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场暑雨

作者:苭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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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被遗忘的夜


      那扇被封锁起来的门她终究没有去挣扎打开。

      等李嘉沫情绪逐渐平复,不再吭声时,她才慢慢张口,像是毫不在意地问:“上次在操场是你把我推到的吧!”

      肯定的语气不加质疑,晏姝心想她或许早就知道了,只是给了对方一个机会。

      “呵,是有怎样?你不知道我有多喜欢他,也不知道他对我来说意味着什么,你什么都不懂。”
      李嘉沫的声音已经哭哑了,她还是固执的将自己的气势坚持到底。

      对于她有多喜欢夏年隅这件事,晏姝没有那么想要去评谈,每个人都有喜欢的人权利,当看见喜欢的人身边出现别人时,谁心里都不好受。

      只是对夏年隅来说,他从未喜欢过李嘉沫。

      门外传出了脚步声,晏姝知道李嘉沫已经离开了,没有让她开门,是因为知道她不会开。

      所有人都认为对别人犯错,是对那个人的惩罚,然而却没人想过,去惩罚别人的那个人得到了最大的惩罚,就是惩罚自己。

      无论遭遇到什么,都不应该将自己受到的痛苦降临到别人身上,顺与不顺皆有天定,而你要做的是透过现象看到本质,如果痛苦那就独自一人承受好了,夜晚过去,见到太阳升出,温暖总会落在自己身上,驱散昨夜的寒冷。

      随着李嘉沫离开没多久,厕所的灯光也熄灭了,人的情绪在黑暗中开始无限放大。

      晏姝沉默的站着,看着伸手就能触碰到的门,在黑暗之下似乎也变得很遥远,她好像什么都看不清了。

      脑海中不断浮现出李嘉沫说那些话的场景,到最后她才发现自己无法改变本能,在极度安静的黑暗中,她慢慢蹲下。

      大脑像烟花炸开,耳边传来刺耳地声音,闭着眼看到的满是星光,不断交汇,令人感到眩晕。

      李嘉沫离开时,刚出女厕所就撞上一个人,他躲在黑暗里,要不是多看了一眼就会被直接忽视。

      她还没来得及看清楚那个人是谁,人就自己从黑暗中走了出来,眼里含着笑意,在惨白的白炽灯照射下看得有些渗人。

      李嘉沫一眼就认出了他是这学期刚转来的新生,还是一个有钱人。

      安诺笑着看着李嘉沫发红的眼睛说:“抱歉,吓到你了。”

      嘴上说着抱歉,脸上的表情却丝毫体现不出他的抱歉,就连语气都十分随意,看似毫不在意。

      李嘉沫冷眼看着他,不客气地怼道:“大晚上你站在这儿干什么?”

      这个时间段教室里也很安静,诺大的校园里都变得孤寂安宁,话语声都变得明显起来,即便有所克制,心里也会莫名担心,似乎害怕惊扰了沉睡中的某个吞噬人心的恶魔。

      安诺发出一声轻笑,听得李嘉沫鸡皮疙瘩都起来了,他没有回答问题,敛起神色,反问道:“是啊!这么晚你在厕所里做什么呢?我刚刚听见里面有动静,没什么事吧?”

      说话时他微微倾身,声音可以放低,轻飘飘像是在掩盖什么。

      李嘉沫被他看得有些发慌,不由往后退了一步,错开眼神说:“能有什么事?失恋的人就不能来厕所里哭一哭吗?”

      安诺直起身,眼睛微眯,嘴角弧度上扬,漫不经心吐出:“原来是失恋了啊!”

      缓缓转过视线,侧着看向隔壁女厕所,除了一个斜墙角之外什么也看不见,等他回过神时李嘉沫已经离开了。

      安诺双手插在兜里,若无其事的转身离开。

      此时教室里,孟骄已经做了半套卷子才发现晏姝还没有回来,看了眼墙上挂钟的时间,还有十分钟就要下课了,老师也不知道在什么时候已经离开了,而身旁的人已经去了大半个小时还没有回来。

      孟骄想了想走向教室后面,洛沈赋率先看见她,见她脸上担忧的表情问道:“怎么了?一副欠了你钱的模样。”

      洛沈赋向来不正经,孟骄难得没有怼回去,见他身旁的少年正专心写着试卷,笔捏在他手中像有了自己的意识一般,没有停顿过。

      “夏年隅,晏姝可能出事了,她去厕所已经有了大半个小时,现在都还没回来。”孟骄焦急地说。

      也不知道是不是直觉,担心晏姝出事的同时,她竟然下意识觉得要叫上夏年隅,似乎只有他才能够真正帮上晏姝。

      少年闻声笔尖停顿,抬眼时孟骄感受到他浑身散发出的寒意,几乎是下意识,没有加以思考,他起身朝外跑去。

      背影匆匆消失在眼前,看得人想要随从本能追上他。

      洛沈赋腾地一下站起来,问道:“怎么回事?不就是去厕所久了点吗?你为什么会觉得晏姝出事了?”

