渣攻修炼手册

　　盛修竹微微侧着头，他安静地看着曲仰，似乎在认真倾听曲仰与江斜的对话。
　　“没说错。”曲仰咬咬牙，决定不再注意盛修竹的反应，他对江斜笑了笑，“我确实挺懒的。”
　　江斜说：“你带他去过你家的庄子么？”
　　曲仰面无表情地说：“没带过。”
　　“那真的可惜了，你那边儿风景更好。”江斜拍了一下盛修竹的肩膀，“曲仰小时候暑假最爱窝在他那个庄子里，夏天特别舒服。”

　　又是将自己隔绝开的私密对话，所有的信息都将自己隔绝在外。

　　盛修竹说：“是么？”
　　江斜拱了一下曲仰，“是么？”
　　曲仰点头：“嗯。”

　　盛修竹说：“这个夏天，你想带我去你的庄子里玩儿吗？”
　　曲仰意外。他以为盛修竹已经被他伤得千疮百孔了，没想到盛修竹还能够主动出击。
　　这种猝不及防的意外让曲仰为之一震，是真的整个人都顿了一下。

　　盛修竹的语气之中没有生气，也不像是试探。
　　就像是一种……单纯的确认。
　　至于是要确认什么，曲仰不愿深想。

　　江斜脸上不动声色，眼底的兴味却多了几分，他饶有兴致地看了看身旁的两个人，等待曲仰的反应。

　　【涂赢：宿主，千万不要半途而废啊，一切都稳中向好地在发展了，继续虐盛修竹吧，可别再舍不得了！】
　　【曲仰：我其实也是可以答应的吧……】
　　【涂赢：不行！度假山庄那是你的私人领域，只有你真正放在心里的人才能去，盛修竹是替身，你不能让一个替身得到的和正主一样！】
　　【曲仰：我早说你们选错宿主了。】

　　“可以。”曲仰咬了咬唇角，说，“如果到时候你想的话，我就带你去。”
　　江斜轻挑眉梢，侧头看见曲仰放在桌台的手机，笑了一下，把曲仰的手机拿到手中。

　　盛修竹的视线瞬间从曲仰的脸划到了江斜的手上。
　　他能够忍受曲仰不明意义地非得向他证明他是一个替身，但不能够忍受曲仰开放给江斜的特权，与给自己的一样多。

　　“密码是什么？”江斜随意在曲仰得的手机屏上点了几下，询问的语气自然又熟稔。
　　站在盛修竹的角度，是看不见曲仰手机屏幕的，他不知道曲仰已经将壁纸换了回去，以为曲仰还是用江斜做壁纸。
　　而江斜看见曲仰的手机壁纸是自己，却丝毫不意外。

　　这足以说明就算曲仰不是真的喜欢江斜，但他与江斜之间的关系也算得上是模糊暧昧了。
　　盛修竹心里有一条清晰的界限。
　　他确信曲仰对江斜的感情不是喜欢，才能够接受曲仰一次又一次不明意味地在他面前提起替身这件事。
　　但他认为，曲仰对自己，和对江斜，应该是不一样的。

　　这条界限就是以曲仰对待他与其他人的差别为前提。
　　如果曲仰和江斜之间的关系也近得不分你我，那么盛修竹绝对无法接受。

　　他的视线牢牢锁定在江斜拿着手机的那只手上。
　　修长的手指，随意地握着属于曲仰的私人物品，仿佛是一种长期建立在熟稔关系基础上的特权。

　　盛修竹无法忍受。曲仰给予江斜的这种无需过问的、侵入私人领域的默许权限。这种权限，是关系里最核心的信任与亲密的象征，与喜欢谁或许无关，却直白地昭示着谁更近。

　　.
　　曲仰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想都没想，就从江斜手中夺回了自己的手机，冷声问道：“你拿我手机干什么？！”
　　你自己没手机吗！
　　人与人之间能不能有点儿边界感了？

　　【涂赢：不！！！】

　　手里一空，江斜凝滞了一瞬，转而眼底兴味更浓。曲仰这人果然还是得诈一诈，没什么心眼，一诈就什么都明白了。
　　“曲仰，没必要这么紧张吧？”江斜笑了一下，“难道手机里有什么见不得人的东西？”
　　曲仰的理智稍稍回笼，刚才的反应确实有点儿过激了。
　　但他实在不喜欢没有边界感的人。

　　“没什么见不得人的东西，你想拿我手机做什么，可以开口告诉我。”曲仰不复刚才激动，语气也平稳了下来，“手机是我的私人物品，我没有让别人碰我手机的习惯，我也不会碰别人的手机。”

　　盛修竹的视线慢慢落到了曲仰的手机屏上。
　　是从前那个系统自带的壁纸，宇宙之中的地球。
　　江斜轻叹一口气：“你用东西还是这么独，谁也碰不了你的东西。”
　　曲仰没吱声。
　　江斜说：“好久没见到韩婆婆了，她打理你家庄子，刚好又说起来了，就想用你手机打个视频过去，也让你对象简单看看庄子。”

　　【涂赢：还好江斜没放弃，又开始跟你说起只有你们这些发小之间才知道的人和事，把盛修竹隔绝在外，虐回来了。】

　　“不用了。”曲仰说，“庄子是什么样，我以后直接带他去看就好了。”

