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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达临州
杜嘉柔的风寒已经完全好了,而杜府的队伍所乘的客船也终于到了此行的最终之地,繁华的江南商贸中心——临州,亦是宋家的发家之地,她母亲宋沅宁的故乡。
此刻她坐在宋家特意安排的马车上,正掀开帘子看外面的热闹景象,和离开上京乘坐的马车不同,这辆马车不仅甚是宽敞,形制华丽,并且还有着众多侍卫在旁护卫,可谓是气势十足。
临州不似上京那般规矩繁多,民风也较为开放,很多人见到此行此景,都很是好奇,更有好事者,立刻凭借那八卦的心,认出了那马车是临州巨富宋家的马车,遂围观的人越来越多。
原本杜嘉柔只是有些怀念在临州时,那难忘的儿时回忆,可随着围观的人逐渐多了起来,竟有人向马车抛掷鲜花,人群中也多有议论之声,她只好匆匆放下帘子,感叹这里和上京还真是不同,人真的颇为热情。
江随舟比杜府的人更早一步来到了临州,千星阁在此地有分部,他昨晚赶回去,处理了一些阁中事务,又吩咐千星卫暗中盯紧宋府,一丝一毫的异样都不能放过,这才赶来亲自看着杜府的人进了临州。
他此刻坐在一家酒楼的包间中,这里视线极好,能看到杜嘉柔所乘马车的所有动向,他自然也看到了杜嘉柔掀开帘子后,不乏有些浪子向车上投掷鲜花,他不自觉冷哼一声,说了句:“恬不知耻。”
丝毫不提,才出上京那晚,自己如何扮作楚楚可怜状,引得杜嘉柔收留时的样子,比起下面那些人,也不遑多让。
宋家的人早早地就在门口等着了,尤其是宋景云,他与姐姐宋沅宁的感情极好,且喜爱又心疼这个从小病恹恹的外甥女,总是很关心杜嘉柔,书信往来中也多有提及询问。
旁边站着的就是他的夫人赵槿,她比宋景云大上几岁,宋沅宁还未出嫁时,二人就已经是闺中密友了,也是因着这层关系,她年少时常出入宋府,也因此与宋景云相识,后来结为夫妻。
后面站着的,面色有些晦暗的少年,便是宋景云与赵槿的儿子宋琪,他看起来有些心不在焉,还频频左顾右盼,眼见着杜府的人已经快要到了,他也未将心收回来。
宋景云正巧这时偏头看了一眼儿子,看见了他心不在焉的样子,再一看,衣襟处有些乱,他下意识伸手替儿子整理了一下,却不料刚整理好,宋琪就不耐烦地将他的手打开。
“这小兔崽子,平时见不着个人,今天好不容易来了,还心不在焉的。”宋景云随口嘟囔了宋琪一句,但并未往心里去,他单纯地以为这个年纪的孩子只是到了犯轴的年纪,不再看他,而是转身看向即将驶来的马车。
赵槿自然也看到了这父子间的小插曲,她并未多言,父子间的事情,自当有他们自己解决,她平时忙于打理家里的生意,今日也是特意抽出空来迎接杜嘉柔的,她很想念阿宁,爱屋及乌,亦挂念她的女儿。
看着马车已经快到跟前了,赵槿轻咳两声,示意父子俩收起那点小九九,尤其是宋琪,现在耍脸色,看她回去不收拾他,于是宋琪看了眼他娘,脸色缓和了许多。
马车停了,杜嘉柔缓缓下了马车,她看到了等候在宋府前的舅舅与舅母,还有表弟,以及一众下人。
