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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4
严蓉也摆摆手，走到牛菀兮面前，用着她自己认为最温柔的口气道：“你江湖历练还少，遇到这种事难免应付不了......”似乎是极少说些安慰人的话，严蓉一时有些词穷，表情逐渐扭曲。
她想了想，在徐风清憋笑的眼神下，她终于挤完了要说的话：“人在江湖飘，说不定以后我们也要你来救的。”
“噗！”徐风清险些跳脚，“不要说些听上去就不吉利的话啊！”
“临终遗言说完了吗？”
有些嘶哑的嗓音响起，将三人的视线全拉到了他的身上，徐风清和严蓉更是对视一眼，默契的把牛菀兮挡在了身后。
“啊！”那人似是想起了什么，嚯嚯嚯的阴笑着，破锣嗓的笑声刺得人耳朵生疼，他却像是没事人一样，透着脸上蒙着的黑布，嘴唇嗡动，“还不知道我是谁吧？其实稍稍想想，你们这几个刚出茅庐的娃娃能碰上我，真不知道运气是好还是不好。”
“吹牛大过天去！你这么厉害，那方才那几招怎得连我们的头发丝都没斩断一根？”严蓉也学着他冷笑着，只是好看的人就算是这般笑容，也漂亮得甩了人不知多少条街：“别给自己涨脸了，有话快说，有屁快放，报上你的名来！”
“见了我的刀还不知道我是谁，所以说你们还是乳臭未干的毛孩子。”他双手轻抖，十指间倏然出现数片闪着寒光的刀片，“江湖榜排名一十九——”
“飞叶刀张峰......”严蓉喃喃地将他的话接了下去，她的脸变得煞白，表情凝重，双手不由自主地紧握成拳。
即使认识时间并不太久，但牛菀兮就是知道，能让严蓉发自内心戒备的人不多，而让她心生警惕的......牛菀兮觉得自己今年，大概是命犯太岁。
张峰嚯嚯嚯笑着，拉风箱般的笑声如同一张无形的网，细细密密的将三人兜头罩住，想逃，却如深陷于网绳中，挣扎不得。
他状似在欣赏地举起自己手中的刀片，片刻，他将头凑了过去，然后竟然隔着脸上的黑布舔起了手中的刀，一下，两下，微眯的双眼看上去很是享受：“没想到你竟然知道，不错不错！”
被张峰夸了的严蓉看起来可一点也不高兴，反而感觉像是吃了苍蝇般反胃。
一十九，飞叶刀，有点耳熟啊，但就是想不起来，心想着，仗着张峰看不见，牛菀兮偷偷地瞟了徐风清一眼，见他一脸的恍然大悟，便知有戏，忙伸手拽了拽徐风清的衣袖，在他垂首看来的时候，极其迅速地递了个眼色，师兄，求解！
还好相处这么多年的默契没有拿去喂狗，一接收到牛菀兮的眼神，徐风清就明白了她的意思，他展开折扇挡住张峰的视线，便也学着牛菀兮的样子，悄悄地拽了拽她的衣袖，示意她看自己的口型。
师、父、娘、们、唧、唧。
艰难的辨别出徐风清要说的话，说真的，牛菀兮有点懵，怎么忽然就扯上了师父，师父又怎么成了娘们唧唧的？
借着折扇的掩护，徐风清瞅着牛菀兮眨也未眨的双眼，就清楚她有看没有懂，忍住叹气的冲动，徐风清薄唇再启，无声地再度吐出几个字来。
评、书、大、会。
这会，牛菀兮懂了，不仅懂了，关于飞叶刀的事情也记了起来。而她能知道飞叶刀张峰这个人，全是拜她那不靠谱的师父所赐。
她家师父分明酒品不好，却爱极了喝酒，尤其热衷于喝个烂醉，有回喝高了，非囔囔着要办什么评书大会，牛菀兮师兄妹几个没办法，就由着牛叉老人去了。而她们也早该想到，这评书大会压根儿不会是什么正儿八经的评书，奈何当时年岁尚小，几人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评书大会成了牛叉老人的吹牛大会，而她们想跑还跑不掉。
如坐针毡的牛菀兮，苦着张脸，就听她家师父把江湖榜上有头有脸的人物都给侃了一遍。
至于都说了些什么大人物，她是记不清了，唯独记得师父很不耻一人，那人就是张峰，而师父讨厌他的理由也是简单粗暴。
“一天到晚摘些花花草草的扔来扔去搞偷袭也就算了，偏还废话连篇，连个女人都不如！娘们唧唧的，哼！”
那是她第一次认识这个四字词语。
而现在，张峰活生生地站在了她面前，人家话是有点多，但关键是他扔的不是花花草草啊，师父这个不靠谱的！
