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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四】血流漂橹泪成河
三更的钟声准时响起。
林晚镜负手立于高高的山岗上，目光所及处，静谧的火云寨笼罩在深沉的夜色中。微凉的山风拂过，那点点灯火便有了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温暖。只可惜，这一切很快就会消失了。一声无奈的叹息几乎溢出唇边。
她抬起头，今晚的夜空中没有星星，月亮孤零零的挂着发出惨白羸弱的光芒，如一只凄凉的眼，看尽黑夜下人间的残酷和罪恶。看着月亮，手中的火把狠狠挥下，这是总攻的信号！
借着夜色的掩护，黑衣的突袭者们悄无声息的潜至山门前。寥寥数个守夜者连一声闷哼都来不及发出便已身首异处。
巨大的寨门被小心的一点点推开，眼见着一场睡梦中血腥的屠杀就要开始。然而，若是这么容易被入侵，也就不是火云寨。推动的寨门不知触到了什么机关，一阵箭雨铺天盖地袭来，紧接着清脆的铃声响彻静谧的夜空。
为了抢功，鬼主领着她手下的暗人们冲在最前面，怎料到等待他们的竟然是这样的机关。负责推门的两人顷刻间被射成两只刺猬，而那箭雨来势过猛，紧跟在后之人中也不乏武功稍弱而一时躲闪不及的。
鬼主走在最前面，虽然最终毫发无伤，但到底躲得有些吃力，略显狼狈飞落地。她气喘吁吁，鬓发微乱，与缓步踱过来的傀形成鲜明的对比。这一轮箭阵下来，鬼宫折了四人，一人重伤，七人轻伤，毫发无伤的寥寥无几。再看看生死门，不要说受伤，连箭雨扬起的灰尘都未沾身。
眼见着他们越过鬼宫众人，气定神闲的踏入火云寨内，鬼主呕的几要吐血。傀在她身边停下脚步，“鬼主辛苦，这一功我会记得向王上禀报的。”面具遮住她的面容却遮不住她声音之中的戏谑。
鬼主气得几乎咬碎一口银牙，“原来你一早就知道！”
“对，火云寨中的其他机关都被我或关闭或破坏了，只有这一个我无能为力。”她坦然承认。
“你明知这里有机关，居然隐瞒不报，你是何居心？”
“我若说了，鬼主还会这么争先恐后么？”
“你！”她捂住胸口，死死瞪着眼前这张眉眼弯弯，嘴角弯弯的诡异面具，恨不能咬碎一口银牙，“你居然把我的人当成炮灰，为你铺路！”
“鬼主这么说可就没道理了，让您的手下推门的可是鬼主您啊，傀从未说过让鬼宫打头阵这样的话，不是吗？”傀潇洒的一拂袖，悠闲的踏入火云寨的大门，那架势仿佛她只是去赴一场宴请而不是直面一场刀光剑影。
火云寨毕竟是火云寨。江湖中人公认的“中原第一大寨”自不会是浪得虚名，从警报响起到现在不过短短的功夫，整个寨子却已是灯火通明。虽然大多人衣衫不整，显然是刚从睡梦中惊醒，却迅速而安静的整合着。虽来不及排列好阵型，但每个人兵器在手，没有丝毫的混乱，单这气势也让人不得小觑。
鬼主觉得自己握剑的手开始出汗，她当然知道触动门口机关的那一刻，就宣告了这次夜袭计划的失败。但她没想到火云寨的人可以集结的这么迅速，这样的训练有素绝不是一个江湖帮派应该有的。火云寨果然不好对付，难怪这么多年即使与淮上义军再相持不下，王上也从未动过一举灭掉火云寨的念头。于是，她悄悄的做了个手势，让鬼宫众人全部站到生死门后面。这一次她学乖了，既然火云寨是个硬莊，那就交给生死门去解决好了，跟保命比起来，功劳这东西不要也罢。
傀静静看着身旁的一盏大红灯笼，只当不知道鬼主心里在打什么如意算盘。眼见着火云寨的帮众们快要集结完毕，她却迟迟不发出进攻的命令。看着他们这么训练有素的整队，眼中一阵不由自主的酸涩，强忍着抬起头不让泪水流出来。
手紧握成拳，她在心中轻轻说，“义父，你看见了吗，这像不像当年的岳家军？这是商好不容易保留下来的岳家军精神呢，在天上看到，会不会觉得很有点安慰？”
那边，火云寨终于列阵完毕。她这才收回视线，与剑拔弩张的危险气氛中不慌不忙的取出一道黄铜令牌，对着对面的众人晃了晃，清冷的声音在寂静的夜色中格外清晰：“生死门门主傀持主上黄铜虎符传众暗人听令，主上誓灭火云寨，今夜便是生死存亡的一战，请各位助傀一臂之力！”说完，她手一扬，那小小的虎符被抛出去，忽然在天空中炸开，漆黑的夜幕中慢慢浮出一只大鸟的形状。汉人也许认不出这是什么鸟，但女真族人绝不会认不出，因为那是“海东青”——是他们最最自豪的图腾。
“动手吧。”傀清冷的声音再次划破寂静，生死门的杀手们如一只只黑鸦，凌空几个跳跃，落进火云寨众人之中。这是极不合常理的，即使再有自信，跳入敌人的包围中也不啻于自寻死路。然而，情形瞬间逆转，数十人毫无征兆的倒戈，令的火云寨布好的阵势顷刻大乱。便是借着这一乱，方才贸贸然冲进阵中的杀手们此刻才显出他们的早有预谋。出手如电，招招见血，不过片刻，那固若金汤的防守之阵便分崩离析，零落成一盘散沙。
