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风流

作者:十九里霜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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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师说【壹】


      齐明山水真窈窕,
      湖光裁断八井桥。
      石阶半凉连青翠,
      山中竹语引弦飘。

      齐明,游玩赏景之宝地也。四季如春,山明水秀,清丽自然。恰近年有范希文作《岳阳楼记》,其中“至若春和景明,波澜不惊,上下天光,一碧万顷。”一句与此处之景甚是贴合,传至当地,深得人们喜爱,遂取其中二字“万碧”称之。

      齐明胜景冠绝天下,共有四绝,第一绝便是这山中竹林。齐明之竹,当属天下第一。但看那成片的茂竹如同碧云万千,望眼山林,翠色连绵。入了竹林,见那竹中小道交错,不计其数,宽窄自有计较,正路却正和人意,恰有一车之宽。道路两旁,竹木昂然挺拔,高耸指天,竹叶榛榛瑟瑟,人立于竹林之中,仰头只窥得半片云彩,四下看去尽是竹绿,只觉风凉天清,明润空灵,神清气爽,身凉心静,浮杂躁气尽数消除,好似超然物外,看破红尘一般。竹林是齐明第一景,难怪有诗曾曰:“待到竹光暗,齐明万碧消。”

      这日,雨后的万碧风景依旧,八井桥头,垂柳轻垂,游人谈笑于亭台矮塔之中,四处清风拂面,心中别有一番闲宁。官道之上,一匹骏马飞驰而来,朝着万碧山而去。马上少年有十四五岁模样,面如冠玉,眉清目朗。他身形匀称,看似文弱书生,年纪又不大,一般人看见他的模样和衣着,只当他是哪个府邸的少爷,心叹他年少淘气,独自一人出来,也不怕给人劫了去,却不知他的武功之高在江湖中已数得上名次。他耳力又好,一路上少不得听到些惊羡之语,早已习以为常,也不在意,只是一心赶路。

      虽说万碧山以竹闻名,人们也常去游玩,但山大林深,竹林虽不至于让人迷路,却也占据了大半个山头,一般人也只是在竹林边走走,并不深入——除非有急事要走竹中的正路到山那边的乾西。而只要是时间略略宽裕的,都不会走竹中仅容一车通过的捷径。

      少年绕过淀湖,策马上了万碧山。山上人少,他侧身沿石阶向上,手中扯着缰绳,小白马用力地扒着蹄子向上跳着,湿润的泥土轻溅,弹上了马儿白亮的鬃毛。

      马儿仰头长鸣,鼻子哼了两声,少年顺了顺它的毛,笑道:“我都不嫌脏,你叫什么。上头还长着呢,你可别先累趴下了。”马儿却喘了口粗气,一蹄子扬起,那干净的青衣上瞬间多出了两块马蹄印。少年登时往后跳了两步,见马儿大眼睛瞪着自己,又上前去拍了拍它的头,笑骂道:“你还来脾气了。好马儿,随五爷!”

      白玉堂本来是不用走这条路的。他不赶时间,走大路也能到乾西,也耽误不了那里的龙头节。但来到万碧,一看见那满山的竹子,他就立刻改变主意了。

      不是说竹林深处没有人去么?爷去!

      不是说竹林东侧的石阶路不能带马匹上去么?爷偏要试试。

      另外,白玉堂还想自己布个阵什么的——他看的书够多了,琢磨的也够了,就差给块足够大的地方自己干一回。

      马儿本来已经走上大道了,多么平坦多么宽阔的大道,结果白玉堂一个念头,缰绳一拉,马头一转,直接奔向了这里。也难怪马儿踢他,放着繁华的大路不走就罢了,想穿过竹林走西边的官路也行啊,至少是平的,一车之宽过马肯定够了。

      可他偏偏走了这条路。

      因为他是白玉堂。

      一人一马在石阶上左右攀爬,马儿累得呼哧呼哧,白玉堂却觉得很是有趣。石阶渐到尽头,日头也高了,小白马奋力一跃跳上平土,白玉堂回过头往下望去。

      灰黑色的石阶在满山的碧绿总显得很耀眼,刚才走的时候不觉什么,现在一看,这长石路可真不是常人能走的。这石阶本是天然形成的,蜿蜒曲折,异常险峻,因走的人少,石头还棱角分明,少有平缓之处,又刚淋了雨,少不了湿滑难走,如今从高处一看,竟是有几处高坡几近垂直,有一段石阶深入泥泞之中,几乎让人无处借力。白玉堂一看自是得意,走过去拍了拍马脖子,心中却暗道:“怪不得没人走,这么陡峭,一步没踩稳整个人都栽下去了,更何况还拉着一匹马呢?若不是会些功夫,这一趟还凶险了。”

