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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也是
“说吧。”苏蔻黑着脸,瞪着坐自己沙发上的男人,还特么自来熟的端起茶杯就是一口。
苏蔻忍无可忍,冲上去一甩胳膊把他手里的小白罐茶杯抢走了。
“憋喝了!”苏蔻喊,外地口音都给气出来了。
男人还挺帅,肩宽腰窄的,就是坐着看不出来腿长不长。
长!毕竟高中看了三年,每次站起来往前走的时候他都能斜眼瞟一眼。
“操!”苏蔻骂了一句,身子都跟着抖了一抖。
白希猛地抬起头,屁股陷进沙发里的阴影晃了晃。
怀里的大胖猫使劲地扭了扭,几根毛粘在了他那黑裤子上,把肚皮冲上露了出来。
“哎呀……”白希挠了挠白花花的小肚皮。
苏蔻愣了愣,眯着眼盯着大胖猫看了很久。
他叹了口气,把胳膊肘搭在膝盖上,虎口抵上额头,把一小撮刘海儿拢了上去。
整个屋里都安静的很,表挂在墙上滴答滴答地走着,大胖猫拿爪子挠沙发料子的声音显得越发明显,除此之外就剩两个人的呼吸声,一顿一顿的,一声比一声急躁。
在这种简单空白的空间里,一动一静都写满了紧张。
白希拿眼角的余光瞄了几眼苏蔻,苏蔻很颓败地用虎口自上而下捋自己的头。
啧。
白希撇撇嘴。
大胖猫可能是嫌白希大腿太硌了,噌的一下蹿到沙发上,爪子挠的不了呼啦哗啦响,还举到嘴边上拿小舌头舔了舔,还是红扑扑的。苏蔻看着它,小胡子被碰得抖来抖去的。
苏蔻不怎么想承认,挺……可爱。
猫可爱,人不可爱。
人欠操。
狗操的玩意儿。
欠操的可能眼睛有问题,一直盯着他看。
苏蔻气得想捶腿。
大胖猫也是随了欠操的,一点都不拿自己当外猫,一身长橘毛蹭了一沙发,苏蔻都想捡捡拿给邵姨织个围脖了。
猫咪得寸进尺,开始拿指甲抠料子,正巧这沙发还是棉麻的,用编织手法,一抠一个准。
苏蔻就这么恶狠狠地侧过头盯着猫咪看。
猫咪不搭理他,沉浸在自己的小猫世界里不可自拔。
欠操的终于动了,伸手一够大胖猫的肚子,就往自己身边拽。
“哎呦!过来胖子……这个可不是咱家,不能踩沙发!”白希说。
苏蔻猛地抬头瞪着他,你这话说的怎么跟酸菜坛子里泡出来的一样?
咦额——一股臭醋味儿。
大胖猫还挺坚决,跟撒欢了似的不断往苏蔻那头扑腾。
苏蔻飞速地眨巴了几下眼,一脸仇深似海的表情瞪着它。
猫咪也是隐没人间的一名好汉,可着劲儿的往他在的方向蹭。苏蔻盯着它看了一会儿,犹犹豫豫地张开点双臂。
又觉得不太对,不是不熟吗。
不熟吧!不熟吧!不熟吧吧吧!
用心在高歌。
猫咪眼睛忽闪忽闪的,还挺亮,小粉鼻头吸了吸。
苏蔻冷着个脸悄悄张开双臂,身子往斜后方扭了扭,假装看不见另一位并不怎么熟的空气。
大胖猫咪显然开心了一小下,踏着贵妇小碎步窜进苏蔻的怀里。
苏蔻竟然没忍住笑了一下。
并不怎么熟的空气好像还在看着他
并不怎么熟的空气应该是一直看着他。
并不怎么熟的空气竟然还有眼睛?!
哇呀惊呆了——
胖猫咪没脖子也没腿,整个就是一个球,肚皮白,藏在里面的小软肉一层一层叠着。
他把手指放在上面挠了挠。
第一次逗猫还是在大学,室友叫上他去相亲,约了个撸猫咖啡馆。
进去还挺讲究,又穿鞋套又洗手消消毒,还得排队,苏蔻差点烦的当场跑。
但是进去以后就不一样了,简直是开启了新世界的大门。
原来毛多可以不是人猿泰山,还可以是大花猫!
舒岚还为这事笑了他好几天,也是因为当天他发了第一条有图朋友圈,还是条九宫格,各种九宫格里的一股清流。
当然还是透露着冷淡,毕竟没有文案。
大学同学截图挂人一条龙,还不少人通过他们要微信。
申请原因:你的猫照拍的可真好!
