抛物线

　　杜若看了眼电脑上显示的时间，不知不觉四个小时就过去了。差不多也到点了，杜若合上电脑，揉了揉有些干涩的眼睛，待稍稍舒缓了一些之后起身去卧室披了件小外套，然后朝隔壁走去。
　　杜若按响了门铃，只听房间内传来“蹬蹬蹬蹬”的声音。
　　“学姐你来的时间点刚刚好，可以开饭了。”温故一手拿着碗筷，一手拧着门把手，笑嘻嘻地说道。
　　“有需要我帮忙的吗？”杜若挺不好意思的，什么忙也没帮，就过来蹭饭吃，于是主动询问到。
　　“不用不用，我都弄好了。你去吃就行~”温故将杜若迎进门之后，催促她到阳台的餐桌旁就坐，然后自顾自地忙最后的一点事情。
　　“姨姨你来啦~”在客厅自己画图的温叶一见杜若来了，高兴地扔下画笔，飞快地朝杜若跑去。
　　杜若弯下腰接住飞奔而来的温叶一，一把将她抱到怀中，看到她两只因画画沾染了颜料的小手，杜若又抱着她往洗手间去清洗。
　　杜若细致地将温叶一的手擦干，然后牵着她来到餐桌旁坐下。当杜若看到餐桌上的菜色时，终于明白温故说自己能搞定是什么意思了。那道似曾相识的柴火鸡，面相上的菜色、飘散的香味跟印象里是的一模一样。如果说这是温故模仿那家饭馆做出来的，杜若百分之九十九是不相信的。
　　原来早在中午刚到家那会，温故已经给李婶打了电话，叮嘱了晚上加餐的事。温故记得上次带杜若吃柴火鸡的时候，她吃得还挺满意的，于是索性就又加了两道菜。李婶自然是没问题的，乐呵呵地说晚上让李顺一起送过来。
　　“学姐你快尝尝，这柴火鸡的味道是不是跟上次一样好。小心，还有些烫啊~”温故拿小碗给杜若盛了碗汤递过去，浓郁的鸡汤味让原本还不太饿的杜若食欲大增。
　　“谢谢。”杜若双手接过，用汤匙吹了吹还冒着热气的鸡汤，不自觉地连喝了两口。
　　“味道很好。”杜若称赞道，鸡汤的鲜香味保存得很好，没有因为路上的时间和外送包装影响口感。
　　“那就好，嘿嘿。”
　　温故吹了吹另外一个碗里的汤，待自己确认过温度合适后递到温叶一面前，温叶一抱起跟自己脸一般大小的碗，“咕咚咕咚”几口就喝了个底朝天。喝完之后用衣袖抹了抹嘴，嚷着说还要。
　　看着温叶一和杜若都吃得很满足的样子，温故打心底里开心，不自觉地也多吃了两碗饭。
　　在三人收拾完准备去散步消食的时候，杜若临时接到个电话，公司有紧急的事需要她去处理。温故表示十分理解，温叶一也没有哭闹，在送杜若回房后两人大手牵小手出门遛弯了。

　　第二天温故难得地一觉睡到了十点，温故醒来的时候温叶一还窝在她的怀里安静地睡着。两人昨天吃的都有点多，一直在床上玩闹到快十二点肚子才觉得消下去了点，于是今天果然没有起得来。
　　温故给温叶一掖了掖被子，起身去做早午餐了。今天是假期的最后一天，等会吃过饭就该送温叶一去机场了，到时候温聿铭会像刚来的时候一样将她接回去。
　　一碗馄饨、四个包子、两个煎蛋、两杯牛奶，简单的早午饭两人打打闹闹地吃了半个小时。温故看着满屋子散落着温叶一的小书包、画笔、玩具、衣物，虽然没有了之前的整洁，但多了几分人气。温故将这些属于温叶一的物件和痕迹又重新细致地收纳到她的行李箱里，随着行李箱的复原，内心的不舍也越来越浓厚。
　　温故自从上大学之后，很少有这么长时间的与家人相处。那几年的漂泊，自己对内心的封闭，温故潜意识里失去了依赖的能力。一个人也能过得挺好，这种信条随着温故离家越久越根深蒂固。然而温叶一的出现和二十四小时的相处，让温故意识到自己遗忘了什么，忽略了什么。自认为的想当然，隔绝了伤害的同时，也屏蔽了身边人对自己的关心。
　　温故在收拾完行李之后，发现行李箱比来的时候还要沉了很多。给温叶一买的画图本、商场娃娃机里夹的小兔子、还有那天比赛赢的粉红小猪，这些全被归置了进去，让本来就不太空的行李箱更加拥挤。
　　中午十二点，温故帮温叶一穿好黄色卡通T恤和牛仔裤，戴上粉色的小遮阳帽，拖着满满当当的行李箱出门了。在下楼之前，按照温叶一的意思，两人按响了杜若的门铃，准备跟她告别。
　　身着家居服的杜若打开房门，看见穿着亲子装的两人正以同款表情张着圆溜溜的眼睛看着自己。只见温故一手牵着温叶一，一手拖着个卡通行李箱，杜若大概明白怎么回事了。
　　杜若蹲下身子，尽力与温叶一视线保持一致，然后轻声问道：“一一要走了吗？”
　　“嗯嗯，一一要回家了，一一舍不得姨姨~你以后会来找我玩吗？”温叶一一脸期待地望着杜若，水汪汪的眼睛一眨不眨的，好像只要杜若说个不字，她就能立马哭出来。
　　“我也舍不得一一。等有空了，姨姨就去看一一好不好？”杜若温柔地安抚道。一天的时间相处下来，杜若打心底里喜欢这个活泼可爱的小女孩，也期待着与她的再次见面。
　　“那就说好啦~拉勾勾不许反悔。”温叶一伸出小手要跟杜若定下约定。
　　“嗯，拉勾。”
　　温叶一得到杜若的承诺非常开心，凑到杜若身边搂着她的脖子在她脸上狠狠地亲了一口。由于用力过猛，导致杜若的脸颊还沾了些温叶一残留下来的银丝，温叶一还一脸坏笑地表示很得意。杜若轻轻刮了刮温叶一的鼻梁，一点儿也不介意的样子。
　　温叶一想了想，随即又凑到杜若的耳朵旁，用温故听不到的声音说了几句悄悄话，让站着一旁的温故既有些吃醋又觉得莫名其妙。两人居然还有秘密了，什么时候的事？这是什么情况？
　　不知是不是温故的错觉，在温叶一说完的时候，杜若仿佛出现了一丝的羞涩，不过眨眼之间又恢复常态。在问起两人时，两人都神神秘秘地闭口不言，只说既然是秘密就不能告诉她，温故越发好奇温叶一说了什么。
　　杜若站在小区门口目送两人离开，隔着后车窗，里面的小人儿不停地挥手与自己告别，杜若淡笑着同样挥手回应。随着出租车的走远，杜若刻意收起的情绪在此时才有了一些些的外放。

