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酒祝王孙

作者:李错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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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苟且偷生


      启祥宫中一处暖阁,几个宫女正在忙碌,虽还未入冬,暖阁内却已笼上炭火,小小的屋子内温暖如春。
      其中两个正在照料床上昏睡的伤者。一个稍年长的宫女拿着药膏给伤者的手换药。这只手白皙修长,肌肤莹润,只是指尖竟似受过酷刑般血肉模糊。宫女一边吸着气,下手尽量轻缓,仿佛拿着世上最易碎的珍宝。
      偷偷看床上伤者的模样,竟是个身量未足的少年,五官似工笔描绘般精致,只是太过苍白憔悴,看情形与身上的伤有关。她曾脱下这少年的衣服给他擦身,看见他身上大大小小的伤,虽不是太狰狞,但看地方,揣测用刑的手法,必是极疼的。
      看他的样貌气质,应该是好人家的孩子,不知道因什么缘故受这样的罪。想到这里,宫女对眼前的少年格外怜惜,更加细心照料。
      一阵沉稳的脚步声传来,一个身穿明黄服饰的身影跨进门内,屋内宫女太监忙跪了下去。
      “人醒过了么?”朱长治坐到床前看视。
      一个宫女忙答道:“清早眼睛睁开了,奴婢根据太医的吩咐给他喝了药。”
      朱长治眼神一凛:“朕不是说他一醒来,就来告诉朕么吗?”
      那宫女趴在地上浑身颤抖:“皇上息怒,清早醒的时候皇上正在御书房议事,奴婢不敢打扰。他醒来不过半刻钟便又昏睡了。太医说还得到晚上才能醒来。因此未及时向皇上禀告。”
      朱长治挥了挥手。众人都躬着身悄悄退了出去。
      床上这人已昏睡了三天。初来时气息微弱,脸是死人一样的白,似乎永远都不会醒。朱长治明知他与郑藩的叛乱脱不了干系,却狠不下心处死他。原本想着眼不见心不烦,将他扔进了诏狱,若是确实承认了就不留他了。却又有些割舍不下,想着他以往的逢迎欢笑总有几分是真的。朱长治一向杀伐决断毫不犹豫,这次却心思兜兜转转游移不定,直到身边近侍呈上了一件囚衣。
      那件血衣是粗布所做,上面斑驳交错的全是斑斑血痕,令人触目惊心。断断续续的字迹,看得出来是他的手笔。许是咬破了手指写的。血迹浸透了粗布,不知当时流了多少血。朱长治曾赞过他的字笔力遒劲却不失娟秀。此时见上面字迹歪歪扭扭,想必当时写字之人手指颤抖得厉害。
      朱长治看了这囚衣似心被掏空了一般。想着那如兰花嫩箭般娇贵的人在狱中不知受了什么苦,再也狠不下心,命人将他送进了宫。
      朱长治伸手抚摸少年秀气的眉,饶是在睡梦中也微蹙着,像是在默默忍受痛苦。
      浓密的睫毛似扇子一样,微微颤动了两下。
      朱长治摸着他的脸,感受少年竭力压抑的颤抖。
      “朕知道你醒了,别装了。”开口说话却是十分冷酷的声调,心中半分的柔情也没透露。
      任希白闭着眼睛不敢睁开,眼角却流了一滴泪。
      朱长治欲伸手将缓缓流下的眼泪擦掉,手伸出去却在半空停住了。静静坐在床边等着面前的少年张开眼睛。
      任希白一双黑白分明的眼睛睁开,泪蒙蒙地似罩了一层雾气。让朱长治想起狩猎时待宰割的小鹿。
      “看不出你这样的身子,竟比那些武将还熬得住刑。能从诏狱中活着回来,你也算本朝头一个了。”朱长治冷冷道。
      任希白开口说话,声音却十分沙哑:“是皇上垂怜,臣才能拣回一条命。皇上明察,臣确实冤枉。”
      “你到现在还嘴硬。朱定安交代你将朕往西苑引,他在那里埋伏了弓箭手。实际上那里根本没有,他设了四门红衣大炮,若真能事成,一发炮弹就能要了所有人的命。他不过当你是个用了就毁的工具。”
      任希白一时不知如何回答,闭了眼睛不再说话,眼泪却一滴一滴流下来,渐渐将枕头打湿了。“自臣上京以来,世子多方照顾。实在不知他是那样的人。他并未告诉臣要谋害皇上,只是说那边风景好,叫臣多留心些。”又睁开眼睛望着朱长治:“臣受他蒙蔽,愿以死谢罪。朱长治冷笑:“现下说这些也无用了。他一见事迹败露便服毒自杀,倒少受了些活罪。其余附逆俱已伏法。朕留你一条命,是看着你这身子还有用。你若是个明白人。。。”他将手伸到了任希白衣襟处,将他衣服扯开。
      任希白痛呼了一声,身上多处见血的伤口尚未愈合,一旦牵扯到便分外疼痛。
      朱长治见他这痛不是假的,想着他此时身体孱弱,只怕一次情事也承受不住。悻悻收回了手。又抚摸着他玉研似的脸庞,冷冷道:“等你好起来再说罢。既留了你一条命,也得看值不值。”

