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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四章 动摇的心
“……陆生？！”阴阳师呆愣的望着那片被激起的尘埃，一时间竟忽视了出现在身边的腾蛇。
“昌浩，发生什么事了？你怎么了？！”顾不上一旁碍眼的妖怪，腾蛇一脸紧张打量着呆愣的昌浩，声音里满是惊慌。
这样的昌浩，上一次见仿佛还是晴明过世之时。
犬神哈哈大笑，无视了一旁的阴阳师与神将，“哈哈哈哈，我杀掉奴良陆生了！”
“喂，这不是真的吧……”腾蛇这才蓦然一惊，察觉到了昌浩异常的原因，虽然一直看那小鬼不顺眼，但昌浩对那家伙的看重是显而易见的。若是让他亲眼见证了奴良陆生的死亡，于昌浩而言不亚于眼睁睁地看着自己重要之人死去。
“你这家伙……居然敢……”竟敢让昌浩再一次的露出了这样的表情！
腾蛇杀气腾腾的锁定了犬神，手中升起了业火。
“杀了它，红莲。”阴阳师平静无波的说道，眼底黯淡无光。
竟然连近在咫尺的重要之人都护不住，是何等的无能！这样的他，还有何颜面自称大阴阳师？
……比起爷爷，他还是差的太远了，无论是心性还是能力。所谓的超越，果然……只是个笑话吧。
什么规矩……什么阴阳师不得插手妖怪之间的争斗……他已经……什么都不想去在意了。奴良陆生是他在这个世界最亲近的人，就像当初他所说的那样，没有人比他更接近他，更不会有其他人如此的了解他。
人总是到失去的时候，才会意识到失去之物于自己是多么的重要。只是昌浩没想到，有朝一日，自己也会是其中的一员。
月光通过屋顶上那个巨大的空洞照进了漆黑的礼堂，昌浩身后棕黑的长发一点点开始褪去了颜色，鎏金色的眼瞳在黑暗中璀璨夺目。
既然有些事阴阳师不能做，那就由天狐来做！
“我要这些四国的妖怪……”如果不是隐神刑部狸玉章野心勃勃，陆生也不会命丧犬神之手！或许从一开始，他就不该放任那些家伙猖狂的在浮世绘町肆虐。
做错了事就该去弥补，弥补不了的……那便有仇报仇，有怨报怨！
天狐灿金的眼瞳里唯有漠然，犹如寡情的天人，过往的温润柔软顷刻间荡然无存，“让他们……为陆生偿命。”
昌浩……
腾蛇心中一紧，这样的昌浩……看上去实在太陌生了。然而，神将看见了天狐的眼角无声滑落的一滴泪。
沸腾的怒火从腾蛇心中升起，他不在乎滑头鬼家的小子是生是死，但他知道自己养大的那个孩子在乎。因为在乎，所以他的死亡会让他悲伤。
礼堂内升腾起一片赤红的火焰，将那头狂暴的巨兽困在其中。腾蛇面无表情地看着它，心中杀意沸腾。他本就是凶将，除人类之外，无物不可催。而昌浩则是牵制着腾蛇理智的锁链，也是救赎了他灵魂的光。现在这个被他从小照顾长大、相伴着走上了阴阳之路的孩子……竟露出了这般失控的模样，简直叫腾蛇难以忍受。
“……不可原谅！”
地狱业火灼烧着犬神的身体，令它感到了巨大的痛苦，然而更叫它无法接受的是手中被划开的伤痕。
“奴良陆生——”犬神发出了撕心裂肺的咆哮，你居然……还没死！
望着那只原本握住了陆生的巨掌上突然四溅的血光，天狐微微睁大了眼眸，无光的瞳孔划过了一丝亮色。
“……陆生？”
“黑暗……”银色的刀芒划破了黑暗，退魔刀的锋芒在月色下闪烁，“是拉开帷幕的信号。”
夜陆生甩开了刀上的妖血，从半空中落到了同样妖化的昌浩身边，对他露出了一抹安抚的笑容，伸手拥他入怀。
“我回来了，昌浩。”
“陆生，还活着……”天狐被年轻的滑头鬼抱在怀中，感受着接触部位源源不断传递而来的温暖，微微颤抖的手紧紧攥着滑头鬼胸前微敞的衣襟，侧耳倾听着他胸膛内有力的心跳声，原本无表情的面容一点点松缓了下来，重新变得柔软起来。