　　中午一点，温故和温叶一再次抵达机场的出发航站楼。随着假期的结束，这里的人流量也多了起来，问询处、值机口、安检口，就连平时人不怎么多的书店和副食店都排起了长队。
　　温故看了眼大屏幕，确定了那趟飞往S市的航班的值机口，于是领着温叶一朝F口走去。
　　“一一、小故，这边！”
　　温叶一听到熟悉的呼唤声，即便到处都是人来人往，她还是眼尖地找到了笑意盈盈等在那的两个人，撒开了手先温故一步地跑了过去。
　　“小心一点，不着急～”对面说话的人声音恬淡平和，如空谷幽兰般清澈动听，语气里饱含着浓浓的宠溺。
　　“妈妈，一一好想你呀～”温叶一紧紧搂住叶心兰的脖子，想要把这六天没见面的思念都揉进这个拥抱里。
　　叶心兰身着淡蓝色长裙，飘逸沉静，骨子里透露出那种淡雅娴静，不识人间烟火的感觉。过肩的长发随意的挽在脑后，额前散开两缕微卷的头发，自然脱俗。叶心兰将温叶一平稳地抱起，在她脑门上轻轻一吻，眼神柔和地看着她说道：“妈妈也想一一呢～”
　　“只想妈妈不想爸爸吗？”温聿铭靠近叶心兰身边，左手自然地搭在她的腰上，装作可怜的样子逗弄温叶一说道。
　　“唔……”温叶一早就习惯了自家老爸的伎俩，顺势装出很犹豫的表情说：“也想了，但比妈妈少一点，嘻嘻。”温叶一调皮地吐了吐舌头，因着见到温聿铭和叶心兰更加活泼。
　　“你个小坏蛋，在姑姑家有没有乖啊？”温聿铭问话时，温故正拖着行李箱向三人走来。
　　“有，乖乖的！不信你问小布姑姑。”温叶一极其自信地说道，怕温故说得不全面，自己又忍不住补充道，“吃饭，睡觉，玩游戏，都很乖～”
　　“是啦是啦，你最乖啦～看到爸爸妈妈就抛弃我的无敌贴心小棉袄。”温故略带嫌弃地瞥了两眼刚跑得比兔子还快的温叶一。
　　“小故，辛苦你了。”叶心兰由衷的说道。她是知道温叶一调皮的样子，看着表面上挺乖巧的，内心的鬼主意却是一箩筐，混起来谁都管不住，让温故一个人照顾温叶一确实是难为她了。
　　“嫂子，没有啦，一一确实很乖，况且我也很喜欢一一啊～”温故看着眼前的这对碧人夫妇，转而说道：“你们呢，玩得开心吗？累吗？”
　　“幸亏有你照顾一一，我们玩得很开心，怎么会累～”温聿铭担心妻子抱着女儿太累，双手将温叶一搂到自己怀里，又腾出一只手牵住叶心兰，揉了揉她的指腹，看着她的眼神满脸爱慕。
　　“哎呀呀，哥你又当众撒狗粮，等我走了再秀好不，让我一个单身的人情何以堪。”温故不忍直视面前这对甜腻腻的人，调侃道。这俩人都青梅竹马十几年了，怎么还像小年青热恋的状态，让人羡慕的同时又觉得受到了一万点伤害。
　　叶心兰听温故这么一说，平静的外表下反倒是显出了难得的羞涩。温聿铭也许是被妹妹这么调侃，也有些不好意思。他轻敲了下温故的脑门说道：“好了，不跟你打嘴仗了。还没吃中饭吧，走，我们先去寄行李，吃完饭就得走了。”
　　“好的，哥。我帮你们再拿个行李吧。”温故说完从叶心兰手中接过一个大行李箱，一手一个拖着往值机口走去。
　　办完行李托运，由于四人都不是很饿，于是只一起吃了个简餐，气氛有说有笑的。短暂的相处过后，温故将三人送到安检口，跟每个人拥抱过后便离开了。
　　温故坐上回家的出租车，感觉一个人空落落的。温故闭上眼睛，眼前浮现起六天前接温叶一的场景，仿佛就像昨天一样。送走了他们，温故又回到了一个人的生活状态。只不过这次，温故更加清楚地知道了，距离从来没有越变越远，有些从未变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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