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楼月

　　回到凌国时，已是黄昏十分。
　　途中路过都城外，柳如是他们的所在，索性走去看看。

　　一个月过去了，不知他们是否安好？

　　女子站在湖边，手抚着腹部，看着这波光粼粼的湖面，不知在想些什么。

　　如是。
　　她轻声叫道。
　　女子回头看了他们一眼，微微福身。果真是不应该把他们当朋友的，她与皇亲国戚攀不上半点关系。

　　——皇上，娘娘。
　　宋清河一眼看出了她的不对劲。眼波太过平静，对她而言并非好事。
　　——怎么啦？莫谦呢？
　　必是与莫谦有关，宋清河直奔主题。
　　——走了。明日，他就要成亲了。
　　成亲？跟谁？
　　——娶风颖？
　　她试探性地问道。
　　见柳如是不再言语，她便知道自己猜对了。
　　莫老爷子在他们前去华国不到七日的时候病危了。
　　病危，说实在的，谁不知道是莫谦的离家出走气坏了他的身体？
　　临终前，莫谦赶到他床前，答应了他的要求——娶风颖。
　　莫谦深知自己的过错，把从小养育他的爷爷给气死了，真是史无前例。这才打算弃柳如是而去。

　　两日后，果然举行了婚礼。
　　莫谦只说爷爷去世才一个多月，应当一切从简，大家也没怎么反驳。只是再简单的婚礼在柳如是眼中都是刺眼的。
　　远方的烟火那么绚丽夺目，她在城外，所以看上去小了些，实际上应该是很大的吧，大概会占据天空一角。然而眼里的烟花虽小，却还是晃花了她的眼。

　　安阳侯府想必热闹非凡，而此刻她的身边却只有宋清河一人。

　　莫谦自成亲后就整日将自己埋于政务当中，重新助周靖帆稳固江山。他变得冷漠，回到府中与风颖也说不上两句话，更是从不进她房间。
　　上一次破例与她共眠，是受了母亲徐玲心的逼迫，这才跟他不爱的那个人圆了房。

　　宫中倒也没发生什么。一个多月里，周靖帆去过两次江淮那儿，两次严初韵那儿，其余时间便都在翊文宫。
　　整夜被他拥着入眠已经快成了宋清河的习惯。
　　这便是周靖帆说了那句话以后的结果，从此他们两的宫中再也不需要软榻。
　　起初还是有些不习惯，毕竟从未与人这么亲近过，更何况她也不许自己沉沦，因为她给不起别人爱。他在她心中的形象很模糊，后来她发现，就像是大哥哥一样。

　　今夜，他依旧躺在她身侧，道:“清河，明日同朕去一个地方。”
　　“何处？”
　　“朕的师父玄南子依约下山了，此刻安顿在凤仙居的客房中。”
　　“是有什么事吗？”
　　“不必紧张，朕请他下山，是来给你看病的。”
　　宋清河的眸子瞬间冷了下来，“臣妾不去。”
　　“不要闹了清河。”他淡淡道:“朕相信他的医术。”
　　他明白那种希望燃起又熄灭的痛苦吗？一次又一次。她不想再承受了。
　　宋清河渐渐柔弱了下来:“没有人能治好我的病，景哥哥也说过，无药可解。”
　　他拥住她，轻声道:“不会的，听话，朕不会让你死的。”
　　宋清河伸手环上了他，他怔了怔，之前从未有过。

　　翌日。凤仙居。
　　——我说你小子可真不地道，怎么能让我等这么久啊？
　　老爷子，花白胡子，看上去气血旺盛。
　　周靖帆告诉她，玄南子已经一百多岁了。
　　——还有啊，你身为一国之君怎么让为师住在酒楼里？不安全的好嘛！你快，把我调走！
　　周靖帆笑道:“你先给清河看看，回头再安排你进宫，可好？”
　　玄南子瞥了他一眼，“这还差不多。”于是看向宋清河，“哟，小姑娘长得还挺漂亮的。坐啊。”
　　宋清河依言坐下，他走过去替她把脉。周靖帆挡他的路了，“你闪一边儿去！”
　　“你不会走那边啊！”
　　“不会！”他快跳起来了，唾沫星子喷上了周靖帆的俊脸。
　　吵完了就该办正事了。
　　他捋了一把胡子，“啧”了一声，皱起了眉头。
　　“我说小姑娘，你怎么会中这种慢性剧毒呢？江湖上早就绝迹了呀！”
　　宋清河不言语，垂着头，暗自把袖子拉下。
　　周靖帆微怒:“说重点！”
　　“急什么！”玄南子不满道:“我话还没有说完呢！”
　　他又看向宋清河，“是不是有人在你背后击了一掌？”
　　宋清河点了点头。
　　“我就说嘛，那种毒毒性虽强，但你之前服用的药物还是可以治疗的，可一旦用内力催化了药性，那可就麻烦了。那人可真是丧尽天良啊！有三四年了吧？”
　　宋清河差异地点点头，这老先生不仅能看出韩景之前给她服用的药物，竟还能看出她中毒的长久。实是不一般哪。
　　周靖帆不耐烦道:“重。点。”
　　“哎呀，这不就说了嘛！过几日，我回昆仑山一趟，把我珍藏多年的药给你拿来。你每日用虹花沐浴，然后让这小子在你沐浴之时用仙级草替你疗伤，坚持七七四十九日。”
　　老先生见她不支声，便道:“哎！听见了没有啊？”
　　宋清河尴尬道:“可有别的办法？”
　　他吸了一口气道:“我说你这小姑娘怎么这么不懂事呢？有办法治就不错了，怎么还挑三拣四的？这样不好，噢？”
　　周靖帆已经不想听他废话了，“就按你说的做。明日你就启程吧。”
　　玄南子长大了嘴巴，“什么？！我刚来你就赶我走啊？你有没有良心啊，知不知道一来一回要两个多月啊！”
　　“回来以后请你免费在皇宫住半年。鲍参、鱼翅、软床、太医院……”周靖帆说着一项项诱人的条件。
　　玄南子的眼里都冒了桃心，“不用明日，现在就去！”
　　于是冲出了门，消失得无影无踪。
　　周靖帆牵起了宋清河的手，准备带她回去。
　　“这是唯一的办法，我们不能拒绝。况且，我们本就是夫妻，嗯？”
　　宋清河勉强点了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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