蝴蝶飘飖

作者:嬴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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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振南苏绣机缘现身 狴犴山主死里逃生


      一个白日就这样在不断的变故、纷杂中过去,夜幕降临时逍遥山庄的女人、小孩都早早回屋闭门,男人们则提高了警惕,庄内的气息全不似平日。最里面的西院里,楼望月和衣躺在床上,她身边没有了小银、小河是寂寞的,但她的眼神依然明亮、坚韧。她手一拂,熄灭了灯烛,闭上眼睛屏息细听。就在她床下的密室里,狴犴还在不死心地寻觅着出口。
      此时黑白无常已经从昏迷中醒来,睁开眼只看到有些疲态的狴犴来回走动,摸索着密室的墙壁。
      “狴犴山主,他们人呢?”白无常问道。狴犴见他二人醒来,语速倍急道:“你们快看看哪里有出口,我们被困住了。”
      黑、白无常听狴犴话语中露出惊慌,心里也一紧,有些不敢相信地四下查望。他们三人在这一不算大的空间里来来回回摸索寻觅了几个来回,得到的结论都是这个密室固若金汤,他们唯一看到的另一个去处就是地面上那个囚洞的入口。
      “狴犴山主,这个洞口要不要去看看?说不定里面有出口。”黑无常指着囚洞入口道。
      “那是她们用来囚禁人的地牢,里面有极重的尸毒,下去九死一生。”狴犴铁青着脸。他的心情坏到了极点,若非平日克己有术他早被这沉闷,死一样的憋人空间激得发狂了。心在扑通扑通跳着,让他有种要窒息的难受感。
      黑无常皱眉道:“难怪我觉得这洞中有一股难闻的味道发出,原来是尸毒,那我们即使不下去,在这密闭的地方,尸毒弥漫,也一样会中毒。
      “反正怎样也是死,不如就让我下去看看,说不定还有一线生机。”白无常凌然道,大有视死如归的慨然。
      “下去容易,上来就难了。楼望月那会儿还要把我们丢下洞去,她不会傻到把我们扔到有出口的地方。”狴犴不耐烦道,颓然坐于地上。
      黑、白无常见狴犴都无计可施,表现出无力,也便有些泄气,默然不语。
      隔壁的林飘飖隐隐听到外面的密室里有交谈声,贴墙细听后,知道狴犴他们有中毒的危险,在善念的驱使下,她想帮帮他们,无论成败她都想尽力一试。于是朝着狴犴他们所在的方向用力喊道:“你们闪开,我试试推开隔着的石壁。”
      狴犴他们没有听到任何动静,只听到自己的心跳和呼吸声。忽然轰地一声,一面石壁上飞下纷纷碎石,伴着一个洞口的出现,林飘飖钻了过来。灯光照在她身上,她的白衣翩翩有种发光的错觉,狴犴他们惊呆了双眼。
      “你们没事吧?”林飘飖问。
      狴犴望着林飘飖真诚的脸,心里为之一动。他在九冰山铁面无私,从不心软手软,早已练就铁石心肠,此刻他却被林飘飖感动。咽一下口水掩饰着自己内心的真实感受,淡淡道:“没事,楼望月呢?”
      “她逃出去了,我和你们一样被困了。”林飘飖道,“大家都到里洞去吧,你们不是说这洞里有尸毒吗?”
      黑、白无常一直守在逍遥山庄附近,他二人没有参加乾坤宫当日大战,也没见过林飘飖。林飘飖的突然出现让他二人恍若天降仙人来挽救他们,听林飘飖说让他们进里洞,白无常道:“姑娘既能推开石壁,定能推开密室入口,我们直接出去就好,还进里洞做什么?”
