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收藏此章节]
[投诉]
文章收藏
狭小空间，两种人生
电梯缓缓下降。
冷非凡靠在冰凉的金属壁上，感受着轻微的失重感。
0125就安静的蹲在她的脚边。
电梯狭小的空间里弥漫着一股淡淡的、混合着廉价香水和消毒水的味道。
冷非凡背着沉重的画板包，一手提着颜料箱，0125则安静地趴在她的肩膀上，像一团温顺的白色绒毛围脖。
金属门缓缓合拢，数字显示屏从六开始跳动。
“非凡？又要出去写生啊？”
一个带着点惊讶和熟稔的女声在身边响起。
冷非凡身体几不可查地僵了一下。
她侧过头，看到邻居李姐正站在旁边，手里拎着一个鼓囊囊的购物袋，脸上带着惯常的、有些浮于表面的笑容。
冷非凡不太擅长应付这种突如其来的寒暄，尤其是这种带着点窥探意味的。
“嗯。”
她含糊地应了一声，目光落在不断下降的楼层数字上，试图用沉默结束对话。
李姐显然没接收到这个信号，或者说，她习惯了冷非凡的寡言。
她自顾自地笑起来，声音在狭小的空间里显得有些突兀。
“哈哈，那你加油啊！我正准备去接孩子放学呢。”
她顿了顿，像是找到了话题的切入点，语气带着点‘同是天涯沦落人’的感慨。
“唉，孩子现在都去她奶奶家了。我妈看我最近工作忙得脚不沾地，主动说帮我接送几天，让我先忙完这阵子。
等我忙完了，她就不管了，还是得我自己来。”
冷非凡听着，依旧没什么表情，只是出于礼貌，淡淡地回了一句。
“那你婆婆对你挺好的。”
这话她说得没什么情绪，更像是一种社交辞令。
“好啥啊！”
李姐立刻拔高了声调，像是被戳中了某个痛点，脸上的笑容也垮了下来，换上了一幅愁苦的表情。
“家家有本难念的经，你是不知道……”
她似乎想倒苦水，但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
目光在冷非凡身上扫了一圈，尤其是她肩上的画板和手里的颜料箱。
眼神里飞快地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羡慕和……一丝酸溜溜的打量。
“还是你这样好啊！”
她话锋一转，语气变得有些微妙。
“不结婚，不生孩子，多自由！还有个自己的特长，画画多好啊！每天出去写写生，看看风景，这日子过得……啧啧。”
她咂咂嘴，身体微微前倾，压低了声音，带着明显的试探。
“非凡啊，姐问你个实在话，你这……一个月靠画画，能挣不少钱吧？”
电梯里的空气仿佛瞬间凝固了。
冷非凡握着颜料箱提手的手指微微收紧。
她能清晰地感觉到，李姐目光里的探究。
那是一种将她视为‘异类’同时又忍不住想衡量其价值的复杂眼神。
她不喜欢这种感觉。
肩膀上，0125的猫耳朵几不可察地抖动了一下，蓝宝石般的眼睛瞥了李姐一眼，又懒洋洋地闭上了。
冷非凡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压下心头涌起的那点烦躁。
她抬起头，目光平静地迎上李姐充满求知欲的眼神，声音没什么起伏，甚至带着点刻意为之的平淡。
“没有啊。”
她顿了顿，像是在陈述一个再普通不过的事实。
“画出来的东西……就我自己看看而已。”
她微微晃了晃手里的颜料箱，箱子边缘有些磨损掉漆的痕迹。
“而且，我这些东西……都是别人不要的四手货。”
她的语气坦然，没有丝毫自嘲或窘迫，仿佛只是在说一件与己无关的寻常事。
“啊？”
李姐明显愣住了，脸上的表情瞬间变得极其精彩。
惊讶、错愕
一丝难以置信
还有一点点……像是被噎住似的尴尬。
