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熟悉的药房
大荒山的“荒”字,指人烟稀少,山里的树木其实长得枝繁叶茂。经雨水洗刷,空气中满是草木的清香和泥土的芬芳。
桃鸢边走边闭上眼睛,连做两个深呼吸,心胸一下子开阔了,灵台也明朗许多。
星暮背着竹篓,里面放着新采的草药,走在桃鸢身后,见前面的桃鸢身影轻轻快快,即便不问,他也能看得出,桃鸢此刻心情是极好的。
“上神似乎很喜欢大荒山?”
“嗯。大荒山虽然灵气稀薄,不适宜修炼,但草木旺盛,生机浓郁。”
桃鸢乃木神之躯,生机浓郁的地方,她就连呼吸都觉得是甜的,身上的伤都好多了。
“既如此,上神日后闲着无事,可来大荒山上走走。”
“那多有不便,万一哪天不巧,撞见小郎君陪着心悦之人在此散步,本君可就碍事了。”
许是心情好,桃鸢调侃起了星暮,还故意转身看星暮的反应。
星暮抬头,清晨初升的朝阳穿透林间枝桠,细细碎碎地落入他瞳中,泛起柔和的光。
他道:“旁人暂且不提,下君只知,现下是下君在陪着上神。”
倏地,桃鸢心跳紊乱了一下。
她忙转回身,可脑子里,星暮方才望着自己时,那双专注又柔和的眼眸始终挥之不去,仿佛能把人的魂勾走。
桃鸢下意识拿手按住左胸口“砰砰”跳动的心脏,再道:“那不妨小郎君将自己的生辰八字,家中还有几口人告诉本君,回头本君替你瞧瞧姻缘。”
“哦?不过据下君所知,月老掌管仙、妖、人三界姻缘,其中并不包含冥界。”
“还不是小郎君生得太过俊俏,当日在扶虚山一露面,可偷走了不少仙子的芳心。本君身为月老,又受恩于小郎君,作为报答,本君回去为此努力一试也未尝不可。”
说罢,桃鸢像干了坏事的小孩一样,有点心虚地等着星暮接下来的话。
想他会怎么说。
会不会直接言明他喜欢的是哪位女君?
“恐怕要叫上神失望了。”星暮道,“下君以为,姻缘一事,应当讲求一个‘缘’字,勉强不得。”
没想到他会这么说。
竟是半句话都套不出来。
桃鸢应付道:“你倒是看得明白。”
两人有一搭没一搭地闲聊着。
等回到茅草屋,日头已接近午时。
“走了些许路,上神的身体可还吃得消?”星暮放下竹篓问。
桃鸢摇头不语,干脆将手往星暮面前一递。
星暮哭笑不得,倒也遵桃鸢的意,替她把一把脉。
脉相清晰稳健,一改先前的虚弱。
“看来大荒山的确很适宜上神休养。”
这是必然的,别说外伤,就是桃鸢受损的灵脉,也容易被这里浓郁的生机滋养。
于是桃鸢理理衣袖,淡定开口:“所以本君决定了,来这里当一当小郎君的邻居。”
什……什么?
星暮怀疑自己听错了。
“怎么?”桃鸢眯眼,仰头凑近星暮,与星暮面对面,近在咫尺,“小郎君不愿意?”
四目相对。
彼此都能在对方眼中看到自己。
只有自己,没有旁人。
认真、探究,亦有慌乱和紧张。
星暮莞尔,后退一步,拱手朝桃鸢作了一揖,“那往后,就要仰仗新邻居多多照拂了。”
桃鸢乐了,清清嗓子,“好说,好说。”
她慢慢踱着步,衡量这里的地势。
大荒山并不陡峭,山峰上很平坦,面积也很广。
桃鸢没怎么纠结,大手一挥,在星暮的茅草屋东边位置,凭空变出另一座茅草屋。
桃鸢负手而立,欣赏自己的杰作。
只不过欣赏着欣赏着,她陷入了沉思。
两座茅草屋之间相隔了一条窄窄的过道。这过道怎么看怎么碍眼。
罢了,暂且就先这样吧。
桃鸢快快乐乐地去收拾自己的小房子了。星暮则忙着去处理新收集的药材。
两人各忙各的。
直到下午,桃鸢忙完了,得空去隔壁找邻居唠唠嗑。
不过她寻了两间屋子都没寻到星暮的人影,最后来到药房。
还未踏入药房,就有一股药材的味道扑面而来。
桃鸢放轻脚步,慢慢走进去。
一排又一排的药材柜子,每格柜子的抽环都挂有小木牌,上面字迹隽秀,清楚地标明了药材的名字。
此外,另一侧有序摆放着晒药、捣药等器具。
桃鸢自打踏进这间药房起,面上的轻松惬意就消失了,随之而来的是疑惑与凝重。
说来她自己都不信。
她居然觉得这里有点……熟悉。
不是有点,是很熟悉,好像曾经来过一样。
但她立在药房中央,嗅着药材味,闭眼使劲回忆,却怎么也无法回忆起自己何时来过这。
桃鸢走到窗台边,指尖触摸窗台。
她晃晃脑袋,想来药材太多,都是草木的缘故,是以自己觉得亲切,再产生了熟悉的错觉吧。
离开药房,桃鸢慢悠悠闲逛到了屋子的后院,不由微微讶异。
因为后院种植了大片药材,有的开着小花,有的翠翠绿绿,满目皆是生机盎然。
星暮正手提一只铜壶,壶口装了喷洒装置,洒出细细密密的水串,被阳光一照,折射开五彩虹光。
午后,暖阳,素衣公子,还有微风拂过时扬起的衣摆,以及药田里摇曳生姿的草药。
哪怕世间最厉害的画圣,也作不出如此赏心悦目的画来。
可是这样的画,却被桃鸢在这人烟罕至的大荒山寻到了。
怎么办?桃鸢又想把星暮抓起来锁进沉华殿了,拿铁链子绑上,直到千年万年。
等等!
