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轻浮
何苒大脑宕机了一下。
就算陈肆欢从来没看出她的喜欢，可为什么会觉得她在玩他？
为什么要把她想的这么轻浮。
何苒想反驳，张开嘴却发不出声音。
既然在他心中她这么不堪，那多余的辩解又有什么意义？
上课铃响了，语文老师的声音划破了这该死的寂静。
一整节课，何苒强迫自己不要再去想刚刚陈肆欢对她说过的话。
她心中突然又酸又涩，说不清是委屈还是失望，她曾经那么认真地喜欢了陈肆欢那么久，上一世为他哭到力竭，被她视若珍宝的感情在陈肆欢嘴里却成了轻浮的玩闹。
陈肆欢注意到何苒的情绪不太对，好几次侧过脸想跟她再说些什么，何苒不想理他，用手拄着头遮住自己的脸。她看不到他，他也看不到她。
陈肆欢只好欲言又止。
两个人就这样谁也不理谁，持续了一个白天，晚课要结束的时候，一张折好的纸条被推到何苒的胳膊旁。
何苒假装看不见，陈肆欢试探性地碰了碰她。
何苒身体没动，眼睛悄悄瞟向纸条上的字——
“要谈谈吗？（哭”
旁边还画了一只哭哭小狗。
陈肆欢虽然字写得潦草了点，但这只狗画得是真的生动形象。
正生着气的何苒直接被萌化了。
“你想说啥。”何苒撂下笔看着他。
“刚刚说话有点重，我觉得我们应该找个时间把这个事说清楚。”陈肆欢摆出一副说这事的模样对她道。
很装啊。
何苒看着眼前的人，不知道是喜欢多一点还是讨厌多一点。
“那走吧。”
何苒一下课就拉着陈肆欢往教学楼外跑。
“你要带我去哪？”陈肆欢看着何苒扯着自己衣服袖口的手，任凭他熟练地扯着自己通过人最少的走廊，来到后操场的围墙前。
“你先翻还是我先翻？”何苒问他。
“你要……逃课？”陈肆欢突然明白过来。
“难道你想在学校里当谈情说爱的显眼包吗？”何苒拍了拍墙面，“你又不是没逃过。”
她现在不在十三班，逃课不能再像之前那样光明正大。
陈肆欢确实不是第一次逃课，高二那会管得不严，他偶尔会和吴衡他们几个翘掉晚自习去打游戏。
“你先吧。”陈肆欢退后半步，给何苒让出发挥的空间。
何苒深吸一口气，左脚踩进砖缝，接着墙面的摩擦双手向上探，攀住墙沿后，她熟练的抬起另一只腿，稳稳地坐在墙头。动作干净利落，像练习过千百遍。她没有立即翻到墙的另一侧，而是坐在围墙上俯身向陈肆欢伸出一只手：
“该你了。”
陈肆欢抬头看着高处的何苒，围墙不高，但他却觉得此时此刻的何苒离他好远，高不可及。
六点钟的天色刚刚按下去一半，天边还隐约能看到渲染开的一抹夕阳红，不断被近处的漆黑色侵蚀。
何苒坐在这片天穹之下，微风吹起她半散的头发，垂眸一心一意地看着他。
“快点，别磨蹭。”她催促道。
陈肆欢看了一眼她向自己伸来的手，退后几步助跑，蹬地，身体腾空，右脚精准的踩在凸起的砖块上，借着脚下的力，他一手把住墙头，另一只手稳稳地搭在何苒的手上。
她的手冰冰凉凉，很有劲。
何苒使劲，把他也拉上墙头，和她面对面坐着。
“你还不松手吗？”
陈肆欢这才注意到他一直攥着何苒的手没放。
刚刚还遥不可及的人，此时此刻和自己共处同一水平线。
陈肆欢眸光闪了闪，收回手。
他的月亮，主动落到他手上。
哪怕在他手上只停留一秒钟也足够。
两人先后跳下围墙，何苒偏过头问他：“去哪？”
陈肆欢：“你问我吗？”
何苒：“我通常逃课都是直接回家的，没你有经验。”
陈肆欢拿出手机翻了翻，又放回书包：“去三岔里那个网吧呢？”
何苒：“你们平时逃课都去那？”
说完何苒又想起来：“你不是明年才成年吗？”
陈肆欢：“跟老板打过招呼。”
何苒：“人脉挺广啊。”
三岔里和十四中隔了两条街，走了不到十分钟就到了。
“老板，开个包间，两台电脑。”陈肆欢走到柜台前，从兜里翻出几张钞票递给老板。
老板应了一声，抬头看到站在陈肆欢身后的何苒，眉头皱起：“你女朋友？”
陈肆欢轻咳一声：“不，就同学。”
何苒把身份证递给老板。
老板仔细检查了一番何苒的身份证，还给她：“你俩注意点，别在我这干别的……”
“不，老板你放心，就打游戏，纯打游戏。”何苒赶紧解释。
老板给他们安排了离后门最近的一间，方便有人来查随时逃跑。