      所谓竹林深处,一是要离边缘够远,二是没人。这长石阶直接通向大山高处,如天梯一般高耸入云,比起西边平缓的坡路来几乎可以减少一天的路程——前提是能上去。如今白玉堂玩心一起,竟是一口气给爬了上去,那也就是说,他已经到了竹林深处了。只不过深处之中藏深处,仰头一望,还有一座高峰伫立,其中几块巨石凸出来,嵌在一片翠色中。

      白玉堂已打定了主意,要把这儿摸一个遍儿,反正后面的路已经平坦,那最高峰离这儿充其量也不过一个时辰的路程,等玩够了,再从西路官道下山。

      牵着白马在竹林中慢步穿梭,白玉堂心中有种难以言表的兴奋。随着步伐深入,回首石阶不见,而他也渐渐静下心来。风从两排竹子中穿过,吹起了口哨,伴着沙沙声显得有些空灵广阔。听着竹叶随着清风瑟瑟发响,白玉堂惬意地闭上眼,深深吸了口气。

      “沙沙——”

      白玉堂无意间从风声中感到一丝异样,顿时警惕起来。身后轻轻的马蹄声有些扰乱听觉,他索性停了下来,潜心感受。仔细摸索追随着风的轨迹,白玉堂的脑海里隐隐浮现出一幅图画,勾折,圈揽,回环。突然间好像有什么想喷涌而出,他感觉全身的血液都沸腾了起来。睁开眼,一片竹子长的杂乱,却暗藏杀机,他静心观察许久,见竹干修长,硬实干脆,伸手一敲,心中就是一惊,随即又是一喜。

      好一片漂亮的竹子,好一个漂亮的竹林阵!

      白玉堂仔细看了几圈,把白马拴在外头的竹子上,回头入了阵。他仰头纵身一跳,攀着一株竹子往上飞去,脚底一顿,人就挂在了上面,再提气用力一跃,趁着悬空的当儿便把竹林大观尽收眼底。白玉堂在上面暗暗心惊,这竹林阵布得甚是精巧,若是一般人偶然闯入,只要不乱摸乱碰,自可平安无事,但这片竹林后头——白玉堂放眼望去,可不是那几块巨石和山峰么,若是要去到那里,必定要闯过这竹林阵才可。

      正想着,身子一沉,整个人落下去,突觉脚下有风,一个竹筒飞来,他伸手一拉,闪身而过,抱紧一棵长竹滑下,待到离地一丈处甩身跳落。“嚓!”尖利的竹筒牢牢钉在了竹子中,白玉堂走过去扯了扯,竟如嵌入了一样结实,环顾四周,一切都那么平静,甚至时不时还有婉转的鸟鸣。轻风拂面,绿竹幽然,然而在这清幽之中,别有一番杀机。

      少年总是好胜的。白玉堂年少成名,本又一身的傲气,少不了有时年少轻狂。此番登高浅探只窥得竹林大概,他却灵光一闪,稍稍计较,心中便有了算计。要说这白玉堂真当是极具慧根,只一眼竹林的形貌便如画在了图纸上一般清楚明了,下一步该如何起步、如何落脚、如何突破,他早已思索了个大概,虽有偏差,也是他年少气盛,有些自以为是轻“敌”惹得,想法自然欠些考虑,还显得不够沉稳。

      只是此等时候,若无百分把握,谁会冒险入阵?又不是前有悬崖后有追兵,只得仰天长叹一声“命当如此”。又有谁不是饶阵几圈,深思熟虑之后才小心试探,一步一步往下破?可白玉堂不是,仅是粗略扫了一眼,他便定下策略,如此“大意”,除了满怀的自信,还有一种少年的冲劲儿和豪气,颇有些“初生牛犊不怕虎”的意味。

      只是,白玉堂终究还是太年轻了些。

      朝前走了几步,白玉堂开始隐隐觉得在暗处有些东西在悄悄变化。不知走了多少步,回头再看,这才发现四周之景已如临摹的一般,放眼望去全然相同,置身于竹林之中,竟是连方向都分不出了。白玉堂心中很是惊奇,其实他大可不必如此,这竹林阵毕竟还是旨在机关阵法,而他日后设计被困的“围山”才是真正的迷山,迷城。

