换受101

　　被表白后的第二天，李石没有按时起床。

　　明天是去盛澜报道的日子，按照公司的入职规定，他有三天的试岗期与两个月的试用期。

　　因此他想着：这也许是空白期最后的休息时间，怎么说也要尽力放松一下。

　　刚苏醒时，身体是无力的软，李石有片刻的失神。他眯着眼睛按掉枕头边的闹钟，直到慢吞吞地穿好衣服，自己才想起昨晚发生了什么。
　　昨夜的睡眠质量一般，可以说是一闭上眼就能听到叶泉的告白，和回音一样在自己的脑子里回荡着，最后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勉强睡着。

　　李石打开门，听到客厅里有着新闻报道的播音声，拧着门把的手微微发紧，但下一秒，他朝左向洗手间走去，直到洗漱完毕后才走到客厅里。

　　“早上好。”叶泉穿着昨天的那件黑卫衣，率先出声。李石注意到他的眼睛下方有着很深的黑眼圈，比以往的还要重很多，为俊秀的脸无端添上了阴郁之色。

　　他嗯了一声，也回了个早上好，接着拿起放在茶几上的钥匙，和叶泉保持着一定的距离说道：“我今天中午不回来了，晚上……”

　　“早饭我做好了，在冰箱里。”

　　可能是想听清楚李石的话，叶泉将电视的音量调低了许多。两人几乎是同时说出，接着又因为都知晓的原因而沉默下来。
　　叶泉低着头站起身，向他轻声说了句你等一等。然后从冰箱里拿出昨天做的三明治，在微波炉里面热好之后递给李石。

　　“……谢谢。”

　　“晚上你去哪儿，如果你一个人的话，我想陪着你。”

　　李石想他也许根本就不要惶恐，叶泉不像是谈过恋爱的样子，就像叶泉本人一样，他所做出的追求完全是基于李石的舒适程度，有着自己的原则。不是“我想”，而是“你可不可以”。

　　说实话，他听到叶泉说“我喜欢你”和各种算是追求的话，都会有些许不适应。也许是他还没有将身份完全的扭转过来，这种略带甜蜜的询问，会让自己自动建筑好防御罩。

　　“不用了，我去朋友那里，晚上会回来的。”李石犹豫着，看着叶泉那清澈的双眼，开始了今天的第一次拒绝，“你还很年轻，不要把精力浪费在我的身上了。”

　　“就像我昨天说的，抱歉。”

　　那一袋烫手的三明治被李石紧紧拿着，他却轻易的将自己的心摔碎在地上，用最温柔却又最锋利的语句刺伤了叶泉的心。

　　“中午玩的开心，注意安全。”

　　背后传来失落的语调，直到大门砰的一声关紧，李石才边走边撕开三明治的包装。

　　这样下去不是办法，李石又将其包好。自己比叶泉大了这么多岁，他应该要承担起那个年长的角色，不能够一直逃避。

　　这几天忙完，再跟他好好聊聊吧。

　　*

　　李石准备要去的地方，是在天世商场新开的一家书店。不同于线下书店里显得古板和正经的建构，新开的书店简直是美轮美奂。

　　金色的钢筋呈弧形撑住淡青色的玻璃罩，呈网格状的天花板笼罩在他的脑袋顶。书店的正中央也有一个金色的球形建筑，透明的球体上用镌刻着各大洲的板块，涂上卡其色的闪粉。
　　而旁边的书架更是以极高的高度屹立在墙的两端，有些书被放置在挖成书槽的墙里。

