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吊儿鬼
三人来到后院庭中,只见人来人往,端水的,煎药的,忙做一团。
一位年长的妇人见到林老爷子,忙扑上来说道:“老爷,女子生产,晦气得很,您还是去前院等吧,只是这吉祥总与稳婆意见相左,我们很是为难。”
“自然是听吉祥神医的,你进去嘱咐那些稳婆只管配合吉祥。”林老爷的旧疾就是吉祥治好的,之前连宫里的御医都没能瞧好。他用人不疑,现下就只顾虑坊间的传言,说是这儿犯了神明,所以小儿不得落地。
妇人可信不过一个小毛孩子,做了最坏的打算,试探问道:“少夫人情形不好,若是,若是有个万一,是保大还是保小。”
“两个都保。”林老爷子笃定的说。
话音刚落,就见稳婆骂骂咧咧的出来,见到林老爷子,激动的骂道:“林老爷,妇人生产是性命攸关的大事,怎么能让一个小孩子来捣乱呢?他把我们都给赶出来了,少夫人都已经昏迷不醒了,这样下去肚子里头的小少爷都会…”
气氛突然凝滞,唠唠叨叨的稳婆也察觉到了,声音也越来越小。
这一瞬,林老爷子好像重回了战场,眼前是刀剑相接,厮杀怒吼,他的眼里一片血红,但他的耳朵里却静的只有风声,猎猎风声。那种无助感再次袭来,多年前独子在边疆被箭雨穿透,远在天边的他无计可施,亲孙儿也在战场上落下病症,半年前而终。如今他再次陷入被动。
片刻后,吉祥推门而出,喊道:“师弟、长生,你们快进来,事有蹊跷。”
原先的妇人忙上前阻拦:“使不得,他两是外男,怎可进入少夫人厢房。”
连林老爷子也是一脸不解,他两并不会医术,进妇人屋子实在有些不妥。
“哎呀,你俩快过来,少夫人并非是因身体原因而难产,似乎是有什么污邪的东西缠住了少夫人。”吉祥着急忙慌的说,他用了许多灵药都于事无补,这些药都是他亲自采撷制作的,往昔他也给难产的妇人接生过,从未遇到过脉象稳但却无法顺产的情况。少夫人情形不好,好似中邪一般,需得小麻雀二人来看个究竟。
事关人命,小道人再也顾不得了,对着林老爷子抱拳道:“林老爷,我和小麻雀绝不是孟浪之辈,这地方半年多来小儿无法顺产,实在是诡异的很,就怕真有污邪作祟。”
林老爷是看惯生死的人,他虽有顾虑,但是性命攸关,也不婆婆妈妈,这几日的相处,他确信二人是有点本事的人,于是抱拳拜托道:“有劳。”
二人进了房间,闻到血腥气,少夫人昏迷躺在床榻上,丫鬟将其盖的严严实实,但她露在外面的肤色通红,生孩子是亏血气的事,怎么她脸色如此红,好似蒸熟的虾子。
小道人也觉出不妥来,常人哪能有这种脸色,上前想要掀开被子看看究竟,被守在床头的丫鬟制止,她支支吾吾的:“这样不妥、不妥。”
“还有什么不妥,性命重要。”小道人没想到山下的人如此迂腐,也怪他在山门长大,都没见过什么女的,更别提什么男女大防了,但顾虑她人感受,嘱咐道:“那你帮我看看你家少夫人脖子上有没有什么异状?”
丫鬟忙点头应了,背着众人去查看少夫人的脖子,乍一看,惊呼一声:“夫人脖子上好似有一道血红的线呢。”
这下小道人顾不得男女大防,上前推开丫鬟,细细查看起来,只见宋氏自下巴上有一道暗红的血线穿过脖颈蔓延往下,因宋氏浑身通红,不仔细查看甚难发现。不用细追红线源头,小道人也知道这红线另一端定然缠着宋氏肚中胎儿,阻碍其出世,故而吉祥诊断出宋氏和胎儿都无虞,却无法生产。
突然,红线好似在收紧,缓缓流动,而宋氏浑身赤红迅速往红线汇集,眨眼间皮肤越发苍白,露出应产妇人气血亏损的模样,小道人大喊:“不妙!”