或许和陆生所期望的那种感情并不一样，但对于昌浩而言，他已经成为了自己十分重要的人，或许……亦是他生活中不可或缺的一部分。
“抱歉。”看着这样的昌浩，夜陆生有些心疼，刚才真是吓到他了。滑头鬼的气息本就捉摸不定，方才昌浩被那一幕惊到了，所以才会没有注意到他转换的妖气。
见昌浩恢复了平静，腾蛇也渐渐收手，冷冷的扫了眼令自家孩子失控的‘源头’，目露凶光。
果然，这个祸头子还是被干掉比较好吧！
……在昌浩看不见的地方！
“奴良陆生——”腾蛇收手后，伤痕累累的犬神看着几乎完好无损的滑头鬼，心中的恨意源源不断地滋生。
天狐清醒了过来，想要从滑头鬼的怀抱中挣脱，却被对方收紧的力度所困，微微仰头带着些许疑惑的望着他，“陆生？”
夜陆生没有回应他的疑问，只松开了一只手握紧了刀，冲着犬神挑衅道：“还是快从舞台上下来吧，三流演员。”
巨兽的形容十分狰狞且狼狈，对奴良陆生的变化感到极其不可思议，“……你真的是奴良陆生？”
“刚才给你面子，你却得意忘形。”赤红的眼瞳带着丝丝邪气，夜陆生的右手圈紧了怀中的珍宝，俊美的面容上写满了不快。
让昌浩露出了那般模样，真是罪无可恕。
巨兽忍无可忍的咆哮一声，猛地扑向了夜陆生和天狐，“不管你究竟是谁，我都会杀了你！”
见它攻击的对象中囊括了昌浩，腾蛇立刻想要出手阻拦，却被昌浩暗中制止了。
‘红莲，不必再插手了，这是属于陆生的战斗。’
腾蛇张了张嘴，想说那就让那混小子先把你给放下。然后话未出口，夜陆生已经抱着天狐跳出了犬神的攻击范围，左手的退魔刀还不忘顺手给它留下了一道血痕。
“你不会以为块头越大就越厉害吧。”
短短几个呼吸的时间，犬神已经遍体鳞伤，每一刀都是夜陆生抱着天狐用退魔刀留下的痕迹。方才犬神给昌浩带来的噩梦与伤害，他要带着他亲手还回去！既然人类的他无法保护自己想要保护的人，那就由妖怪的他来，奴良陆生从未如此深刻的体会到这一点。
无论是何种姿态，想要保护他的心，都是一致的。
感受到了身体各处伤口传来的痛苦，犬神低吼道：“开什么玩笑！为什么你会有这种力量！不承认！我绝对不承认——”
它一跃而起，从屋顶破开的大洞处飞离了礼堂。
“逃了。”将退魔刀抗在肩上，夜陆生低头看着怀中的天狐微微一笑，“昌浩，抱紧了。”
然后，他直接抱着怀中人飞跃了出去。
身后的腾蛇恼怒的喊道：“喂！给我把昌浩放下——”
在柚罗与御守的保护下，一行人顺利逃出了旧校舍。加奈无意间抬头，看见了叫她极为吃惊的一幕。
“啊——那是……”
丑陋的巨兽从她们头顶越过，紧随其后的是那名曾经救过她们的妖怪之主，重点是他的怀里还抱着另一个银发妖怪，接着，加奈和柚罗同样见过的神将腾蛇也跟着追了出来。
加奈愣愣的望着夜空，不知道为什么，总觉得那个被抱着的银发妖怪有点眼熟。
错觉吧……
柚罗认出了神将腾蛇，心底忍不住对那两个被他追逐的妖怪产生了怀疑。不过，腾蛇是在追杀他们吗？
而站在最后方的雪女则是一脸崩溃之色，原本她是没有认出来的，但银发妖怪恰巧目光往下扫了一眼，与她对上了，她才认出那是之前在昌浩家见过的狐妖！
为什么少主会和那个陌生的妖怪靠的那么亲密啊——
难道说……三代目夫人要换人了吗？！
少主变心了？！！！
晴天霹雳——
雪女努力甩了甩头，不行，她要相信少主的节操！他是不可能轻易变心的！明明那么努力的在追求昌浩大人，怎么可能突然喜欢上了别的妖怪！这里头一定有问题，作为少主的近卫，她一定要把事情弄清楚，不能给少主拖了后腿！！！
不过……
她四处瞅了瞅，眼角顿时泛起了泪花。
可恶，她现在走不开啊，更不能提醒她们回去找少主和昌浩大人，万一连累他们被怀疑了怎么办？！
