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之于明与暗

　　按照惯例征战前都要举行篝火欢送仪式，这也是逐日人民最喜欢参加的为数不多的几场公共活动中的一个。欢送仪式组织起来很简单，其实就是支起四五座三米来高的柴火架子，然后由一位公认的最有威望的人来点燃，一众人等根据人数的多少围着篝火成为或大或小的圈子。它可不是因为参加的人多就为大家所喜，最主要的原因是这个仪式有一部分男女告白的戏份，漂亮的女人会为自己心仪的小伙子跳舞以赢得男子的好感，小伙子们也会通过舞剑或者其他显示力量的方式来索取喜欢的漂亮姑娘的注意。很多人都能在这个仪式当中解了相思苦，谁不想在变幻莫测的战争前尝试花前月下，况且美好的感情从来不缺乏追求者，这样一种仪式又怎么不被人喜欢？

　　明日是要挺向不夜的大日子，这场几乎动用了全国人力物力的战争的欢送仪式又岂会小气。空照作为国王象征性地过来一下，因为受不了和奴才一般的平民为伍很快便走了。萤火被众人推搡着点燃篝火，当火把沾上了抹了树油的篝火架子，二十个五米高的篝火架子刹那噼里啪啦地烈火澎湃燃烧、浓烟飘遍万里时，大家也仿佛被点燃了的柴火瞬时炸开了锅。发了情的男人女人们迫不及待地争抢着在一个篝火架子下舞动的机会，经过争夺后留下的也总是最耀眼的。局中人沉迷情网，局外人也乐得逍遥！

　　萤火所在的篝火架子无疑成为争抢最为猛烈的一个，谁叫姑娘们心心念念的战神在这呢，如此一个能够得到战神垂青的千载难逢的机会，哪个动了心的女子不动容？每每有女人跳完热舞走到萤火身前想要牵起他手的时候，他总是羞赧笑笑摇头。姑娘们也不气馁，胆小的也冲萤火笑笑跑走，胆大的有时强势地在萤火脸上亲上一口方退走。

　　痕坐在离萤火不远的地方，一双妖媚的大眼睛紧盯着萤火。痕怀里的狼牙杵杵痕，大笑着指着萤火，示意痕也去主动为萤火跳舞。痕双目闪烁，瞅了瞅怀里一脸鬼笑的狼牙，刮了下狼牙因为笑极而微微皱起的小鼻子，把狼牙放到一旁，挪身到了萤火的身边，故意拿脚碰了碰萤火，偏头问：“那么多漂亮姑娘，为什么不选一个抱回家呢？”

　　萤火看了看痕，转头又看向了各个篝火架子下忘情舞动的身影，说：“只是觉得此刻的自己更适合做个看客，也许我一辈子也只能做个看客吧。”

　　痕静默地看着萤火，周围尽是些主动追求心上人的男男女女，或许是气氛使然，也或许是刚才小狼牙的鼓励的确产生效果，“你不会只是看客，在我看来你才是主角！”

　　说完站起身，洒脱地脱下外袍，走到了篝火架子下的中心。痕只单单一眼，便扫退了数波将要抢场子的人。她不似其他人一出场就开始拼命地舞动身体，她的舞蹈起始于一声高亢尖锐的呐喊，声音穿透了篝火现场的各个角落，打乱了其他舞者和表现者的步调，也吸引了几乎全场所有人的关注。大家不自觉的聚在了痕所在的篝火架子下，纷纷把目光投向了那个犹自拼力呐喊的美丽女人身上。

　　呐喊声止，在大家的眼里似乎只剩下眼前一景。痕一头长发挽成了利落的发髻，除去外袍后裸露出遒劲而又不失柔美的身姿，侧脸冰冷倔强里还透着一丝桀骜，眼神鹰一般地聚焦在萤火身上。
　　舞蹈开始的基调充斥着冰冷残酷，痕的眼神从尖利转化成隐忍；中间舞蹈又似乎透漏着麻木封闭，痕的眼神隐忍中又藏匿着偶然的爆发；最后舞蹈流露着逐渐冰释的感动，痕的眼神从怀疑彻底转变成爱慕。此时其他舞者无不升起一股无地自容之感，她们的舞姿虽没，却不及痕的情真意切。她们的舞只能带给观者以形体和姿态的美，却不能如痕一般把人生渗透到舞姿当中。

　　痕的舞蹈会说话呢。

　　观舞的萤火也看得惊奇不已，居然会有人把舞跳得如此震撼人心、扣人心弦，尤其是最后那一段舞姿，他分明从痕的眼里瞧出了其他的什么，那感觉让自己心中不由暖热起来，激动起来。

　　痕跳完舞并没有立刻退场，她在调整着自己急促的呼吸，脸庞也不知是因为刚才跳舞累极还是因为其他什么通红得厉害。但不管是跳舞的时候，还是此时她的一双美目都不曾离过萤火。围观的众人似乎也意识到将要发生什么振奋人心的事，都在翘首以待着。

　　终于，这片刻的宁静被打破了。

　　“我很小的时候曾爱上一个小男孩，他爱说爱笑还总吵着要娶我做老婆，后来他参加了历练。对别人来说历练是可怕的，可对我来说却是无比的期待，因为他答应过我一定会找到我，然后我们真地相遇了。我以为一切都会过去，只要我们两个人在一起便好。可是过了十几天他就被其他男人杀了，那些男人当着我的面活剥了他，我只能干巴巴地看着。我怕死，也不想死，我记得他曾经跟我说过如果有一天他死了，他会化身成为我的孩子继续守护我。跟着那些杀死他的男人没多久，我果不其然地怀孕了，但他们谁也不知道孩子是谁的，于是想打掉我的孩子。我当然不会让他们伤害我的孩子，于是我便趁着他们发泄完欲望最脆弱的时候，抢了他们的匕首要了他们的命。后来我又先后遇到了很多人，也先后流过几次产，在这个过程中，我总结出了一套自己的生存方式，先顺从，偷学他们的功夫，然后便是寻找一切机会击杀他们。就这样，我靠着一点微薄的生存技能残喘在那充满了肮脏的密林中，竟然也硬生生地生出狼牙，并且把他养到现在这么大。我从那些死去的人身上凑够了三颗狼牙，我原本是想护到狼牙足够大，就把他送出去，然后自生自灭的。直到遇见了你——”

　　痕停顿了很久，也注视了萤火很久，旁人都识相地没有发出任何声音。

　　“我曾经做过许多男人的女人，多到我都记不清数目，但我真心喜欢过的只有那一个人。我二十五岁，有一个七岁的孩子，虽然我知道从年纪上还是地位上，我都不配做你的女人。但是，我还是想试着争取一次。”

　　痕忍不住声音中的颤抖，继续道：“我很想很想做你的女人，你肯不肯要我？”泪水悄然滑落。

该作者现在暂无推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