柴同学的逆鳞

　　教室在急急忙忙的脚步声后安静下来。

　　李戏珠道：“这次是随机安排的座位。
　　先是本班的人员，江晴雨31号，秦删1号，万柿橙5号……
　　分到二班的，李戏珠12号，姚君子28号，慕冉萤29号……
　　分到七班的，柴邵10号，张远郎45号……八班，甘甜甜6号……
　　好了，还有不清楚的待会儿自己找我，现在各忙各的去吧。诶等一下，还有一件事，考试当天早读课照常上，中午考完试要回教室点名。好，散了吧。”

　　周三一大早，宿舍的闹钟叮叮叮地乍起，卤蛋和其他两个舍友都没醒。
　　这宿舍进来的第一印象就是干净亮堂，没想到宿舍的床板动一下就咯吱咯吱响，下床梯时也是这样。

　　闹钟响了一分钟下铺的人好像都恍若未闻，睡得一个比一个死，柴邵见这样，想必自己下床关了闹钟。
　　他换好校服，轻手轻脚地爬下梯子，拍掉闹钟，默默到阳台洗漱。

　　昨晚上闹到了凌晨三点。
　　大爷刚查完寝，302就乌烟瘴气起来。
　　卤蛋和董骏还有汪开心非要给他弄一个欢迎仪式，瞒着他买了一大堆零食泡面，用可乐兑酒。
　　柴邵撑着眼皮和他们闹。
　　他本来是打算在宿舍复习一会儿，谁能料到这里居然比家里还吵，早知道他应该考完试再搬进来。

　　后半夜柴邵睡不着了，点着小夜灯背了点古诗和文言文。
　　卤蛋虽然做事不太成熟，小事情却想的周到。他昨晚睡前抬头跟柴邵说：“我们三个平时起得晚,闹钟一直定的是六点五十，你要是不习惯新定一个闹钟吧，你醒了后帮我们再定回原来的时间就好。”

　　临走前，柴邵按照他们的作息习惯调好了闹钟，轻轻关门走了出去。姚君子昨晚也来他们宿舍凑热闹了，和卤蛋一样，就属他们两个人最嗨。
　　301内的呼噜声震天响，一听就是姚君子的。柴邵笑了笑，往楼下去。

　　没想到在楼下看见了秦删。
　　这个时间算早的，也才六点二十不到，除了教学楼里高三的争分夺秒，食堂里高二高一的有几个去抢早饭的，路上几乎看不见什么人。

　　秦删站在清雾里，背对着宿舍楼。

　　柴邵莫名有点紧张，浑身紧绷绷的，又或许是冷风吹的。
　　一想到自己熬夜又吹冷风，脑海里浮现出胡仁苍苦口婆心的话语。

　　他以前因为父母吵架整晚做噩梦，为了不被吓，他就倔强地睁着眼睛到天亮，忽然特别讨厌待在家里。
　　在天蒙蒙亮时穿着单薄的衣服走到小卖部门口，蹲在那棵没现在高大的槐树下，拿着树枝画圈圈。
　　那时的小卖部还不是胡仁苍的，而且也不是小卖部，而是一家面包房。胡仁苍每次都是第一个出来找他的，柴椰也总是在胡仁苍出来后的五分钟跟过来。
　　胡仁苍拉他回家，他也不听，就吓唬他：“到时候中风就没有这么好看的脸蛋了，你的嘴巴的眼睛还有鼻子耳朵眉毛都会歪掉！小朋友见了你就跑！”
　　那时候说得要多夸张有多夸张，表情要多吓人有多吓人。

　　柴邵一时有点恍惚，看到秦删的背影后猛地清醒，忙拉帽子盖在脑袋上。
　　他走过去想叫他，可看着那个背影，他突然就起了坏心思。一步一步挪过去，突然大声道：“嘿！”
　　秦删抖了一下。柴邵等的就是这个反应，登时笑得蹲下来。
　　秦删黑下脸，抬脚就走。
　　柴邵跳起来勾住秦删的肩，还是没憋住笑。他说：“你在这里真是等我啊。”
　　秦删瞥着他，忽然捕捉到一丝酒气，他皱眉道：“你喝酒了？”
　　柴邵抬手闻闻，好像是有一点，便道：“昨晚我舍友不知道哪弄来几罐啤酒，就喝了点。”
　　“感冒还喝酒？”秦删语气带点生气，他自己都愣了一瞬，顿了顿道：“今天考试。”

　　柴邵解释：“我复习了，没有只玩。”
　　“你还熬夜了？”
　　“啊？”
　　“黑眼圈。”
　　柴邵摸出书包里江晴雨送他的小镜子一照，自己眼底青灰无神，脸上像被吸干了精气。
　　秦删道：“昨晚你到底睡了几个小时。”
　　柴邵突然有点心虚，不敢说自己睡了不到一个小时，挠挠鼻尖道：“差不多......四个多小时吧。”
　　“说实话。”
　　“就是实话。”
　　“……”
　　秦删顿住脚步，蹙着眉看了柴邵一眼，把手里的东西塞进他手里便走。
　　柴邵手里一暖，低头看去，是一袋子冒着热气的小笼包。