      白玉堂吹了一声口哨,便听到东边远远传来几声马鸣。心知早已偏了路,他也停下脚步,细细观察起来。无果,又闭上聆听,没一会儿,他仰头一瞧,盯紧了几棵竹子,一个凌空飞跃,看准位置素手一挥,几块石子儿应声而出,直击竹干。随着“啪啪啪啪”几声脆响,几排尖尖的竹筒从竹林深处飞来,一层高于一层,如同一张密网一般迎面而来,层层之间高低相齐,竟没有丝毫错位和间隙。竹筒头被削的尖锐,破风声铺天盖地,原本柔和的风突然凛冽了许多,带着哨的呼啸声让人心生畏惧。白玉堂微微皱眉,心中惊讶又隐隐有些欢喜和期待,如此气势,是要先来个下马威,还是预示着往后更加凶险?

      不等他细想,竹网已到眼前,白玉堂连连后退,顿时就是几丈之远,再侧头一看,几乎快被逼到了阵的边缘。他本是想借竹筒的力一跃而上的,没想反被压制着无法反击。这里的任何竹子都暗藏机关,不能轻易触碰,既上去不得,只能下来了。

      白玉堂猛地一蹬地,身子朝后飞出几丈,马上就要撞到成排的竹子上了,他便一低头,整个人向前倾去,双腿却一下子勾住了身后的竹子,往下使劲一压,横着人顺着竹干滑了下来。“嗖嗖嗖!”他手也不嫌着,眼看飞来竹筒就在面前,却飞出几颗石子儿,石子儿迎着尖竹头儿而去,从前面的竹筒心儿里穿过,却打到了后面的竹筒上。

      竹林阵竟布下两层竹网!

      其实也不算两层。虽然第一层密密麻麻,但第二层却只有一排竹筒,而且不是迎面而来,是从上方斜下。白玉堂早在那破风声冲击着耳膜的时候就已经发觉不对劲,但无时间细想,他只能下意识地行动。好在他的直觉够准,等白玉堂稳稳地落在地上的时候,那排“暗筒”已经牢牢地斜扎进了他身后不到一丈的土地里,前面的一层竹筒也早已飞入层层叠叠的竹林里,只留下还在涌动的风,不知现在何方。

      很快,风也停了。

      白玉堂这才算是认识到了竹林阵的凶险。若是说前面一排还是光明正大的切磋,后面的几个斜着的竹筒可有点不厚道了。这不明摆着是要致人于死地么?就算是有人急中生智死马当活马医想到往下去躲避,也肯定会被从上而下有前一层竹子掩护着的这几个竹筒给戳得体无完肤,这样一点儿后路都不留,真的只是为了阻止人进来么?要不是白玉堂一个闪念飞了一把石子儿打偏了那几个竹筒,他现在至少也得见红了。

      白玉堂继续朝前走着,越走越好奇,心中的疑云也渐渐升起。莫非有人在此做什么见不得人的事儿么?还是说里面隐藏着什么秘密呢?如此耗费心机地布下阵来,还不只是“点”到为止,此人的用心和意图就让人有想法了。如果是有阴谋,那就不巧了,因为白玉堂此次上山并没有佩戴刀剑。他本想到乾西买一把的,虽说江湖人武器不离手,但万碧民风淳朴百姓和乐,白玉堂本来也并不担心——如果没出这档子事儿的话。

      白玉堂摸了摸怀中的匕首,心里稍微定了定。要真是出了什么意料之外的事,也就只能靠它了。继续朝前走着,白玉堂很顺利地绕过了几处陷阱,前面的竹子层层环绕着生长开来,稍微懂行的都知道这是大名鼎鼎的“九连环”。

      “九连环”,顾名思义就是破阵的人要转九个圈,环环相扣。一般情况下,九连环都是在殿堂或庭院里设置的,一些机密的楼阁中经常用它来阻挡来人。九连环并不是想布就可以布下的,它非常灵活,不拘泥于一种设计,但要求很高,每个方向都要有独特的角度,每处暗器的藏匿都要精准而隐蔽,既可守又可攻,简单的九连环可以放心让孩童捉迷藏,若是江湖中人使用,又可以通过精密计算和调整把它变得面目狰狞。