      经过御医及宫人半个月的细心调养,任希白渐渐能下床走动了。他本就年轻,底子不错,虽说被困宫中,但刚死里逃生拣了一条命,重生的喜悦令他自觉地休养生息以便迅速复原。伺候的宫女欣喜地看到他身上肉渐渐长了回来,不再像刚来时那样皮包骨头了,面色也红润了起来。看起来真是一个风度翩翩的美少年。日常伺候他穿衣洗漱的时候,都忍不住偷偷看他的样子。
      朱长治来得不多,仅有的几次要临幸他,任希白便做出体弱不胜的模样。他身上的伤是狱中受刑所致,与以往朱长治床榻之上与他欢好亲手弄出的伤痕不同,看着令人惊心,毫无诱人之处。朱长治也便偃旗息鼓下来。有一次心中火起,直接将任希白踹到了床下,却见他趴在地上半天起不来。单薄的身子看着分外可怜。朱长治不禁心软,又将他抱到床上好生抚慰。见他乖顺地伏在自己胸口,低了头孱弱的模样,又觉得□□自身下升起,便不顾他体弱有伤,强上了他。此刻任希白也只得咬牙苦忍,半分反抗的意思都不敢露。朱长治在暖阁中留宿一日,他便要半真半假地病上十天。
      一日黄昏,任希白正在宫人的服侍下喝滋补的粥,朱长治大步流星地进来了。
      任希白忙跪在地上请安。
      朱长治却并不叫他起来,在暖炕上坐下,将众人都赶了出去。
      任希白心中不安,又不知发生何事,只得跪在地上等着。
      朱长治沉吟半响,开口道:“你大小也是锦衣卫的五品官,牵扯进郑藩叛逆之事,却无声无息没个下落,文武百官那不好交代。”
      任希白抬头望着朱长治,欲言又止,而后似满怀希望般开口:“皇上将臣放出宫去罢。”
      朱长治冷笑:“你就这么想出宫?”
      任希白见状忙膝行几步,抱住朱长治的腿,仰头说道:“臣愿一直陪着皇上身边。若宫中不能容臣,皇上将臣放到宫外,臣改名换姓,愿在宫墙外随时等候皇上召见。”
      朱长治笑道:“进了趟诏狱你倒是乖觉多了。只是你年纪渐长,朕也不能将你长久放在宫中。你当真愿意长久陪在朕身边么?”
      任希白郑重点点头。
      “朕倒是想出了一个法子,既能堵住言官的口,又能将你留在宫中伺候。”
      任希白心下觉得事情不妙,惶惑问道:“皇上说的是什么法子?”
      朱长治托着任希白的下巴,悠悠道:“你净身作了内监,便可长久留在朕身边了。那些言官也无话可说。”
      任希白脸似纸一样白,颤抖着嗓子问:“皇上果真忍心?”
      朱长治见他如此惊恐,心下也有所不忍:“这也是无奈的办法,与你一样的那些人都已在黄泉路上了,留你一条命已十分不易。你若真想伴在朕身边,这便是个长长久久的法子。”
      任希白坐在地上失神摇摇头:“皇上贵为天子,天下万事都是皇上一人说了算。皇上断不会如此对我。”
      朱长治道:“这朝廷也不是朕一个人的朝廷之口,言官的悠悠之口若能轻易堵得住,朕也没有现今如此清明的朝政。”
      任希白吓得滴了眼泪苦求。朱长治却已是被朝中众人的奏折口水说烦了,做了决定就不再更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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