苏蔻看完不太想说话。
大胖猫趴在他腿上,老实了一会,又蹬着小胖脚要往上爬。
为什么空气你还不来阻止!
猫咪一下团在他肚子上,随呼吸的起伏动了动。
“呼噜……”苏蔻听得睁大了眼。
“它……它还打呼噜?”他猛地转头望向白希,微张着嘴瞪着他看。
空气说话了,语气还挺不可思议的。
“是,”空气笑了,伸手就着苏蔻肚子挠了挠肥肥的肚皮,“学不会喵喵叫,一点也不可爱。”
苏蔻瞪了他一眼,骂了一句:“放屁!”
空气还是不可思议,估计一时半会也想不清楚怎么挨的这句骂。
空气空气空气。
这坎儿就过不去了,妈的——
猫咪呼噜了好几声,苏蔻才发现自己还不知道它叫什么名。
老半天到是给起了很多外号。
“它叫什么?”苏蔻低着头差点把下巴磕到大胖猫肚皮上。出的气扑在一身橘毛上,还窝进去了一小块。
白希显然愣了一小下,然后说:“Bone。”
“Boom?”苏蔻迷惑地歪了下头。
白希笑了,“文化呢?不怕把我猫肠子炸出来?”
苏蔻嘶了一声,猫咪也不满意地呼噜了两声。
“二比——哦嗯咦。”白希愣是回答出来一种高中英语老师对卷子答案的错觉。
苏蔻愣了愣,“骨头?”
白希点点头:“对,本来还想叫大黄狗。”
苏蔻嫌弃地看着他和它,还重复了一句:“大黄狗……”
白希笑着接了句对。
“但这个名字不好念,显得太做作,我一般都叫它大胖。”白希补充道。
苏蔻小臂被毛蹭的有点痒,怀里的猫呼噜声越来越大,小嘴唇还附上层水光。
他又没忍住,把鼻头贴上去蹭了蹭,湿湿的,白希才发现苏蔻是真的很喜欢软乎乎的小动物。
大胖被蹭地开心,爪子伸上去挠挠苏蔻的下巴颏儿。苏蔻火瞬间全没了,把脑袋埋进肚皮里,嘴里小声嘟囔着:“大胖!”
白希笑了,心扑通扑通地跳,“你要闲这名字不好听,就随便叫,我还爱叫它噢噢圈圈大鸡蛋。”
苏蔻沾上他就不乐意,一脸看傻子的表情瞪着他,“你这起的都是什么狗屎名儿。”
白希闭了嘴,抬起头望天,花板。
俩人都不说话,只剩下Bone窝在苏蔻肚子上时不时闹唤两句。
白希不动声色地四处望了望,发现苏蔻这房子还挺亮堂,窗户正对着外面那条街,那条渐渐繁华的街道,多晚都有人在上面溜达。
这人买房子的眼光还是不错的,地段好,还不闹,出门一左拐走两步就是菜市场,管理挺好,不像别的菜市场一样腥水洒满地,主要是有家猪蹄卖得特别香……
白希看了眼苏蔻,这人的那些小习惯像是都写在了脸上,一瞬间全从他心底翻上来了,拧出一瘫软。
错过了就真的错过了啊。
白希多眨了几下眼。
虽然小区不是多新,但好歹离学校近,价钱还比别的学区房低,交通也方便。
他是怎么这么清楚的呢?
