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之人格裂变

　　萧冕愤慨了一回，将手机扔到一边，伸手拿出肖少年给他的资料看起来。
　　找到了突破口，肖少年查得非常仔细，将常愉从幼稚园到大学的事情都摸了透，一切都很普通，和中国的绝大多数人的经历都差不多，萧冕皱着眉快速浏览了前面的内容，直到那个熟悉的名字出现在眼前。
　　——萧冕。

　　萧冕摸着资料上的照片，表情有些恍惚，这张明明该是自己最熟悉的脸，现在看起来却那么陌生。
　　他和常愉是在大学认识相恋，最后进入了同一家公司，但萧冕自己却没有任何映像，他记得资料上记载的绝大多数事情，但是却完全不记得有这样一个人一直陪着自己共同经历着这些事。
　　萧冕抓起床柜上的镜子，一寸一寸认真地端详这张脸，从乌黑的眉毛到抿紧的唇角，试图从记忆深处挖掘出这张脸来。

　　但是，他失败了。

　　视线落到旁边的纸上，萧冕的眉头皱得更紧，他本能地害怕再看下去，一股意念一直催促着他，让他扔掉它，忽视掉那些不合理的地方。
　　“不要指使我！”萧冕爆怒地吼道，发泄似地伸手挥去，哗啦声响，纸张散落满地。

　　愤怒的表情迅速从他的脸上隐没，他的表情空白了几秒，慢慢滑坐到地上，呆呆地坐在一堆纸中间，游移的眼神无措地在房间里逡巡，最后还是定格在面前的纸上。

　　他呆了很久，才伸手捡起最近的一张纸，然后，看到了那场导致他死亡的车祸。
　　与他的记忆截然不同的是，在那辆车上，并不止他一个人。
　　常愉和他，一个因为车祸而失忆，一个因此丧生。

　　萧冕的眼神深得可怕，手指抓着资料单慢慢拽紧，硬质的A4纸张被他揉得卷曲起来，尖角硌着手掌心，带来微微的刺痛感。
　　他的呼吸急促而压抑，在房间里毫无节奏地回荡着，萧冕紧咬着牙关，害怕一张嘴，就会忍不住呻吟出声，脸部线条崩到了极致，身体压抑地轻微颤抖。

　　思维变得迟钝起来，连感知都变得迟缓，嘴里弥漫的血腥味好半天才传到他的脑神经，萧冕躺倒在地上，他的脑袋就像被卡住的电脑，大量的信息处理不了，最后变成一团乱码。
　　后知后觉的，萧冕慢慢冒出一个想法，常愉——他曾经的情人，那个和他共同经历了生死，最后又被他挤占了身体的男人——他现在又在抢夺身体控制权了吗？

　　砰！
　　巨大的关门声将萧冕震醒，他木然地偏了偏脑袋，一阵杂乱的脚步声和着几个年轻人的打闹声从门缝里挤进来又慢慢飘远，胸腔里心跳的声音大得萧冕觉得自己整个人都在震动，他慢慢抬起手按在胸口上，皱起眉头庆幸地想，我还活着。
　　随即，他又神经质地笑出声来，他不是一直都活着的吗？

　　躺在地上哭哭笑笑了半天，萧冕头脑才渐渐清醒，他深呼吸几次平复自己翻腾的情绪，撑着身体坐起来，捏着纸张面无表情地僵直着手指将它一点点抚平。
　　即使用力抚过无数次，白色的纸张表面依然布满了折痕，看起来如同一张编织失败的蛛网，杂乱交错地黏着那些黑色的字迹。
　　萧冕一个字一个字认真的看着，一遍又一遍，像是要把每一个字刻进心里一般。

　　看到最后，萧冕彻底迷茫了，他闭上眼睛，强迫性地从头开始梳理自己的记忆，
　　然后挫败地发现，他的记忆不再那么可靠，那些自己亲身经历的过往像隔了一层雾变得扑朔迷离起来，让他分不清哪些是真实，哪些又是虚幻的，甚至，他会忍不住怀疑自身的存在。

　　萧冕痛苦地抚住额头低声喃喃，“谁能告诉我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叩叩！”
　　萧冕瞪大眼睛，满脸不可置信。

　　没有人应答，更为用力的敲门声再次响起。
　　萧冕摇摇头，甩掉脑子里荒谬的想法，胡乱地将地上的纸团到一起塞进被子里才慢腾腾挪过去开门。

　　何子麟到嗓子眼的话，在看到萧冕难看的脸色时，硬生生吞了回去，转而摸着他额头皱眉问道：“你生病了？脸色这么差。”
　　萧冕侧过头去躲开他的手，转身走回去扑倒床上，有气无力地说：“我今天没心情跟你吵架。”
　　“我不是来和你吵架的。”何子麟关上门，站到床边表情复杂地看着他，嘴唇开阖了几次，都没说出口来。

　　萧冕斜眼瞟了他一眼，闷声道：“我今天也没力气操|你，你走吧。”
　　何子麟脸瞬间黑了大半，伸手抓住他的手腕强硬地想把人从床上扯起来，“你起来，我有话跟你说。”
　　“唔……”萧冕就像没有骨头一样，软绵绵地任何子麟扯来扯去，被扯下床，他干脆就一屁股坐在地上，一副行将就木的样子。

