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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二夜 食人花下
第三十二夜 食人花下
「有……」教授他拿自己的钱包出来,他那钱包钱不多,但卡却很多,刚好有一百元,我乖巧地说了声多谢,没差在多说了一句恭喜发财,我就进了去买薯片吃了。
本来花了一百元还是想还给教授的,不过回想一下,我还因为他入了医院呢,虽然没有甚么事,反正他就是欠了我的,我拿他一点钱也没关系吧。
其实大门有个保安,凌晨时分出入的人他会格外留意甚至会劝病人别出医院,不过,劝是劝,阻止是阻止,病人不是犯人,不可能限制他们的人身自由。
所以说,这也是关系到「自律」这一点,病人应该在床上睡觉,不应随意出入医院,但很多人还是不会管的了。
反而对于外来人客,他们会致以提问。
不过那个看更见到我和教授的互动,已经没有再提问的心思。通宵更,我懂的。
医院便利店的位置很近药房,药房面前有很多座椅,平日给病人或家属品领取药物之时等候用的,坐起来还算不错,起码没有棉花突如其来地爆出来。我买的薯片自然是很普遍的牌子,虽然普遍得没有什么特色,它们既然能够垄断市场,也自然是有它的优点。
我坐在药房第一排椅子,享受着这一包免费的薯片。免费就是不同,味道也比一般更加香,在这儿吃得津津有味,也忘了留意教授行动。
教授慢慢的往我这个方向走过来,也不知道他是想要零找,,还是想吃我的薯片,还是单纯想问一下我的伤势。
反正这三种我也不信。
我虽然不聪明,但不代表我蠢得像猪,任谁在这一个时辰来到医院,不是自己有事,便是其他人有事,再不然便是他认识的人有事。
我不认为一个住在传统豪宅区的教授会有什么重要的亲戚住在我这区的医院,还要是公立医院,难道贪这家医院的医生人手严重不足吗。
所以我很清楚他其实是来找我的,至于我刚才的说话和行为,便是见步行步』泰山压顶也不用惧怕的气势。反正这里是医院,他不敢做什么,就算做了什么,医院也应该可以把死人医治成活人(笑)。
我一边吃着薯片,一边看着教授走过来,他看我吃薯片吃得很香,嘴巴动了动,我还以为他真的想问我那些薯片吃。
他一开口,便是恳求的语气:「潘先生,请你叫你表哥帮我好吗?」
我咬着薯片一脸懵然,顿了好半刻,才吶吶问道:「什么,你刚才想说的是什么?」
说完之后我才发现自己充满挑衅,可是说出口的话已经收不回来了,只好继续吃薯片免除这尴尬的状态。
我想请你表哥帮我,教授也没有生气,再次重申他的请求:「要是你表哥不帮我,就真的没有人能够帮我了。」
「其实是这样的。」我说道:「不是我不想帮你,而是最终的决定权在我表哥手里,你要我如何帮你?」
「其实也不用完全麻烦你表哥。」教授立即解释道:「这件事可以分阶段进行,你可以先看看状况再转告给你表哥。」
我挑起了眉,听他继续说下去。
「是这样的,虽然那个阿赞已经死了,但我不知道为什么,总是感觉到有些东西还在跟着。而且,Joanne已经决定跟我离婚,我也不渴望可以挽回这段婚姻,但我只是想好好地活下去,我本来找阿赞的原因也只是因为这场婚姻,但我现在已经不渴望挽回这段婚姻了,难道我还不可以安静地生活落去吗?已经没有人肯帮我搞这些,因为那些人他们都知道阿赞的事,都认为是我害了他,他们无论是出自害怕的心理,还是出自对于同行的情感,真的没有人再愿意帮我了。」
我听完之后心里想,其实你这样说与否,我表哥也不愿意接你的生意呀,别说他知道了这个泰国仔的事,他还知道你害过我。
「我不认为表哥会帮你。」我也是实话实说。
「不是的,你真的要帮我。」教授低下头,整个人都开始颤抖起来「你真的,真的要帮我。」
「其实也不是我不想帮你。」我叹了一口气说:「而是我在表哥面前的确没有什么话语权。」
……其实是在他选择这些「玩意」的时候
「不是的,不是的……求求你。」教授摇了摇低着的头。「你就跟着我看一看吧……」
我保持着我的冷漠,还是继续吃自己的薯片,重点是我也不知道如何响应他。
到后来教授还跪下来,大有我不回应,他便长跪不起的架势,可是我也没有办法,表哥说不答应就是不答应。