因为他也买了这个小区的房……
缘分不深不浅,白希也不知道是该庆幸还是惋惜,小区楼房分布图上面,他们这两栋楼离得最远,分别守着前后大门。
他的那套刚装完修,晾味儿,要不是今天回来取东西他一直都住酒店。
更不会遇上苏蔻。
夹在故意中的偶然。
白希挠着鼻头抬眼看他,苏蔻逗猫逗上瘾了,真是没空搭理他。
时钟挂在墙上一秒一秒地走,滴答滴答的,吵得人心不宁静。
Bone一直都懒死,有个地靠就再也不动弹,喜欢趴人肚子上耍赖,睡懒觉一闭眼就醒不过来……
他当时在国外,出国没多久,第一次有心情出去放风,路过一家被装点的花里胡哨的橱窗往里面看的时候,正好对上一双豆豆眼。当时离圣诞节不远,猫咪都被戴上了小红帽。
那场相遇就跟被人安排好了一样。
石板路上还有冒牌的圣诞老人端着装一盘子小饼干跑过来,用小铁夹子夹了一块给他,他笑着接下,尝了一口,奶香味儿溢满唇齿间。
猫咪是花一个月生活费的一半才买下来的,小胖玩意儿还挺值钱。
其实刚接回家的时候它还不太胖,完全是后期养肥的,伙食太好,住的也是试睡过的小绿窝,拿脑袋往上蹭蹭舒服。爬架买来就是个摆设,天天的就会趴上头朝窗户外头望,看上去孤孤单单的,像是有小猫咪才会有的心事。
它一身橘毛咋咋呼呼,还爱掉,跟小皇帝一样微服私访的时候,都能弄的满地都是毛。
白希时不时都怀疑自己怕不是魔怔了,连自己的床单都给换成墨绿色,猫一躺在他臂弯里睡觉,就跟个小美人爬床似的,而且这个小美人还挺像某个人。
春宵苦短日高升,从此君王不早朝。
这么夜夜笙歌的,光是想就觉得吃不消。
白希坐在如此亮堂的大客厅里,臭不要脸的红了脸。
苏蔻眼底留了两个大黑眼圈,嘴唇干干的,裂开一点皮来。夏日高空悬挂着太阳,可这人身上还是足不怎么出户在屋里焖出来的白,一点年轻人的活力都没有。
自从那通说不清道不明的电话挂断后,白希想见到他的心思就一天比一天重。没想到熬过了几年异地思念以后,回国还是这样的待遇。
想的感觉可不好受,就好像大胖顺着他的喉管爬近心脏,用小爪子在上面一下一下的挠。
明明意图很明显,但他就是不知道该怎么去开这个头。
毕竟苏蔻有一句话说的很对,他们都多少年没见了,早就不是高中时那种能坐在操场上瞎聊一节课都能不觉得腻的关系了。
自己在心里憋了足够描述满世界的话,可是真正能说的时候又不知从何说起。
他还以为这股子憋屈劲儿只会在青春年少时出现,没想到会一直延续至今。
所以说,他爸有句话说的好,干什么都要趁早,不管是买股还是追人。
白希清了清嗓子。
“苏蔻。”
今天有些事不说清楚是不行了。
时间就是匹赶了人的马,饶是你再躲,该怼上屁股的那一刹那还是怎么也逃不掉。
白希叹了口气,原本是计划着订个好馆子,等他真正上四中报道去的时候,再请苏蔻去外面坐一坐,一点一点把话说清楚。
计划总也赶不上变化,这是必定会让人慌的。
苏蔻抬起眼看他,那股郁闷劲儿又回来了,熏得黑漆漆的眸子里一层水汽蒙在上面,双眼里写着“凭什么”的委屈。
白希心头突然被揪疼了,手指倏地攥紧,骨节青青发白。
“我……”白希暗骂自己没出息,第一个音节就让他紧张,声调颤得都变了调。
苏蔻还看着他,特别稳重的样子,还有看不太出来的隐乎乎的期待。
白希擦了擦鼻尖,心想这一晚上怕是要红,“我叫你呢,嗯一声。”
苏蔻愣了两秒,然后瞪开眼睛怒视他,嗓门都气尖了:“你是傻逼吗!”
白希笑了,心说这人还是一惹就炸毛:“你还人民教师呢,注意点!”
看来这句话能当把柄了,苏蔻气势瞬间就没之前冲,整个人蔫了蔫,火气都给灭下去了。他纠结好大一会儿,别别扭扭地喊了一句:“答应了!”
