盲婚

　　当天晚上，徐莹就收到中佰集团容城分公司行政部发来的短信，告知她新办公室的地址，并留下一个联系人姓名和一个联系电话，说是第二天上班时，会有专人在楼下等候徐莹的设计团队，领他们去新的办公室，并帮他们打理好一切办公所需。

　　短信上说，徐莹的新办公室在11楼，1103室。收到这条短信后，徐莹很客气地回复了“谢谢”，也在心里感慨大公司行政工作做得好，然而，心里那股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却扰得她整晚辗转反侧，没有睡好。

　　第二天，徐莹到中佰集团容城分公司楼下时，中佰集团容城分公司行政部的工作人员已经在等着了。

　　“徐经理，早上好！我先带您去办公室吧！另有人在这里候着您的同事。”那位工作人员礼貌又周到，一路走一路向徐莹介绍这个办公楼的布局，比如，行政部的办公室在10楼，徐莹如要领办公室用品，可以直接去；比如，公司的食堂在1楼，供应中午、晚上两餐以及一顿夜宵；比如，徐莹的办公室隔壁1101室，是一个会议室，是容城分公司的几位负责人开会的地方，但是总经理交代过了，徐莹的团队可以在有需要的时候使用1101室。

　　“谢谢你！”一路上，徐莹心有忐忑，对于工作人员介绍的情况，听得并不是那么清楚。到了办公室，她发现，除了全玻璃墙面的布局以外，11楼这个办公区域布置得比较中规中矩，两排办公室面对面开门，中间是走廊。

　　“徐经理，您先检查一下，看缺什么办公用具不。我等下再给您送来。”工作人员又提醒。

　　“已经很全了，谢谢你！”徐莹扫视一眼办公室的准备情况，干净整洁的办公桌椅、电脑、文件夹，一应俱全，屋子里还有两盆绿色盆栽，为整个办公室增添了几分生机。相比较起她在宜家建筑设计事务所的大办公室，这个办公室的布置完全可以称得上豪华。

　　“对了，请问一下，宋寒宋经理的办公室也在11楼吗？是哪一间？我的工作和他的交集比较多。”徐莹问。

　　“不是的，宋经理的办公室在10楼项目部。11楼是公司的几位主要负责人的办公室。”工作人员解释。

　　“公司几位主要负责人？”徐莹有了一丝不太好的预感，“那我的同事们在哪里办公呀？”

　　“也在10楼，项目部办公室。”工作人员回答。

　　“那我就很惶恐了。”徐莹心中不好的预感逾强，想了想，说出一句“官话”，“我是外来的人，怎么好意思和贵公司主要负责人同一楼层办公？这样吧，我也不用单独的办公室了，就去10楼项目部，和我的同事们一起办公就好了。而且，宋经理也在10楼，我们沟通起来更方便。”说着，徐莹就拎着包要出去。

　　“徐经理……”工作人员忙不迭地拦住徐莹。她的话音还没落，门口又传来一个磁性的男声：“这个办公室是我让行政部安排的。”

　　“郑总。”工作人员循声望去，向来人打了个招呼。

　　来人是郑翊。

　　在听到那个声音的一瞬间，徐莹的心就已经提到了嗓子眼。和郑翊面对面的场景，她昨天曾设想过千百次，还一一列出了应对之道。虽然这个场景和她的设想有一点偏差，但是也在她列出过的应对之道的大范围之列，只犹豫了几秒钟，她就做了连贯的动作：抬头面对来人，露出职业化的微笑，向来人打招呼：“郑总，你好！”

　　郑翊示意那位工作人员先离开，自己慢慢到徐莹面前站定，说：“莹莹，我回来了！”话音低沉、温柔，带着缱绻之意，就好像丈夫下班回家时，对爱妻所说的话。

　　那一刻，徐莹觉得自己的眼泪就要控制不住，夺眶而出了。她不敢眨眼，转头避开郑翊的视线，使劲瞪大了眼睛。好一会儿，她才转过身来，以更完美的笑面对郑翊，说：“郑总，谢谢你为我安排的办公室！但是，我向你汇报一下，本公司的工作理念特别强调团队协作，我和我的同事们还是在一起办公比较好。而且，我问过了，10楼的办公室就在宋经理的隔壁，这样也方便我们就项目方面的问题多沟通。所以呢，我就不在11楼了，现在就去楼下。”说完，徐莹脚下不停就往门外走去。

　　“莹莹！”郑翊手快，一把抓住徐莹的胳膊，把她拉了回来，面对着他，“这是我特意让人腾出来的办公室。”他指了指斜对面的一间办公室，1102室，接着说：“我的办公室是那间。我想天天都能见到你，时时都能见到你！”

　　徐莹的手紧紧地拽住包，手面上，青筋都冒了出来。她闭了闭眼，在心里默念着张蔷昨天说的那句话：“你得把握住自己！”然后，轻轻挣脱郑翊的手，笑着说：”郑总说笑了。虽然你是甲方，我是乙方，但是双方的合同里可有一条写着，乙方的设计师需要出卖女色来取乐甲方的总经理？”

　　郑翊的脸刹那间就失去了血色，比他的白衬衣领子还白。

　　足足10秒钟后，郑翊才慢慢开口：“莹莹，我知道你心里有气；我知道是我对不起你。但是，莹莹，这6年……”