她下意识地转过身，目光直勾勾地落在冷非凡脸上。
似乎想从她平静的表情里找出一点撒谎或逞强的痕迹。
就在李姐转身的瞬间，冷非凡也看清了她的脸。
没有了平日里那层厚厚的、试图掩盖疲惫的妆容，李姐此刻素面朝天。
蜡黄的脸色在电梯顶灯惨白的光线下显得更加黯淡无光，眼下是隆重的、如同晕染开的墨迹般的黑眼圈。
面部有些浮肿，嘴角微微下垂。
整个人透着一股难以掩饰的憔悴和透支感，这和她平时精心打扮后努力维持的精明主妇形象判若两人。
冷非凡的目光在她脸上停留了一秒，心头掠过一丝极其细微的波澜。
她没想到，那个总是妆容精致、说话风风火火的李姐。
在卸下伪装后，竟是这副被生活重担压得喘不过气的模样。
她想起李姐那两个年纪不大、却异常调皮捣蛋的孩子。
想起她那个据说常年在外跑运输，很少着家的丈夫……
‘家家有本难念的经。’
冷非凡在心底无声地重复了一遍这句话。
但这次，似乎多了一点沉甸甸的重量。
她移开视线，重新看向电梯门上方跳动的数字，三楼。
李姐似乎也意识到自己此刻的状态不佳，有些慌乱地抬手捋了捋耳边的碎发，试图掩饰那份狼狈。
她张了张嘴，似乎还想说点什么，但看着冷非凡那副平静疏离、显然无意继续交谈的样子，最终还是把话咽了回去。
“叮——”
电梯门在四楼缓缓打开。
“啊，我到了！”
李姐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拎着购物袋，几乎是逃也似地快步走了出去，连头都没回一下。
电梯门在她身后无声地合拢，隔绝了外面楼道的光线。
狭小的空间里，只剩下冷非凡和趴在她肩膀上的0125，以及电梯运行时的低沉嗡鸣。
肩膀上的小白猫动了动，抬起头。
蓝宝石般的眼睛看向冷非凡平静的侧脸，带着点探究。
【宿主，家家有本难念的经……是什么意思？】
冷非凡的目光依旧落在不断下降的楼层数字上，声音轻得像一声叹息。
“意思就是……谁家的日子，都不容易。”
电梯平稳的运行着，冰冷的金属壁映着冷非凡平静无波的侧脸。
0125那声带着好奇的追问，像一颗小石子投入深潭。
【那你家的日子……容易吗？】
【不是系统你真的礼貌吗？你在问一个孤儿家里日子容不容易。】
【笑死我了这个系统。】
冷非凡搭在画板包肩带上的手指，几不可查地蜷缩了一下。
她沉默了几秒，电梯下降带来的轻微失重感仿佛也拉长了这短暂的空白。
然后
她开口
声音平淡得像在陈述别人的事。
“还好吧。”
她顿了顿，目光落在电梯上方跳动的红色数字上。
“我没有父母要养，也没有孩子要带，更没有丈夫。平常只需要照顾好我自己一个人……就够了。”
她甚至还算起了账，语气里带着一种近乎刻板的务实。
“目前工资一个月八千，加上写书赚的稿费……
够花，也存了点。
算是……
步入小康了。”
她用了步入小康这个带着点官方意味的词，像是在给自己目前的生活状态带上一个清晰、可量化的印章。
【那你还挺厉害的。】
0125的电子音带着毫不掩饰的赞叹，蓝宝石般的猫眼亮晶晶地看着她。
冷非凡的嘴角几不可察地向上扯了一下，那弧度与其说是笑，不如说是一种带着点荒诞感的自嘲。
“厉害？”
她轻轻重复了一遍，声音里听不出情绪。
“再厉害……也不管用。”
电梯门“叮”一声打开，一楼大厅的光线涌了进来。
冷非凡迈步走出，0125紧随其后
她的话音在空旷的大厅里显得格外清晰，带着一种冰冷的穿透力。
“该死还得死。
你看我现在要死了，手里的钱……能带走吗？”
插入书签
插入书签
↑返回顶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