　　这时候，江斜注意到一旁走过的赵易，喊道：“赵易，你拿点火器做什么？”
　　赵易上半身袒露在外，前胸后背纹满了纹身，曲仰看了眼，挺艺术的纹身，不是什么青龙白虎的，看不明白，似乎还有点儿宗教色彩。

　　“烤全羊，我来烤。”赵易简单说道。
　　江斜走了过去：“走吧，我来看火候。”

　　.
　　桌台旁只剩下了曲仰和盛修竹。
　　曲仰知道自己这个任务肯定又完成得一般，主要是他完全搞不懂盛修竹的心理状态。他总以为自己已经伤得盛修竹够深了，转头一看，盛修竹却跟个没事人儿似的。

　　曲仰在挑选最终判定的时机。
　　他有预感，在这里待的时间越长，盛修竹的心思就越琢磨不透。
　　似乎从头到尾，盛修竹就没把替身这件事当真。
　　就算曲仰今晚带盛修竹来见江斜了，盛修竹似乎依然这么想。

　　“庄子的事，我当真了。”盛修竹忽然说。
　　曲仰万般复杂地看着他，问道：“你难道感觉不出来吗？”
　　盛修竹淡然反问：“感觉什么？”
　　曲仰磨了磨牙根，说：“我对江斜的感情。”
　　“感觉到了。”盛修竹点了点头，“还不错的朋友。”

　　曲仰皱眉，“……你难道不知道我带你来的目的？”
　　“能猜到。”盛修竹抬了一下眼镜框，说道，“虽然到现在我也不明白你为什么要向我证明这件你自己都没有求证属实的事。”

　　曲仰：“……”
　　哪个环节出错了？他对江斜的关心和担忧演得很假吗？
　　他与江斜说那些把盛修竹屏蔽在外的内容时，难道不走心吗？

　　盛修竹取了一杯饮料，浅浅喝了一口，“曲仰，或许你应该问问自己，为什么一定要认为自己喜欢江斜？为什么心里不那么想，嘴上却一定要把我说成是江斜的替身？”

　　为什么。
　　为了任务，为了自己能继续从前在现实世界的生活。

　　炭火混合着油脂的香气飘了过来，周围一派热闹。
　　而他们二人之间，却隔出了一方安静胶着、没有人能够打扰的空间。

　　盛修竹笃定地继续说道：“曲仰，你对我的感情，才是喜欢。”

　　【涂赢：宿主一定要清醒啊，关系到你能否回到现实世界的大事，千万不要感情用事！】
　　【曲仰：系统大人，你觉不觉得，我像一个小丑？】
　　【涂赢：不觉得！】
　　【曲仰：我觉得。我觉得我做这一切的动机，都被盛修竹看得一清二楚。】

　　曲仰往一旁的椅子上坐了下去，“如果我说不是呢？”
　　盛修竹说：“我相信我自己的判断。”
　　曲仰：“我和你在一起的基础都是因为你长得像江斜，你说我喜欢你，难道就不能是透过你，在喜欢江斜吗？”
　　盛修竹笑了一下，“既然你喜欢江斜，为什么不让他碰你的手机？”
　　“因为手机是我的私人物品。”曲仰义正言辞。
　　盛修竹从曲仰的口袋里抽出手机，兀自按下密码开了锁。
　　“是么？”盛修竹打开相册，映入眼帘的就是摩天轮的座舱里，自上而下拍的夜景，以及一连串的自己，“江斜都不能碰你的私人物品，但他的替身可以碰？不仅可以碰，还可以知道密码，随便解锁？”

　　没有江斜，从头翻到尾，没有一张照片是江斜。
　　学校的湖心亭，后山开满的桃花。

　　曲仰的脑子里就没有过从盛修竹手里夺回自己手机的指令。所以他怔怔地看着盛修竹当他的面，打开了手机，点开了相册，将照片从头翻到尾。

　　盛修竹不再乘胜追击，脸上也没有露出任何得意或者是嘲讽的神色，他只是平静地将手机还给了曲仰。
　　“曲仰，也许语言会骗人，文字会骗人，行为也会骗人，但是……”盛修竹声音减轻，语气却是沉着的，“有些东西骗不了人。”
　　曲仰踩着他的话问道：“什么东西？”
　　盛修竹伸手点了点曲仰的胸膛。
　　里头盛着一颗跳动的、炽热的心脏。

　　曲仰按住了盛修竹的手，过了一会儿，他忽然将对方的手拂了下去。

　　沉沦，承认自己喜欢盛修竹。
　　那就代表他再也回不去了。
　　现实世界的引力在这一刻变得无比沉重，拖拽着他的理智下沉。属于他自己人生的轨迹才是真实的锚点，是他必须回去的理由。
　　盛修竹的手有些凉。

　　【曲仰：我想回家。】
　　【涂赢：任务……】
　　【曲仰：我要选最终判定的时机。】
　　【涂赢：……有点突然了吧？】
　　【曲仰：下周一。】
　　【涂赢：宿主？！今天已经是星期六了，太快了吧？！】

　　曲仰当着盛修竹的面，将与盛修竹有关的照片全选，再点击删除。
　　“没有什么是不能骗人的。”曲仰说，“我找你，就是为了找江斜的替身。你要是不甘心当一个替身，我们可以分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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