唉,人生已经如此的艰难。
「你刚才说这件事可以分阶段进行的吧那么第一阶段需要我表哥吗?还是我可以先评估一下再交由表哥决定?」
教授一下子抬起头来,不改他苍白的面色,可嘴角却勾起一个很不自然的微笑来,看得我心里有点儿不舒服。
不过想到他最近被那些东西压抑得不能自已,面容扭曲也是很正常的事。
「谢谢你。」教授一下子站了起来,拉着我的手腕:「事不宜迟,我们立即起行吧。」
教授抓着我的力气很大,我手上那一块薯片被他捏得一抖便掉在地上。
「你也别那么急,先让我吃完好不好?」我手上还有半包未吃光呢。
「来不及了,来不及了。」教授喃喃地说了这两句之后,看着我:「我真的很痛苦。」
医肚事小,救人事大。有时我也不想父母把我教得那么正直,他那么急,就只能跟着他去吧。
教授的步伐很急,我也来不及将我自己剩下的薯片放回病房,甚至不能放到垃圾桶里去这本包薯片无力摔在地上。也不管了,就跟着教授吧。
我跟着他出的时候天还未亮,只有半点蔚蓝在天,教授将我塞到车子后方,我认得这辆车子是我刚才见到的那一辆黑色车,果然教授找我是早有预谋的,然后对着司机说道:「快开车,回去。」
不知道要去甚么地方呢?我看着出面的街灯,在窗前模糊了一片橙光。
司机动也没动,我也是有点儿奇怪,转过头看过去,司机还是端坐在车头位置,没有半分动作。
「开车呀,你是不是聋了呀?」教授急吼出来,我也不知道是发生了什么事让他那么着急,这感觉似是有些东西在跟着他,也不是单纯跟着,看起来更似乎是要他的命。
被索命之人,前世今生必有孽果。如果只是今世的姻缘事,并不会那么复杂。虽然那个泰国师傅死了,可是最终的问题不是出在教授身上,所以跟着他的多半是他作的其他孽,或者是刚作下来的孽。
「快点开车呀。」教授崩溃地尖声叫了出来,然而,那个司机非但没有动作,面对教授的吼叫也似是不闻不问。
我终于察觉到司机这一份不正常,于是我伸手拍了一下司机,那个司机随着我一手推下,直接撞到驾驶盘上,车子发出一声巨响后,寂静之间,我开始听到有些如水滴一样的声音。
刚开始我还以为是汽油,吓得我想打开车门,到之后我凑到车厢空气中的血腥味,我才发现,这些水滴的声音,是来自司机脖颈慢慢留下到车厢中的血水。
司……司机死了。
我回头看了一眼教授,教授本来苍白的脸色变得更加面无血色了,彷佛在灯光之下也能看见他脖颈上的青筋,他一向给我胆小懦弱的印,可是在这个时候,他竟然爆了一句粗口。
「屌你老母,真是叫什么人甚么人就没用……」教授一边喃喃骂着,一把扯开司机的尸体,我看到那些血水沾在教授的衬衣上,教授也无动于衷,坐在驾驶座上开锁。
我看着他这一连串的动作,握着门把的手再次用力,可是一点办法都没有,我推不开门,这道门在司机位置死锁了。
虽然我知道这个事实,但我还是不想死心,双手握着门口往外推,可是高级房车的门还是动也不动。
「不可能了。」教授从倒后镜盯着我的动作。「我既然跑不了,你也不能跑掉。」
我跟他并没有什么交集吧,他被人追杀,为什么还要把我拖下水。
我是真心不解的。
一个精神不佳的疯子开车果然十分刺激。我们这一区特别多回旋处,每每经过回旋处的时候,车身总会擦过路边的石壆,然后像飘移一样飘到他想去的那个方向,我坐在后座,整个人也跟着撞来撞去,那些街灯一下一下照进车厢,我也看到司机的头一直往教授那方向撞过去,形成一个扭曲的姿势,而教授竟然像没有察觉一般继续开车,这个画面诡谲之极。
我也不太敢看过去了。
我勉强地定住身体,往窗外看过去,发现者车子正在开向我这区的另外一个方向,他刚才还往隧道的高速上走过去,我还以为教授想是开往其他区份的。
可是,开着开着,我才发现有点热不妥,教授的脾气越来越大,而且看着窗外的风景吧,这哪是开着车子向哪个方向走,根本就是在我这区绕着圈。
「天呀……」教授嘴上不住地喃喃自语。「放我走吧……放我走吧!!!!」
他一边说,一边将头撞到方向盘上,车子顿时左摇右摆地动起来,我被这车子一甩出去,教授疯了连车子都一起疯了,一下子就铲上了一个回旋处上面,这车头一撞,前方的安全气袋立即爆了出来,这车子自然是不能再开。