舅舅与舅母看起来年纪确实是大了,但也并未见衰老多少,看起来还是很有精神,倒是表弟,变化得有些大,记忆里那个奶声奶气叫姐姐的小团子,如今已经这么高了,而且看起来,似乎还有些,不高兴。
杜嘉柔没有放过这一丝不寻常,但她并未表露出什么,只是笑着向宋景云和赵槿走过去,语气里带着亲切,一一打招呼说道:“舅舅,舅母,阿琪。”
赵槿闻言亲切地上前握住了她的手,观察着她的面容,眼里似有些泪光,应该是从她的容貌中想到了宋沅宁,毕竟已经多年未见了,但她最终还是稳住了心神,说道:“柔儿,这一路辛苦了,我已经吩咐人把院子打扫好了,还是你小时候住的院子。”
宋景云也上来拍了拍她的肩,有些心疼:“太瘦了,现在回家了,可要好好补补,把一路上瘦的累都补回来。”
“多谢舅母和舅舅挂念,我没事。”杜嘉柔笑着回他们二人。
一声弱弱的声音也随着几人的交谈传来:“表姐。”
杜嘉柔看去,正是刚才觉得有些奇怪的宋瑾,他收起了刚才心不在焉的样子,嘴角扯出一丝笑意,对她说道,她看了看,同样笑着回应了他:“嗯,阿琪现在长得真高。”
宋琪听见这话,有些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挥去了方才脸上的一些郁色,此时倒是还能看出小时候的几分乖巧腼腆。
“先进去吧,柔儿,这舟车劳顿的,用完膳赶紧回院子休息。”赵槿牵着杜嘉柔的手,她的手干燥温暖,连性格都和宋沅宁很像,她不自觉地就消除了多年未见的生疏,跟着她进了宋府。
赵槿和杜嘉柔在前面走,宋景云只好和自己儿子宋琪在后面跟着,可父子二人的气氛却很奇怪,尤其是宋琪,还刻意和他爹保持着距离。
宋景云从刚才被打开手时,就已经心里有些郁闷了,他回想了一下,自己也没惹到这小子吧,可看着刚刚,宋琪明显就是对所有人都有好脸色,唯独对自己鼻子不是鼻子,眼不是眼的。
走了没几步,宋景云终于还是按捺不住,低声问了句:“儿子,最近有什么不开心的事情,可以告诉为父,为父帮你排忧解难啊。”
说完宋景云还在心里想,自己是多么宽宏大量的一位父亲,哪怕儿子对自己有冒犯,依然可以不计前嫌,甚至还贴心地询问儿子的难处,自己简直就是这世上不可多得的好父亲。
可没想到宋琪根本不接他的话,冷哼一声,快速跟上了赵槿和杜嘉柔,和她们并排着走了,甚至一反常态,还有说有笑的。
三个人在前面走,只留下了一个宋景云在后面默默跟着,偏偏他还不能在此时发火,只能憋着一肚子气,他叹息了一声,看着前面的几人,仿佛自己被隔除在外,有无形的屏障一般。
用完精心准备的,丰盛的午餐后,杜嘉柔知道,赵槿与宋沅宁一样,打理着宋家的生意,很是忙碌,便说接下来让舅舅陪自己就好了,让她快去忙,不必时时陪着自己。
因此现下只有杜嘉柔和宋景云二人,缓缓地走在回她所住的院子的小路上,顺便也当作散步消食了,彼此之间也说起了一些有趣的陈年旧事。
杜嘉柔看着舅舅脸上慢慢带了笑,知道他此时心情好多了,不再像刚才在饭桌上那般,与宋琪暗暗置气,这才放下心来,问道:“舅舅,你与阿琪,为何如此?”
