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甜蜜早晨
宝儿习惯早起,总是天亮便起来凭窗诵读,所以这天,翡翠也是早早起来去伺候她。只是她才叩门,门便开了,穿戴整齐的绿珠先按住她唇再轻轻拉她进去,待回身关上门,才轻轻道:“今儿他们肯定晚起,你先去厨房拿点吃的,我们吃了再去绣房做活计侯着吧。”翡翠疑惑看她,突然明白过来,心竟揪着般疼。绿珠见她这样,责备道:“你该为姑娘高兴才是,那些别个心思彻底忘了吧。”翡翠叹口气道:“老天对他实在不公,含在嘴里呵护了这许多年,临了却便宜了别人,我不平。”绿珠气道:“真真疯魔了。我不管你心里如何想,今后只记住,姑娘是这家的少奶奶,沈二少爷是她的夫,你若再说些不该说的,我先撕了你的嘴。”翡翠叹息两下,郁郁道:“我去厨房拿吃的。”
绿珠看她轻手轻脚出去,也叹口气,她又何尝不为他可惜呢?只是他们是嫡亲的姑表兄妹,再怎么合适也逃不过世俗的批判,何况如今她已成了她人妇?她幽幽看着薄薄的门扉,昨夜的情动自然没逃过她耳朵,她即为姑娘高兴,也为她担心。但愿上天垂爱,但愿他是个有情有义的好人。
宝儿习惯早起,虽然昨夜折腾到很晚,可早上还是习惯性醒来。她想起身,才发现腰间横着他的手臂,而她的背也紧紧贴在他胸膛。昨夜的记忆哗啦涌上心头,她羞得连耳朵都红了。轻轻掰他手臂,想要在他醒来前穿戴整齐,却不想才挪开一点便被箍地更紧,他慵懒的声音贴着耳朵响起:“别动,宝贝,再睡会儿。”宝儿稍用力推了下,道:“不早了,起来吧,诺是下人们看到,该说我们懒怠了。”荣轩平躺下,然后将她翻转进自己怀里道:“你若是还有力气折腾,我们不然再来一次。你若不想,便乖乖睡吧。”宝儿这下连脖子都红了,闷头不说话。荣轩小小失望,拍拍她的背安抚道:“那便睡吧。”
再醒来已是日上三竿,宝儿迷迷蒙蒙睁眼,忽看见窗外日头已挂在正中,惊得跳起来,却见荣轩衣冠楚楚的侧靠在床头,见她醒来,便放下手中账簿冲她笑笑:“醒了?饿了吧?我伺候你穿衣?”宝儿意识到自己赤身裸体,忙躺下拉高被子裹紧,“你出去,我自己穿。”荣轩被她这模样逗乐,想拉开被子再逗弄一番,又怕她骚的恼了,只好笑着推门出去。
丫鬟们一直候在外间,见他出来,绿珠和翡翠忙提了热水进去,流滢则拿出给他茶壶沏茶,流香想了想,跟着进了内室。
宝儿坐起来穿衣,抬手才发现手心的纱布簇新,大概是早上自己睡着时谁给包的,谁呢?她正想着,忽见丫鬟们进来忙躺回去。翡翠倒好水来叫她,见她羞成那样,不由笑道:“奶奶不要我们伺候不打紧,可总不能不沐浴梳洗了吧?”宝儿一想也是,便道:“你们倒好水就出去吧,我自己来。”绿珠道:“怎么行,你手还伤着呢,一会儿沾水就发炎了。”宝儿摇头,“我会小心的,你们去吧。”
丫鬟们只得出去,只是才到外间坐下,便听里头咚一声,似是人摔倒了。荣轩放下茶杯噌的冲进去,绿珠等人也跟着进去。
屋里只见宝儿倒在地上,裹在身上的布巾因摔跤而松开,露出春光无限。荣轩顿觉一股血涌到小腹,他咽了咽口水大步走过去,俯身将布巾裹好再送到屏风后的浴桶里。宝儿下身一碰到水便觉刺痛,她低呼一声,好一会儿才缓过来。荣轩一直紧张地看着她,直到她的眉头舒展他才跟着放松,“第一次是会有些痛,以后就好了。”宝儿红着脸低着头道谢:“多谢你。你先出去吧,我自己洗。”荣轩道:“你身上有力气?就算不让我服侍,也该让你的大丫头照顾。”绿珠也在屏风外道:“奶奶,让我进来吧,若是一会儿滑倒,岂不叫我们揪心?”宝儿只得同意:“那就绿珠留下吧。”荣轩虽想亲自照料她,却也知她怕羞的厉害,只能带着其他人出去。