      黑无常也用渴望的眼神望着林飘飖,等待她的出手。林飘飖一边向密室入口处走,一边道:“我可以试试,但希望不大,这座密室建得十分坚固,那会儿我想推开楼望月逃去的地方的石壁,没能成功。”
      狴犴对密室的坚固已有所试,他对林飘飖仍抱着一丝希望,因为弱弱小小的她总能让人惊异。
      林飘飖走至石阶上,用尽十成内力向顶部入口石壁推去,纹丝不动。若非看到她小脸涨得通红,他们以为她没有用力在推,只是做做样子。林飘飖摆摆手道:“我也无能为力,还是进里洞躲躲吧。”
      “难道我们只有等死了吗?”黑无常看着林飘飖道。
      林飘飖从黑无常眼里看到一丝对死亡的畏惧,微微笑道:“不一定会死。楼望月没有马上对我们下手,说明她对我们另有打算,我们还有机会,耐心等待。”
      狴犴没有说话,当先带着黑白无常走进内洞。林飘飖经过密室那座梨花灯时,伸手握住其中一盏,想用力把它掰下来拿去里洞照明。用了两次力都没能成功,她的内力已到可折剑断刀的火候,这灯盏不过是铜铸,也不算粗,怎会掰不动?林飘飖不死心用尽内力一折,一声脆响,灯盏从“梨花树”上分了下来,同时里洞里的白无常发出一声不大的惊叫。林飘飖忙举着折下的灯盏进到里洞,亮光下看到里洞的一处石壁上出现了一个半人高的洞口。
      “我们有救了!”黑无常忙向洞口奔去。
      “别慌,小心有陷阱!”狴犴提醒,黑无常在洞口停了下来。林飘飖举着灯盏到洞口:“我先进去看看。”灯光下隐隐可照见洞内有几口大木箱。林飘飖小心翼翼向里行着,走了没几步洞里的光忽然暗了许多,她这才注意到不知从哪里,何时出现了团团浓烟,无色,无味,像浓重的大雾,直压得她的灯光如萤火一点。洞外的狴犴觉出不妙,叫道:“快往后退!”黑白无常慌忙随狴犴直退到被林飘飖推出的壁洞口。洞口有外洞的灯光照进,可看到中间这个放了苏绣的洞里隐约的情况。此时林飘飖的身影早看不到了,连她所在的洞口也已不见。渐渐地,里洞里放的那些苏绣也变得不可识。
      “狴犴山主,里面的烟漫出肯定有毒,那姑娘会不会已经死了?我们要不要去救她?”黑无常惊慌地道,手足无措,他想救林飘飖却也不想死。白无常想到看上去柔柔弱弱的林飘飖为他们能得生,尽力尽心,她刚刚那句“我先进去看看”表现出的无畏无私让他们三个男人此刻的无作为,对死的畏惧显得渺小而可耻。于是他牙一咬奋不顾身向林飘飖所在的洞口奔去,狴犴拉他已然不及。
      白无常凭着感觉所去,撞上的却是冰硬的石壁。他于烟雾中摸寻,那个洞口像是根本不存在的,他忍不住高叫道:“洞口不见了。”
      狴犴和黑无常在听到白无常喊出这句话后接着就听到他砰然倒地的声音。“白无常你怎么了?快回来!”白无常不再出声,狴犴情知不妙,一把拉住黑无常退回到原来的密室中,从怀中掏出一方布帕,从中分开,递一半给黑无常让他把口鼻堵上。
      被封在洞里的林飘飖借着手中的那一点星星之火慢慢移步到大木箱前,一手举灯,一手掀开箱盖。朦胧中看到箱内放着的是一匹匹的苏绣,由于灯光实在昏暗,不能看分明,加之她也不识苏绣真伪,便向其它木箱走去,一个个木箱被她开启,里面全是苏绣。
      “这些会是我娘留下的东西吗?”林飘飖忽然一阵激动,很想看清它们,看看它们上面有否留着她娘的痕迹。洞内的烟雾吞噬着一切,林飘飖无望地倚在最后一个未开启的木箱旁,看着如魔似魅的烟,她早已听到洞口的闭合,知道自己再次被困,这些烟一会儿半会儿也散不开。良久,她决定将最后一个木箱打开,即使会闷死在这个洞里她也要亲手将这些可能与她娘有关的苏绣摸个遍。
