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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粱梦(2)
我一步一步的靠近面前的人,待得她回头,想要仔仔细细的看看她的面貌。可在我快要走进的时候,却见眼前一晃,跳出了一只白狐狸,一下阻在我的面前,它优雅的在我面前抖了抖尾巴,然后跳进了那女子的怀里。
它身上带着股熟悉的药味,有些好闻,可我却想不起在什么地方闻过了。
那女子轻轻的替它梳了梳毛发,将它放在一旁的石凳上,对着面前的花花草草侍弄起来了,她的手指修长,三千发丝披散如丝绸一般,待我看清楚了,险些没有站稳,竟然是她。
不远处由远及近的声音渐渐传了过来,是个极开朗的姑娘的声音,我回头一看,却是——
同那女子一一模一样的面容。
我听得她叫她的名字:“双语姐姐,你怎么还在这儿,今年的药草长得极好,姐姐怎么不同我一起去瞧瞧?”
她的面容略显得娇俏些,说话也带着几分撒娇的意味,那女子无奈的看了她一眼,牵了她的手,一同去了药园子里。药园子里虽都是些草药,却是半分都不输繁花似锦的小花园子。“独言,小心着些,这些药草看着无事,可交错着,可别不小心中了毒。”叫双语的该是姐姐,她细心的嘱咐着自己的妹妹。
就在我发呆的时候,由远及近缓缓的走进了一个男子,竟是同我一般的长相,想来就是我的父亲了吧。
他笑盈盈的走进,我却忽然红了眼圈。我想同他打声招呼,可却只能眼睁睁的看着他从我的身体中直直的走过,却半分不知道,我便是他的女儿。
他想同她俩说说话,可犹犹豫豫的站在一旁,直到憋红了脸,却还是憨憨的看着,摸了摸头,才鼓起勇气开口,一开口却是结结巴巴的:“我——姑姑让我来找些草药,两位姑娘——”
他还没有说完,忽然觉得眼前一阵花,揉了揉眼睛,面前的姑娘却变成了一位,这下连我都傻了眼。刚刚明明有两位姑娘的。
独言和双语,这么这会只剩了一位?
那姑娘走到他的面前,“你若是愿意替我除了这些杂草,我就将草药给你。”那样明媚的笑容,应当是独言吧。不知双语去了何处,这么一晃眼的功夫便已经不见了?
那男子,说来是我的父亲,竟像是初见着姑娘一样的,傻乎乎的点点头,二话不说的除了草。就这样从日中到了日落,半点都不懂得开口,倒是双语给他倒了几次茶。
我瞅见独言坐在凉亭里,吃吃的看着那个二愣子,似乎也在笑他的害羞。
不远处传来了琴声,很熟悉,正是裴师师惯常弹奏的长生调,清冽明净,能穿透人的心灵。我见我那不争气的父亲,用衣袖擦了擦自己脸上的汗,看了一眼朝着他笑的双语,一下子低下了头:“姑娘,我姑姑寻我来了,我要先回去了。”
待得走了几步,才听到后头的声音,双语急急忙忙的走了几步,将几株草药放进他的怀里:“这是你要的草药,忙活了一下午,倒是忘了不成?”见我父亲微微低下了头,她打趣的看了他一眼,微微嘟起了嘴:“难不成求草药是假,见姑娘是真?”
我父亲叫她说的红了脸,低着头说了句谢谢,连滚带爬的摔了好几下,那样子未免狼狈了些。不远处,双语抱着那只银色的小狐狸走进,手里拿了件披风,轻轻的替独言穿上:“日头西斜,有些凉了,我们回去吧。”
那只小狐狸朝我这儿看了一眼,似乎能够看得见我一般的,看的我心里有些发毛。
我摇摇头,应该是我的错觉才是。
不过我至今还是不明白双语是从何处出现的,正如刚刚我也为见着她是如何离开的。
我尾随着她们回了自己的住处,倒是见到了一个熟人。
这不是阎王老爷吗?
只是这时叫老爷未免太过委屈了他些,他这时看着可真年轻。虽地府半数的人都不大看得起这个一贯吃软饭的阎王老爷,却没人会质疑他的这副皮相。他本就生的貌美,加上又酷爱风雅,喜好弄些吟诗作对花花草草的东西,倒是能够吸引到许多的女孩子。
只是今日我才知晓,他原来竟还有一手好厨艺。
“双语,尝尝这个,这可是我求了师父好久,她才教我的,若是你觉得好吃,下次我再给你做。”他说着话,我刚刚想笑来着,明明是两个人,他倒是只看着了一个,可不曾晃眼的一瞬,却又只有一个人了。
双语只是动了几下筷子,而后便起身进了房间,拿了一盒晶莹剔透的药膏出来,牵起阎王老爷的手,“紫轩,同你说过多次,你却总不记得,那儿伤了,屋里有药膏。”
原来阎王老爷的名字叫紫轩,听上去倒像是个姑娘的名字,怪不得养成个惧内的毛病。
他点点头,脸上却是一派喜滋滋的模样,反手握住双语的手:“我是故意的,就是让你瞧了心疼我才是,要不,岂不是白忙乎了?”
他这样说着,倒叫双语红了脸,将手从他手中抽了出来:“就你这般不正经,怎么叫人放心将地府交由你管理?地府掌管人世生死,悲欢离合,总要慎重沉稳些。”
紫轩撅起了嘴巴,不满的看了双语一眼,一副要哭出来的样子似的:“旁人都羡慕我这般子承父业的,年纪轻轻,修为全无,倒是因了父荫,早早定下为王,可也没人问过我,想做些什么?旁人这般说就罢了,连你也端起这副腔调了?”