荣轩才走到屏风处,便听浴桶里的人唤他,忙转身笑道:“想了想还是觉得你相公最好吧?”宝儿不理他的打趣,只盯着他的伤胳膊,见胳膊处银灰的外衫已经湿漉,殷红的血色看的人触目惊心。“怎么回事?是刚才抱我时裂开的吗?”对比她的焦急,他显得漫不经心:“裂开一点点而已,别担心。我这就出去让流香给我包扎,你快些洗洗,别泡坏了。”说完也不急着出去,隔着屏风道:“流滢,去找采荷要些枫露茶来。”屏风外流滢道:“书房里不是还有么,怎么又拿?”流香道:“昨日我看的时候没了,早上二少爷想喝也没呢。”流滢诧异:“我前儿看着还有小半罐呢,不知哪个不干净的东西偷了去,等我查出来,打断她的手。”荣轩道:“一点点东西也值得你这样,快去拿来才是,我一会儿要喝。哦,再去讨些黄莲蜂蜜,一会儿加在药里。”流滢清脆应了。荣轩也不急,等响起开门关门声才出去。
宝儿伏在热水里,听着外面流香手脚利索地换药包扎,翡翠好像在边上帮忙。大概是换好了衣裳,荣轩道:“赶紧洗洗,别叫人看见。”流香应了,抱着衣裳出去。绿珠正替宝儿擦洗,听到外面动静,伏在她耳边道:“姑爷是怕人看见血迹责怪你?倒是贴心。”宝儿想着他昨夜说的情话,觉着耳朵又开始发热。
等屏风外的人都去了外间,宝儿才从浴桶里出来。绿珠很快给她换好衣裳,米白色绢纱交领褙子配深粉色百褶裙,衬得她甜美娇艳又文静雅致。宝儿忽想起床铺凌乱,怕绿珠看到打趣自己,忙趁她整理刚翻乱的衣柜时过去叠被。衣柜其实不乱,只是刚才拿叠在下面的褙子时略略带散了几件压在上面的衣服,一眨眼时间她便收拾停顿,才要转身去收拾床铺,却听宝儿一声低低的惊呼,忙道:“姑娘,怎么了?”一边说着,一边疾步过去。到了床边顺着她视线望去,不由也惊了。只见浅绿撒花的被衾上一大滩血迹。绿珠抖开被子再看,发现还有好几处。宝儿道:“想必他的伤口昨夜就裂开了。”绿珠点点头,回道:“早上姑爷让我给他换药包扎,我看他胳膊上只胡乱缠着纱布,还以为他睡相太差的缘故•••好在没别人看见。姑娘出去陪着他,我将这个换了。”宝儿看看手心,“这个也是你包的?”绿珠道:“没有,我只给他包了。早上他出来时手里拿着瓶药,说是突然想起从前朋友给他的,是个好东西,让我给敷上。”
这时荣轩在外间等得不耐烦,隔着门问:“好了没,绿珠,别让少奶奶泡太久。”绿珠忙高声回道:“好了好了。”又推推宝儿,“姑娘出去吧。我一会儿就去把这些洗了,不会叫人看见的。”才说完,就听见门吱呀的开人,绿珠忙把被子放下,藏住污了的地方。
荣轩见她主仆二人立在床边说话,上来笑嘻嘻道:“奶奶出来喝些豆乳吧,很快就能开饭了。”宝儿见进来的只他一人,关切道:“你伤的厉害吧?是我不好。”荣轩见她表情严肃,知她定是已看到床褥上的血了,不由后悔,若是再早些进来拉她,再让绿珠偷换了的就好了。现在只能装着无所谓笑道:“只是我睡相不好,夜里压着了,今天一定注意。”宝儿明知不是,却也不好意思直说,只道:“你•••你该爱惜自己的。”
荣轩拥住她往外间去,嘴里道:“绿珠姑娘,劳烦你换下床褥,就换成亲时候的鸾凤被吧。”说着指着宝儿鼻子,“你这坏丫头,那么金贵的活计,我还没睡过呢,你便收起来。”宝儿淡笑着未回答,让她怎么答呢,答东厢那位喜夜,她若也留着婚被,岂不更好笑?
