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门寒》

作者:倾衣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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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雪刃逢


      第三十四章雪刃逢
      夜色如浓墨,沉沉压在皇城之上。雪不知何时又细细碎碎地落了起来,起初是几乎看不见的雪沫,被寒风卷着,斜斜地扑在殿宇的琉璃瓦上、光秃的枝桠间、以及寂静无人的宫道上,发出沙沙的轻响,如同无数细密的蚕食声,一点点吞没着白日的痕迹,也掩盖着黑暗中蠢蠢欲动的一切。
      尚药局所在的宫苑偏处一隅,平日里便比别处更显清寂,此刻在风雪夜色中,更添了几分森然。高墙深院,门户紧闭,只有檐下几盏气死风灯在风雪中顽强地亮着昏黄的光晕,映得门前石阶上薄薄的积雪泛着冰冷的色泽。
      一道身影,几乎与夜色和飘雪融为一体,悄无声息地掠过墙头,如一片失去重量的枯叶,落在院内一株老槐树的虬枝之上,枝叶轻晃,积雪簌簌落下几点,随即重归寂静。谢止一身玄色夜行衣,脸上覆着同色面巾,只露出一双沉静如古井的眼,锐利地扫视着下方院落。
      尚药局分前后数进,前院是司药、典药等女官处理日常事务、存放普通药材之所;中院设有多间制药房和存放珍稀药材的库房,防守相对严密;后院则是低级药童、粗使宫人的居所,以及一些堆放杂物、处理药渣的偏僻角落。
      据小菊所述,苏嬷嬷是在前院典药房附近,从一位姓胡的司药女官身上,嗅到了那丝可疑的香气。胡司药……谢止脑海中迅速调出“云隐”之前收集的、关于尚药局的人员简况。胡司药,名胡月娘,年约四旬,出身荥阳郑氏一门远亲,入宫二十余年,精于香药调配,尤其在处理南方香木香草方面颇有独到之处,因此在尚药局地位不低,掌管内廷部分嫔妃的日常用香。
      目标明确。谢止的目光锁定了前院东侧一间尚有微弱灯火透出的厢房。那是典药房值夜之处。他如同夜枭般从树梢滑下,落地无声,几个起落便贴近了那间厢房的窗下。
      窗纸厚实,糊着桐油,里面的人影模糊晃动。谢止屏息凝神,运起内力,耳力瞬间提升到极致。厢房内传来两个女子的低声交谈,语速颇快,带着一种压抑的紧张。
      “……胡姐姐,这‘冷梅魂’的底子,当真只能用辰州那边老山阴坡的‘雪里枯’吗?库房里存的那点,前日都被静思苑那位要走了大半,说是旧疾畏寒,需此香镇着。剩下的……怕是不够调配贵妃娘娘月中要用的份例了。”一个略显年轻的声音说道。
      “静思苑?”另一个声音响起,略微沙哑,带着一种刻意放缓的从容,想必就是胡月娘,“那位如今……倒也讲究起来了。罢了,她既开口,总不能不给。贵妃娘娘那边的,先用库房存的蜀中‘寒鸦泣’顶一顶,气味虽有细微差别,但料想娘娘近日心绪不宁,也未必分辨得出。‘雪里枯’……我再想想办法。”
      “雪里枯”……辰州……谢止心头一动。这正是小菊描述中,苏嬷嬷提及的那种清冷涩然香气的主要原料之一!而静思苑,正是郑太妃的居所!郑太妃索要大量“雪里枯”?
      “可……胡姐姐,‘雪里枯’性子阴寒,寻常人用久了,体虚畏冷还是轻的,若与某些药材相冲,或是体质特异者,恐怕……会引动旧疾,眩晕呕逆也是有的。静思苑那位,当年不就是……”年轻女官的声音压得更低,后面半句含糊下去。
      “噤声!”胡月娘厉声低喝,随即声音又缓下来,带着警告,“陈年旧事,提它作甚!那位如今是静思思过,太后仁慈,陛下也未深究,用些什么香药,自有分寸。我们只管按需供给便是,多嘴多舌,小心祸从口出!”