　　他不知道这样的冷天气小笼包是怎么保持这么热的，要么就是接触冷空气的时间很短，要么根本没接触到。
　　秦删刚刚怎么拿的来着？柴邵下楼的时候都没看到。
　　好像是从校服里拿出来的。
　　柴邵嘴角翘得老高，朝前面喊了一声，嘴里衔着一个包子跑过去：“喂，学帝，这是奶奶让你带的还是你自己带的！”

　　秦删依然被这个称呼刺到了,全身都不想理柴邵，却又被他揽着，半边肩膀被迫倾斜,把问题抛给他：“你说呢。”
　　“反正是我心里猜的那个人呗。”
　　秦删道：“是谁。”
　　柴邵笑道：“你说呢。”
　　“……”

　　今天的早读默认是语文，众人都逮着机会使劲复习。
　　覃渭渊顺便问了问柴邵和姚君子住宿习不习惯。
　　姚君子没了他老妈的管束，别提过得多开心，笑嘻嘻地回答：“那可太习惯了。”
　　柴邵就对自己的住宿初体验不太满意了，只干笑道：“目前还不错。”

　　七考场直接上了一层楼，早读课一下，柴邵就和张远郎一起找考场去了。
　　里面陆陆续续进来的都是陌生面孔，张远郎耐不住寂寞，拉了板凳和柴邵一起复习。
　　第一场语文考试不太顺利，柴邵把卷子填的虽然满，不过也都是些凑数的废话，他自己能明显感觉到自己状态不在线，并且写作文时力不从心。

　　不过好的是古诗词的部分一句没差地都填了，就连具有迷惑性的几道选择题，他都有好的预感。写完卷子后，时间还有半小时，他的困意来得后知后觉，放下笔的后人就颓废下来了，脸咚地一声摔在桌面上，吓得所有人纷纷扭头看过来。

　　监考老师给了一次警告，后面的时间柴邵就不能睡了，强撑着困意等着收卷。

　　出考场后，张远郎跟在身边道：“草，你刚才没事吧，我听着都疼。”
　　“没什么，就是太困了。”柴邵打着哈欠，说话含含糊糊。
　　“你昨晚没睡啊？”
　　“相当于没睡。”

　　张远郎竖起了大拇指，“这也太拼了，依我说身体才是革命的本钱啊。主要是…下次球赛还想你带我们赢回来呢。就那次失利后，宛晨队那个叫幺八的守门员见着细竹就嘲讽，给我俩气得。”
　　柴邵想着有点愧疚：“下次咱们一起赢回来，赢不回来我吃……”

　　覃渭渊要求的集合点名实在是很无聊，点完后还目的性明显地多提了几次家长会，试图唤醒同学们奋斗的心，事实却相反，几个人直接心态崩了。
　　其中就有万柿橙。中午考完都巴不得吃顿好的犒劳自己，他好像并不在意，灌了两口水就开始翻笔记刷题。
　　慕冉萤担心他下午不舒服提醒了几句，对方也没什么反应。她就讪讪地吃饭去了。
　　姚君子本也想关心几句，看女孩子都被冷落了，更别提他。
　　于是就和柴邵去食堂吃饭去了。

　　柴邵道：“你今天怎么不去找你的甜美班女神。”
　　“这又是什么白痴称呼。”姚君子严肃道：“请尊重人家。”
　　柴邵无精打采地吃了两根豆芽。
　　“乃酪被她妈妈接出去吃饭了，还带着宛晨。”姚君子说着又自己气了自己一下，狠狠往嘴里扒了两口饭。
　　“哦…”
　　“你怎么了。听土豆说你今天考试睡着被罚黄牌了。”
　　“别提了，还不是昨晚嗨过了头，吃完饭我也不想复习了，睡个大觉再说。”
　　“行。”姚君子往他的餐盘看了一眼，勉强道：“看来你今天的午饭又得我帮你解决了。”
　　“你挺高兴啊。”柴邵懒懒道。

　　下午考的是数学，大多数人都放弃挣扎了。柴邵并不是因为难才放弃的。这个时间段宿舍里还没人，柴邵脱掉校服躺上自己的床，缓缓闭上眼睛。

　　醒的时候是汪开心把他推醒的，柴邵睁开眼的瞬间就知道离开考只剩十分钟了。宿舍里四个人兵荒马乱地捣鼓着，拿着文具一起往考场跑。
　　监考老师看到柴邵到了也算安心，竟然也没批评就让人进去了。
　　张远郎拍拍胸口松气，朝柴邵递了个眼神。
　　数学题难度中等，柴邵两个小时做题也就压轴题磕巴，算是正常发挥。而且中午补的觉很有效果，柴邵精神十足地还检查出两个错题。
　　一收卷，考场上有几个人当场哭了起来。柴邵一见这些人哭，开始怀疑自己做的那么轻松是不是自信过头，也许成绩一出来就崩了。
　　这让他有点心跳加速。

　　土豆这回没和柴邵一起走，他说他新认识了一个朋友，两个人有点话说。柴邵就自己拿着文具离开了。
　　刚出门，转角就看到了秦删的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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