鬼主领着她的人迎上去，里应外合，虽然于人数上不占优势，却也杀了个势均力敌，只待慢慢缩小这包围，一网打尽并非难事。这个傀当真了得，嘴上说着为报私怨，一副临时起意的模样，其实，她把一切都算准了。
这两年来在主上的示意下，她费劲心机的在火云寨埋下了这些卧底，可惜的是，火云寨的一切机密只掌握在商流景，五小寨主和几个老堂主手中。他们安插进来的人根本打探不到一点有用的消息。更何况，为了隐蔽采用的都是单线联系，甚至有些已经断了线，如今连她这个鬼主都不知道究竟卧底的是那些人。原以为是白费了心机，却没想到竟会为傀所用，也不枉她那么辛苦的将他们安插进来。只是，不可避免的生出一种为他人做嫁衣的不爽之感。她觉得她是越来越讨厌这个女人了。这样想着，她忍不住与打斗中分神去寻找傀的身影，目光在人群中扫了几圈后，才发现傀根本没有亲自动手。从始至终她只是远远的看着，丝毫没有要插手的意思。发现这点后她立刻从打斗中脱出身来，翻身落到傀的身边。虽然她很不喜欢这个和她的面具一样让人感动不舒服的女人，但刚才的经历和她的直觉告诉她，跟在这个女人身边会比较安全。
假装没看见鬼主此举。到目前为止，一切都在她的掌握之中，这种算无遗策的感觉……真的很让人飘飘然啊……
“弟兄们，先杀了这群吃里扒外的叛徒！”混乱中，什么人大喊了一声。这一句话如同一颗炸弹，点燃了所有人的怒火，顷刻间数不清的刀剑一起往那数十名鬼宫的卧底身上招呼，鬼主心一紧，他们……活不成了。
傀轻轻的弯了弯嘴角，离开时她对商流景说，我要带人来血洗火云寨。商流景问她目的是什么。她回答说，不这样怎么找出藏在寨子里的卧底？如今，她的第一个目的已经达到了。
“你为什么不出手？”见她依旧没有出手的意思，鬼主终于忍不住叱问。
“我在等。”
“等什么？”
“你难道没有发现，大鱼都还没有出场吗？”
像是要验证她的话，四周的屋顶上忽然落下八道黑影，将生死门的杀手反包围住。几乎是同时，刚刚那个声音再次响起：“大家全力突围！”和上次一样，鬼主根本听不出这个神秘的发声者身处何处。
少了生死门在内的支援，鬼宫众人立刻便感到了压力，原本的优势转化成了势均力敌。原本设想的速战速决变成了他们最希望的持久战。然而，傀依旧四平八稳，不见一丝慌乱，更没有要动手的打算。
“死面具人，居然这么能忍，好，你能忍，那老子就杀光你的人，看你能忍到什么时候！”伴着一声粗喝，一人从屋子的阴影中冲向战圈。
“老金！”他身后之人极呼，却终究未及阻止。于是四道身影紧跟着那个被叫做老金的冲向战圈。
“镜灵！”傀周身的气息风雨骤变，这一声断喝夹杂了强大的内力，震得所有人都是一阵眩晕。而她要的正是这弹指间的滞待，战圈最内的九名杀手同时扬手，九道突如其来的强烈白光刺伤对手的眼睛，手中之剑片刻不停，只取对手心口。火云寨声名显赫的八位堂主遽然殒命。一切发生在电光火石之间，身在最外围的鬼主甚至来不及看清究竟发生了什么，似乎自己只是眨了个眼睛，那武功不弱的八人居然就一身不吭的死掉了！
然后她后知后觉的发现，场面变成了生死门九大杀手对上火云寨五位寨主，她的人和火云寨的其他人都已经死光了。手微微的有些发颤，这真的是一场很惨烈的战斗，满地的尸体，空气中弥漫着浓郁的血腥之气。她忽然觉得这是一场噩梦，直到一道剑气袭来，她本能的抬剑去挡。这一交手她一个激灵彻底清醒过来，此人武功极高，莫非就是传说中的“淮上奇景”商流景！眼角的余光瞧见不远处傀正与一名红衣女子斗在一处，看来是分身乏术。她不敢再分心，收敛起全部心神专心拆招。商流景的武功有多高她不知道，她只知道自己绝非对手，如今也只能是倾尽全力，能撑多久便看自己的造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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莫莫要忙考试，这段时间怕是没时间写了。这一章花了我一个星期，每天抽一点时间写那么一点。写完甚至都来不及再看一遍。可能会暂时停更，不过，绝对不会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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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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