白希笑,笑得哈哈哈哈哈,苏蔻拧着眉看他。
大胖猫还趴在肚子上连动都不想动,被吓的猫躯一震。
他俩之间老是这样,一个乐意逗,一个不知道乐不乐意被逗,估计是不乐意,逗完了一通乐,然后就不知道要干嘛,心里发虚。
这大概就是岁数小的时候强行熟,图个省事弄来张白纸黑字就当是了解了这个人,事实上一次心交心的话都没谈过。
那就这一次吧,把之前那些年的补回来。
“这些话很突兀,我知道,你要是听得不爽了就不听,或者按沙发上把我打一顿,都行,真的都行……再说我也一直活了个都行。”白希看着他。
苏蔻嘴抿成一条缝,没说话,低着头也不看他。
“你笑话我吧,笑话我更痛快点儿,”白希笑了笑,把脸埋进支棱起来的手掌里,搞得声音闷闷的,“大半夜的不是故意的,这次真的不是故意,我也没想到,没想到会碰巧遇上你……啧,一点都不喜欢没想到的东西。”
啧,怎么一点逻辑都没有。
“但是回来是故意的,非得在那够猫倒不是故意的,也算是故意的吧,一个‘故意’承接下一个,这个下一个总是不知道是‘故意’还是‘没想到’。”
苏蔻没反应,听到这话微微一怔。
白希狠狠地搓了把脸,笑了,“我在说什么啊……”
苏蔻看着他,也不说话。
白希还是活这么久第一次这么不敢跟人对视,总好像偷了人家好几万似的。
“我干过的很多事都是故意的,有些故意一直都没什么所谓,转头就忘了,有些故意一记就是好几十年,虽然我还没活到好几十年。”
“我出现在这,就是为了说关于你的那些故意。”
“或者不叫说,应该叫告诉,叫讲。”
“这个时间段挺乱的,就拿咱俩现在当作参照点,往后数,就会是那些之前的故意埋下的伏笔奏效了,或多或少组成了将来。”
“四中那个海归的语文老师就是我,不知道你听说过没有,我还嘱咐过朋友多在你们同事面前提几句。”
苏蔻呛了一下,半口茶从嘴里喷出来,把猫毛都沾湿了。
他吃惊了,白希心想,感觉还挺得意。
苏蔻瞪着眼盯着他看,愣是把他盯脸红了。
白希咳嗽了一声,继续道:“一来是这个,二来是为什么在这够猫。”
他顿了顿,使坏心眼儿,顺便趁机观赏观赏愣着的那人嘴上还沾着茶叶沫的丰富表情。
“大胖不老实,我手里那根棒棒糖骨碌车底下去了,它嘴馋,一蹬就跳了下去,跑到下面去,凑着那棒棒糖就开始啃。我拿手电一照,有一坨坨屎离它特近!我才趴那够猫。”
“结果我够猫,你捡着我。”白希笑了。
苏蔻撇起嘴了,从耳朵尖上泛起了点红。
“还有就是,我也住这小区。”他说。
苏蔻……手劲儿登时收紧,揪得猫“嗷呜”的一声叫——
然后“噌”地跑走了,跟自己家似的。
白希伸胳膊喊“不”,“哎!……把这当成自己家了吧。”
苏蔻没理他,伸手在白希大腿上拧了一把,
“操!”
“嗷!”
白希捂着自己腿,嚎了一声:“你干什么!”
苏蔻哆嗦着指着他,手指都发颤:“干你妈逼!我……”
苏蔻抬起手就咬,啃得还挺带劲儿,皱起眉头。他绕着茶几跺了两个来回的脚,还险些在地毯一个角那绊了下,朝骨头消失的方向定定地看了几眼。
白希看着他心疼,但也是好笑,“你干嘛!”
苏蔻没动,过久了蓦地扭头瞪向他,嘴唇上泛着光:“不、不知道啊……我……我干什么呢……”
白希顿时笑不出来了,呼吸和心跳都瞬间一滞。
苏蔻又开始跺,地板咚咚响,瓷砖太滑了,绊了他好几下。
白希心被刀搅了似的疼,他猛地站起来,贴上苏蔻把他推进沙发里,一条腿弓上堵住他。
苏蔻坐下去又被弹起来一小下,白希抵着额头给他压了回去。
“苏蔻。”他沉着嗓子叫。
“哎!”苏蔻应,很慌很怕。
白希心里更疼了。
“太故意了,都是我想好了的,就是源头你还不知道。”白希才发现自己咬紧了牙根儿。
“为什么,为什么设了这么多个故意,为什么回来去四中找工作,为什么在这个小区买房。”
他听到自己发狠一般地说道:“今天跟你交代,就是为了这句源头,就是为了这个于我于你都在问为什么的问题的答案……你可听好了。”
“这一切故意的源头,这些我回国、考证、当老师,还非得上四中当老师,还……还有刚蹿屋里去的大胖,你知道那一整店的猫我都看不见为什么偏偏跟它对上眼了吗?”
白希眼眶红了。
“因为太像了。我从看见它的第一眼起就已经决定要带回去养了,大家都问我为什么,不是不爱毛多的圆的跟个球似的动物吗!”
“是它高低左右看都太像那年冬天窝在被窝里睡觉的那个人。”
苏蔻猛地抬起眼看向他。
白希盯了他一会,叹了口气。
白希闭上眼又睁开,极度怀疑这人是不是没听懂,还伸手捏了捏他的鼻头。
“听懂了没啊。”白希笑了笑,“怎么跟傻了一样。那手拿起来我看看,怎么这么喜欢咬。不应该啊,怎么跟个小姑娘似的还啃手指头……”
“别说了。”苏蔻又垂下头,自顾自地盯着不知道谁的裆看。
白希笑了,额头稍稍离开了点儿。
“知不知道我说的是像谁啊?”白希缓着声音问。
苏蔻捧住他的脸吻上来的时候,他刚想逗他两下。
“我也是。”
他听到他闷着声音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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