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诺亚
“你是......”阿撒兹勒凝神细想,恍然大悟:“你是安士白?!”
“是的,大人,您果然是阿撒兹勒大人。”安士白激动不已,又向前走了两步,这可方便桑杨沙在这么昏暗的地牢里看清这位叫安士白的人类的模样。
破烂的短衣挂在他身上,短衣仅能遮蔽大腿,安士白的胳膊与小腿全部裸露在空气中。一双赤脚满是泥土和细细的伤口,此外他全身都是斑斑点点的血痕,旧伤有大有小,不一例外都淌着浑浊的脓水。新增的伤口也不少,有些还在不断往外渗出血。
确实是一个人类,而且看样子已经被禁锢在这斗兽场很长时间了。
“你是......人类?”阿撒兹勒自然知道这位安士白是谁,如果他没有记错的话,他听到别西卜提起过这个名字。
而与这个名字挂钩的则是四个他心知肚明的词:伊甸园、蛇、智慧果以及......恶魔。
那条蛇是他放进去的,但那只是一个幌子,为了瞒过耶和华而已。他谨慎地先放进去一只蛇蛋,而不是一只已经成年的蛇。这样即使被神质疑,他也可以说出自己的理由:不过是想开开萨麦尔的玩笑。
神知晓万物,却不会知道每只生灵心里想些什么,以他展现给每一只天使的个性来看,放一只宠物蛇吓一吓萨麦尔,开开他的玩笑不是很正常的一件事吗?事实证明,他做的完美无缺。
但是这还不够,神早已给与人类免去黑暗侵扰的优待,想要诱惑夏娃吃下智慧果,只有让恶魔附身在已经被夏娃熟悉的蛇身上,间接诱惑夏娃。但是他既不是伊甸园的守门天使,也没有驾驭黑魔法附身别人的力量,因此需要一位守门天使将恶魔放进伊甸园。
从结局来看,阿撒兹勒十分有自信路西法大人早已将一切掌握在手心。
这样推算来,安士白应该就是那只将洛洛丽放进伊甸园的守门天使之一,但他怎么会出现在这里?而且还是以人类的身份出现在他的面前?
阿撒兹勒有一丝不详的预感,他本能地想要远离这位叫安士白的“人”。这该不会是一场阴谋?谁的阴谋?又是针对谁?
他一无所知。
安士白的眼睛微低,没有让桑杨沙和阿撒兹勒发现他眼睛深处的痴狂与不正常,再抬眼时,他的眼里已经满是泪水。
他的脸扭曲而痛苦,他哀哀叫着,跪扑在阿撒兹勒的身前,双手交握成拳置于胸口:“大人!大人!我是安士白,我是安士白啊,曾经守护伊甸园的安士白!您可记得我?您可记得我?!”
暗处传来看好戏的眼神,这群人类已经将这个戏码当做失联已久的主仆相逢,只可惜,这位主人曾经再高贵,如今也要和这位仆人以及他们一样命丧这脏臭野蛮的斗兽场了。
“我记得你,安士白。”阿撒兹勒心里有着防备,但他不会表现出来,他向来擅于掩饰。
他扶着安士白的手,与他一同站起来,在他耳旁悄声说:“不要暴露身份,安士白,我这次来人间身上还带着任务。”
“我会替您保守秘密的,阿撒兹勒大人,请您相信我。”安士白老实地回答,又抽噎两声:“求大人救救我吧,我再也不想这样过下去了。”
“到底发生了什么?你怎么会变成人类的模样?”阿撒兹勒将人类两个字说的很含糊,除了安士白,只有一旁的桑杨沙听清楚了这个词。
桑杨沙暗自在口腔里用舌抵住了左侧的脸颊肌肉,心里却涌上一种违和感。
他的直觉曾帮助他打败了七天内无数的六翼力天使,使他稳坐公开比赛的力天使第一名,相比阿撒兹勒与玛门这种惯用脑子处事的人,他更相信自己的直觉。
他的直觉告诉他:安士白是这次考察的意外,而且是一个有预谋的、会给他带来麻烦的意外。
但是此时的他,并没有意识到这个意外会发酵成多大的事件。
“是惩罚,大人。”安士白的脸太脏了,一道泪水滑落腮边,替他清洗了一道白色的印迹,露出了他原本白皙的肤质。
确实,相比人类,天使的外貌总是更加完美,尤其是能够替伊甸园守门的六翼天使,六翼天使的容貌绝对比二翼或者四翼天使更加无瑕精致。
“惩罚?”桑杨沙皱起了眉。
“是桑杨沙大人吗?”安士白又要跪下,桑杨沙一把捏住了他的单侧肩膀,轻易就将他扶稳。
他的一只手鹰爪似地钳住了他的肩膀。
