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你上交男朋友了吗？

　　2009年6月，初夏季节，树叶鲜绿，小鸟啼叫，充满生机。

　　那天是查高考成绩的日子。终于解脱束缚的高三学子，脱下宽大的校服，换上漂亮的衣裳，小姑娘们的裙摆摇动，晃得人心神荡漾。

　　市三中机房内，十七八岁的少年少女们各自扎堆，噼哩叭啦，都是键盘的敲击声，时不时传来人抱怨声。

　　这怎么进不去啊？

　　网怎么那么卡啊？

　　南曦和于归坐在角落里，面上平静，输入姓名、身份证号，对视一眼，回车键一按，跳转到空白界面，小圈不停地转啊转，仿佛有一个世纪那么长。

　　最后南曦抓了一把于归的手臂，一脸欣喜地回头，于归早已泣不成声。

　　南曦赶紧凑近看清于归屏幕上的分数，抱住于归，激动不已，不停地叫着于归的名字。

　　两个人考得都不错，能上省内最好的大学。之前两个人就约定好了，报考同一个学校，离家近，彼此之间也好有个照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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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南曦回到家之后，脸上的笑怎么藏也藏不住，忍不住给许宛月打电话，告诉她这个好消息。

　　可家里空无一人，稍显冷清，南曦回了自己的房间，等着他们回来。

　　外面传来争吵声，一开始，南曦没注意，以为只是过路的人，后来声音越来越近，越来越清晰，更越来越熟悉，南曦打开房间门，就看到许宛月和南文延在门口争执不下。

　　许宛月指着南文延的鼻子，控诉自己这些年来的辛苦，哭诉南文延没有良心。

　　南文延一言不发，换鞋、关门，默默走到沙发坐下，双拳紧握，青筋暴露，死死地压着自己的脾气，不理会许宛月。

　　许宛月依旧不折不挠，又哭又闹，吵得南文延实在忍不了了，拍着茶几，站起来和许宛月对峙。

　　两人吵得忘乎所以，谁也没有听见南曦的声音。场面越吵越失控，两个人拼着命似地拔高自己的声音。

　　南曦像被冻住一样，心里说，这不是自己的父母，这不是自己的父母。

　　可为什么他们跟自己的父母长得一模一样呢？

　　拖着腿走到客厅，朝南文延喊了一声，没反应，提高音量，再叫一声。

　　客厅顿时鸦雀无声。

　　“曦曦，你在，在家啊！”南文延惊慌失措。

　　南曦机械般地点点头，走到沙发处坐下。

　　南文延和许宛月互看一眼，产生羞愧之意，也在沙发两头坐下。

　　南文延双手在裤子上不断摩擦，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许宛月头发松散，偏过头，没有看任何人。

　　三个人诡异地坐在一张沙发上。

　　“曦曦”，南文延还是开口了，脸上满是歉意和后悔，“爸爸跟你说件事”

　　南曦咳了一声，“您说”，放在沙发的手不自觉地蜷缩。

　　“我和你妈妈，我们”

　　“离婚了”

　　南曦瞳孔放大，身体中的血液停止流动，肢体摆出拒绝的姿势。

　　南文延埋着头，声音从下面传来，“在你十五岁的时候，我和你妈妈协议离婚了。”

　　“十，十五岁？”南曦往后借力，靠着沙发。

　　南文延点点头，犹豫片刻，决定将事情原原本本地告诉南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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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南文延和许宛月都出生农村，农村的人结婚都比较早。两个人经人介绍，相处了一段时间，南文延觉得许宛月温柔体贴，许宛月觉得南文延能干负责任，双方家长也见过面了，同意两个人的婚事，之后两人就领证结婚了。