      木箱的盖子刚被林飘飖掀起一缝,一片白光骤射而出,耀眼夺目,整个洞内顿时一亮。林飘飖惊喜之下忙将箱盖翻起,箱内发出的白光照得亮如白昼。她看到箱内那个拳头大小的明珠。“夜明珠?”林飘飖惊叫出声,“这难道就是传说中的夜明珠?”她好奇地将夜明珠捧于掌内,明珠散发出的光穿透洞中的浓烟重雾,那些烟雾变得云蒸霞蔚,让她仿佛置身云端仙境,心内忍不住一声声地赞叹。
      林飘飖借着明珠的光将一匹匹苏绣展开,每一匹苏绣上都绣着山水、树舍、人物,栩栩如生。林飘飖直觉身临其境般,她不觉被那些苏绣上的一景一物吸引。细细咀嚼着其间的味道。每一匹苏绣都是一副画,而她用心地欣赏着每一副画。看着看着她被画中的一位女子吸引,那个女子的身影让她莫名地心痛,牵挂。“她会是我娘吗?”林飘飖自问,这种怀疑让她对这些苏绣上的所描所绘更加着迷。虽然每匹苏绣上的那个女人衣饰装扮不同,而且每匹苏绣上不止一个女人,林飘飖总能一眼认出哪个是牵着她心的女人,虽不同在一匹苏绣上,她们应是同一个女人。渐渐地林飘飖似乎看懂了这些苏绣上的内容,它描绘得是一个女人的经历:女人于一个春日遇见了一个男子,不打不相识后二人定了终身。花好月圆的日子过到秋天,由于另一个男子的出现,两个男人为那个女人发生了争执,误会,那女子赌气只身离开,于第二年春天生下一小孩后她抱着小孩去找那男人,那男人却对她刀剑相向,欲除之而后快。女人只得抱着孩子逃命,幸得一和尚大师出手相助才得脱险。悲苦无援下她带着孩子去到一山中。看到此林飘飖惊呆了,那山正是潇潇山,没有被地震毁掉前的潇潇山。别人也许不识,她林飘飖醒时梦里都是铭记于心的。她的心突突跳着,泪水不自觉地流:“是我娘,真的是我娘!”好一会儿让情绪平复,继续往下看。那女人把孩子托付给一个女人,这个女人的装扮林飘飖熟悉到不能再熟悉了,是她的外婆。而后那女人离开了潇潇山,又悄悄潜回到那男人的所在,那所在是在巍巍群峰内,山上白雪皑皑。林飘飖心内一动,数数雪峰恰恰九座,一股刺心的痛让她呼吸微滞。定神再看,那女子正赶上那男人成婚,她心灰意冷,最后留书一封给那男人便开始只身远走天涯。不知时间流转多久,那女人的足迹之多,林飘飖已不能分出先后。因为林飘飖从小避世,对女人走过的那些地方不识,加之这一匹匹的苏绣也没编个先后,净是乱放的。先前她凭着感觉和从她外婆口中对她娘的经历的些微描述,将一匹匹苏绣排序,看懂了其中所要表达,但这些匹苏绣上那女人没与任何人交集,独自走过的地方她无论如何也分不清先后了。有一匹上绣着那女人到得苏州一间绣坊里指点绣坊的人做绣,直到那些苏绣封箱;有一匹上绣着那女人进到一寺观,偷偷取走了藏于一悬阁中的一把白色似玉的短剑;有一匹上绣着那女人到得一山上,于一株结满红豆的树旁进到一洞,将短剑插在了石壁上。林飘飖记得那山,那红豆树眼熟得很,脑中搜思下她记起这洞,这树仿佛就是位于她和外婆后来居住的红豆村不远的那座山的后山上。由于那山的北面陡且树木丛生,常有毒物出没,鲜有人去,外婆也不让她踏足,所以她很少去后山,印象不深。“娘去后山的洞里做什么?为何要用剑刺石壁?”林飘飖不解,她心里有些激动:“娘原来回去过,她为什么不去看外婆和我?”想到此林飘飖不免生怨。