她怎能……
怎能对星暮产生如此变态的念头?
桃鸢不禁被自己的念头吓住了,甫一抬眸,与星暮的视线在空中交汇。
桃鸢难得神色不自然,先道:“我……随处闲逛,无意来此。”
星暮并不怪罪,耐心地给桃鸢介绍:“无妨,这片药田乃是我闲暇之余所种,上神可随意观赏。”
那桃鸢就不客气了。
她沿着田埂踱着步,融进盎然生机里,像鱼儿游回大海一样自在。
看到盛开的红色小花,桃鸢忍不住扬起唇角,蹲下来,探出细白的指尖轻点花朵。
花朵也富有灵性地回应她。
“看得出来,小郎君对这片药田很是用心。”
不同的草药分别下了适宜它们生长的阵法,每一株长势都很好。
“上神谬赞了。”
星暮侧身回应桃鸢,却见桃鸢蹲在红花前,眉眼温柔,浅笑盈盈,连阳光都格外偏爱些,尽数倾泻于她。
褪去上神的尊位,她也不过是一个柔软可爱,需要人保护的小姑娘罢了。
而这小姑娘,则趁星暮不留神,继续浇灌药田的时候,悄悄往土壤里输送一层薄薄的生机。
有这层生机在,往后无论这片土壤种什么,都更容易生长,且长势比别处好。
做完这些,桃鸢无所事事地晒起了太阳,顺便欣赏欣赏星暮忙活的身影,竟寻到几分曾经在神界时的岁月静好。
是以当晚,桃鸢梦回神界。
梦里,她在自己的闺房中醒来,发现赤羽不见了,身边伺候的神侍换了张新面孔。
“赤羽呢?”玄木问新来的神侍。
对方答道:“回神君的话,赤羽神侍害神君受伤,又私自逗留扶虚山,被火神罚去了诏狱台。”
诏狱台,那可不是什么好地方。
玄木撑着身体从床上坐起来,吓得新来的小神侍“扑通”跪地,大呼:“神君伤还未好,不能下地啊!”
万一她没照顾好神君,那赤羽的下场就会是她的下场。
看小神侍一副害怕的模样,玄木知道她在害怕什么,当即也不为难她了,况且自己的确伤得重。
如果拖着这么重的伤去找火姐姐为赤羽求情,只怕会更加刺激火姐姐,让火姐姐更恨赤羽。
罢了。
不如等伤养好,活蹦乱跳地出现在火姐姐面前,那时想来火姐姐的气也消了,再为赤羽求情,说不定火姐姐就会心软。
只是自己这次伤得委实过重,毕竟天罚可不是闹着玩的。
若非她生机浓郁,换成别的真神,不死也得去掉大半魂魄,所以养伤至少千年起步。
千年还算快的。
万年也不是没可能。
这意味着赤羽要在诏狱台受刑千万年。
但赤羽此番行事的确胆大妄为,受受罚对她不见得是坏事。
玄木躺回去,再问神侍:“你刚说,赤羽逗留扶虚山?”
“是。神君回来后始终不见赤羽神侍,大家忙着照顾神君也无暇顾及赤羽,最后还是火神发现赤羽不见,将她从扶虚山绑回来的。”
玄木垂下眼睑若有所思。
扶虚渡劫,赤羽那般紧张本就不正常,外加现今作为,恐怕……她是对扶虚动情了。
“咳咳……”
玄木一个心绪上涌,咳出一口血到掌心,又顺着指缝溢出。
“神君!”小神侍惊呼,连忙递帕,给玄木擦手,并说,“下侍这就去找火神。”
“别去!”玄木拦住小神侍。
不能把火姐姐找来,否则火姐姐定会迁怒赤羽。
对赤羽,玄木说不失望是不可能的。
自己为救赤羽受伤,赤羽却为了一个扶虚,弃多年主仆情分于不顾,选择留在扶虚山陪伴扶虚。
这是令玄木伤心的其一。
其二,玄木对扶虚也并非一点情没动。只是玄木深知,赤羽的陪伴,怕是已经在扶虚心中留下了不可磨灭的痕迹。
玄木是有傲气的。她喜欢的男子应当也只喜欢她一人,若被别人染指,那么不要也罢。
区区男子,何处没有?
只是赤羽能不顾多年的主仆情分,玄木却做不到。
等赤羽从诏狱台出来就放她走吧,就当全了这场主仆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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