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松树的科举生活

　　就在徐长松紧张的学习中，七月初的时候，橘猫给他带来了惊吓!
　　“呃……它们都是你的孩子？”良久徐长松才说出话来。
　　橘猫身后还跟着五只巴掌大的小橘猫，看着只有一两个月大的模样，毛发颜色和它们妈妈一般无二，都是橘白相间。舔爪子洗脸的，追着尾巴玩的，在屋内乱窜探险的，原本安静的环境一下子被打破。
　　高正气得直跺脚，“这都拖家带口吃大户了，二爷，还是把它们撵走吧。”
　　徐长松单手掩面，他不知道还用什么表情面对这一家子了。猫一般都是多胎产崽，有这么一串猫崽儿不奇怪。
　　可奇怪的是，母猫不是很护崽的吗？怎么还带到他面前给他看呢？难道不怕他伤害它的孩子么？
　　好半响才放下手，“小家伙，你是想要小鱼干？”徐长松听过橘猫的事迹，它是很通人性的，还会和人交换。知道客栈最需要的就是干净，它就帮忙抓老鼠，以此来换取食物。
　　“喵～”橘猫睁着一双圆溜溜的猫眸，专注地与他对视，好像真的在和他对话一样。
　　毛绒绒的猫崽儿正是最可爱的时候，徐长松的心都被萌化了，怎会拒绝这份亲近。
　　“败给你了。”
　　渐渐地，当猫崽儿过来，徐长松就会放下书本陪它们玩一会儿。在他的默认下，高正也不敢把猫驱逐出去，只能任由橘猫一家时不时的来做客。
　　如果有人推开门，就会看见徐长松在悠闲的喝茶，桌上有几碟糕点，还有一碟小鱼干，两只小橘猫抱着在撕咬着，他的脚下还有三只小橘猫在追逐嬉戏，那只已有发胖迹象的橘猫懒洋洋的趴在他的怀里。
　　成年的橘猫一般有八九斤重，可徐长松怀里这只，起码有十五斤了压的他大腿酸疼。该减肥了，徐长松摸着橘猫光滑的皮毛想。

　　八月，院试开始。
　　各府的童生拎着统一规格的考篮按五十人一队依次排列，周围的士兵提着长枪守住考场的每个角落，灯笼的光把考场外照亮，考生想要隐藏的一切小动作都无所遁形。
　　一郡四府的童生全部聚集在这处，规模之大还是徐长松今生头一回见到。他甚至还看到十数个头发花白、年纪比他奶奶还大的老人家，衣服看上去有些年头。
　　心中暗暗赞叹这几位的毅力。不知是怎样的坚持才让他们年复一年的来参考，就为踏出那临门一脚。
　　面前的考场大门黑黝黝的活像是远古巨兽张开的大嘴，把考生一个个吞噬消化。
　　若果说前面的两场考试前还有人在窃窃私语、低声交谈，那么这次却是连针掉到地上的声音都清晰可闻，衣摆摆动间的动静，走路的摩擦声，都被无限放大。
　　这已经是今年第二次来到这里，徐长松莫名感到一点小紧张。
　　周围的人年纪好像都比他大一轮啊？他在同龄人中已经颇为傲人的身高在这里被比成了一个小矮砸。
　　单他前面的青年至少有五尺高，他只勉强够上他的胸膛。
　　不要紧，他还没成年，他还能长高。徐长松在心里默默安慰自己。

　　徐长松迈进准备好的小房间，脱衣接受检查。
　　“发绳解了，鞋袜也脱下。”搜子道。
　　徐长松微愣，手上动作不停，按照吩咐照做。现在这几个人才是大爷，跟这些人作对绝对吃不了好果子。
　　搜子分开来，一个搜身，一个搜他脱下的衣物，另一个翻考篮。
　　徐长松呆滞的看着他们，心里佩服那个正在敲鞋底的搜子，万一考生有个脚臭或者狐臭之类的毛病，那味道想想就觉得酸爽。
　　负责搜身的搜子的双手一寸寸的在他身上摸索，还贴着鼻子闻布料上的味道连搜三回才收手。摸得徐长松鸡皮疙瘩都出来了，他猜测应该是又有什么新的作弊方法被查到，而且还是藏在身上的，不然不会如此。

　　众所周知院试难过，这难在哪里呢？就难在它在县试和府试的基础上再加了杂文和策论两道题。
　　只是这些年来，因为拥有童生功名的人变得泛滥，朝廷对读书人取得功名的要求也随之上升，府试就已经开始增加了简单的杂文题，这大大提高了通过的难度，也把一众欲要取得功名的读书人拦在门槛之外。
　　杂文，并不是指杂乱无章的文章，而是指诗、赋、颂、箴、诔诸体以外的其他文体，是这些文体的统称。是一种相当要求相当严格的公文格式。
　　如果要入仕，那么这就是必须要掌握的一项技能。
　　但掌握了这项技能却没有相应的秀才功名，那也是没用的，因为想要在县衙混个文书、师爷之类的工作岗位，秀才功名才是硬性要求。
　　功名就是地位的敲门砖。