      “九连环”并不是最凶险的,准确来说,它不算机关暗术,因为它重在敏捷和迅速。九连环的格局和大致布法几乎所有人都知道,但知道能避开么?若是稍微迟疑了,转过这个圈儿,有可能被下一处飞来的暗器打伤。进了九连环,就好像进了一个暗器林一样,在空中飞旋的任何一刻都可能从任何地方飞来让你意想不到的“惊喜”,而在竹林里的九连环,暗器自然就是尖竹筒了。白玉堂一看到那布局如此标准的竹中九连环,心中就是一惊。还从没有人把九连环布在竹林里,竹子的生长可不随人心,九连环布成的条件如此苛刻,纵使精工巧匠,想真正做出一个让所有人叹服的九连环都不容易,更何况这自然生长的竹子呢。

      可万碧的竹子做到了。布阵者真乃神人矣!

      白玉堂大致一看,算好了飞跃的步伐,摸摸袋中的石子儿,心里大概有了数,便仰起头,提一起口气,用力一跃。身子刚闪进第一环,就听左前方一声利响,他来不及抬头细看就先有了动作。“嘿!”白玉堂侧身一踢,竹子被蹬得抖了抖,人却如同利箭一般飞了出去。眼看前面就是一排竹子,只中间有一丝空隙,白玉堂当空一旋,侧身而过。“嗖嗖嗖嗖!”他身子还没正过来,脚还没点地,突然间就听到身后传来破风声,却占着侧身方便用力的便宜,手已经捞到了一根竹子,再一使劲儿,整个人就翻了上去。待他攀着竹子偷缓一口气儿的时候,再看刚才想要落地的地方,已整齐地竖着七八根尖竹筒。

      连破三环,白玉堂几乎没落地的机会,而九连环也是这样,只要进去,就别想有休息喘息的空当。他竹子还没抱稳,身后就是一阵疾风而来,白玉堂环着竹子一个转身,换了方向立刻压上去,竹子微微一弯,他趁机一蹬便借了力又飞出好几丈。面对着飞来竹筒,白玉堂往后倒退着,应对方法在脑海中不断地闪过,还没等他决定好,第五环的机关已经启动。风从竹林的各个方向吹了过来,钻入缝隙和夹层,呼号声如同凄厉的哭喊,压抑在竹林里。竹林深处空气清冷,白玉堂的脸被吹起的细碎沙石打得生疼,青衣翻飞翩舞。低头一看,地上空空,往旁边一扫,竹叶翠绿,放眼饱览九连环,白玉堂突然醒悟,更是不住感叹,心惊设计之巧妙。他抬头远望,远坡的高柳轻扬,风哪似这般猛烈?饶是这弯弯绕绕曲曲折折的阵法布局,竟能把自然之风也利用上来,转过几转,翻过几番,四面八方再一汇合,这风力可就骇人了。这么想着心中又叹,这便是老天也要考验自己了,否则什么时候起风不好,偏要在自己闯九连环的时候呢?若是再下些雨,真是风雨潇潇了。

      风势不减,吹得到处枝叶纷乱沙石飞走,一片混乱。白玉堂险险避开暗器,猫着身子滚下,终于是落了地,一摸脸,凉冰冰的,一楞,才发觉手也凉冰冰的,身上的汗早已吹冷了。第六轮的暗器并没有让他久等,随着他轻巧落地,几列竹排横空而来。这已不是一个一个的竹筒了,它们被紧紧绑在一起,没有之前灵活,杀伤力却更大。

      尖尖的竹排一层接一层,一眼看去没有任何可以钻的空子,白玉堂简单算了一下长度,怕有一丈长,自己纵使轻功和平衡力再好,也不可能斜着身子不受一点伤穿过。几乎是一瞬间的事,竹排破风而来,白玉堂一把把匕首从怀里拿出,双脚一点迎了上去。刀刃穿过竹子,发出沉重的声音,“刺啦——”,竹排从中间被划开,白玉堂一个空翻,整个人横了起来。“哗啦!——”竹排从中间断裂,直直掉了下去。

      白玉堂突然没处使劲儿了,身子一轻,不自主地也失了平衡,几乎是头朝下掉了下去。还没碰到地,他左手一撑,一个鲤鱼跃龙门,翻了上来。刚站稳,还来不及喘口气儿,就听“嗖嗖嗖”几声,又是几层竹排迎面而来。

      紧了紧手上的匕首,白玉堂只要躲不过的,来者不拒,皆被劈断。这可不是容易的事儿。不仅要看反应力,敏捷度,还有体力,一般人可经不住这一轮轮的进攻。开始还好,越到后面越要集中精力,否则一个疏忽,慢了一点点,都可能前功尽弃。白玉堂连连在地上滚了好几圈,弄得灰头土脸的,青衣也变成了灰衣,但好歹只是擦破了点皮。