      年轻女官似乎被吓住,不敢再言。
      厢房内沉默了片刻,只有烛火偶尔的噼啪声。过了一会儿,胡月娘才又道:“‘雪里枯’的事,我自有计较。明日你且去一趟内侍省,找负责宫外采买的刘内侍,就说……就说尚药局需要一批上好的辰州朱砂和雄黄,用来配制开春辟邪的香囊,让他顺便……看看能不能再寻些品质好的‘雪里枯’来。记住,单独与他说,莫让旁人知晓。”
      “是……”年轻女官应下,声音犹带迟疑。
      “好了,天色不早,你也早些歇息。今夜我当值,你再核对一遍明日各宫领取香药的签单,无误便去睡吧。”胡月娘吩咐道。
      “是,胡姐姐。”
      接着是纸张翻动的窸窣声和脚步声。谢止知道那年轻女官即将离开,身形一闪,已如鬼魅般隐入廊柱后更深的阴影中。
      不多时,厢房门吱呀一声打开,一个穿着青色女官服色的年轻女子提着灯笼走了出来,小心翼翼地带上门,踩着薄雪,向后院居所方向去了。
      谢止待她走远,目光重新落回那间依旧亮着灯的厢房。胡月娘还在里面。他需要进去看看,或许能找到更直接的证据,比如“雪里枯”的实物,或是与其他药材配伍的记录。
      他悄然绕到厢房侧后,那里有一扇气窗,位置较高,且从里面用木栓别着。这难不倒他。指尖微动,一枚细如牛毛、前端带钩的乌黑钢针已从袖中滑出,轻轻探入窗缝,手腕极稳地一挑一拨,里面传来极轻微的“咔”一声,木栓滑开。
      推开气窗,身形如游鱼般滑入,落地无声。厢房内弥漫着浓郁而繁杂的药香,几乎呛人。靠墙是两排高大的药柜,密密麻麻的小抽屉上贴着药材名称。当中一张大案,堆满了账册、签单和各式各样的香炉、药碾、小秤等物。胡月娘背对着他,正站在案前,对着一本摊开的厚册子,提笔记录着什么,烛光将她的影子投在墙上,微微晃动。
      谢止的目光迅速扫过案头。那本厚册子似乎是香药配伍的记录,旁边还散落着几张单独的笺纸,上面字迹娟秀,记录着一些药材名称和分量,其中“雪里枯”三字赫然在目,旁边还标注着“静思苑,特供,加倍”等小字。
      他悄无声息地靠近,指尖拈起那几张笺纸,快速浏览。除了“雪里枯”,还有一些其他药材名目,其中几味,如“鬼箭羽”、“断续灰”等,皆带有微毒,或性质峻烈,通常极少用于日常熏香。而配伍的分量比例,也颇为古怪,不似寻常安神或愉悦心性的香方。
      正当他凝神细看时,背对着他的胡月娘,手中毛笔忽然一顿。
      她没有回头,声音却幽幽地响了起来,在寂静的厢房里格外清晰:“贵客既已夤夜来访,何不现身一叙?这般藏头露尾,未免有失风范。”
      谢止瞳孔微缩。他自认潜入无声无息,呼吸收敛得近乎于无,这胡月娘竟能察觉?此女绝不简单!