我是有点想吐的感觉,除了这样我好像也没有其他问题,我见教授好像整个人被那安全气袋撞得反弹再反弹,还在摀着头喊痛的时候,我立即爬上前方,隔着教授的位,将手伸到开门锁的位置猛地一按,直接跑了出去这鬼地方。
然而事实是没有那么完美的,我一踏出去这个花圃中,就立即备冲出来的教授扯住了胳膊,他双手按住我在地上,膝盖压住我的脊骨,完全以压倒性的姿势将我按花堆中。
他做完这一切动作,突然对着空气大叫起来:「我捉到他了,你快点出来!你说你会帮我的!你不是说要他的吗?!你快点出来!!!」
他崩溃地大喊了几句「你快点出来」,后面的声音就开始颤抖:「我不想死,你快点出来赶走他,我已经帮了你了,你快把你的东西拿走……」
这个时候已经是差不多天亮了。平日车子也应该渐渐地多起来,不过,我到现在也没有看到一辆,甚至没有听到车声。
我趁着他这个情绪极度不稳的时候,抬头一再向他的下巴,抓住了几株花朵的根部,很幸运地被我甩出教授,发现自己逃出生天就当然一股劲儿往前跑,我一边往路边旁跑着走,一边回头看着教授,就怕教授突然发狂跳出来把我抓回去。
可是我回头一看就被这个场面吓着,呆愣了半刻,接着我也不知道自己是怎样离开现场也许是爬走,也许是跑了几公里回到医院,反正那个画面在我的脑海中,迫使着我一直向前跑直到有人的地方我才停下来。
我跑到电梯口,按着电梯门关上,闭上眼睛的时候还一直重复着刚才的画面。
我这区的回旋处最大特色便是在中间的石壆上会有很多园艺,那些花朵整整齐齐被人排在上面,排成一些图案,从那些花朵鲜艳的色泽,看出来的确是花了不少心思。
以前看过一本书,说过为什么后园的花到会长得那么鲜艳,就是因为那个后花园埋葬了一个妻子,和七个儿女的尸体
当然这些都是不可信的,但是少不免会想起这一个故事。
电梯慢慢地向上爬,这个宁静的时候,想起这个故事之余,脑袋亦总是不断地重复刚才画面。
发生得太过刺激,当然会记住。
那些鲜艳的花朵,红的、黄的,全都用肉眼可见的速度慢慢地生长,缓慢地攀上这部车子,就像牵牛花的藤枝一样慢慢地缠绕着这个车厢,那些花朵和枝叶全都伸进车子里面黑色的车子,渐渐地变成颜色鲜艳的喷漆墙,无论是车子的外面还是车子的里面,全都变成七彩缤纷的。
而教授则是站在那辆车子旁边,这个角度看不见他的鞋子,倒是看到有几根青色的东西缠绕着他的脚往上爬,而青色的顶头全都是一朵朵鲜艳的花蕊,一朵一朵似是依附着教授生长的寄生花一样缠着教授爬上去。
他还未反应过来,我就见到有一块花瓣,高速往他脖颈方向飞过去,他的衬衣领顿时沾满鲜红。那些缠绕上去的花朵彷佛嗅到血腥味,攀爬得更加快速。
我好像突然知道那个司机是怎样死去的。
教授,已经逃不掉了。
全部车辆经过的道路十分安静,甚至连行人的脚步声都没有,也不像《寂寞的画廊》所说能听到风声和水声,我只听到肌肉被切开,骨头裂成碎片,雾喷薄而出的血液溅到挡风玻璃上的声音。
看着前面被包得像个花团似的的教授,好像听到一声惊叫,然后是沉默的呜咽,再接下来的声音我也很难以置信,我竟然听到一些像吞噬的声音。
整个过程的发生不足够一分钟,就是我停顿的那一分钟。
我也不敢相信我看到了什么,但彷佛那些植物会吃人一样,然后将整台车子,还有两个人难道就这样被那些植物,消化了。
我连自己的眼睛也不敢相信了。
回到病房的时候,护士哥哥们都很忙,帮我开了门之后就没有再管我,本来我就是黑眼圈特别重的那个病人,所以就算我现在黑眼圈再次加深,他们也认为这只是用了药的结果。
我尽可能平复自己的心情可是,我仍然在回想着那些声音,根本就不可能静止下来。我索性用被子盖着头,试图让自己入睡,现在整个病房的人都很安静,虽然偶尔会有翻身的声音,其实也不会应该影响睡眠的。
可我就是睡不着,辗转反侧半个小时后终于到天亮了,开始有丁点睡意的时候,护士又突然前来跟我说,今天是我出院的日子,而我的表哥早就病房外候着了。
看到表哥的时候,表哥手里还捧着一盆花,有点像周星驰回魂夜,不过星爷拿着的是百合花;而表哥手上拿着的,却是在家中一直养着的向日葵。
我看着向日葵有点呕心,胃里有点翻滚,就立即往我旁边的垃圾袋吐了一些酸水出来,灼得我食道火辣辣的痛。我刚才也不知道是幻觉还是现实,反正我就是看到植物在消化着一个人,你叫我现在如何直视这盆花?吃了我吗?