宋景云一听就知道,他这个自小看着清冷少言的外甥女,实则十分敏锐聪明,连这些小事她都注意到了,果然还是自己的亲外甥女,天知道刚才自己多么憋屈。
“我也不知怎么惹到宋琪了,他这阵子,神出鬼没的,我还没骂他呢,他还蹬鼻子上脸,给我使脸色。”宋景云愤愤不平地冲杜嘉柔抱怨道,脸上尽是委屈。
赵槿不经常在家,因此宋景云和宋琪的相处更多一些,她记得小时候,这位表弟可是颇为依赖自己的父亲,而且从刚刚吃饭时对话里看,他并未变很多,只是针对舅舅罢了。
并不是因为宋景云是她的舅舅,她在心里就偏帮宋景云,只是从她小时候对舅舅的印象,以及宋沅宁和宋景云往来的书信,她可以判断出,宋景云并不是那种特别冥顽不灵的老顽固父亲,甚至可以说十分开明。
因此宋琪若是有什么藏在心里,不便与人说的事情,其实告诉宋景云也无妨,杜嘉柔相信,以他舅舅的宽容来看,只要不是触及律法,太过荒唐的事情,他并不会过分斥责自己的孩子。
从刚才舅舅的回答来看,宋琪不仅没有告诉他究竟为何如此,甚至还对自己的父亲多有偏见,而这偏见并不是针对父母两人,单单针对父亲。
杜嘉柔略一思索,似乎心里有了些怀疑,若不是历经两世,她还不能在心里存了这种怀疑,毕竟在前世的她看来,结为夫妻的人,自然是要相守到老,永不背叛,而她的父母,前世即使在最后一刻,也是这样做的。
可她与冯钰程,可并不是如此,结为夫妻不过短短几载,就已大难临头,各自一方,如此这般,她方才梦醒时分,瞥见了这世间分分合合的无数夫妻,也明白这才是常态,她父母那般的,不多。
那么,一直以来,都十分明白事理,行事坦荡,在家是个好丈夫,好父亲,在外是赵槿的“贤内助”的宋景云,会不会也在某时某刻,忽然变了一个人呢?
宋景云刚结束抱怨,却对上了自己亲外甥女那幽深的眼神,不由得心里一寒,想到了自己还未成亲时,总是被杜嘉柔告状时的一幕幕。
可杜嘉柔却并未说什么,反而收起了那探究的眼神,而后笑着安慰了宋景云,直到走进自己的院子,也并未说什么其他的话,只是谈起了祭拜外祖父的一些事情。
看着舅舅离去的身影,杜嘉柔心里有些怅然,其实怀疑宋景云,于她而言是难过的,这世道人心易变,可终究还是有些人不变的,她并不愿意见到变了的舅舅,那也是一种残忍。
“怎么了,回到江南,你不高兴吗?”江随舟不知何时出现在了墙头上,就这么明目张胆地问她。
杜嘉柔却并不慌乱,只是回过头来,轻轻关上了院子的门,而后对着那有些肆意潇洒的少年说道:“江随舟,不论怎样,我们倒是始终未变。”
江随舟听见她这话,倒是有些不满似的:“我倒是想更近一步,奈何有人不给机会啊。”
就在这时,院子里的门响了,是轻荷带着一脸疑惑出来了,她向杜嘉柔问道:“小姐,我把行李都整理好了,你可以进屋休息了,就是,刚刚我好像听见有人说话,怎么出来没看见人啊?”
杜嘉柔看向刚才江随舟待着的墙头,上面的人早就无影无踪了,于是她走向轻荷,搂住了她,说道:“刚才和舅舅说话来着,现在他走了,正好我累了,一起休息吧。”
这院子如今还是只有轻荷和她两人,那些小厮只是负责日常的洒扫,打扫干净后便会离开,她婉拒了赵槿安排的侍女,既是并不需要这么多人服侍,也是为了方便和江随舟联络。
轻荷的行李肯定没来得及收拾,她一会儿还要收拾自己的,但她现在一定累了,杜嘉柔直接让她跟自己一起午睡了,这也是上京世家贵族嗤之以鼻的,没规矩,可她不在意,要这么多规矩做甚,累了就要休息。
江随舟不知何时,又出现在了那方墙头,颇有兴味地看着杜嘉柔揽着轻荷进了屋子,心里想着,她还是真是,对自己人,和对外人,两副面孔。
若是有天他们二人成亲,他是完完全全的自己人,她又会如何对自己呢?想到这里,他开始有些期盼未来,即使从现在看,现在想这些还有些早。
不过,他有的是耐心和手段,这也并不是遥不可及的事情,他从怀里掏出了几封信,有一封信上面赫然署着冯钰程的名字,他不屑地笑了笑,而后再看一眼杜嘉柔的房间,转身离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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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随舟:机会是自己争来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