“不要太显眼......安士白?”桑杨沙不是很确定他是否叫这个名字。
“是,桑杨沙大人。”他低眉顺受地站稳了,也没有拂去桑杨沙的手,任由他扣在自己的肩膀上。
他认识自己,桑杨沙又敏锐地意识到了这点。
他并不认识这只天使,但是他认识自己——在自己更改了外貌的情况下。
“说下去。”阿撒兹勒命令他。
“是惩罚,大人,”安士白道:“神知道了我的罪过,他遗弃了我。”
“你犯了什么罪?”桑杨沙忍不住发问:“父从不轻易惩罚一只天使,就算是你犯下无可饶恕的罪过,父也只会让你回归生命之河,让生命之河洗清你的罪与记忆,给与你重生的机会。”怎么会将你贬为人类,受生老病死的苦楚?这样残忍的处罚并不是他熟知的耶和华给与子女的惩罚方式。
“与人类有关,桑杨沙大人,我犯下的罪过与人类有关。”安士白的喉咙嘶哑,他像压抑着沉重的伤心与少许不甘:“神要我尝遍人类的苦楚,将我遗弃在善的边缘,让我没有悔过的机会,只能与人类受着同样的痛苦。”
“这不可能...…”桑杨沙满脸不信,他的手不自觉地加重,他怎能容忍他人诋毁他的父,他的信仰:“安士白!不要胡说,神......父他从不会如此残忍!”他掷地有声,铿锵坚决。
“不,大人。”安士白露出一个凄凉的笑容:“是您不懂父,您信任他的仁慈,却不懂他的偏心,若是您不小心伤害了他最疼爱的儿女,您的下场不会比我好。”
“我不信,安士白。”桑杨沙不断加重的力度已经让安士白摇摇欲坠。
阿撒兹勒将手放到桑杨沙的小臂上,劝阻他:“好了,桑杨沙,他已是人类之躯,并且满身伤痕,你应该稍微收敛你的力气。”
他将头转向那狼狈不堪又泪痕满面的安士白,他似乎不再像一开始那样一无所知,他的脸上带着些镇定:“安士白,做好你该做的事,不要辜负我们对你的期望,你所期待的救赎不久就会到来。”
他知道了,是谁策划了又一场戏码,果真是他决心追随的王者,就像当初暗示他将蛇放进伊甸园一样,他不需对自己说出一切的始终,却能在恰到好处的时机让他明白真相。
只要不用言语说出,神就猜不透、看不清。他用余光评估了一下收回了手抱着胳膊站着的桑杨沙,已经明白那位王者的目的。
安士白的脸上尽是哀戚,但他的心脏却反之跳动得更为剧烈,激烈跳动的心脏几乎要离开它应在的位置。
他在心里嘲讽又满是欢喜地想:阿撒兹勒!聪明的阿撒兹勒,强大的阿撒兹勒,胸有成竹的阿撒兹勒,将一切不放在眼里的阿撒兹勒!我多么想知道当你明白这是一场将你也盘算进去的阴谋时,你那气定神闲的脸上是否会露出一点不一样的神情?是否会摘下这幅游刃有余的面具,展现出你的惶然?
恶意的念头在安士白的脑中驱散不去:阿撒兹勒,当你不再拥有上位者独有的资格和优势,你会不会更加效忠我心中真正的神?
你会的吧!当你无路可退、退无可退、无法回头的时候,你才会抛下一切跟随我的神!
否则!与人为善的你,伪善的你,从不得罪任何天使的你,比玛门还要滑头、毫无所欲所求的你,又怎么会义无反顾地跟随我的神?
谁知道你会不会临阵反戈?
我要消除你一切背叛的可能!将你的一切献给我的神吧,就让我安士白来揭露你最深处的欲望,斩断你所有的退路,让你这只依附权力与好人缘的胆小鬼为我的神效忠吧!
这样的想法在他的脑海不断扩散,盘旋不去,他早已疯癫,只要为了他的神,即使身陷囫囵,囚于人间,他也要用尽一切办法为他的神铺路。
他楚楚可怜的眼神扭头看着桑杨沙,桑杨沙不自在地移开了眼神。
第一,是你,桑杨沙。你是我的神派给我的任务,先是你。
第二,是你,阿撒兹勒。你是我的自作主张,再是你。
逐渐壮大起来吧,大人!到了那一天,我们的阵营又会扩大了,他们都会成为忠诚的、退无可退的我们中的一员。
而他,道貌岸然、伪善、偏心的耶和华又会有什么筹码与我们一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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