末世男种田记

　　从落日村的村口进去，沿着窄窄的泥巴小路走了几百米，便开始出现一排排相邻建造的民居房。这些房子的屋顶全部采用茅草搭建而成，墙身敷了草泥，因为长时间风化，裂开一条条曲折的缝隙，看上去很是破败。
　　一路上，陈升和唐洛川这两个外村人吸引了无数目光。落日村十分闭塞，平时鲜少有外人出入，这儿村人瞧见自然觉得稀奇。况且两人皮囊都生得极好，一个生得高高壮壮，五官挺立，虽然黑了点，但也只是小麦色，比村里人好太多。另一个哥儿倒是白得反光，生得貌美纤细，眉心的红痣很是鲜活。
　　村里人见惯了瘦黑干枯的长相，陡然见了两人都很惊讶，甚至有人忽略两人寒微的穿着，十分夸张的说是仙人下凡。总之两个好看的外村人来了村里这一消息，已经在落日村炸开了锅，但也没有人贸贸然上来打扰，只等罗长根领完路，好好盘问盘问他。
　　罗长根是个话多的，一边走在前面带路，一边不时回头找唐洛川和陈升讲话：“你们都是哪里人啊？”
　　唐洛川怕陈升开口坏事，自己接话来答：“我和我哥哥是青牛村人。”
　　“青牛村？俺好像听说过，你们那儿的山脉状似牛腿，山上葱葱绿绿，才起了这个名儿吧。不像俺们村儿，山上全是荒草。”
　　唐洛川不知道还有这茬，倒是陈升不轻不重地应了一声，只是眼神一直注意着唐洛川，根本没看罗长根。唐洛川对视线挺敏感，见陈升老是盯着他看，有些不悦地回瞪他一眼，换来陈升一阵低笑。唐洛川越来越觉得陈升是被什么精怪附体了，忒不正常，老爱傻笑。
　　罗长根走在前面，丝毫没有察觉两人间的波澜，又和两人攀谈几句，才想起问来由：“你们来找俺们村长干啥啊？”
　　唐洛川解释说：“我想来看看这儿有没有空房子可以买。”
　　罗长根张大嘴巴，一脸惊讶：“你们来俺们村买房子？俺们村儿里全是破破烂烂的茅草房，买来干啥？青牛村住着不好？”
　　唐洛川被问住了，不知如何解释，陈升看他一眼，慢悠悠说：“我们村里人多，宅基地不够，才来落日村看看。”
　　罗长根虽然还是有些疑惑，但是也没有深究，跟陈升两个讲：“俺们村儿空地倒是多，但是空房子不多，你们要买房子估计得好找。”
　　罗长根领着唐洛川和陈升又走了一阵子，才在一户农家小院前停下，指了指柴门内的茅草房跟两人说：“这儿就是村长家了，俺们村长姓胡，你们可以叫他胡伯。”说完就往柴门上敲了敲，扯着嗓子喊：“胡伯，在家吗？”
　　院子里传出一阵响动，过了一会儿，一个农妇开了柴门。农妇腰上围着一条围裙，袖子高高挽起，手上还沾着些糠壳。农妇见罗长根领来两个人，看着面生，面上露出疑惑的神色。
　　罗长根赶紧介绍：“胡婶儿，胡伯在家吗？这哥俩是青牛村来的，想找胡伯问点事儿。”
　　胡婶把手拿到围裙上擦了擦，蜡黄的脸上露出一个热情的笑容：“老头子去地里耨草了，你们先进来坐会儿。”
　　村长的院子里喂着一群鸡，见了生人来，咯咯叫着，四散跑开去。胡婶把人领到堂屋的长凳坐着，朝房里叫了一声：“娟子，你快出来，去灶房倒三碗糖水来。” 说完又转头跟唐洛川和陈升笑笑：“我这儿还在扮鸡食呢，你们先坐着啊。家里没什么好东西，只能招待你们喝碗糖水了。”
　　唐洛川忙摆手：“谢谢胡婶儿，我和我哥不喜欢甜，两碗白水就行。” 胡婶以为两人是不好意思在推脱，忙说：“我们家里穷是穷了点，但招待你们白水咋能行？你们先歇着，和长根娃子讲讲话，我出去把鸡喂了来。”
　　过了几分钟，一个面黄肌瘦长得很老扮的女人才从房里出来，看了一眼唐洛川和陈升，也没打招呼，直接往灶房里去了。
　　快到晌午的时候，罗长根已经告辞回家吃饭，胡伯才扛着锄头跟他大儿子胡盼收一块儿回来了。胡伯是个瘦老头，头发稀疏，发顶有点秃，找了个布巾在头上缠了一圈。胡伯回来后先把锄头放好，然后到堂屋里坐下。听唐洛川和陈升说明来意后，胡伯很是惊讶：要不是朝廷把户籍管得严，落日村的人都巴不得迁出去，哪里还有人迁进来的？
　　“娃子啊，你进村的时候也看到了吧，俺们落日村都住茅草房的，没一家儿住得起瓦房，你们干啥想不通到这儿落户啊？”