吉祥见这怪状,忙去号脉,叫道:“少夫人血气皱失,肚子里的胎儿心脉也骤停了。”
这是他从医以来,第一次束手无策,小小年纪的他尚不会遮掩神色,沮丧难过失望全都摆在面上。
小道人忙嘱咐慌张落泪的丫鬟:“快去备一把红色的纸伞来!”
丫鬟已经没了主心骨,别人说什么都应,忙跑出去找伞,片刻拿回来一柄黄褐色油纸伞,哆哆嗦嗦道:“找不到红纸伞,这...这把可行?”
小道人顾不得许多,夺过伞撑开,让小麻雀举在宋氏头顶上,随后掏出匕首,一把划开掌心,将鲜血涂抹在纸伞上。
宋氏面色恢复了几丝血色,气息仍然微弱,小道人对吉祥道:“吉祥,这儿只有你会医术,你现在能给少夫人接生吗?”
吉祥手一直搭在宋氏手腕上,自红伞遮住宋氏头顶时,宋氏的血气溃散之势立止,他满心惊讶。宋氏陷入昏迷,肯定无法使力生子,但他有信心即便孕妇无力,他也能催动胎儿出产道,于是坚定点头。
吉祥掏出一粒血红色的药丸,塞入宋氏口中,药丸无需吞咽,立时消融,看的小麻雀一愣。
似知道他好奇,吉祥解释:“产妇陷入昏迷,参汤都喂不进去,别说粗丸了,我这药丸沾染口水便会消融,片刻便会作用全身,能催发筋脉动止,我现在施针引导产道附近筋脉行运,从而使产道自发生力,将胎儿推出腹中。”
言罢,吉祥掏出银针,插入宋氏小腹两侧,只见肚腹隆起之处逐渐下移,吉祥不时伸出两指按压推拿,以免胎走斜路。
半柱香过后,一直守在榻尾的丫鬟惊呼道:“头,小少爷的头出来了!”
吉祥面上拢了一层细汗,一直屏息凝神,他一眼查看婴儿裸露的肤色,心中隐约有些不好的感觉,又过了一会儿,整个胎儿产出,胎儿与母体相连的脐带竟然通红似血,艳的打眼。
小道人看这脐带还在微微蠕动,像是活物一般,忙抄起剪刀剪断。
小麻雀因一直举着伞看不清婴儿形状,着急的催问:“小少爷可有大碍。”
话音刚落,低头正对上宋氏直勾勾的双眼,那眼神透着诡异,小麻雀心中生凛,小心翼翼的的对小道人说:“陆兄,少夫人有些不对劲!”
婴儿有吉祥照料,小道人不担心,转而去查看宋氏,只见宋氏神色如鬼魅般,双眼圆睁,嘴唇微耸,一动也不动。
小道人忙接过小麻雀手中的伞,随后快速旋转,只见伞上干涸的血迹连成一片,仿佛流动的血液,颜色越转越鲜艳。最后小道人大声喝道:“魂归、魄回!”
等到他收了伞,伞上的血迹挥散如细雾,宋氏的眼睛也闭上了,神色也恢复正常。
小道人疲倦的揉了揉眉心,让小麻雀出门寻棵枯死的柳树,在柳树下将这柄油纸伞烧掉。
等小麻雀烧完伞回来,正想问个究竟,却见大家神色戚戚,他不由得拽住小道人私下询问:“怎么了?小少爷不是落地了么?难道是少夫人?”
“少夫人无碍,只是精疲力尽,服了吉祥的固身汤,现已昏睡休养。只不过小少爷情形不好,吉祥用神药暂时稳住,怕是过不了半个时辰了!”小道人摇头叹息,没想到还是没能逃脱,这地方到底是中了什么诅咒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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