放映室外的楼梯下，昏迷了一阵子的清继和岛慢慢苏醒了过来，来不及思考之前晕倒的缘由，清继要做的第一件事便是扑到了墙边探头往外张望。
“……人呢？妖怪呢？阴阳师大人呢？！！！”在发现礼堂内已经空无一人时，清十字·妖怪绝缘体·清继的脸色迅速泛青，然后崩溃到捶地。
“啊啊啊——为什么我又错过了——”
后头这才爬起身来的岛有点心虚，似乎之前是因为他没站稳才连带着清继一起翻滚了下去……清继这回看上去打击很大啊，希望他不要想起这件事吧。
另一边，夜陆生抱着昌浩追逐着犬神，最后对方终于在学校的操场上停了下来。
松开手，将昌浩往身后推了推，交给了随后追来的腾蛇。忽略了来自腾蛇的凶恶眼刀，夜陆生扛着弥弥切丸直视犬神的目光，“别再到处乱转了。”
“吵死了！”巨兽抬起前肢袭向对方。
夜陆生避开了犬神的攻击，而后顺着它伸来的前肢迅速的跃上了它的脊背，刀刃朝下，狠狠划出一道长长的伤口。
“呜啊——”吃痛之下，巨兽的尾巴本能的将背上的敌人抽离了自身。
恰好被击中的夜陆生在撞击到地面的那一霎翻身一跃，感受到额角滑落的血迹，滑头鬼勾唇一笑，“有一手啊。”
“你就只是这种水平的妖怪而已，去死吧——”犬神忍着伤，再度扑向了滑头鬼，激起一地尘埃。
与之前颇为相似的一幕却没有再让天狐失态，他微微扬起了唇角，仰头望向了高处。不知何时跃上了高空的滑头鬼双手高举着退魔刀从天而降，朝着犬神的位置狠狠劈下。
“只会分谁低谁高，太狭隘了。像你这种半吊子的妖怪，从来都不缺！”
“什么？！”巨兽的瞳孔猛然收缩，却已来不及逃走。退魔刀从上至下，将巨兽划成了两半。
稳稳落地，随着被他收回鞘的退魔刀一点点匿去了寒光，倒在了地上的巨兽也逐渐恢复成了最初的模样。
犬神狼狈的趴在地上，努力想要爬起来的手不住地颤抖，“可恶！居然被你……被你这种……”
“到现在还只会说这种话。”天狐从后方走上前，眸光淡淡的扫过犬神，随即在夜陆生身边站定，抬手覆在了他受伤的额角。淡淡的荧光亮起，很快伤势便恢复了。
“不过是怨己及人罢了。”
“你！”
一阵裹挟着树叶的妖风席过，玉章出现在坐起身的犬神身边，一只手按在了他的肩上，“没事吧，犬神。”
“玉章？我还没输！”
玉章翘起了嘴角，“你是我重要的伙伴，还不能让你死。”
抬手握住了昌浩覆在自己额角上的手，夜陆生冷淡的扫了一眼二妖，“真是劣拙的戏码。”
玉章不以为意，反正犬神根本不在意真假，他只会听进自己想听的话，反倒是眼前这个奴良组三代目的变化更吸引他的注意力，“你是奴良陆生？没想到会变成如此英姿。”
“你的目的是什么。”
“之前不是说过了吗。我要夺取你的‘畏’，立于妖怪的顶端。”他说得没有半点迟疑。
夜陆生眼神微沉，冷冷的说道：“这是我要说的话，小豆狸。”
“哼，不愧是奴良组的三代目，身边的妖怪真是层出不穷。”玉章的目光滑过天狐被滑头鬼紧握的手，看来他们的关系并不一般。
“那么今天就暂且先撤退吧。”妖风环绕，玉章站在中央微微笑着说道，“但下次见面时，你的‘畏’和性命，我可要拿走了。”
夜陆生和昌浩站在原地，无动于衷的看着他带着犬神离开，滑头鬼勾起了唇角，“隐神刑部狸·玉章，哼……真是只爱演戏的狸。”
天狐若有所思的注视着四国妖怪离去的方向，总感觉，那股不祥之风尚未真正体现出来。
“我说你小子……少在那里耍帅了！”不知何时变回了小魔姿态的腾蛇发出了愤怒的咆哮，“还不快给我把昌浩放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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