      既已被识破,他也不再隐匿,将笺纸收入怀中,缓缓直起身,声音平静无波:“胡司药好敏锐的耳目。”
      胡月娘放下笔,缓缓转过身来。她约莫四十许年纪,面容白皙,五官端正,依稀可见年轻时的秀丽,只是眼角眉梢带着长年浸淫药香与宫闱的刻板与沉郁。她看着一身黑衣、面巾覆脸的谢止,眼中并无太多惊惧,反而有一种近乎了然的平静,甚至嘴角还勾起一丝极淡的、古怪的笑意。
      “不是奴婢耳目敏锐,是这满室的药香,沾染了生人的气息,总有些不同。”她淡淡道,目光落在谢止脸上,仿佛要穿透那层面巾,“阁下能悄无声息潜入尚药局重地,身手不凡。是为‘雪里枯’而来?还是为……静思苑那位?”
      谢止不答反问:“‘雪里枯’性质阴寒,久用伤身,胡司药既知,为何还要大量供给静思苑?甚至,在其中掺入‘鬼箭羽’、‘断续灰’这等虎狼之药?你所图为何?”
      胡月娘脸上的笑容深了些,却更显诡异:“阁下既然查到了这些,又何必多问?各为其主罢了。静思苑那位,于奴婢有再造之恩,她要什么,奴婢便给什么。至于用在何处,后果如何……那不是奴婢该过问的。”
      “再造之恩?”谢止冷笑,“是指当年将你从浣衣局调入尚药局,还是指……帮你掩盖了某些与林嫔香案相关的旧事?”
      听到“林嫔”二字,胡月娘平静的面容终于出现了一丝裂痕,眼神骤然变得锐利而警惕,袖中的手似乎微微握紧。“你究竟是谁?知道多少?”
      “我知道,当年林嫔暴毙,并非简单的误用香药。我知道,郑太妃曾下令处理所有南香。我更知道,你胡月娘,当年不过是长乐宫一个负责晾晒香草的低等宫女,却在林嫔死后不久,因‘辨识香料有功’,被破格调入尚药局,一路做到司药。”谢止一步步向前,语气不急不缓,却带着沉重的压迫感,“我还知道,陛下所中之毒‘千丝引’,其性其状,与当年林嫔之症,颇有相似之处。而‘雪里枯’,正是配制此毒的关键引子之一!”
      胡月娘的脸色在烛光下变得有些苍白,她后退半步,背抵住了药柜,呼吸微微急促:“你……你胡说什么!陛下万金之躯,谁敢谋害?林嫔娘娘是急症!与我无关!与太妃娘娘更无关!”
      “无关?”谢止逼近,目光如冰,“那静思苑为何需要加量的‘雪里枯’?你为何要在香方中加入其他毒药?苏嬷嬷不过是偶然嗅到一丝旧日气息,便遭灭口,你又作何解释?胡月娘,到了此时,你还想置身事外?谋害圣躬,可是诛九族的大罪!你以为,郑太妃还能保得住你?她如今自身难保!”
      一连串的质问,如同重锤,击溃了胡月娘强装的镇定。她的眼神开始慌乱,额角渗出细密的汗珠,嘴唇哆嗦着:“不……不是……我没有谋害陛下……我只是……只是按吩咐做事……那香……那香只是让陛下……让陛下没那么精神,容易动怒……不会真的要命的……苏嬷嬷……苏嬷嬷是她自己多事……”
      她语无伦次,显然心神已乱。谢止抓住她话语中的关键:“按谁的吩咐?那香除了‘雪里枯’,还加了什么?如何下到陛下身边的?说!”