心思电转，牛菀兮侧着头看了看张峰，又看了看全身紧绷着的严蓉，顺带瞄了眼气定神闲的徐风清，心下有了谱。
“你不想杀我们。”牛菀兮迈步从严蓉身后走出，面无表情地直直看向张峰，她在牛首山跟师父师兄们朝夕相处多年，武学还有处事的本事不敢说，本能或者说对事的直觉倒是锻炼的炉火纯青。
自小出门历练，严蓉当然知晓飞叶刀的厉害，犹在震惊的她看着走到自己面前的人，惊慌地下意识道：“菀兮你！”
“没事的，”徐风清抬手按住欲扑向前的严蓉，轻轻摇了摇头，“放心吧。”
在他们的对面，张峰嚯嚯嚯地笑着，随意地看着他们的动作，辨不出真意：“哦？为什么？”
“不为什么。”
“你不说个明白，我今天还就不放你们走了！来，说吧，为什么觉得我不会杀你们？”张峰亮出自己明晃晃的指尖刀，摆出了阻拦的架势，满身的杀气毫不遮掩。
“都说了不为什么了，倒是你，为什么一定要问为什么？”牛菀兮直接无视了他的杀气，反而表情很认真，她是真的觉得这种显而易见的事情根本不需要什么理由，而这在张峰看来，就是赤裸裸的挑衅。
都说关心则乱，被徐风清拉了一把反而冷静下来了的严蓉这会也瞧出了点门道，她干脆抱着胳膊跟徐风清一起围观：“你早看出来了？”为了不打扰到那边，她压低了声音询问着。
“哪里哪里，你也太高看我了。”话语与表情都显得谦逊，徐风清的语调却透着股得意，“死里逃生后只是怀疑，知道他是谁后才确定的，毕竟那样喜欢偷袭，作风阴险的人怎么会主动现身在我们面前跟我们正面对打？甚至我们还能跟他打个平手？”
那厢，张峰觉得自己的刀在蠢蠢欲动：“你这不知好歹的小娃娃，信不信我现在就先杀了你？”
牛菀兮握紧了自己的佩剑，言简意赅：“来！”
看着不知该说是无赖还是耿直的牛菀兮，张峰窝了一肚子的火，现在这局面，他杀过去也不是，不杀也不是，靠话语泄愤，也犹如一拳打在棉花上，十足的憋屈，想他堂堂江湖排行一十九的飞叶刀，各路牛鬼蛇神哪次放在眼里过？还不都是白刀子进红刀子出，何时遇到过这种情况！
再想想身上背着的重担，张峰只能忍耐地将恶气全憋会肚里，这下好了，今晚还没怎么动手，自己先得了内伤。
月影西斜，两方人马站在俩屋顶上，我看看你，你看看我，互相干瞪眼，到了最后，一簇激发的紧张局面是雷声大雨点小的结束了。
开口终结了这尴尬场面的还是张峰，突兀的像他杀进来一样毫无预警：“今天，我不杀你们，但总有一天我还是会来取你们的性命。”
他收起指尖刀，渐渐的融进阴影里，在他的身影快要消失的时候，他嘶哑的声音又响了起来：“或者在我杀了你们之前，你们就已经丢了性命，嚯嚯嚯嚯嚯！”
牛菀兮扭动着因一晚上握着佩剑而有些发酸的手臂，有些茫然：“他是来干嘛的？”
“不管他是来干嘛的，我们没缺胳膊少腿的站在这里，已经算是万幸了。”严蓉跺了跺脚，站了一晚上，说不累那是不可能的，她活动活动脑袋，缓解着快僵硬了的身体，而后眼角余光瞥见徐风清，当即就是一愣，“你这是在做什么？”
闻言，牛菀兮也转头望去。
徐风清早已没闲工夫扇扇子办潇洒，即使张峰走了他的脸上也不见一丝轻松，反而凝重地盯着张峰消失的地方，一言不发。
牛菀兮轻轻唤道：“师兄？有什么不对吗？”难道那人还没走？
“不是。”徐风清严肃的收回视线，让牛菀兮和严蓉都下意识的紧张了起来，就听他缓缓道，“他像极了反派。”
牛菀兮&严蓉：“？”
“我是说，不管他有何目的，我有十成的把握他还会来找我们的！”徐风清言之凿凿，像极了街边拉人算命的神棍。
牛菀兮&严蓉："......"这还用他说？
“真的，而且，我们——”
徐神棍还想说些什么，严蓉手一挥，招呼着牛菀兮：“我们走！回去休息了，顺便看看那几个醉鬼醒了没有。”
徐风清看着她们离去的背影，摇摇头，摸了摸怀里的扇子，表情做派瞬间从一介江湖骗子变成了翩翩君子，神情一如往日，声音却很轻的喃喃自语道：“等他再来，我们八成是逃不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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