那语气,别提有多委屈了,听得我鸡皮疙瘩都快起来了。双语也颇有些无奈。从怀里掏出一个小荷包递给他:“这是你前些日子,送我的香包,现在还给你,你既不让我说,那我日后都不管就是。”说完便起身,要离去。
我原本以为,双语做姐姐的性子沉稳些,倒是不曾想,竟然这样,半点话都说不得,一句听不顺便要离席起身。
紫轩忙拉住她,好说歹说,才让她坐下吃完了饭。
这顿饭吃得倒是安静,从头至尾,也没见谁再说些破坏气氛的话。
双语吃完了饭,便回了房间。
我本想看看阎王老爷洗碗来着,却被那只银色的小狐狸一瞪,没法子,急急忙忙的跟上了双语的步子。
双语走的很慢,似乎在想些什么。
那银色的小狐狸忽然叫了一声。我顺着它叫的方向望了一眼,却没看到什么,可等我回头却听到了独言的声音。
透着股轻快。
独言关好了门,替双语倒了杯茶:“是不是紫轩又惹姐姐不高兴了?瞧姐姐一脸不开心的样子。”
双语伸手揉了揉太阳穴:“倒不是惹我生气的事情,只他一个将来要承继地府大任的天君,却日日喜欢这些姑娘家的东西,叫爷爷知道了,怎么可能应允我俩的婚事?”
独言咯咯的笑了笑:“是妹妹会错意了,姐姐这是非君不嫁,又恨铁不成钢了。”
双语被她说的面上一红:“瞧你胡说什么呢?什么非君不嫁,他若真拿不出正经本事,我可是万万不会嫁的,我姐妹受爷爷恩德,从仙草修成如今这般,自是不能让爷爷蒙羞的,就算是嫁人也得爷爷中意才是。”
双语话才刚刚说完,见独言神色有些恍惚,伸手推了推她:“怎么了?想些什么呢?说出来,姐姐替你参谋参谋,莫不是白日里那个男子叫你迷了心窍吧?”
独言撇撇嘴,伸手抵着下巴,“才不是。那个傻愣子,呆呆的,连句整话都说不利索呢,要不是裴姐姐交代了,不要欺负他,我倒是想好好戏弄戏弄他呢?”
双语抿着唇笑了笑:“你给了人家两株梦草,还不叫戏弄,指不定这会被裴姐姐怎么罚呢?”
梦草怎么了?
我倒是好奇了,靠在窗户边上,想听个究竟,可她们姐妹俩却不怎么聊了。
看着里头熄了灯,怕是要休息了,我想着,要不要去她们口中傻愣子那儿去瞅瞅,指不定还能见着裴师师。
好在我还识得路,裴师师这时怕是刚刚同公子衍分开了,修行也有了些道行,并没有去投胎,倒是在地府谋得了一个住所。
这会儿正坐在她自个的屋子里泡茶呢,边上坐着的有些眼熟,我定睛一看,才瞅出来,这不是刚刚在双语独言姐妹俩那儿洗完碗的阎王老爷吗?却听得裴师师唤他哥哥。
怎么会?
在我疑惑的时候,却见一个更为年轻的走了进来,同他一模一样的面容,我这才知道,原来这位竟然便是阎王老爷紫轩的父亲,老阎王。
紫轩走上前去,正要坐下,却被老阎王一声呵斥:“整日里只知道扎在女孩堆里,今儿又去哪胡闹了,就你这样的,到时候地府交到你手里,不过就是糟蹋东西,倒不如叫我现在大四你这个不争气的东西。”说着要抄起手中的棍子一棍子就要打下去,倒是让人抓住了。
我愣愣的看着面前的人,那不是我那个动不动就害羞脸红的爹吗?
“爹别生气,紫轩只是偶尔弄些花鸟虫鱼,也不曾荒废了功课。”
他这一句话,外带那身黑衣和一脸的严肃,玩笑看上去一点都不像是站在药园前犹豫不前的红脸男子。我真怀疑自己的眼睛。倒是一旁的裴师师,也笑着开了口:“哥哥别生气了,紫轩年纪尚小,待到即位的时候,自然就会严肃点了。再不济,云轩在一旁也会看着点的。”
老阎王面上好看了些,看了一眼云轩,“你弟弟年岁小,你作为哥哥的,要在一旁好好辅佐。”
这话说的,只要是个聪明的人,都能听得出里头的亲疏远近,所以我看到一向觉得自己很有正义感的阎王老爷紫轩甩了甩袖子就离开了。
老阎王的面色又变得不太好看,我看到我那个老爹倒了杯茶,递了过去:“爹放心就是,云轩自会好好辅佐弟弟。”
在经过了足够长时间的寂静之后,老阎王终于走了。
裴师师喝着茶,看着云轩的目光带着点玩味:“白天见着双语了?”
云轩点了点头:“见着了,倒是个不错的姑娘。”
裴师师听着,面上带了点笑,接过他手中的梦草:“这就是你带回来的草药,想来,她见你见着姑娘就胆怯,特意给了这,好让你在梦里圆一圆一亲芳泽的愿望。”
我见着云泽同我白日里完全不同。
脸上带着些戏谑的意味,将手中的梦草捏成了粉末,倒进了酒里,端起酒杯,一饮而尽。
“她既然这样想的,我倒是不妨如了她的意。”
我有些看不懂这意思了。
我的父亲,竟然是阎王老爷的哥哥,身份是搞清楚了,可这究竟是个什么样的人,我又糊涂了起来?
再者而言,他白日里见着的不是独言吗?难不成是我看错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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