      胡月娘仿佛被他的气势所慑,又仿佛被“诛九族”三个字彻底击垮,颓然滑坐在地,掩面低泣起来:“是……是太妃娘娘身边的徐嬷嬷……她……她前些年就私下找过我,给了我一个香方,说是太妃娘娘旧疾,需用此香静养……让我定期配好,交给徐嬷嬷指定的人……我起初不知……后来……后来察觉那香方有些不对,去问徐嬷嬷,她只说是太妃娘娘体質特异,需用猛药……还威胁我,若敢泄露半字,便让我全家死无葬身之地……”
      她断断续续地交代着。那特殊的香,并非直接用于皇帝,而是通过熏染郑太妃平日抄写经文书卷所用的特制纸张和墨锭,再将这些沾染了香气的经书墨宝,以“太妃悔过,为陛下祈福”的名义,定期进献给皇帝。皇帝念及旧情(或为彰显孝道),时常会翻阅一二,甚至用那墨锭批注。日积月累,毒性便悄然侵入。
      “至于加的那些药……是……是后来徐嬷嬷又吩咐的,说是……说是陛下身边有小人作祟,需让陛下更易怒些,才好……才好看清谁是忠臣,谁是奸佞……”胡月娘哭道,“我真的没想谋害陛下……我只是怕……怕不听吩咐,全家都没命啊……”
      谢止听着,心中寒意渐生。好精巧隐蔽的手段!利用皇帝对先帝遗妃的些许宽容与孝道名分,行此阴毒之事!若非苏嬷嬷偶然察觉,若非皇帝症状日益明显引起警惕,此毒恐怕真要无声无息地耗尽皇帝的性命与理智!
      “徐嬷嬷现在何处?”谢止厉声问。
      “她……她自从太妃移居静思苑后,就不常见了……听说……听说在静思苑也不常露面,可能……可能已经……”胡月娘摇头,眼中满是恐惧。
      看来,徐嬷嬷要么已被灭口,要么便是藏得更深。郑太妃行事,果然滴水不漏。
      “那些特制的纸张墨锭,可还有剩余?香方原文何在?”谢止追问。
      “纸墨……每次都是徐嬷嬷派人送来原料,我按方处理后再交还……并无剩余。香方……香方我记在一本私密的医案里,就……就在我枕匣之中……”胡月娘指向厢房内侧一间用作休憩的耳房。
      谢止不再耽搁,迅速进入耳房,果然在枕下找到一本不起眼的蓝皮册子,翻开其中一页,密密麻麻记载的正是那诡异香方的完整配伍,包括“雪里枯”、“鬼箭羽”等药物的具体分量和处理方法。他将其小心收起。
      回到外间,胡月娘仍瘫坐在地,面如死灰。
      “你随我走。”谢止道。胡月娘是关键人证,必须控制起来。
      胡月娘猛地抬头,眼中充满绝望:“不……我不能走……我若不见了,徐嬷嬷……不,太妃娘娘一定会知道……我家人……”
      “你若留下,必死无疑,家人也难逃牵连。若随我走,指证真凶,或可戴罪立功,求得一线生机。”谢止语气冰冷,“如何选择,你自己掂量。”
      胡月娘挣扎片刻,终究对死亡的恐惧压倒了对郑太妃的畏惧,颤抖着点了点头。
      谢止正欲带她离开,厢房外,忽然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和灯笼的光亮,伴随着一声喝问:“什么人?胡司药?这么晚了,怎么还不歇息?方才好像听到有动静?”
      是巡夜的太监!
