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讨女孩喜欢如我
人员集齐,虽有不可避免的折损,但这一劫总算是渡过去了。
傅惜之没受什么伤,曲宁还是脖子上被划了那一道,白衣上暗红的血煞是刺眼,脸色也依旧有些许苍白。
猫爪本就心细,加上之前在一片混乱中亲眼目睹的“意外事件”,心中难免对傅惜之和曲宁的关系有某些桃色的猜测。
他见状便站起身道:“曲公子脸色不好,这边的村镇上应该有郎中,我去给曲公子抓些温血补气的药,不然接下来还要赶路回京城,曲公子身子可能吃不消。”
说罢也不等傅惜之或姬襄说什么,就几步跳跃腾挪,身影很快消失了。
剩下的其他人乌泱泱一片呆立在原地,暗卫们也就罢了,那些被救出来的大景俘虏,心中皆是惴惴。
他们不是傻子,既然之前暗卫们说了他们是收到圣人的旨意前来,所有人——包括那位伪装成“神女”的暗卫首领,又都对眼前的两人如此毕恭毕敬,那想必这二人中就有一位是圣人了。
猫爪称呼那位眉眼温和的小公子为“曲公子”,那圣人是谁,也就全无悬念了。
有胆子小些的,猜到傅惜之的身份那一刻,已然两腿一软跪在了地上。
虽说暗卫们说是圣人救了他们,但这位新继位的圣人实在是凶名远扬,做得暴戾之事罄竹难书,他们亲眼见到这位天子本人,怎么可能不害怕?
人都跪在地上了,腿还在抖。
其他人也没好到哪去,见有人带头跪了,顿时唰唰唰跪到一片,三拜九叩。
姬襄跟狼头互看一眼,都忍不住挠头。
他们这个暗卫营在傅惜之还是皇子时就成立了,小暗卫们也就罢了,姬襄却可以说是亲眼看着傅惜之长大的。
传闻将傅惜之描述得青面獠牙宛若恶鬼,他们却从来也没觉得这位曾经六皇子有多么可怕过。
傅惜之本来就一脑门官司,被这群人哆哆嗦嗦三拜九叩的,更烦躁了。
他挥苍蝇似地挥手:“闭嘴,都给朕爱滚哪去滚哪去,别在这碍朕的眼。”
大景俘虏们:“……”
曲宁:“……”
——这个傅惜之,是生怕自己的名声还不够臭么?好不容易有个将功补过刷点好名声的机会,怎么会有这样做完好事又自己搅和了的冤种啊……
曲宁实在看不过去,缓声道:“各位,陛下刚刚经历生死险峻的关头,又身中南渊妖蛊,此刻心绪不稳。陛下的意思是让大家免礼,自行找落脚之处,等身体好些了大家各自返乡即可。
“各位是大景的子民,自然也就是天子的子民,陛下仁厚,因此才不惜让自己身陷险境也要派暗卫去救各位。但这也只是因为陛下爱民如子,各位不用太过内疚。
“如果实在内疚的话——”曲宁在这里话锋一转,停顿了许久,便有那七窍玲珑心的人知道了,他接下来要说的话才是重点。
“——如果实在内疚的话……”曲宁又道,嘴角漾开了一抹恰到好处的笑意,“那就请各位在往后与亲朋好友、乡亲父老相聚之时,也能时刻记得陛下的仁慈心善,莫要任居心叵测之人危言耸听,扰乱民心。”
白衣公子胸前沾染了骇人的血色,却无损于他清风朗月般的气质。
这是一个会让人情不自禁想好好听他说话的人。
什么话经由曲宁这张温润和煦的脸说出来,似乎都极其具有说服力,令人禁不住信服,也禁不住想要全盘照做。
那些大景俘虏们下意识地就点头了。
聪明些的稍一细思,自然明白他在收买人心,为圣人扭转口碑。
他们这些人虽说只有曲曲一百多个,可大多是在当地颇有威望的官员和商贾,每个人的人脉网都是不可小觑的。
他们若是各自回了家乡后都为陛下美言,一传十十传百,或许真的能少许扭转陛下在民间恶劣的名声。
“是,是!陛下救命之恩,小人没齿难忘!小人愿携妻儿老小,立誓一生效忠陛下!为陛下万死不辞!”
曲宁笑笑:“不用这么紧张。陛下仁厚,怎么可能要你死,记住我刚刚说的话就可以了。”
“小人已铭记于心!即便大人不叮嘱小人,小人也必当携列祖列宗感谢陛下大恩大德,并广为弘扬!”
说这话的人说得慷慨激昂,一腔激情澎湃。其实他倒也真没拍皇帝马屁的意思,任谁于绝境中被捞回来了都难免感动。
只是傅惜之最烦这套,压着个眉头凶巴巴地:“行了,你也是,还有你也是——”他半是嫌弃半是赧然地飞速瞥了曲宁一眼,“少说点有的没的,还回不回京城了?”
