缄默领域

　　一下课，一年级的几人匆匆赶往后山，美味的午饭变成了冰冷的营养液，在途中囫囵地吃掉。

　　几天不来，后山又变了样子，竞赛时最大程度地还原了荒野的原始丛林感，现在则开辟出一大片空地，障碍路线是一个大大的U字，首尾齐平，高年级的同学已经在起点处站成几排。

　　长长的障碍赛道上，不仅有一层楼高的土墙，还有泥泞的浅水池、吊绳、火圈、独木桥、甚至还有一截

　　除了总教官，还有四个分管教官在场，昨天说要指导他们的宋应檀坐在三米高的土坡上，惬意地吹风。

　　几人立刻排成一排，站在最后。宋应檀看见了微微一笑，岑许年等人立刻谄媚地招呼回去，秦嘉南的眼珠在几人中间来回转。

　　“众所周知，我们的时间比较紧张，来不及一项一项练，所以我把这几个项目压缩成一个，按照外勤部的训练标准做的，我们给大家做个示范，然后大家一个一个来。”总教官回头抬手示意，“宋姐！”

　　宋应檀从三米高的土坡上轻盈跳下，落地如羽毛一般，她拍拍身上的土：“眼睛看仔细点，和我动作不一样的加练到一样为止。”

　　她站在起跑线后，随着总教官一声哨响，宛如离弦之箭冲了出去，总教官见他们还愣在原地，指着宋应檀说：“愣着干嘛，跑过去看啊！”

　　他们一窝蜂地涌出去，宋应檀已经两步跃上土坡，从上面再次跳下，激起一阵飞扬的尘土。

　　她的动作干净利落，长手一伸就能抓到头顶的单杠，几步就能跨过别人跳跃的距离，挽起的袖口露出线条分明的肌肉。

　　宋应檀翻越障碍的动作没有失误，也没有多余的动作，就连落地都如体操运动员一般，起跑也是标准的站立式起跑。

　　众人的目光紧紧地跟在她身上，匍匐过泥潭、游泳过水池、穿越移动火圈，丝毫不显狼狈，直到抵达终点，宋应檀的速度也没减慢。

　　她接过另一位教官的毛巾，擦掉脸上和脖子的泥水，喘着气说：“我的速度就是标准速度，满分一分四十秒。”

　　底下的学生面面相觑。

　　一分四十秒？

　　一分四十秒跑两次四百米戳戳有余，但这跑道上至少有十处障碍，怎么可能训练几天就能到这个速度的？

　　宋应檀脖子上挂着毛巾，大摇大摆地走过来：“你们谁想先上？第一个上的我手把手指导你。”

　　她的目光扫下来，学生们低头的低头，看天的看天，还有把眼睛闭上的，就是不肯和她对视，生怕她把自己点上去做示范。

　　这要是做不好不得被骂成筛子？

　　宋应檀似笑非笑地巡视这群小孩，忽然下巴一抬：“你。”

　　众人心中一震。

　　“蒋谕，那个会爬树的，你先来。”

　　蒋谕微微放空的目光重新聚焦，他上前一步，站在起跑线上。

　　宋应檀站在侧面，对他说：“按着我的动作过一遍，其他人仔细看。”

　　蒋谕起步便冲，跃上独木桥，几步快速通过，下桥后丝毫未停，借着助跑的速度一举冲上土坡，两步上墙扒住顶端，翻身从墙上跳下，和宋应檀的动作几乎一模一样。

　　宋应檀点点头，对其余人说：“看见了吗？”

　　蒋谕没听见停止的命令，直接上前几步飞跃进了火圈，落地滚了一圈站起来越过下一个火圈。

　　宋应檀说：“体能不好的不要学。”

　　他继续冲下一关卡，宋应檀一直没说话，他便一直冲到了终点线。

　　终点的教官按下秒表：“一分四十秒。”

　　总教官背着手，老神在在，脸上露出和蔼满意的笑容：“不错，继续保持。”

　　蒋谕接过总教官甩过来的毛巾擦头发，秦嘉南听见他的成绩之后立刻上前一步，脸上一副誓要打败他的表情：“报告！”

　　宋应檀点点头：“准备，开始！”

　　秦嘉南轻而易举地越过平衡木，却在土墙前面碰壁两次，每次都是差一点摸到顶端，最后还是掉了下来。

　　宋应檀走过去，给他示范了一遍，没想到还是只差几厘米就能爬上去。

　　她恍然大悟道：“怪不得你总看蒋谕不顺眼，很羡慕他会爬树吧。”

　　旁边响起一阵小小的哄笑声，秦嘉南憋红了脸，憋出一句：“我没有。”

　　宋应檀指着他的大腿：“跳上去的时候腿抬高。”

　　秦嘉南又试一次，失败。

　　宋应檀让人把他拎走：“找棵树给他练。”