　　这不像是一个书店，更像是一个装修精美的展览馆。完美的将中世纪的古典风格与魔幻主义融合在一起。这让不太喜欢逛书店的李石，也充满了兴趣。

　　在他看来，书是蕴含着丰富营养的果肉，而在他忙碌的时间内，李石只需要能够填饱肚子的熟食和快餐就好。

　　这样想着的他却停在金融类的标签前，各类的理财、债券、贸易等相关书籍，更有经典的英文著作。

　　李石简单扫了一圈，再不济就是一个商务精英的脸摆在书籍封面上，书名赫然几个大字：《xxx的创业说》《xxx教你如何判断股情》。

　　术业有专攻，他是真的看不懂。

　　叶泉在家时就经常捧着这种很厚很厚的书来看，不止是金融，还有各类的小说。有时候他敲门进客房，还能看到叶泉拿着一本书在昏黄的床头灯下翻阅着。

　　李石迟疑着，他划过用透明塑料薄膜包裹着的“果肉”，捏着肥厚的书脊，挑选了一本研究经济原理的图书，和两本比较有趣的金融小说，这才满意的离开了选书区。

　　给李妍拿的是绘本和美妆教程，这是小时候妹妹喜欢的东西，后者姑且算他的猜测。化妆这种东西李石不懂，但按照价格和作者来选，错的不会太多。

　　他在这个书店转了两圈，没有找到自己想看的，便跟随着其他人站在热卖圈的书堆里，想暂时看两本杂记或者小说来消磨时间。

　　书店里并不安静，因为是新开张的，有许多父母带着小孩子来这玩，或者拍照。他所在的区域变成了最后一处勉强安逸的地方，尽管还是会被刺耳的声音打破。

　　在李石所不知的地方，凛锋正被盛清灵拉着逛街。在他的n+1个电话被盛三小姐打爆后，他终于咬着手绢，眼睁睁看着盛清灵住在了自己隔壁。自此，鸡飞狗跳的生活开启，周末更是充当了苦力。

　　凛锋双手提着沉重的购物袋，和棵圣诞树般跟在盛清灵的身后。

　　“我说那条小裙子好看吧。”

　　“啊对对对。”一向擅长哄人的凛锋在盛清灵面前就哑巴了，可谓是一物降一物，当然除了他吵不过对方外，也是真的觉得盛清灵穿什么都漂亮。
　　先不提这丫头的脾气，如果对方能卸下那浓厚到看不出原脸的妆容，再好好打扮一番，她绝对是自己有记忆以来最美丽的女孩。

　　凛锋对这个从小玩到大的青梅有着复杂的情感，因此当他得知这丫头和别人相亲后非常紧张，自己都不知道在紧张些什么。

　　以至于就算叶泉卖了自己，他也不觉得太生气，让凛锋担忧的是自己还有些开心。

　　在商城顶楼的转角，他意外地看到装修许久的店铺拆开了挡着的挡板，许多顾客不断涌入，从外头朝里看过去，里面似乎是一家装饰西风的书店。

　　咦，那个是——

　　虽然没有和李石正式见过面，但叶泉发过几张对方的照片。凛锋歪着头，努力穿过店内走走停停的人们。眉毛…好像是这样的，眼睛…没记错也是，嗯…这就是李石吧？

　　啊靠，好友的暗恋对象，未来能威胁好友的把柄，如果可以拿捏住叶泉，那逢年过节他就能在老爹面前扬眉吐气了！

　　哦，我亲爱的爸爸，这位是我好兄弟喜欢的人，所谓说螳螂捕蝉黄雀在…不对，这个成语不是这么用的，凛锋的心情有些激动。
　　如果他能在私下和李石成为朋友，叶泉未来也会给自己好脸色吧！比如…介绍几个公司的人资，用盛家的人脉牵牵商流。

　　“怎么不走了？”盛清灵将几个重的盒子搬到自己手上，她自己也提了不少东西，还以为凛锋累到了。少有对竹马的心疼涌上来，她关心地问，并顺着视线望过去。

　　一个穿着修身白裙的女人正翻阅着手上的书页，优雅地撩起耳边的发丝，露出娇艳的侧脸。

　　凛锋仍目不转睛地望着，没注意身后的熊熊怒火。

　　“看什么！快走！”

　　“啊喂喂，东西要掉了，我还没拍……别走那么快，姑奶奶你又怎么了……”

　　*

　　李石将其中的一本杂记看完，差不多就过了一个小时了。剩下的两本悬疑小说是热销榜的第一第二名，带着也许之后会很少来的想法，他便拿着它们一起到了收银台。

　　“有会员卡吗先生，没有的话可以办一张哦。”

　　“不用了。”

　　“因为这几天是新店活动期，所以可以送不同风格的袋子哦，您看需要哪种？”

　　袋子一共五款颜色，上面都印着和书店相一致的球形标志，只在边边角角点缀着不同的图案。袋口烫着金色的锡纸，看起来外观和实用兼具。

　　“那…拿三个吧，分开装。”

　　“好的。”

　　星期日是上班族最后一天逍遥的日子，商业街当然已经挤得满满当当了。李石这次除了逛街，还有另一个任务：那就是来到H市比较大的一家中老年衣物商店，他想给父母买两件新式的秋冬季衣服。