　　何子麟心里刚刚冒起的小火苗被他毫无生气的眼神灭了彻底，突然涌上的心慌让他整个人都手足无措起来。
　　室内短暂的沉默，何子麟最终俯下身一把抓住萧冕的头发迫使他仰起头来，逼视着他的眼睛道：“我不会为温泉室里发生的事情跟你道歉，你我就算抵平。”

　　萧冕眼珠转了转，定格在他脸上。
　　“不要再在我面前提我父母，不然我会杀了你。”何子麟冷冰冰道。
　　“……”
　　“我不知道和我在一起的那段时间，是真实的你，还是那只是你的伪装。”何子麟顿了顿，垂下眼睑，视线落到别处，轻声说，“我喜欢你。”

　　萧冕身体震了一下，看着何子麟轻轻颤抖的睫毛说不出话来。
　　何子麟突然放开他，转身向门口走去，从始至终都没有再看他一眼，旋开门把的时候，他顿了一下，有些气急败坏的说道：“像你这么善变的神经病，我真的是疯了才会喜欢你。”

　　清脆的摔门声，萧冕听着皮鞋踩在瓷砖上的声音渐渐变小，最后消失。
　　他下意识伸手掐了自己一把，直到大脑感受到疼痛命令他松手，萧冕暗自嘀咕，“这场经历不会是我的幻觉了吧？”

　　再醒来，已经是后半夜了，萧冕完全是被饿醒的，他没想到自己一睡就睡了这么久，资料被他裹在被子里压成了大白菜，皱巴巴的，有些地方都看不清了，他毫不犹豫捡起这些纸，一张张撕成了碎片扔进垃圾桶里。

　　同时，也像是卸下一份包袱，心情轻松了很多，既然记忆不可靠，那他就去查出真相来，常愉不愿意说的那些事，总有人会愿意告诉他。
　　何况，他这么神经病，做了那么操蛋的事——虽然不是他本人做得，何子麟都还喜欢他呢。
　　萧冕的神逻辑让他的心情好了不止一星半点，完全不知道在这之前，何子麟是怎样痛苦纠结地度过这大半年，最后还是被肖少年一句“他回来了”给彻底打败。

　　萧冕哼着歌找来烧水器接了些水烧开，泡了一包招待所提供的比外面贵了一半的泡面吃了，再躺回床上，他睡不着了。
　　他在床上翻腾了一会儿，掏出手机给肖少年打电话。

　　电话一直无人接听，萧冕就很有耐心地一遍一遍打。
　　直到打到第七遍时，肖少年气急败坏地对他咆哮道：“大晚上的你有病啊？”
　　“大晚上不正是你的活动时间？”萧冕莫名其妙道。
　　肖少年哼唧了几声，气息有些粗重，压着嗓音不耐烦道：“有事说事，没事快滚。”

　　“把萧念的电话号码给我。”
　　“好，发给你。”肖少年爽快地说道，“挂了。”
　　“等等！”萧冕急道。

　　“卧槽！有屁快放！”肖少年火冒三丈地嚷嚷，气息喷在电话上，萧冕这边听起来就跟他在犁田一样，隐约还夹杂了些许细微的声响。
　　萧冕听了一耳朵，哈哈地嘲笑他，“瞧你激动得，要高|潮了吧？小少年啊，撸多了小心不孕不育。”
　　电话那边顿了一下，就听到肖少年的抽气声，然后是一声含在喉咙里的呻|吟，生生激起了萧冕一身的鸡皮疙瘩，他怒骂道：“你妹，你他娘的变态吗？听着我的声音都能射！”

　　肖少年舒服地呼出一口气，也不急着挂电话了，抽了几张纸擦掉喷出来的东西，懒洋洋地说：“还不知道谁才是变态呢，知道爷在撸还死皮赖脸地不挂电话，老实交代，你小子暗恋我呢吧？”
　　“暗恋你大爷！”
　　肖少年无耻地哼笑，“那可不行，我大爷有我大妈了，小三滚出地球去。”
　　萧冕：“……”
　　“你要是暗恋我的话，我可以勉为其难收了你。”肖少年万分得意地说。
　　“滚出地球去吧傻逼！”萧冕笑着骂一句，直接挂了电话。

　　过了几分钟，肖少年的短信发过来了。
　　萧冕盯着这串号码，在床上翻来覆去地不消停，好不容易翻到天亮他迫不及待地打了过去。
　　“喂，你好。”电话响了几声就被人接通，萧念清醒的声音从电话里传来，明显对方已经起床了，“请问你是哪位？”
　　萧冕在心里腹诽，臭家伙，还挺有礼貌嘛，他咳了一声清清喉咙，“我是常愉。”
　　那边立刻沉默了，过了一会儿，萧冕以为他会直接挂电话的时候，萧念口气不好地问道：“找我什么事？”

　　“你有没有空，我们约时间见个面。”萧冕自己都没发觉自从知道萧念是他弟弟后，他的口气变得随便亲昵了很多。
　　萧念倒是感受到了，厌恶地皱起眉头，语气更加恶劣，“如果是请我参加你的葬礼，我倒是乐意挤出时间，不过现在，我没空！”

　　“臭小子。”萧冕嘀咕。
　　萧念本来都要挂电话了，听到这句话愣了几秒，正准备好好教训一下他，萧冕已经接着说道：“我想跟你聊聊你哥哥的事情，我们见个面，可以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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