会错过考试。他干脆淌水步行前往。可能要迟到了,年晞越走越急,伞根本挡不住风雨肆虐,年晞的裤子和书包很快都湿透了,还好包里只有一个透明文具袋,几支文具而已。
过了两个路口,一个硕大的皮卡丘突然拱到年晞的雨伞下面,亮晃晃的俏皮耳朵下面露出一双湿漉漉的眼睛——卢玉庭穿着卡通雨衣骑自行车来了。他本来就打算在考场门口等他,提前半小时到了,没见着人,估量着年晞肯定被这强降雨耽搁了,电话也一直拨不通,他就沿着年晞可能的来路骑车转着找人,果不其然。
“快上车,不然考试要迟到了!”
这话要是别人说,年晞肯定感激不尽,可偏偏是卢玉庭。
上周他们说开后,卢玉庭跟没事人一样,不仅一点没怪年晞,还成天没心没肺地照常开玩笑。原来,一直舍不得的只有自己啊,慎重郑重百般思量不忍说出口的难处压在心里,在他卢玉庭那里,根本不算是个事儿。人家压根也没想过要跟你在一起多久呀,真是好自作多情!
偏偏自己的“舍不得”绕着自己作祟,缠成一团乱麻,揪着他一个劲得往牛角尖里钻,年晞气极了,脱口而出: “你就这么希望我考走吗?”
雨太大,卢玉庭又穿着雨衣,没听太清,反而笑笑:“上车吧!我骑快点,肯定不让你迟到!”
满腔委屈顿时喷涌,从年晞哀怨的眼睛里往外落,年晞气自己不争气,踢了一脚卢玉庭的自行车,执拗地往前走。
卢玉庭懵了,谁惹着我的小祖宗啦?
“别闹了,再不上车,我就算骑飞起来,也赶不及了!”
“考考考,你就那么想让我考试么!我就不能不考么?”年晞憋了半天的委屈,终于哇得一声哭出来,伞还被吹翻了,卢玉庭吓了一跳,顿时分不清他脸上是雨水还是泪水。
他努力不去叨扰年晞的生活轨迹,不想让年晞因为他错过自己华丽的求学经历,拼命装得坦然,没想到,年晞跟自己一样,对即将到来的分别不安,格外不安。
他上前接过年晞的雨伞,把年晞套进自己的雨衣,抱在怀里紧了紧,“傻瓜,能去新加坡这么好的机会,肯定不能因为我而耽误呀!你舍不得我对不对?“
年晞哽咽,在卢玉庭怀里蹭蹭算是点头。
”没事的,宝贝,你先考过去,我也考,我现在就认真学英语,一流考不上,砸钱也砸过去,我陪你一起新加坡留学!
雨衣隔绝了暴雨,年晞靠在卢玉庭心口,每个字都听得格外清晰,这几天的患得患失终于一扫而空,是啊,哪有走不通的路,只要两个人想要在一起,什么困难都可以踏平。
插入书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