她继续展着一匹匹苏绣,直到她展开最后一匹苏绣,这匹绣较其它短了许多,上面只绣了一片竹林,林中地下一墓室,墓室中一口棺材,那女人趟于棺内。林飘飖抓着苏绣的手开始发抖,她不能接受她娘已死,她呼吸急促,脑中拼命搜索着她娘可能没死的蛛丝马迹:“我娘若死了还怎么让人绣这些苏绣,绣她的经历呢?她不可能未卜先知,所以我娘一定没死,这墓说明不了什么的”林飘飖沉默了,她心里清楚地想到,她所看到的,理解的这些苏绣的顺序不一定就是对的,她娘是先去了那些地方才去的绣坊,那墓是她娘安排好一切要奔的地方,早就做好了死的打算。林飘飖几欲痛不欲生:“都是林凡子害的,他不但毁了娘的一生,连我这个亲生女儿也痛下杀手,毫不留情”一股恨意油生,生而复去,林飘飖有些心灰:“娘也许真的死了,她安排好这些就让自己死了,对我和外婆毫无留恋。”
      林飘飖抓着最后那匹苏绣久久坐在地上,呆呆地出神。
      逍遥山庄里一片寂静,楼望月于床上听到暗孔里有动静传来,根据声音的大小以及密室封闭程度,她判断出有石壁被击开了。她的心颤抖了一下,能击垮密室石壁让她不敢相信:“好个林飘飖!就算你能击垮一壁,也不可能出得来。我不想让你死,你偏要求死,中了什么毒也是你的命。”楼望月更加不敢轻易开启密室的暗门,对密室的状况且待着。
      一夜无事,逍遥山庄的人都松了口气,甚至有人开始怀疑楼望月在危言耸听。
      第二个夜降临时,楼望月再次让冯双先通知庄里人留心戒备。楼望月平日不怎么理庄里的事,一旦过问从没敢有悖于她的,而且她又特特提醒。庄里的人不由又惊心戒备到天亮,仍是一夜安稳,有些人开始暗暗有怨:“是在戏弄大家吗?”
      第三日,第四日,无论日夜都相安无事。易水清的伤和毒也已无碍,庄里的气氛也恢复了往常,尽管楼望月让冯双先告诉庄里人在冯逍遥回来前都不可大意,庄里的人似乎也已不再把她的话放在心上,只是做做表面功夫而已。
      一晃已过去有六日,一大早冯双先就悄悄去到楼望月房内。
      “五娘,若再不开密室的门,里面那几个人不闷死也得饿死了,不如我们进去看看。”冯双先一边看着楼望月梳头一边道。
      “你越来越没规矩了,你爹不在家,你一大早就来我的房间,还这么没顾忌地看我梳妆。”楼望月从镜子里看一眼心急的冯双先道。
      “你是我娘,孩儿看娘有什么好顾忌的?别说它的,到底要不要进去看?”冯双先有些迫不及待。
      楼望月似笑非笑:“你急什么?他们的死活又不关你的事,快回去吧,小心被庄里的其他人知道了秘密。”
      冯双先不依,冷然道:“五娘,这里是冯家的地方,我姓冯。”
      “那你请随便吧。”楼望月霍然站起,向门外走去。冯双先自知一时有气,失言,忙追上去到:“五娘怒了?别生气呀,生气会变老的。五娘怎么打算的,不妨说与孩儿知道。”
      “他们已经死了。林飘飖推开了一面石壁,不论她推开的是哪一面,她也必中毒无疑。这么些日子,再厉害的人也抵抗不住我的毒,至于狴犴他们就更不用说了。你不要再惦记密室里的事,一切等你爹回来再说。”楼望月道,“我不想被你爹的其她几个女人嚼舌根,你没什么事就别再来我这里。”
      冯双先见楼望月真个拉下了脸,对她有所忌惮,又不太甘心示弱,遂道:“我感觉那女人没死,她推开的那面墙万一是藏了真苏绣的洞墙,你不怕苏绣有危险吗?”