流滢回来时午饭正好送到,她将枫露茶和蜂蜜塞给流香,自己挽袖布菜。流香将东西放好,走去宝儿身后。翡翠见她过来,便往边上让了让。流滢瞥了一眼,问道:“绿珠呢,不伺候自己主子用饭,反倒劳累别人。知道的说奶奶好性儿,不知道的还以为奶奶不会调教人呢。”流香轻轻将汤碗放至宝儿面前才道:“奶奶有事让她去办了。流滢,服侍奶奶用饭本就是我们该做的,没什么别人不别人的。若是奶奶不叫做这些,我反倒要心慌、担心奶奶是不是厌弃了我不愿意我跟在眼前了呢。”流滢被一顿抢白,不满的瞪了她一眼。流香也不管她,照旧服侍宝儿。倒是沈荣轩抬头看着流滢道:“都是我太娇纵你了,怎么比外头普通人家的小姐脾气还大些?你也该向流香学学,把放在我身上的忠心移到你奶奶身上,若是你不能讨她喜欢,那要打要卖,我可不拦着。”
流滢闻言将手里筷子往地上一扔,哭道:“我如今不会服侍了,你自找好的去。只是我是死也不出去的,你若执意赶我,我宁可一头撞死在这里!”荣轩也放下筷子沉下脸,“你如今还说不得了不成?”流滢说不出话,只闷头哭。宝儿想劝两句,又怕反而招她记恨,便只抿着嘴不说话。流香拿帕子替流滢擦着,劝道:“少爷不过说你一句,也值得这样?快别哭了,下去洗把脸再来吧。”流滢流着泪道:“他如今不要我了,我还来做什么?”流香道:“下午左右没事,你便去花园里逛逛,或者找些小姐妹耍耍吧。”流滢挂着泪看荣轩,见他沉着脸不说话,心里又气又恨,又怕他真恼了赶自己出去,只得捂着帕子委委屈屈往外走。流香看看她跑远的背影,再看看依旧沉着脸的荣轩道:“她就是性子急躁些,人却是好的。这么多年了,少爷难道还不知道吗?”荣轩叹了口气,“以后让她去书房吧,屋子里人也有些多了。”流香愣了愣,转念一想,这也未尝不是好事,便应了。
荣轩本来略觉得尴尬,正愁说些什么调节气氛,便听院子里小丫头道:“绣屏大姐姐来了。”几人忙放下筷子迎出去。
荣轩道:“绣屏姑娘来了,可是有什么要紧事情吩咐?”绣屏笑着摇头,“老太太这会儿歇午觉,我左右没事,便出来逛逛。正好老太太有句话要同你和二少奶奶说,我就到这里来了。”荣轩摆手将她往里请,嘴上道:“姑娘快里面坐着说。”绣屏摇头道:“就一句话,我说完就回去。老太太睡不沉,这会儿说不定已经醒了。”荣轩道:“老太太有什么话?”绣屏道:“也不是什么要紧话,老太太昨儿夜里听说你受了伤,虽知道不严重,却还是记挂着,让你晚饭跟二少奶奶一块到鹤园里用。”荣轩恭敬的应了,绣屏便转身回去。
回屋子里宝儿想着,这顿饭吃的真波折,好在她喜欢的豆腐鱼汤这会儿还烫着。
吃完饭保安堂的陆大夫也来了,宝儿起身要往内室里避,荣轩拉住她道:“陆大夫时常在家里走动,算不得什么外人,加上年纪也大,你留下无妨。”宝儿心想这洛城民风果然开化,若是在凉州,女人瞧病别说拉帐子,便是红线诊脉也是有的,而这里丈夫看诊,妻子竟然也不用避开。
她才在他身后站定,外头便有小丫头引着那陆大夫进来。