      又是几番躲避翻滚,待白玉堂用尽最后一丝巧劲儿跃过一排长竹,一个直身跪稳,抬头看时,一下子就呆住了。面前的地面上密密麻麻地竖着无数根尖竹筒,如绿海碧天,几乎有七八丈那么远。除非是飞鸟,否则一旦跃入,便要血洒于此了。

      只听几声脆响,几排竹板从天而至,白玉堂慌忙压身而下,虽险险避开不至于当场破头流血,却也被尖尖的竹头儿削断了发带。无暇顾及其他,白玉堂立刻应对,前进不得,后退又无道理,他也只能干看着那飞来竹板无奈。突然余光瞥见地上的竹尖,灵光一闪,心中便有计较了。莫非这竹板便是为闯阵之人搭桥的?再看竹板虽排头尖利,一个一个也毫无规律,但细细看来,也不是丝毫没有下脚之处,只要轻功足够好,胆大细心,也是可以过去的。但这还是太险了,而用机关破机关的设计,以前还从没见过。

      白玉堂虽不甚在乎什么有的没的,也一向不怕以命相搏,但他也不是轻率的人。可毕竟年少,心中一有想法,还真的想那么试试了,也不管凶险,只想看挑战挑战——这可不是说着玩的——饶是如此,他也还在等待时机,不肯轻易迈步,正巧身后一个冷不丁地飞来几根竹筒,这一逼,只得用力一跃,不等反应过来,脚尖便碰着竹板了。

      既来之则“安”之,那就全力一闯吧。白玉堂一连飞踏过几块青板,步伐轻盈飞快,青衣绕着黑发在风中飘舞,融入了竹林中。远远看去,林中就好像有一只大青鸟迎风而去,傲慢地张开宽大的翅膀轻扇,惬意地飞翔。

      白玉堂虽说动作还算轻悠,心中却一点都不敢放松,不仅要时刻提好气跃到下一片竹板上,还要提防被其他乱飞的竹板打下去。如果一不小心踏空,等待的就是下面尖利的竹网。

      最后一跳!

      迎风而来,白玉堂衣袖一收,好像闪电一般冲了下来,眼看就要落地了,耳边突然传来一阵沙沙乱响,霎时满眼的竹叶飞舞,如同万箭齐发,密如雨下。

      白玉堂心中暗骂自己大意,看着竹叶直直地飞来,一点偏斜都没有,只恨自己手上无刀剑,不能施展。匕首只适合近搏,应负这漫天竹雨怎么够呢?自己还没伸展开来,早就被刺穿了。又怪这竹叶,平日里虽然不是软软的塌下,却也柔和,谁知用内力一激,便变了性子。
      竹林阵的主人也是高人啊。

      白玉堂正心下着急,左右盼望之际,突然觉得脚下空了大半,就是一顿。回头一看,可不是刚刚那片让人无可奈何的尖竹筒么?原来这片密密麻麻地竹筒陷阱是一块凹地,边缘与地面还有一些空位,白玉堂稳住身子看到竹箭已经飞来,也来不及多想,一下子伏到地上滚进凹地边,手一挡,挨着竹筒仰面躺住了。这时白玉堂才体会到九连环的凶险。他就那么躺着看竹箭如成群的绿蜂虎一般从眼前飞过,壮观而又让人心惊——若是没有寻得这处凹地,此刻……白玉堂右手一摸,扣到凹地边缘,大概一比划,又是一阵庆幸——亏得自己常习武,身材匀称,否则这才六七寸的高度,根本就藏不住。

      不知过了多久,眼前已无竹叶飞舞。白玉堂小心地探了探四周,见无危险,这才缓缓爬起,往前又走了几步,突然发觉有些地方怪怪的,再细看,这还哪有什么竹林阵呐!白玉堂瞪大眼睛,连忙后退,再看,更是疑惑,便走来走去,倒倒退退,一会儿敲敲这儿,过一会儿敲敲那儿,嘴里还嘀嘀咕咕,若是有旁人在,怕要把他当成疯子了。

      “簌簌——”白玉堂正琢磨着,快领悟了,突然一阵窸窣声从前方响起,他顿时绷紧了身子,原本明亮亮的眼睛沉了下来。

      来者是一位老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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