这向日葵彷佛还长了牙一样。
「教授死了。」在收拾我物品的过程中,表哥跟我说,面情平静得像是没事发生,也不似是在看我反应。
「你是怎么知道的?」这件事不应该是我跟表哥说的吗?为什么这件事反倒是我看起来像个旁观者?
「因为我刚刚赶到。」表哥垂下头看着向日葵,而且他发梢上的确还有点汗水。「我们一会儿再说吧。」
表哥帮我拿了药,中途还听到清洁姨姨说起有人在深夜丢了半包薯片,我顿时脸都红了,幸好这件事没有甚么人知道。
「昨日凌晨的时候我打过电话给你,但是你没有回电话?」表哥又说起刚才发生的事。「我那个时候刚刚在学校附近,我没有见到车祸不过我听到撞车的声音。」
我看了看他手上的花,心里突然有个想法:「你一早就知道我今天会有事?」
「你可以这样说,但其实我没想过你那么笨教授叫你跟着他走,你要还真的跟着他走了,你没有看警讯?那种听过拐子佬吧?」
表哥明显越说越生气,连那盘向日葵都随着表哥的气息不住晃动。
「你又答应他!我说过甚么的?!我不帮他当然是有我的原因,你知道到最后可以有多严重吗?」然后他又一顿。「……你死了,我如何向你的父母交代?」
我低下头任由表哥数落,这件事我也不想的,本来一心就打算是想帮人,又或者是想要八卦,怎会了到最后那个结局会变成这样。
我见表哥算是冷静了一点,在医院里也免得出声,表哥帮我换好衣服,收拾了东西,我们两个就乘的士回士多去。
途中,表哥叫的士司机多绕了回旋处一圈,我虽然不太敢看,却也在眼角偷偷地瞄了一眼,发现那个回旋处已经回复平坦,那些花朵还是那么鲜艳,不出早上有噬食人类这件事发生。
我是听到和见到的,但我也不知道应不应该相信我自己的耳朵和眼睛,我前方的司机大哥还有绕着回旋处走的那些司机,每一个都神色坦然,明显全区都不知道发生过这样的事。
表哥没有说话,他回到家里就立即上了天台,将那一盆向日葵放回原先的位置。
一整天我也没有问他话。唉,我害怕的东西很多,最怕就是表哥生气了。
我就一整天坐在自己的房间,直到深夜的时候我觉得房间有点儿闷,就走了上去天台。
在天台上我看到表哥的背影,我就在门边顿住脚步,我是表哥已经听到我了,就转过头来向我招招手,让我走到他的身边。
「坐吧。」表哥又走去浇水了。
表哥看上去没有那么生气,我也就放心去继续八卦了。
「其实很多植物有他们的感应,也会认识自己的朋友。」
我退后了几步,被表哥搂着腰,他跟我一同看着这棵向日葵,说道:「不用害怕,它是我们养大的,不会伤害我们。」
怎么就说到这些花朵好像是宠物一样。
「万物皆有灵,本来就像一张白纸一样,你在上面写什么,他们就会变成什么,你让他正他便正;你让他邪,他也会变得邪,不单是人类,连植物也有他们的性格。
我又听表哥说:「这株向日葵是我养大的,它知道该保护的是谁,所以知道你有危险的时候,还未见到你,他就已经对着自己的同伴传递了信息。他的同伴自然是花朵,不过谁也没想到,这些花朵竟然会吃掉这两个人。」
只能说花朵并没有人类那种道德,面对异类的生物,这样做也不奇怪,就像人类会吃蔬果一样。
「不知道你有没有听说过英国一个童话,那个名字叫《杰克与豌豆》里面有一段经典童谣是这样的:
『Fe, Fi, Fo, Fum.
I smell the blood of an Englishman,
Be he living, or be he dead,
I’ll grind his bones to mix my bread.』」
I’ll grind his bones to mix my bread…这一个小段话如果不是出自巨人,是出自豌豆的话,那么整段说话也就像刚才的情况一样。
就像那些花圃的花朵一样。
吃了他。
其实教授也不是特意要做出这件事,他说过让他将那只东西收走,可见他其实也是受人摆布。
人类才是可怕的生物,他们可怕的地方在于他会伤害同类。
尤其是看着这食人的童话 。
根本人类,比起任何鬼怪生物更加可怕,还说吃人,就像鲁迅所说,我们这个社会就是人吃人的社会,这些东西,又有甚么可怕的呢。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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