      “林飘飖也是普通人,她还能把苏绣变没了?只要她出不了密室,那些苏绣就无恙。”楼望月道。
      “万一她把苏绣毁了呢?我可听说那林飘飖对众人争夺苏绣十分不满,不喜欢看到杀戮。也许她会为平息争夺对苏绣下手,也未可知。”冯双先说这番话时睨着楼望月,看她作何反应。
      楼望月的心跳开始加剧,她觉到冯双先所言不无可能。转身向后院走去,冯双先一阵暗喜忙忙跟上。
      后院北屋里楼望月当先从床下的入口进去,冯双先故意与她保持了几尺的距离。地下通道拐了好几个弯,到得一面石壁前,楼望月停了下来,手抬起放到一机括处却犹豫了。冯双先一路行得小心,见状道:“五娘对自己的毒失去信心了吗?”
      “你在这里等我,如果我进去见有什么不妙会通知你,你根据我的提示扳动机括助我逃离。”楼望月道,她严肃的表情让冯双先更加紧张。
      机括扳动,石壁上的门开启,一束白光从里面石室上的一个方孔透出。楼望月忙从怀中掏出两粒药丸,自己服下一粒,递给一旁的冯双先一粒。冯双先也紧张之极,一把夺过解药吞下,径向方孔冲去,楼望月拦已不及,也奔了过去。冯双先从方孔向里洞望,看到苏绣被铺了一地,林飘飖卧于苏绣上,不知是生是死。明珠静静于一箱上,散发着璀璨的光。
      “怎会样了?让我看看。“楼望月用力拽挡在前面的冯双先,冯双先捂着胸口长舒一口气:“还好,苏绣还在。”
      楼望月从小方孔向里看时林飘飖睁开眼朝孔里望着,眼神干净却忧郁。楼望月乍惊,猛地闪了开去。
      “怎么了?”冯双先问。好奇地又要向小孔望,楼望月拦住他小声道:“林飘飖还活着,她已经知道我们在看她,还发现了石壁上的小孔。”
      “不会吧?我刚刚见她躺在那里闭着眼的。”冯双先不敢相信地向孔中望去。看到的是林飘飖苍白的脸,黑亮的眼,正冲着小孔于咫尺和他对视,不禁一声惊叫,向后一个踉跄,幸而楼望月扶住了他。
      “可以放我出去了吗?”林飘飖开口道,声音里尽是疲惫。
      楼望月和冯双先听她开口,反而稍稍放了心。
      “我想留你在这里多待些日子。”楼望月道,站在一定距离外从孔中与林飘飖对视。
      “我好饿,你们给我送些吃的过来吧。”林飘飖道,她的脸看上去是真诚的,没有敌意的。
      冯双先毕竟年幼,对如此不惧生死,甘受一切的林飘飖起了好奇,不等楼望月说话先回道:“你不恨我们禁了你吗?”