　　训练一结束，蒋谕就抓过被盯着爬了两百次树的秦嘉南，把终端给他，让他站在旁边给自己录像。

　　秦嘉南已经被树折磨得没脾气了，看着第一次就能障碍赛满分的天才同学也眼红不起来了：“你干什么？我知道你厉害了还不行吗。”

　　蒋谕打开终端的录像功能，调整镜头，画面包含了完整的赛道：“帮我录一下全程。”

　　“好自恋，还要给自己录像。”

　　蒋谕瞥了他一眼，难得解释道：“发给我哥。”

　　“你还有哥哥？”

　　“嗯。”蒋谕挽起袖子，拍掉身上沾着的黄土，将乱七八糟的刘海全部梳到头顶，“我哥很厉害，对我也很好。”

　　秦嘉南没接茬，他一点也不想知道这些：“你哥会爬树吗？”

　　“会。”谈昼干什么都厉害，爬树肯定也是最厉害的那一个。

　　蒋谕站在起跑线，录像开始，他如风一般卷过这些障碍物，动作行云流水，流畅得仿佛天上有一根线，在吊着他向前跑。

　　还没来得及散场的几个同学站在旁边，一边聊天一边看蒋谕过障碍。

　　当他站定到终点线时，旁边响起零散的掌声。

　　秦嘉南结束录像，蒋谕直接给谈昼发了过去。

　　给他鼓掌的男生开口道：“你真的很厉害，这条赛道的难度比平时训练大很多，一次就能满分的人非常少。”

　　蒋谕看他一眼，平静地说：“谢谢。”

　　男生反而惊讶地挠挠头：“你怎么这么冷静啊，我都不习惯了。”

　　同行的女生笑了：“对他来说平平无奇的事，当然不会像你这么激动。”

　　男生笑了笑，改口道：“要不要和我们一起吃饭？正好凑到一起了。”

　　蒋谕盯着他的脸看了一会儿，忽然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男生说：“我叫卫潇然。”

　　蒋谕任由秦嘉南拽着往食堂的方向走，他状似不经意地提起：“我听说基地有个叫卫常的哨兵，很厉害。”

　　卫潇然唰地扭过头，眼睛闪着亮光：“你知道我小叔？他真的特别厉害！”

　　蒋谕意味不明地笑了笑：“各方面都很厉害。”

　　一行四人坐到食堂，卫潇然吃饭嘴也不停：“小叔说这次演习要在海边，不会爬树也没关系。 ”

　　猛吃炖肉的秦嘉南大声反驳：“我现在已经学会了！”

　　蒋谕想起谈昼这两次任务地点也都在海边，他问道：“为什么会在海边？”

　　卫潇然做贼似的左右看，发现没什么人才探身小声和他们三个说：“因为海边的变异体突然变多了，听说有大东西，这次演习就是为了对付这个家伙。”

　　“那很危险吧，我们什么都不会，去了会不会拖后腿？”

　　“演习又不是实战，我们排名一直保持在前三，有的是人比我们更丢脸。”

　　卫潇然一番死了也有人给垫背的言论让其余三人都无话可说，桌上只听得见碗筷敲击声。

　　秦嘉南放下碗，打了个饱嗝：“不需要爬树，是不是要游泳啊？”

　　卫潇然理直气壮地说：“当然了，你连游泳都不会？”

　　秦嘉南：“我会！我只是想知道有会不会有水下单人作战。”

　　卫潇然想了想：“应该不会，就算有也不会让我们上的。”

　　吃过饭，蒋谕没有回宿舍休息，反而一个人回到后山。

　　他再次来到障碍旁，却遇到了正在拆卸设备的几位教官。

　　宋应檀看见他，和他打了声招呼：“怎么回来了？想加练？”

　　蒋谕犹豫一下，点点头。

　　“你的成绩短时间内提不上去了，不如去练别的项目。”宋应檀把火圈叠起来捆好，“而且演习中途会发生很多不可控的事，平时的训练根本练不到。”

　　蒋谕走过去和她一起给水池放水，斟酌着问道：“精神体在演习中很重要吗？”

　　宋应檀叉着腰站在水池边，笑道：“你想听我怎么回答？”

　　“精神体一直很重要，不管是在演习还是在实战当中，它是你的第二双眼、第三只手，如果你想在实战中活得久一点，精神体当然重要。”

　　宋应檀收起抽水机，疑惑地说：“你不是有精神体了吗？”

　　“嗯，但是我还没掌控好，而且……”蒋谕羞于启齿，“它不是很强。”

　　宋应檀回忆起蒋谕的资料，精神体那栏写的是“蟒”：“蟒蛇绞杀力量很大，在陆地的天敌不多，而且控制它变小之后还能用来侦察。”

　　“你适合去做侦察，很有天赋，不是每个人都需要有一打十的能力，一个好的团队是需要分工配合的。”宋应檀挥了挥手，“回去休息吧，明天训练有你受的。”

　　蒋谕重重地点头，告别回了宿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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