　　“对不起，郑总。我是乙方的项目经理，也是设计师，你可以称呼我徐经理或者徐设计师。”徐莹显得有点烦躁，她好像很期待听郑翊说些什么，又特别害怕听他继续说下去，出声打断了郑翊的话，然后不再停留，踩着高跟鞋，“噔噔噔”就走了出去，留下郑翊目瞪口呆、满面懊恼。

　　直到那“噔噔噔”的声音消失在走廊上，郑翊才告别木偶人的状态，拖着步子回到自己的办公室。进到办公室，他径直走到办公桌前，拉开抽屉，找到里面的烟盒和打火机，抽出一支烟，还没送到嘴里呢，又迟疑了，看看手里的东西，想了想，把抽出的那支烟，连带烟盒、打火机都扔进了垃圾桶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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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徐莹就在10楼扎了下根，和宜家建筑设计事务所的同事挤在同一个办公室里。

　　看到徐莹出现在10楼办公室，宋寒有一点奇怪，但是也就那一瞬间的事情，他没有问什么，也没有说什么相关的话题，很自然地通知了下午开碰头会的时间、地点。

　　下午，徐莹和同事们到会议室的时候，中佰集团项目部的人已经到了好几个了，他们在会议桌两边随意地坐着，桌子上摆了好几袋零食，有水果、糖、饼干，甚至还有花生、瓜子，一幅开茶话会的情形。

　　见到徐莹等人进来，大家相互打了招呼。中佰集团项目部的其中一人介绍说，为了让员工能充分发现创造力，中佰集团开项目会的氛围一直比较轻松，大家经常是吃着零食开着会，就把一个项目的事情给定下来了。

　　“好啊，这样的环境多好！我喜欢！”徐莹很高兴地坐了下来，探身从桌上叉起一颗葡萄，“对于卖脑力的人来说，还真得需要一个轻松的环境才能干活呢！”徐莹心中还有一句话没说出来，那就是：这样吃吃喝喝的会，作为总经理的郑翊应该不会参加吧？

　　宜家建筑设计事务所的其他人也纷纷附和。现场的气氛一下就变得热闹起来。

　　会议室里的气氛都已经被炒热了，宋寒才姗姗来迟，抱来了一个咖啡机，还有一袋咖啡豆。“为了欢迎徐经理等尊贵的客人，我今天把我的私家珍藏奉献出来了！”

　　宋寒话音刚落，中佰项目部的人群起欢呼，看来，宋寒私家珍藏的咖啡豆确实是珍品啊！欢呼结束，就有人自告奋勇地站出来，为大家煮起了咖啡。

　　这个碰头会就在一股浓郁的咖啡香气中开始了。

　　“宋经理，昨天传过来的设计方案修改稿，你们应该都看过了。还有什么要改进的地方？”徐莹率先发问。

　　“修改后的方案，我本人觉得很好！”宋寒回答，“只是，郑总高屋建瓴，统揽全局，我们暂时还没了解到他的意见。等下，郑总会到会，由他亲自和徐经理沟通。”

　　“噶？”宋寒一席话说得徐莹心都凉了，“这样的碰头会，郑总也会亲自参加？”

　　“好香的咖啡啊！”宋寒还没有回答，郑翊就出现在了会议室门口，威严又得体地笑着，不让下属感觉疏离，但是又不至于让他们忽视其总经理的权威。

　　“郑总好！”“郑总好！”会议室里响起一阵此起彼伏的问好声。徐莹也随着众人一起问好，展现出很完美的社交礼仪。

　　待众人都坐下，徐莹又主动发问：”郑总，想必你已经看过了设计方案修改稿，你还有什么修改意见吗？”

　　“看过了，徐设计师的团队出的方案非常好！”郑翊回答，是很正常的甲方乙方开碰头会讨论方案的口吻，“但是……”

　　郑翊的公事公办的态度让徐莹松了一口气，见到咖啡已经煮好，就接过一杯，很自然地品尝起来，同时扭开一支笔捏在手里，做好记录的准备。

　　不止徐莹，听到郑翊的“但是”二字出口，会议室里，除了正给大家分发咖啡的人，其余都眼望着郑翊，做好了记录的准备。但是，郑翊却停顿了下来，没有继续说下去，而是眼光扫场一周，微微皱了一下眉，然后喊过助理，低声嘱咐了一番，才接着说下去。

　　他说：“但是，我听说徐设计师设计的时代百货项目史展馆用了一种很特别的石材，为整个项目增光添彩不少。我今天就想和各位讨论一下，咱们这个超五星级度假区项目还有没有一些更有创意的点子，让整个项目在庄重大气的同时又不失亮点！”

　　“好，那我先给大家介绍一下我们设计团队对项目每个部分的一些用材规划……”徐莹翻出一本设计资料，递给在座的人传阅，自己喝了一口咖啡，侃侃而谈，详细介绍起对项目各个部分的规划。

　　在徐莹介绍的同时，郑翊的助理回来了，带来一盒玫瑰花茶，给在座的女士一人泡了一杯。

　　看着端到自己面前的玫瑰花茶，徐莹有几秒钟愣神，介绍设计方案的时候都打了个结，差点就没接上去。好在大家都在沉思当中，几乎没人注意到她的异样。

　　“好，徐设计师介绍了这么多，各位都说说自己的看法。”郑翊接过了话头。

　　徐莹坐下，端起咖啡正要喝的时候，手机震动了一下。她滑开手机一看，是一个陌生号码发过来的短信：“当心肚子痛，别再喝咖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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