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城

　　“伊莲娜。”
　　那女人一边向她伸出手，介绍着自我，一边直接跨过进门来，仿佛进这个门根本不需要经过女主人的同意。
　　连城有点懵了，茫然的跟着那女人的脚步。
　　那女人很漂亮，年轻，有点冷漠，漫不经心的四下打量着，眼光停在大厅正中悬挂的结婚照上。
　　“终于见面啦。”
　　她回过头来看着连城，身体很放松，怪怪的语调，一副洋人作派。
　　连城看着她，沉默。
　　她并不理会连城的注视，径直走到沙发上，坐下去。
　　“LEON眼光不错嘛，这个家，还有……”
　　她顿了顿：“你。”
　　LEON是谁？韩峻的英文名字吗？连城愣了一下，在她对面的位置坐下来。
　　“我……，从哪里开始说呢？”
　　她窝进沙发里，漫不经手地抚弄着手上的戒指。
　　那戒指对她很重要吗？
　　连城咬咬牙，挺直了腰，一脸平静的注视着她：“我认识，你的戒指，韩峻的抽屉里也有一只。”
　　虽然只是偶尔在他那里见过一次，但是，那么大的钻石，古怪陈旧的样式，要不记得还真是不容易。
　　伊莲娜眉头一挑，撒娇一样的表情，吃吃笑出声来。
　　“啊，你看到了？这家伙一定一次也没带过，把它丢在最深的角落里，没错吧？”
　　她没说错，韩峻是把这个看上去并不便宜的戒指随随便便地丢在没上锁的抽屉里，上次连城找东西时，从一堆袜子里掉出来的。
　　“那么你，还不问吗？”
　　她目不转睛的盯着连城，接着说。
　　问，问什么？
　　伊莲娜在连城脸上看到迷惑不解的神情，摇摇头，冲着她举起手：“看，我们有一样的戒指，我们一起上绯闻杂志，我知道他从十岁到二十二岁里的每件事情，我甚至还是他最大的债主，从一开始我就在等着你来找我，可是你居然没有，你还真是沉得住气，说啊，是不是LEON教你的？”
　　债主？韩峻的公司出问题了吗？连城摇头，眼睛茫然。
　　伊莲娜再次吃吃笑着，不自觉地咬着手指甲：“恩，你不是那个女孩对吗？”
　　“那个，LEON要找的女孩。”
　　她扫一眼墙上的照片：“你穿白色礼服、你带珍珠项链、你笑起来像个傻瓜天使，可是你的眼睛骗不了人，我就知道你才不是像看上去那么简单，你……”
　　她揉揉眉头，像是在想一个合适的词。
　　“怎么说呢，是不是，在你的心里也藏着不可告人的秘密？”
　　她要说什么？
　　连城看着她，有一件事情渐渐清楚。
　　眼前这女人年轻好看，生活优渥，可是，她咬指甲，她玩弄手指，她，缺乏安全感。
　　…………………………
　　睡的不好，似乎总有什么藏在黑暗的角落里蠢蠢欲动，仿佛一不小心，她就会向着无止尽的黑色深渊坠落下去，她心里很清楚这不是热带雨林，所以反而更加可怕，这是暗示吗？她所不知道的噩梦，她所不能掌控的命运，她所不能言说的秘密，全都在这个夜晚，怪兽一样埋伏在她的心里。
　　是不是，在你的心里也藏着不可告人的秘密？
　　是的是的，她的心，和别人不一样。
　　韩峻回来时天已蒙蒙亮，西装挽在手里，领带松松垮垮，衬衫的袖子高高的卷着，露出一截结实的手臂，身上有很浓的烟味。
　　连城已经醒了，从床上坐起来，远远看着他。
　　他看着她的眼睛慢慢走近，不说话。
　　“那个报道，是个误会，我可以解释的。”
　　“好。”
　　他缓缓的说：“你解释。”
　　连城愣住，他那样平静，让她反而不知该说些什么，照片是真的，她醉在别人怀里也是真的，就连那一瞬间的暖昧情愫她也不能说是假的。
　　她怎么能解释清楚？
　　他却笑了，冰冷的，凌厉的眼神，她所不熟悉的样子。
　　“连城，你傻不傻啊？别说曾子航死了，就是他没死，你也回不去了，那个人就是再像他又能怎样？你把我当成什么人啦？”
　　“你有那么爱他吗？没有吧？你能不能别再骗自己，一次，那怕一次也好，你说，你到底想要什么？不管什么我都给你。”
　　连城仰头看着他，没有感情、没有忿恨、有点疲倦，原来，真实的韩峻是这个样子的。
　　他知道吗，其实她也不是他眼中的那个样子。
　　“离婚。”
　　他身体一震，难以置信地看着她。
　　“我要离婚。”
　　她再次开口，一个字一个字的说出口。
　　“你说了只要我要你就给，那么，就给我自由吧。”
　　她的声音一点点低下去，带着企求的味道。
　　“还是，让你失望了吧？没能好好对你，是我的错。可是，我真的很累，韩峻，我试过了，不行。所以，还是好聚好散吧。”
　　她听见自己的声音，没有温度，一个字一个字的说，像是在背课文。
　　伊莲娜来过的事，还是不要告诉他吧，报上负面消息那么多，大家现在都盯着华信，盯着韩峻和她，搞不好还会扯出上次文物走私的那件事来，华信有三千员工，大家都眼巴巴的指望着他，他肩上的责任远不止是她一个人，而她，什么忙也帮不上。
　　离婚，也许是现在她唯一能为他做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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