      林飘飖心里已被恨充满,恨的感觉让她痛到窒息,所以她让自己把恨深埋,把脑子清空。她觉得自己已经把灵魂驱出了□□,麻痹了大脑,只有本能的极寒感。对冯双先的问题她没有满足他的好奇,只是重复道:“我想吃东西。”
      “先儿,你去拿些吃的来。”楼望月向冯双先道。冯双先本不情愿被楼望月支开,看看林飘飖可怜兮兮的样子回身向外走去。
      “林飘飖,我很好奇你是如何抵抗住我的‘地狱氲’的?它的毒从无人能抗御得了。”楼望月问,眼底透出一股凉意。林飘飖虽看上去瘦瘦弱弱的,她的武功,她的为人所不能的能力毅力让楼望月心生忌惮与戒心,有了要控制她,甚至灭了她的想法。
      “地狱氲?是那些烟雾吗?我不知道它有毒,没有做什么抗御。”林飘飖有气无力地说一句,复躺在铺于地上的苏绣上。曾在凤凰堡她被饿了远不止五、六日都没有像现在这么快无力,这让她意识到从乾坤宫大战到救贺吾,自己的元气耗损比自己想象的还有厉害。
      楼望月从孔中观察着林飘飖,她相信林飘飖说的没做抗御,可不敢相信那些毒对孱弱的林飘飖不起丝毫作用:“难道是我制的毒出了问题?”如此想着她向右面的石壁去。机括开启,壁上现一门,顺手从石壁上拿一火把点亮,从门内进去,来到的是装有假苏绣的那间洞室。她一眼就看到外洞与此洞相隔的那面厚重的石壁被推垮了一个大洞,里外两洞室没有一丝动静。即使如此楼望月也不敢松懈,警惕地向外洞室移着脚步,这时她看到藏有真苏绣的密室石门所在处,石壁下躺着一人,轻轻过去看时,见白无常肌肤紫黑,中毒已亡久矣。心下稍松,这证明她的地狱氲没有问题,那狴犴和黑无常也应不会幸免。楼望月本打算留狴犴以作日后质,事情发展到这个地步也只能认了,继续向外密室去。
      外密室的灯有几盏还是亮的,光线虽不甚好,她还是一眼就看到了坐在通往密室入口最高那阶石阶上的狴犴和黑无常。他二人依偎在一起,一动不动。黑无常的脸和他衣服颜色已相较无几;狴犴的脸色虽不好,却较常无大差异。楼望月没敢直接上前,站在那里喊道:“狴犴山主,我来看你了。”
      狴犴没有动,也没有反应,楼望月再喊道:“你不想出去吗?”注视狴犴片刻,他仍没反应,楼望月开始慢慢向狴犴和黑无常靠过去。近了,她没有听到呼吸声,便小心试着将黑无常向旁一推,黑无常随着她发出的力道离了狴犴身边,向阶下跌落,“咚”地撞在地上,一动不动,身体的姿势也未变化,还保持着坐在石阶上时的样子,显见是已死多日,身也僵了。楼望月留意到狴犴的身体不为她推力所动,疑心顿起,将手中火把在面前照了照,道:“你若是真的已死我可要为你焚尸了。”狴犴仍一动不动。楼望月将火把举到离他脸不足寸许的位置,他的眉毛、睫毛都被燎了去,依旧没有反应。这样的距离足可被火烤得肉疼,意志再坚的人也做不到无动于衷。楼望月将火把离了狴犴的脸,伸手到他颈脉上一搭,没有丝毫生机,遂叹一句:“果然还是没能幸免。”便回身向先前可观望到林飘飖的那间密室去。
      冯双先取了食物和水来,恰碰到楼望月行来,问道:“五娘去看狴犴他们了?”
      “都死了。”楼望月道,“我的地狱氲威力依旧,怎么会对林飘飖不起作用呢?”
      “林飘飖这么厉害,我们把她喂饱了会不会反招来杀身之祸?”冯双先担心道。
      楼望月眉头微皱,径至孔前向里面的林飘飖道:“食物取来了,你可说话算话,不离开这里?”
      “还有不向我们动手。”冯双先补充一句。
      林飘飖用弱弱的声音道:“我不会向你们动手,但如果我能不死,等到九冰山的人到来时,我要离开。”
      “把食物给她。”楼望月从冯双先手中接过食物道:“你来启动机关,我把食物放进去。”
      冯双先一拽楼望月的衣袖使个眼色,小声道:“苏绣。”楼望月会意,复向林飘飖道:“我把吃的放在这边,待石壁上的门开了你自己过来取。”林飘飖无力多费唇舌,便没出声。楼望月和冯双先将食物放下退出了那间石室。机关按下,石室的门随即闭上,里面与林飘飖所在石室相隔的墙上出现一门。林飘飖心细之人,已然明白楼望月和冯双先的用意,从木箱上拿起夜明珠缓缓走到隔壁石室。她刚经过了那道石门,石门即霍然闭合,又被封在了这间石室。顾不上这些,她饿极了,忙坐到食物旁,拿起水先喝了几口,继而送食物到嘴里时一阵猛咳,直咳得胸口隐隐作痛。好不容易平复下来,慢慢咀嚼着食物,她想到:“那些烟雾的毒肯定十分厉害,对我的身体有了一定损伤,也许我命不久矣。不知贺吾这些天伤可否愈?如果我死在了这里陈大哥会不会偶尔记得曾经有一个我在他生命里出现过?”想着想着林飘飖悲从中来,口中的食物无法下咽,呜咽道:“娘,你真的死了吗?如果是真的你想不想在天上见到我?”