　　那一年，两个人刚过法定结婚年龄不久。

　　婚后两个人也是郎情妾意，好得蜜里调油，第二年，生下南曦，组成了一个幸福的三口之家。

　　南曦从小长得粉嫩，像糯米团子一样，可爱极了。南文延对这个宝贝女儿那是含在嘴里怕化了，捧在手里怕摔了。

　　家里条件不好，夫妻两也是极尽所能的给南曦好的生活。一家人的生活谈不上多富裕，但也是幸福。

　　夫妻间的裂痕出现在南曦9岁那年。

　　那时南文延想去外面闯闯，但许宛月拦着不让。不让就不让吧，他其实也不怎么舍得，后来他跳槽去了一家工厂的销售部门，工资不错，就是应酬多，常常都是带着一身酒气回家。

　　许宛月对此不满，抱怨过两句，南文延没放在心上，后来许宛月又吵又闹，逼着南文延辞工。

　　南文延说不，好好地跟许宛月讲道理，说这工作就是应酬多，那工资也多。南曦学习挺不错的，以后肯定能上好的学校，现在他得把钱攒在那儿，有备无患。

　　许宛月不知道听没听进去，消停了一段时间。

　　后来有一天，突发奇想地跟南文延说，她也想去他们厂里上班，最好也能去销售部门，问问南文延有没有什么法子。

　　南文延说，他做不了老板的主。又问许宛月，现在工作不是挺好，轻松，方便照顾南曦。

　　许宛月悄悄嘀咕，好什么好，你在那工厂里，做些什么都不知道。

　　之后许宛月时不时那这件事去烦南文延，南文延开始还有耐心，后来忍不住说她两句。

　　两人就为这一点儿小事时常吵架，到后来演变为三天小吵，五天大吵。

　　不过这些事儿，南曦全然不知。

　　直到有一天，南文延喝醉了，被工厂一小姑娘扶回家，一口一个南哥地叫，许宛月整个人都要气炸了。

　　接过人，扶回他们的房间，扔到床上。

　　南文延半夜酒醒，许宛月劈头盖脸地数落他，翻出以前鸡毛蒜皮的小事。

　　南文延脑袋晕乎乎地，只听见许宛月越说越离谱。

　　什么男人一有钱就变坏果然没说错

　　什么仗着一副好皮囊就出去招蜂引蝶

　　什么还把人带家里来了

　　什么就知道长得好看的男人靠不住

　　许宛月越说越难受，把床上的枕头、被子全朝他扔过去。

　　南文延被她说得点燃了火，高声为自己辩护。

　　两个人吵得不可开交，最后，南文延夺门而出。

　　那天以后两个人开始分床睡，那段时间正是南曦中考的关键时期，在学校呆到八点半，许宛月去学校接她回家。

　　夫妻两心照不宣地维持面上的平静，不让南曦受任何影响。

　　两人离婚那天，风和日丽，瞒着所有人，父母、亲戚、孩子，悄悄把证领了。

　　房子归许宛月，南曦由两人共同抚养。

　　说起这房子，当初南曦刚出生没多久，两人住在农村，南文延觉得不行，狠下心来，东拼西凑地买房子，许宛月胆小，觉得买房不划算，劝过南文延。

　　不过还好南文延坚持己见，一家人总算有个容身之所。

　　再后来，南曦考上市三中，也是南文延作主在学校附近租房子，让许宛月辞工，专门照顾南曦。，家里那套房子就让南文延住。

　　南文延一个人养活三口人，压力大，但从来没有过抱怨。有时候，南文延来看女儿，许宛月在灯光下，看他的脸，早已没有了当年的意气风发，又心疼他一个人生活，提过复婚。

　　可南文延拒绝了。

　　他说，宛月啊，你是个好女人，温柔体贴，还给我生了一个这么好的女儿，我真的打心眼里感激你。

　　不过咱俩之间最大的问题是信任。或许我曾经做过某些事，让你对我失去了信任。即使现在咱俩复婚，以后遇到同样的问题，也还是会闹矛盾，最后的结局还是不会变。

　　宛月，你的情我心领了，也不用担心我，我一个人挺好的，你把咱女儿照顾好，把你自己照顾好。

　　宛月，对不起啊，咱俩离婚了，还因为我的要求导致你不能再婚。等以后这事儿结束了，你去找个真正会疼人的，真正让你安心的人。

　　之后许宛月也没再提过这事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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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两个人分隔两地，离婚这事儿一瞒就是三年。

　　这一次的争吵，是为着南曦择校的问题。许宛月想让南曦在省内，可南文延说，女孩子多出去看看走走，大有好处。

　　两个人三言不合两语，又吵起来了，正好被南曦给撞上了。

　　南曦听完用手扶额，头痛欲裂，一言不发，恍恍惚惚地回到自己的房间，一头倒在床上，被子盖过头，无声地哭泣。

　　南文延怕南曦出事儿，那晚没有回家，在外面沙发上睡了一夜。

　　南曦把自己关在房间里一天一夜，晚上，肿着眼睛，对南文延和许宛月说：

　　爸 ，妈，对不起啊！

　　朝他俩深深鞠了一躬。

　　您们放心吧，我高考成绩出来了，很好，省内省外的大学都可以，不过我想听我爸的，去省外看看走走。

　　您俩为了我，蹉跎了这么些年，是时候寻找各自的幸福了。

　　您放心，今后无论您做什么决定，我一定都支持您。

　　话音一落，许宛月就抱住南曦哭，嘴里说着，是我们对不起你，对不起你。

　　南曦扯出一个笑容，妈，您和我爸从来没有对不起我，真的。相反，我得到了太多的爱，我很感激你们。

　　南曦一番话说的懂事，南文延也忍不住落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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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事情尘埃落定，南曦志愿填了海城大学，离家里两千多公里路。

　　搬家那天，南曦跟于归约了一面，丝毫没有发现于归的不对劲儿，自顾自地说：

　　于归，对不起！

　　我食言了，不能陪你了。

　　当时于归的表情震惊，之后是愤怒。

　　可南曦没有发觉，风轻云淡地丢下一句，我父母离婚了，我选了海大。

　　于归问她怎么回事。

　　南曦简单地说了几句，惹的于归心疼不已，抱着她就哭了起来，为她，也为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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