曲宁还没怎么样,俘虏们又被吓得一个个浑身一凛。
最后曲宁长长叹了一口气,为了避免陛下好不容易挽回的光辉形象再被他亲手糟践光,只能赶紧遣散了这帮人。
“那就这样吧,各位想必也与亲友久未相聚了,曲某人就不舔着脸耽误各位返乡的时间了——只是希望各位不要忘记曲某刚刚说的话哈。”
一众人点头如捣蒜,他们瞧着圣人高高大大一个人阴沉着脸杵在那儿实在是害怕得很,一边纷纷应和,一边迅速作鸟兽散。
乡间的田埂边,便只剩下了曲宁和傅惜之二人。
去找郎中抓药的猫爪没有归来,其他暗卫在树梢上山林间躲得一丝衣角也见不着。
村镇居民不多,一大早,田垄上没有半个人影,只有花草从中隐隐传来春虫的嘶嘶啼鸣。
世界顷刻间,便安静了下来。
原本人多的时候,亦或是状况危急的时候,大家或是你一言我一语消解了细腻心事,或是忙于解决眼前更急迫的事,无心他顾。
等一切尘埃落定,再次回到只有他们二人的时候,即便天高云阔,彼此间的空气却似乎仍同先前在铜鼎中那般粘稠。
曲宁看天。
傅惜之看地。
树梢有燕子飞过,嘴里衔着春泥,从二人间滑翔而过,划出一道淡淡的黑色剪影。
其实现下还有很多问题没有解决。
比如,傅惜之到底是何时中的浮生万华梦?为什么他的状况似乎尤为严重?他平素不定时控制不了情绪、做出那些堪称暴君的行为时,是否是因受到浮生万华梦的影响?
再比如,为何曲宁的……吻,居然可以唤醒深陷幻觉中的傅惜之?这其中有什么秘辛?是否能由此推断出彻底解除傅惜之身上幻蛊的法子?
再再比如,南渊的真正目的到底是什么?大景到底是哪里开罪了这些南渊人,以至于他们不惜堵上一切,冒着整个南渊被夷为平地的危险,绑架南渊的天子?
曲宁不知道。
他猜傅惜之也不知道。
这两人之间,曲宁是相对耐不住尴尬的那一个,于是他率先开口了,干巴巴地。
“陛下接下来……打算怎么处理南渊?”
傅惜之过了一会儿才反问:“你知道,胆敢绑架我大景天子,是何等大罪么?”
“陛下是打算踏平南渊?”曲宁道。
傅惜之却沉默了。
天边云舒云卷,清晨的日光终于透过云层洒落于田间。正是春耕的时节,田垄上陆陆续续来了人,他们赶着驴,提着锄,嘴里说着市井农夫间粗俗的荤话,三三两两结伴走过。
这个西川延边的村镇大约很少有外人来,因此农夫们路过曲宁和傅惜之时,都投来探究的眼神。
有人看到曲宁衣服上的血,被吓得退避三舍,眼睛瞪老大。
也有人胆子大,吹着口哨,喊了句什么。曲宁和傅惜之都听不懂这仿佛被辣椒腌入味儿了的西川话,便也没理会。
农夫们耸耸肩,没趣地走了。
一个岔打过去,曲宁却没忘记傅惜之方才的沉默,甚至品出些令他沉默的原因来。
——大景天子被南蛮小国俘虏,直到被天子直属的暗卫救出来,禁军和各藩镇驻军都没有丝毫要出动救人的架势。
这仗,真的能打得起来么?
于是曲宁也沉默了。
他曾经只知傅惜之名声差,知朝堂上官员们结党营私,皇帝孤立无援,却从未如此真实地感受到过傅惜之的无助。
傅惜之是滥杀,却也不可能动得了朝中盘根错节的利益集团一根头发,归根结底也只能杀些无关痛痒的、和他作对的人泄愤罢了。
二人再度沉默。
直到有个脆生生的、带着笑意的声音忽然插//入二人之间。
“好久没见到有外人来咱们镇上了!两位郎君,可要找地儿落脚?不如来我家中暂歇?”
是年轻女孩朝气蓬勃的声音,而且难得的是大景官话说得不错,虽带些柔软俏皮的西川口音,至少能让人听懂她在说什么。
这在这种延边的穷乡僻壤,实属难得。
曲宁便抬头看过去,很快便和一个一身浅蓝色短袄的小姑娘撞了个四目相对,他打量她,小姑娘也眨巴着圆圆的杏眼,好奇地打量着他。
半晌,姑娘吃吃笑了。
“好俊的郎君!来我家吧,不收你银子哦!”
他们眼下确实需要个落脚地,至少曲宁是没有体力连夜往燮京赶的。
怕是等赶到了,人也只剩半口气了。
见那姑娘鼓着脸瞅他身上的血渍,曲宁连忙解释:“只是脖子被树枝划伤了,我们不是什么可疑分子。”
“哦,这样啊!”姑娘也十分接受良好,理解地点头,笑盈盈地,“那就更需要去我家好好休息啦!两位郎君跟我走呗?”
曲宁下意识扭头,用眼神询问傅惜之。
却见后者压着眉毛,面色黑如锅底,很不好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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