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的季节

　　简旷一点多从梦里惊醒冲进了浴室，出来的时候将近四点，回到床上再也睡不着，天色刚亮就去楼下晨跑，拎着早饭回来时，任泱也起床了。
　　想起昨晚，简旷一直躲避任泱的眼睛，匆匆吃了几口就要去学校，任泱刚睡醒并没多想，就继续掰着馒头吃。
　　秦玮昊的信息在这时谈了出来。“姐！我们准备给简旷一个惊喜。”
　　对啊，简旷快十八岁了。
　　“你们自己考虑吧，我给你报销。”任泱想了想，让他们自己闹去，她作为大人就不去凑热闹了。
　　即使没打算去一起胡闹，任泱已经着手起给简旷的礼物。综合有孩子的同事们意见，任泱决定靠自己。新款手机，游戏机，游戏皮肤，都是习以为常的东西，任泱总觉得要该有点不同。
　　到最后任泱发现自己真的不擅长送礼物，硬着头皮去求助李知倾。
　　李知倾听到任泱拐弯抹角，询问半天“你18岁想收到什么？”。
　　会心一笑，“送给你那位“弟弟”吧？”李知倾回想起那天任泱喝醉时简旷的神情，他好歹也是18岁过，遇见喜欢的人束手无策的样子，和简旷那天一模一样。不过看任泱迟钝样，估计还是没搞清楚状况。
　　“这个嘛。”李知倾故作深沉半天，到任泱失去耐心的最后一秒，“我觉得，你送啥他都会喜欢的。毕竟他很敬重你的。”
　　任泱半信半疑，不过简旷最近的表现能看出他对她已经没有曾经的排斥，想想李知倾应该说的有道理。
　　李知倾看着任泱听进去的样子，忍不住叹息，她送啥根本就不重要，喜欢的人送的礼物，哪怕是路边随手摘的野花都要做成干花保存起来。
　　有了李知倾的建议，任泱还是打算按照任远笙的风格，送一段记忆。

　　她不像任远笙去过很多远离喧嚣的野外，她没有那么多自然的收藏。她更喜欢在每一段旅程中收集那里的一片叶子，或者一朵落花。把他们做成标本记上时间。
　　比起人为加工和被商业浸染的伴手礼，一片凋落的叶子，是这场旅途中接受她邀请的原住民，后来工作越来越多，她去各地旅行的次数越来越少，她那本亲手扎染封面的手账本，已经很久没有更新了。
　　任泱想把这本本子送给简旷，十八岁过后，他还和会有更多的时间去看更多的风景，她想把自己看过的风景告 诉简旷，让他不要回头，去奔赴自己的山海。
　　任泱把她想说的都写在了本子的最后。
　　..........
　　三月二十一，春分正至，简旷起床时，任泱捧着亲手煮的长寿面大喊着生日快乐。
　　任泱看起来比简旷还要激动，不停催促他吃着长寿面。简旷看着碗里用胡萝卜雕刻的生日快乐，虽然刀工拙劣，简旷却舍不得吃掉。
　　“今天是周五，我帮你订好饭店了，秦玮昊老早就想给你庆祝了，你今天和你同学们痛痛快快去玩吧。等你玩完给我打电话哈。”任泱把预订好的信息发给简旷。
　　“你不去吗？”简旷筷子在碗里一滞。
　　“你们一群小孩，我大人掺和啥？”任泱被自己的贴心感动到了，忽然看见简旷脸色并不好看。
　　“你怎么了？”任泱还没想出来为什么。
　　“我想要你来。”简旷放下碗筷，迎着任泱的眼神，“18岁的生日，亲人和朋友都要在，不是吗？”
　　任泱没想到自己在他心里位置已经这么高，眼里一酸，有种吾家有弟初长成的欣慰。
　　到晚上任泱赶完突然来临的工作，赶到饭店时，已经将近十点。
　　尽管在抱歉向简旷道歉时，他说不着急，任泱还是止不住的难过，第一次有一种想甩手不干的想法，后来还是作罢。
　　秦玮昊和林松风几个，提前策划好所有的惊喜，在饭桌上玩的不亦乐乎。看到秦玮昊发过来的照片，任泱给简旷订的蛋糕，奶油被他们几个抹在了简旷脸上。照片里简旷生无可恋但是并不反感的笑容，配上林松风几个欠欠的微笑，任泱放下心来。
　　八点左右他们转场去了KTV，几个人拉着简旷唱了一首又一首。简旷不时看了看手机，给焦头烂额的任泱发了一句不急，还是微微失落。
　　十点多的时候，任泱工作忙完要赶过来，简旷解散了林松风他们，秦玮昊本想继续陪他，简旷告诉他们，他想去见一个重要的人。

　　任泱推开包间的门，里面除了靠在位置上的简旷，其他人都不见踪影。
　　“他们人呢？秦玮昊什么意思，没陪你。”任泱心想秦玮昊这待人之道有些过分了吧，正想打电话问他。
　　简旷摇摇晃晃站了起来，把手机从任泱身边拿开。凑近时任泱才发现，简旷身上酒味很重，桌面上散落的酒瓶，看起来不是一堆人喝的。
　　“我让他们走的。”简旷拉起任泱的手腕走到沙发旁。
　　“你不是让我等你吗？”任泱哑然，她是叫简旷等她，但不是一个人吧。
　　简旷打开软件，选了一首歌，拿起了话筒。KTV里花花绿绿灯光被简旷关掉，一盏单调的白炽灯照亮整个包厢。

　　“任泱，我想唱一首歌，只唱给你听。”
　　等到前奏响起，任泱还呆愣的把手腕放在简旷手中，她是不太去注意那些感情，但是她不是傻子。
　　周传雄声音在房间回荡，简旷举着话筒看向任泱，当高潮来临，简旷开了口。
　　“让我们从头来吧，如梦如花。”
　　简旷声音低沉，像是溺水的人发出挣扎，更像是一次共同溺亡的邀请。
　　任泱听过这首歌，在一次晚高峰的路上，她和简旷在车里沉默的听完了这首歌，那时的车半天不会移动，却给了他们足够的时间，听完了这首歌。

　　我是心门上了锁的一扇窗
　　任寒风来来去去关不上
　　这些年无法修补的风霜
　　看起来格外的凄凉
　　风来时撩拨过往的忧伤
　　像整个季节廉价的狂欢
　　.........
　　那时任泱在想，简旷心门上的窗，何时能打开。
　　但是从未想过，在他十八岁的夜晚，只有他们两个人的房间里，没有那些令人眩晕的灯光，直白的光线照亮两个人的脸，简旷认真望向她，告诉她。
　　我们从头来吧。
　　抛去恩师的托付，抛去责任和同情。
　　简旷直白的告诉她，他想和她相爱一场，像西北最凛冽古老的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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