　　李家人都是节俭的，一般李石穿过的衣服会给李妍穿，李妍穿过的衣服会被做成抹布和烤被等。
　　妹妹有时候还会多拿几件漂亮的裙子，李石过年的时候也偶尔换上新的衣服，但李爸爸和李妈妈却不舍得给自己买。因此在他们长大之后，有了好的工作，就想给父母添置衣物。

　　当然这几年来因为与家人的关系不太好，一般都是他和妹妹出钱，妹妹去送。

　　商店在商城的一楼，而就在他下电梯的那刻，一楼的某金店走出熟悉的身影，他的出现太过突兀，在离家一小时且没那么出名的商业城碰到，李石心头漫上犹疑。

　　叶泉正和导顾说些什么，一边从对方的手里接过手提袋。

　　为什么叶泉会出现在商城？他难道有和对方提起过吗，还是自己记岔了。

　　来不及躲避，叶泉已经朝他看来。只是对方的脸上也有惊诧，所以这只是个意外的巧合？

　　“你…”怎么在这？

　　“我给刚出生的侄子订了东西，店员通知来拿。”叶泉掏出一个巴掌大的盒子，上面用线绣着长命锁的样式。

　　“这样啊。”他不自觉地将视线扭转开，心道这可不是一个好时候，为什么要这么巧呢？

　　“那……你先回去吧，我还有点事。”自己的谎言被无形中戳破，李石顺势将手里的绿色袋子递给叶泉，想借此暂时和对方分开。

　　“这是……给我的吗？”叶泉眼神闪闪，他明白李石的行为不是在给自己希望，而是给予补偿，和他彻底划分界限。但即便如此，他也很开心，这是来自喜欢的人的礼物啊。

　　“是早上的谢礼。”叶泉的手腕上戴着自己送给他的手表，这是他第一次看到对方拿出来，毕竟这样的表不适合实际的使用，更符合装饰物的定位。

　　李石总觉得哪里不太对劲，隐隐认为叶泉想表示什么。

　　“我知道。”

　　叶泉美滋滋地将袋子转了个圈，故意没看到李石的表情。他向前一步，揪住了李石的衣摆，绽开一个微笑。

　　“但我很高兴，李石，你给我买的。”他拎起袋子晃了晃，没有恢复往日的冷冷表情。原先的叶泉也总是给自己打电话发信息，拉拉自己的衣角和袖口，以前的李石没当回事，还乐呵呵地看叶泉在自己跟前与众不同的表情。

　　现在，想想就有点后悔。

　　不过好在叶泉很听话，也不纠缠自己。等到李石确认好他离开了商城，才放下心来朝店铺走去。

　　只是在他踏入商店不久后，有人给他发来了一条短信，李石正和妹妹视频，顶端折叠了具体信息，只有打开完整界面才能看到。他一边绕着衣架转着，将页面划向最顶端，定睛一看。

　　“咳，咳咳。”

　　“哥？你怎么了，感冒了？”

　　“不，没事。”

　　消息一条又一条地蹦出，李妍隔着视频看着哥哥古怪的脸色，停下了做美甲的动作。

　　【谢谢你的礼物（害羞jpg）】

　　【（照片）】

　　【（照片）】

　　【书很好看，是我一直想要的，你的眼光真好。】

　　【喜欢你。】

　　【李石，我喜欢你。】

　　【我更喜欢你了。】

　　这信息来的，李石都要不认识喜欢这两个字了。怎么和他告白后，叶泉就大变样了呢？简直像是换了个芯子。直白地表示，剖开心迹并不断告白，对多年以来没被人追过的李石来说极其陌生。

　　李石不擅长应付猛烈的追求，这种带着点小白，不含任何欲望的宣扬方式让他的脸有点烫。

　　*

　　“如果贸然表白了，该如何追求呢？”

　　送礼物？还是多方位打探信息，让对方变得快乐？

　　你要去追求，去享受你推我往的过程。直到实在不能达到目的，让双方都受到了伤害，再想清楚是否继续。可是首先要做的，就是——放开自己，长嘴将自己的想法告诉对方。粘着他，想着他。

　　我懂了。

　　这是巧遇，既然已经出门了，就没有空手而归的道理，不论是礼物还是情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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