　　院试共分三场，分别考记诵，辞章和政见时务。
　　第一场考帖经。任选五经中的一卷默写。
　　五经按时间和重要程度排乃《书经》，《春秋经》，《礼经》，《诗经》和《易经》，平常所说为了方便都会用简称而不称经。
　　徐长松浏览了一遍考卷就挑了自己最擅长的一卷默写。
　　题目简单，但选哪一卷却是有讲究的。因为每一卷的字数都不是统一的，如果字数过多，无法在规定的时间内答完，没默写完整的话这一场也无法通过。选择的经卷字数太少，难度不高，考官也会看低一筹。
　　因此但凡遇到这种题目，考生通常都会选择约定俗成的《周礼》或者《春秋公羊传》。
　　一来彰显难度，二来时间上把控的刚好。

　　第二场考的就是杂文。
　　徐长松光着膀子抬腕奋笔疾书。别怪他这样邋遢，实在是号房内的环境完全就是个蒸炉，虽然有一个小窗户开着透气，可透不出一丝的风来。全身仿佛被煮熟的海虾一样红彤彤的，鼻息声沉重，热得喘不过气来。身上的汗水大滴大滴的往下掉，像是要把人蒸熟。他握笔的手还用衣袖裹住，小心的不让汗水滴落，污了卷面。
　　七月和八月是南方天气最为酷热难耐的两个月份。尤其是府城临海，这暑热更是难消。
　　外面传来“砰砰”倒地的声音，徐长松的笔顿了顿，竖起耳朵仔细听。
　　号房的隔音效果做得不好，他听见一连串的钥匙碰撞声，想来又是有人中暑被抬出去了。
　　“不!别抬我出来，我的卷子还没写完。”此人犹在挣扎，想要接着考试。
　　“噤声!扰乱考场秩序，禁试一场。”
　　徐长松继续誊抄写好的文章，他让自己尽量忽略这闷热的号房和周围躁动的动静。
　　“我不行了，放我出去!”
　　“小生不考了，军爷，快开门。”
　　叮铃铃的拉绳声不断响起……
　　这环境非常考验人的耐性，尽管有的人想继续身体却熬不住，更多的是叫喊着放弃的人。
　　徐长松也被影响的精神衰弱，手中的笔始终不停。
　　快了，快了，还剩两行……
　　最后一捺终于落纸，徐长松欣喜的等墨迹被热气烘干，小心翼翼的把考卷和素纸卷好，拉绳，绳上系着的铃铛响起，这对快崩溃的他来说无异于天籁。
　　很快就有一个士兵来询问何事。
　　在徐长松要求交卷后，士兵转身去请了两位随考官过来。随考官身后还跟着六七个人。
　　徐长松把考卷从窗口递出去，随考官指挥着负责糊名的匠人当着他们以及众位士兵的监督下现场糊好名字。这些人也是要相互监督对方的，尽最大程度的避免作弊行为。
　　徐长松眼巴巴的看着随考官把糊名的考卷收好，让身后的士兵开门。几乎是门开的同一时刻，他就冲了出去。
　　可惜脚步虚软，是士兵扯住他的两肩，半扶半抱的被带出考场。
　　高正早在外面等候多时，从士兵的手中接过徐长松，把他的手搭在自己肩膀上。
　　“二爷，你撑住，咱们先去药堂那找大夫。”
　　“先回去。”徐长松有气无力，他也在中暑的边缘不远了。

　　徐长松回到客栈首先就让高正把身上被汗水浸湿的衣服脱下，用干净的布帮他擦身子，现在他的身体火热，连呼出的气都是烫的，不好立刻洗澡。
　　温凉的布巾可以帮助他降温，等身体回复正常的温度，徐长松才穿上干净的衣服。
　　喝下一碗被井水湃过的绿豆汤，徐长松才感觉自己活回来了。
　　高正拿着一把大蒲扇给他扇风，“二爷，要不要吃一粒藿香正气丸？”
　　“药不可以乱吃，大夫估计都被那些中暑的考生请走了，你去趟药堂问问那里的药童，预防中暑要用些什么药？”徐长松记得藿香正气丸好像不是治中暑的药。
　　等高正去了一趟药堂回来，手里多了一油纸包。
　　“二爷，小的差点又干坏事了。藿香正气丸是治感冒的!”庆幸自己听二爷的话跑了一趟，不然又得出事。他道：“这是薄荷叶，既能防蚊又能驱风散热。用这个洗澡清清凉凉的，也可以泡茶。”
　　徐长松打开捻起一片嗅，一股凉意直冲上脑，“那就泡一壶薄荷茶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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