“环境还行啊。”何苒大量了一下四周，两台机子并排靠墙放着，椅子很软，很舒服。
何苒把手放在鼠标上：“你平时都玩啥？”
陈肆欢一愣：“你真要玩啊。”
何苒：“来都来了，不能白花钱。”
说完她犹豫了一下：“英雄联盟怎么样？”
“算了吧。”陈肆欢拒绝。
最后两个人打开steam玩了个双人解密游戏。
“你也不怕盗号。”何苒打到一半担忧起来。
“老板自己人，放心。”
他们从六点半一直打到晚上八点。
打游戏的时候，两人都忘了对方的身份，就好像他们只是互为游戏搭子而已，不用想那么多。
这短短的一个半小时，是何苒重生后最惬意的时光。
陈肆欢放下鼠标，拄着脑袋，侧脸看向旁边蜷缩在电竞椅上的何苒：“现在……该说正事了吧？”
何苒长时间盯着电脑屏幕，看得她眼睛酸疼，眼前的景象有些模糊。
这种感觉就像在梦境里。
何苒轻轻掐了一下自己手腕，来确定自己是不是真的在做梦。
陈肆欢盯着神情恍惚的何苒，自顾自地继续道：“其实咱俩要是只做朋友的话，应该挺合得来的。”
朋友吗？
那他们的关系是怎么走到现在这步的呢？
何苒：“对于那天发生的事，你没什么想说的吗？”
陈肆欢：“我说过了，我很抱歉，那天对你做了那么恶心的事，你可以告诉学校的，说什么我都认……”
何苒：“你觉得很恶心？那个拥抱？”
陈肆欢垂下眼不去看她：“对你来说不是吗？”
何苒轻轻笑了笑：“我发现你很喜欢揣测我的想法啊。”
她整个人和电竞椅一起划到陈肆欢面前，膝盖快要贴到他的膝盖。
何苒：“可是我还打了你两巴掌哎，你不介意吗？不觉得恶心吗？”
陈肆欢低着头，看着自己交错的指尖：“那是我活该。”
良久的沉默后，何苒问出了她憋在心里一直想再确认的事情：“你……喜欢我？”
陈肆欢解开交错的手指，胸膛明显的起伏了一下：“嗯。”
何苒：“然后呢？”
陈肆欢：“没有然后。”
主动表白的人，难道不想要个结果吗？
何苒凑近，膝盖彻底和他的相碰：“你不想听听我的答案吗？”
陈肆欢后退，和她保持距离，何苒的靠近让他难以正常思考。
然后他摇头。
“你就当那天是个意外吧。我没想过告诉你，也从来都不需要你的答案。”
他不需要。
何苒心脏抽痛了一下。
他可以是不敢听，也可以是不愿听，但他说他不需要。
就好像她对他是个可有可无的存在，他压根就不在乎。
陈肆欢总是这样，把自己包裹在一个不需要爱的人设里。
何苒不信暗恋者会不希望和喜欢的人在一起。
何苒咬咬牙，她不管陈肆欢是真不需要还是假不需要，她都要让他知道自己是怎么想的。
至于未来该如何继续，他们之间的关系该如何发展，她突然就不在乎了，对她而言，在感情上深思熟虑的结果就是不断错过。
“其实……”何苒站起身，认真对陈肆欢道：“其实我也是喜欢你的。”
陈肆欢平静地听她说完，让何苒意外的是，他情绪很平稳，没有任何波动，平静到仿佛无事发生。
他抬头看她的眼睛，似乎在确认是不是她在开玩笑。
“我认真的，没在玩你。”何苒回应了他的目光。
陈肆欢笑了，但他的笑容里没有欣喜，而是何苒从来没见过的悲伤。
他在笑，嘴角却压下来，眼里的自嘲溢出来，快要把何苒吞没。
“不是的，你不可能真心喜欢我。”陈肆欢悲伤地又一次低下头。
看到陈肆欢扫兴的神情，何苒的心也跟着跌进谷底。
“你能不能不要再臆想了？！”何苒终于忍不住了，眼泪不受控地夺眶而出，她抓起陈肆欢的领口强迫他看着自己，“你为什么不相信我会喜欢你？为什么不相信我的真心，为什么总把我想的这么不堪……”
眼泪一旦流出一滴就刹不住，何苒松开陈肆欢，用手背擦眼泪。
一向骄傲的她，第一次在一个人面前这么狼狈过。
哪怕是几年前面对戚思语的背叛，她都没有这么崩溃过。
既然陈肆欢说他喜欢她，那怎么会连她是怎样一个人都不清楚？
何苒突然觉得心里空旷的一片，明明她和喜欢的人双向暗恋，她却觉得一腔真心白白喂了狗。
而这只狗就在她眼前，一口一口嚼碎她的真心，嚼得满嘴血淋淋，却还要说她的心不够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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