陆大夫花甲之年,面目和善,一说话下巴上的一把胡子便一翘一翘的,甚是有趣。他小心的看了荣轩的伤口,又诊了脉,才道:“伤口虽不深,却失了许多血,该好好调养。咦,这上头上的什么药?”荣轩道:“是我一个朋友送的金创药,叫做愈伤去疤粉。”陆大夫点点头,“二少爷这朋友真客气,这药粉可金贵着呢,说是个不出世的老神医调配的,寻常药铺买也买不到的。”荣轩笑了笑,道:“他是不错的。”陆大夫边替他重新包扎边道:“既然有这样的灵药,我就不开外伤药了,只写个内调的方子。”绿珠道:“昨儿临时看的大夫也开了方子,已经吃了一帖了,您看看是不是妥当。”说着将方子递给他。陆大夫细看看,道:“药下的生猛些,却也不打紧。我稍微换两味就妥了。”荣轩想起一事道:“若是有人问起,您帮着遮掩下,只说是小伤口,免得她们忧心。”陆大夫笑笑道:“二少爷真是孝顺,老朽记下了。”
荣轩谢过他,便让流香领他去写方子,自己则站起来穿衣裳。宝儿怕他抬手又扯动伤口,便过去替他穿。只是她只在小时候替韩珂穿过,之后便是自己衣裳也很少自己动手穿,这会儿要替这么高个的男人穿,实在为难。她帮他拉好衣服,再踮起脚替他扣银丝盘扣,也不知是举着手太累还是纽扣眼太小,她扣了好一会儿也没扣上,只得求助的去看翡翠。
荣轩见她想逃走,忙拉住她手掌道:“翡翠姑娘还得嫁人呢,服侍我多有不便。你慢慢扣吧,今儿不去布庄了。”宝儿只得硬着头皮继续与纽扣缠斗,嘴里奇道:“疼的厉害吗?”荣轩笑道:“不是伤口疼,是不舍得撇下心上人儿。”宝儿娇斥:“没点正经话,疼死了活该。”荣轩大笑,“那你岂不更心疼?!放心,布庄的事情我都交待好了,又有罗通看着的,无甚大碍。再则离得不远,若是临时有了要紧事,他回来找我也来得及。”说完低头继续看她蹙着眉倒腾扣子的模样,见她因为着急鼻尖上沁出一丝汗意,情不自禁凑上去吻那点微咸的香甜的汗珠。
宝儿惊得向后倾去,只是身子被他圈着活动不得,不由恼道:“大白日的,叫人笑话。”荣轩嬉皮笑脸道:“你我夫妻,有甚好笑的?”嘴上虽这么说,手上却放松了些。宝儿见机一推他往外跳开,荣轩哈哈大笑,促狭道:“难不成你想让你相公这样衣衫不整的呆着?我倒无所谓,就是怕你不好意思。”宝儿头也不回往绣房里去,“一会儿流香回来让她服侍你。”
荣轩也不介意,自己扣着扣子跟她进绣房。那屋原本空着,她来后一番布置,将一半用作书房一半用作绣房,中间隔个纱帐子,倒也有趣。布置后荣轩是头一次进来,左右一番打量,吱吱道:“娘子好巧的心思,这么个普通的屋子也让你拾掇出花来。”宝儿正捧着昨日得的仕女图比划往哪里挂,听他这话也不答,照旧拿着画满屋子转悠。
荣轩也不恼,自在的找了把椅子坐下,见她举画往墙上比划,还认真的提意见,“不如把那幅泼墨山水图取下来,你这也算半个绣房,挂这个没气势反倒辜负了它。”宝儿看着那副墨林公的大作,觉着他讲的有些道理,便让人换下。翡翠拿着换下来的画轴问她往哪里收,她指指书案前的大花瓶。那花瓶里已经插了不少画轴,都是她自己作的,翡翠将那画放进去,想了想又拿出来,道:“我还是先收到柜子里吧,放这儿要是被人弄坏了,你该哭了。”宝儿随意嗯了声,她这会儿的全部心思都放在了欣赏画作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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