      胡月娘吓得浑身一抖,惊恐地看向谢止。谢止眼神一凛,一手捂住胡月娘的口鼻,阻止她发出声音,另一手迅速挥袖扫灭案上烛火,同时身形如电,带着胡月娘闪入耳房阴影之中,屏住呼吸。
      厢房门被推开,两名提着灯笼的太监探头进来,光线扫过空无一人的外间。
      “咦?刚才明明亮着灯,好像还有说话声……”一个太监疑惑道。
      “许是胡司药忙完去睡了,忘了熄灯吧。这大冷天的,谁还在这儿待着。”另一个太监不以为意,“走吧走吧,赶紧巡完这趟回去暖和。”
      两人嘀咕着,退了出去,带上了门。
      厢房内重归黑暗与寂静,只有窗外风雪之声。谢止松开手,胡月娘虚脱般靠着墙壁,大口喘息。
      此地不宜久留。谢止知道,巡夜太监虽未深究,但难免起疑。他必须立刻带着胡月娘和证物离开。
      “走。”他低声道,不由分说,扶起腿软的胡月娘,推开耳房一扇通往后方小巷的偏门,迅速没入风雪弥漫的黑暗之中。
      雪,下得更紧了。皇城的夜,似乎比往常更加漫长而寒冷。
      而在尚书省值房,沈清辞同样一夜未眠。她已通过隐秘渠道,将线索与推测禀明了太后。太后震怒之余,亦感到彻骨寒意,当即派了身边最信任、也曾经历过承平初年旧事的一位老嬷嬷,明日一早便以“年关将近,核查各司用度及旧物”为由,前往浣衣局。希望能从冯婆子口中,挖出更多关于郑太妃与当年香案的铁证。
      烛火下,沈清辞揉了揉酸涩的眼,目光落在案头那份刚刚收到的、谢止简短告知已找到胡司药并取得香方记录的密报上。进展比她预想的快,也……更触目惊心。
      郑太妃的狠毒与心机,远超预估。利用经书墨宝下毒,简直是将皇帝的仁孝之心踩在脚下践踏!而皇帝每日接触的那些“孝心”之物,竟成了催命的毒源!想到萧璟日益憔悴的面容和时常发作的眩晕,沈清辞心中既痛且怒。
      她起身,走到窗边,推开一线。寒风夹着雪片立刻卷入,吹得她一个激灵。远处,尚药局的方向一片黑暗寂静,但她知道,谢止此刻或许正在那一片黑暗中,与无形的敌人周旋,攫取着致命的证据。
      危险,如影随形。胡司药能被轻易找到并突破,是否太过顺利?郑太妃经营多年,岂会只有胡月娘这一条线?徐嬷嬷下落不明,静思苑如同铁桶,里面到底还藏着多少秘密?谢止孤身涉险……
      一种陌生的、尖锐的担忧,忽然攫住了她的心。不同于对朝局、对新政、对皇帝安危的那种沉重责任感的忧虑,而是一种更私密的、牵扯着心弦的紧绷感。她意识到,自己竟在害怕,害怕那个总是从容不迫、智珠在握的人,会在那片深宫黑暗里遇到不测。
      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这种牵绊,早已超出了同盟、知己的范畴。是在魏州行宫外灞桥分别时,他留下玉佩说“相信沈相会做出最明智的决断”的时候?是在宫道暮色中,他说“此路漫漫,幸得同归”的时候?还是更早,在一次次朝堂交锋、私下对弈、理念碰撞中,那份棋逢对手的欣赏与默契,早已悄然变质?
      沈清辞闭上眼,任由冰冷的雪花扑在脸上。她向来理智清醒,对自己的情感亦有近乎严苛的掌控。但此刻,那名为担忧的情绪,却不受控制地蔓延开来,让她清晰地认识到,谢止这个人,在她心中占据的分量,远比她自己愿意承认的要多得多。
      理智告诉她,谢止武功智谋皆属顶尖,身边还有“云隐”暗中策应,当可无虞。但情感却不受控制地描绘出最坏的可能。这种矛盾与煎熬,于她而言,陌生而扰人。
      她深吸一口冰冷的空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现在不是沉溺于个人情感的时候。证据已有,人证将获,下一步,便是如何利用这些,撬开静思苑的铁桶,将郑太妃的罪行彻底暴露在阳光之下,同时,更要确保皇帝的安全,并尽快寻得真正的解药。
      天,快要亮了。风雪依旧,但黎明前的黑暗,往往最为浓重,也孕育着破晓的微光。
      她转身,回到案前,提起笔,开始草拟一份关于彻查宫中熏香用度、尤其是静思苑特殊供应的奏章,以及一份提请太医院会同刑部、宗正寺,重新审理承平初年林嫔香案的密折。
      笔尖在纸上游走,沙沙作响,与窗外的风雪声应和着,如同这场关乎帝国最高权力、最深宫闱的决战,吹响了总攻的号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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