      楼望月和冯双先待林飘飖离开装有真苏绣的密室后,他二人打算从白无常死去的那个石门进去,把苏绣换到其他地方。冯双先出于好奇,走到狴犴在的密室想看看他们的死状,在密室里转了一圈也没看到狴犴的尸体,惊问:“五娘,你把狴犴的尸首扔下囚洞了吗?怎么到处看不到?”
      楼望月心下一惊,慌忙奔过来。石阶上果然没了狴犴的尸体,脸色大变道:“还是让他跑了,这个老狐狸!“
      冯双先也被惊怔了,大声道:“还不快追!”
      楼望月想着他也许走不远,向冯双先道:“你留下把苏绣转移,我去追他,一切当心。”言罢匆匆出了密室。
      冯双先对楼望月在各个密室布下的毒心有忌惮,小心开启石门走进去。看着铺满一地的苏绣,一脸不耐烦,又无可奈何,只得一匹匹卷着。此时石壁上的方孔已被楼望月合上,他听不到隔壁林飘飖的动静,林飘飖却能听到他时有时无的牢骚声:“把苏绣摊了这么一地也不知道收拾,这么些天在里面干嘛?”,“林飘飖是不是已经参透了苏绣里的秘密?那就麻烦了。”,“她武功这么高,得了苏绣里暗藏的武功秘笈也是多余。”,“只要苏绣还在就不会让别人捞了便宜去,林飘飖很快就不值一惧了。”冯双先说这句时脸上露出狡猾的笑,他的笑林飘飖看不到,仍从他的话里听出了什么,苦笑一下道:“我从未想过让人怕我,从未存害人之心,为何世人这么不容我?生亦何欢?死有何惧?一切随缘而已。”
      冯双先收拾了好久才把那些苏绣重新入箱。他走到一角,转动地上的机括,在密室地面居中位置开了一洞。洞口宽有五、六尺,洞口向下一尺处固定着半个手臂粗的绳子,一圈有七、八条之多。冯双先将其中两条绳拉上来,每条绳长足有近十丈。只见他将绳子接近固定处的一截拉直后放于绳固定处对面的洞口边上,而后将一木箱搬过来放到拉直的那两截并排而放的绳上,再抓住露于箱底外的那两条绳子,将木箱向洞里一推,木箱压着两条绳向下,他一手一根绳,快而稳地向下放绳子,木箱顺着那两条绳子快到洞底时冯双先双手向两边一抖,绳子准确脱离木箱的压制,木箱也毫无损伤地落在了洞底。如此数次,冯双先将那几箱苏绣尽数放到了地洞里,最后将绳子向洞里一丢,合上了洞口,快速从密室出去,将石门闭上,一路向密室外去,边将每一道门封死。
      林飘飖听到了冯双先的一切动作发出的声音,她知道苏绣被藏在了地下,知道自己被死死地封在了密室里。狴犴逃了,她知道九冰山的人很快又会回来,只要她可以不死,等在这里,她就一定要让林凡子看到那些苏绣,那些她娘留给她爹的苏绣。
      楼望月领着逍遥山庄的人搜遍了整个逍遥山庄和山庄附近都没找到狴犴,这让她更觉后事不妙。除了留心戒备却也无可奈何,她有些后悔不该听冯双先的怂恿打开密室,哪怕再等上几天狴犴也就死了,那样总比放虎归山好,而且狴犴还知道了密室所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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