      “我不知道,我只是感觉不对劲,晏姝不会去这么久。”

      孟骄话刚刚说完,就见洛沈赋紧跟着跑出去,留下一句:“该死的直觉。”

      她听见了,整个人愣在原地,有些不知道该做何反应,更是希望那份直觉是错的。

      江煜走出来站在她身后,手轻轻抚上她的肩,安慰道:“别担心,有夏年隅在一定会没事的。”

      孟骄这才清醒过来,知道为什么要找上夏年隅。

      是因为知道只要有他在,一切事情仿佛都不成问题,只要有他在,晏姝就一定会没事。

      晏姝也不知道自己被关了多久,大脑的疼痛感不断袭来,到后面渐渐变得麻木,她试图睁开眼睛,却发现眼前除了一片无止境的黑暗之外什么也没有。

      没有一丝能够给予人希望的光亮。
      仿佛……她不曾睁开双眼。

      像是回到了逃离湾月县,去到林梧的她,生活是灰暗的,人生也变得无趣,所有人都像是一具具木偶,不断从她面前经过,吵闹地车流声,令人心生烦杂的话语声,每一件事物都与她无关,却强迫性将所有东西塞入她的耳里,传至大脑,让她感到厌恶。

      那个时间里的她,每天都在想,好讨厌循规蹈矩,好想要溺死在深海里。

      讨厌世界是不需要的理由的,喜欢世界却需要做出许多贡献和努力。

      人不可能每天都开心,却能够每天都不开心。

      渐渐的她感到身体开始发冷,额头上不断滑落冷汗,眼前开始虚焦,将黑暗展现的更加彻底,落入眼中。

      耳鸣声不止,就在她以为自己要陷落深渊时,一道剧烈地碰撞声传入耳中,麻痹了神经,虚弱的光线从头顶洒落,从门缝中透了进来,成为了她闭眼时最后的倔强。

      晏姝迷迷糊糊睁眼时,眼前一片模糊,什么也看不清,她感受到自己在一个人背上,熟悉的青柠味从传入鼻间,缓解了神经的刺痛。

      凭借着本能,她用尽最后一丝力气开口说:“鲶鱼,对不起,是我毁约了,等我醒来,一定要好好补偿你。”

      她知道自己的声音特别小,小到如蚂蚁一般,脚步声重重踩在心上。

      紧随响起急促地下课铃声,催促着所有人。

      不知道他有没有听见……

      ·

      晨光不厌其烦的照亮世界,太阳升起,将光与热撒在床上的女孩儿身上。

      晏姝睁眼时同时闻到了消毒水的味道,眼前白茫茫一片,纯洁的不像话。

      手指微动,就感觉到被一股力抓紧了几分。

      偏着脑袋往边上看,她看见夏年隅单手撑着脑袋,闭着眼睛正在休息,另一只手紧紧握住她,异常冰冷的手似乎也开始逐渐升温。

      晏姝动了下身子,艰难张了张嘴,有些干涩沙哑:“夏年隅。”

      声音难听像生锈了一般,小到她不确定对方能不能听见。

      叫出声那一瞬间,身旁少年身子微动,很快睁开了眼,眼里浅留一层漠寒,很快散去。

      “醒了?喝水吗?”
      夏年隅的声音透着疲惫,眼角下已经有了黑眼圈。

      晏姝轻轻点了点头,他紧接着就将提前准备好的热水插好吸管递在嘴边,眉眼间含着温热。

      等喝完水嗓子才好了许多,意识也清醒了,看向夏年隅时才注意到,他的眼角有些发红,不知道是不是困的。

      见他板着一张脸,晏姝故意逗他:“哭了?”

      不用想也知道,是夏年隅把她从厕所里带出来的,周围的环境告诉她此刻是在医院里,至于为什么,自有他的原因。

      夏年隅放水的动作一顿,随后慢慢转过头,又变成一副冷漠的样子盯着晏姝。

      空气不太好闻,好在环境比较安静,阳光从窗户透进房间,照在人身上暖暖的。

      晏姝见他没有否定,心咯噔一下,察觉到什么,不敢相信问道:“不是吧?真的哭过了?是被我吓到了吗?”

      她也不知道此刻该做何反应,能让夏年隅哭比铁树开花还要难,从小就没见他流过一滴泪,光是看着那张脸就不像是会哭的人。

      清冷的下颌线勾勒出无可挑剔的脸庞,一夜的疲惫让他微软的头发都变得杂乱,嘴角冒出了些许胡渣,发红的眼角就像是一只受伤的狐狸,看着让人心疼又无奈。

      夏年隅不愿承认,见她恢复了精神,开始冷淡的教训起来,“你要是不想再被关一次就给我闭嘴。”

      即使声音不大,生气的模样倒是毫不掩饰,冰冷的语气能够轻易将人冻伤。

      好在晏姝早已经习惯,努了努嘴些微不服气地说:“凶什么凶。”

      在接收到他的眼神后,晏姝还是果断选择了闭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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