　　落日村的房子的确清一色茅草房，但实际上和陈家破破烂烂的房子差不太多，唐洛川现在缺钱也没法嫌弃，就说：“胡伯，我家里也是不富裕的，就想找个草房子来住，您看看有没有空余的房子可以卖？”
　　胡伯手指在木桌上点了点，思索着村里的空房子，跟唐洛川说：“村儿里空着的房子确实不多。我记着前年老袁家盖了个新草房，旧的房子应该是空出来了。还有一个就是老谭家，早几年在山里捡了颗灵芝，发了笔横财，全家老小搬到镇上去了。我们先把中饭吃了，下午带你们去瞧瞧房子。”
　　刚把话说完，叫娟子的女人就端了一盘窝窝头上来，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唐洛川老觉得她脸色不是很好看。胡伯招呼着唐洛川和陈升落座吃饭，唐洛川觉得怪不好意思，但胡伯和胡婶很是热情，非拉着他们俩吃饭，唐洛川想想自己杵在旁边看他们吃饭也挺尴尬，也就坐了下来，陈升看唐洛川坐下了，自己便也跟着坐在旁边。
　　村长家这一顿午饭是一碗糙米粥，里面有几块切得小小的红薯，外加一盘玉米窝窝头。胡婶坐下来，面有窘色地招呼两人：“我们家没什么好东西，你们多吃几个窝窝头吧。”
　　红薯很甜，唐洛川挺喜欢吃，但糙米就实在是刮喉咙了，有点难以下咽。不过不吃完又觉得不礼貌，唐洛川打算硬着头皮往胃里咽，却被陈升把碗接了过去，然后倒在自己碗里，又跟胡婶他们解释说：“我家这小哥儿奶猫一样大的胃，吃得少，见笑。”
　　唐洛川忍住想翻白眼的冲动。什么叫奶猫一样，有这样的比喻吗？不过陈升还算有眼色，把他的喉咙和胃从水火之中解救出来。
　　胡伯听了倒是大笑起来：“哈哈哈，你这大哥当得不错。做老大的就是要宠着点小的。不像我家这个，小时候没少欺负弟妹，这会儿分家了才消停。”
　　胡盼收端着陶碗喝米粥的动作一顿，黑黝黝的脸上浮现出尴尬羞恼之色。娟子在桌子下用脚踢他，嘴里小声嘀咕让他多吃饭少说话。一句话没讲的胡盼收只得又捧着碗吃了起来。胡家平日里的饭很是简陋，连玉米窝窝头都难见到，偶尔做两个都是掰碎了泡在米汤里吃。今天中午为了招待唐洛川和陈升两人，特意做得丰盛些。
　　吃罢中饭，胡伯便领着唐洛川和陈升往老袁家去了。
　　娟子见人走了，把胡盼收拉回屋子，气冲冲地说：“那小哥儿真是不讲究。俺们家都这么穷了，还来打秋风啊？知道不，今中午你老娘先叫我去冲了三碗不说，又叫我煮一锅干饭，我掂量掂量咱家的米袋子，哪里够？我不依，只给做了稀粥，切了一根红苕。这还不够，你老娘又跑去蒸了六个窝窝头，用了大半玉米粉，可心疼死我了！偏偏那哥儿还挑三拣四，不爱喝米粥，推给他哥，这不是寒碜我们吗，你说气不气？！”
　　胡盼收哪里有娟子这么多弯弯肠子，搔搔脑袋说：“你就是心眼小又小气，人哥儿哪里惹着你了，俺没看出他们哪里不好，倒瞧出他哥是真心疼他。不像俺年轻时候，把俺弟揍得哇哇叫哩。”
　　娟子朝地上啐了一口：“呸！你就是个老好人，你爹你娘也是个多管闲事的，要天天这样招待外人，咱日子还过不过了？”
　　别的也就算了，胡盼收最是听不得她说自己的老父老母，顿时脸阴了下来：“闭嘴吧你。嘴这么碎，阿爹阿母也是你能说的？俺爹是村长，可不就是要多管些事嘛，你们这些婆娘就是见识短、不知事！”
　　娟子被胡盼收骂了，脸色悻悻然，也不敢违逆自家男人。平时使使小性子也就罢了，家里终归还是男人说了算。
　　……
　　胡伯带着唐洛川喝陈升到老袁家时，袁家几口人刚吃完午饭，正准备下地。见了村长带着两个外村人进来，老袁放下背篓锄头，热情地招呼人进屋。
　　可惜听完来意之后，老袁摇摇头，说他原来那间旧的草屋养了鸡鸭，卖不了。胡伯只能又领着两人去了老谭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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