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尔登法环]归家之旅

　　“……所以，这就是你的选择。”
　　梅瑟莫打开暗室房门，你就在那里，站在他的床前，虚假的赐福短暂的回归到你失色的双眼，却也足够让你看清那不再指引他的赐福。
　　在这一刻，梅瑟莫真正感受到了他的悲惨命运。母亲赐予他猎杀无光者的使命，他忠诚地执行了千年，不奢求任何应得的奖赏，但他从未想过某一天，你会失去赐福，来到幽影城走进他的房间，成为他不得不猎杀的褪色者。
　　还能怎么做呢？在你第一次踏入暗室时，梅瑟莫便自欺欺人的将你软禁在幽影城，只要你忘记自己的身份，遗忘掉过去待在他身边，他就可以继续欺骗自己，享受偷来的相处时光——可他应该知道，正是你对力量的渴望让他在那个深夜看见了你，即使一切重头再来，你也绝不会选择做他手心里的宠物鸟。
　　要下什么样的决心才能对你动手？烧死他失而复得的家人，或是捅穿一个皮肤上刚刚沾染了他体温的爱人？伤害你的念头光是出现在脑海就让梅瑟莫想吐，唯一让他略微感到宽慰的，便是你看起来也没有那么无动于衷。
　　“……一定要这么做吗？去追寻艾尔登法环？”
　　梅瑟莫的声音听起来意外的平静，命运那不可抵挡的洪流早已将他的心房冲刷到麻木，你仔细地思考了要说的话，告诉他：
　　“我真的很享受和你在一起的时间，但是我们都需要往前走。”你走到玛莉卡的雕像下方，向梅瑟莫伸出左手，“梅瑟莫，和我一起离开这里。”
　　你的话好像是带倒刺的鞭子，抽的他猛地后退，见梅瑟莫苍白脸上难以置信的神情，你继续煽动道：
　　“黄金律法已经走向终结。来吧，让我来带领你，我们可以一起开辟新的时代。”
　　暗室里冰冷清爽的空气此刻仿佛变得浓稠炽热，你保持着向他伸出左手的姿势，右手在背后握紧了火焰骑士的匕首——也许梅瑟莫会直接与你开战，但也许他会同意你的要求，和你一起离开幽影城——随着梅瑟莫右手逐渐亮起的火光，你心中的希望也越来越暗淡，你真的可以战胜他吗？
　　“……你不仅再次践踏了我的好意，现在连母亲赋予我的使命也要否决吗？”
　　那杆梅瑟莫从不离手的穿刺者矛先向你刺来，你闪身躲开这一枪，不再犹豫，果断地用匕首去戳刺他的上臂，你的邀请看起来对他造成了不小的冲击力，半神的嘴唇紧紧下抿，眉头锁成一团，你没有错过他脸上飘过的犹豫，继续说：
　　“玛莉卡如果沦落到你这个境地，会把自己关在阁楼上哭，还是会踏出这间暗室，自己去找妈妈？！”
　　从亲近的人口中吐出的话语伤人最深，他的两条蛇伙伴看起来也被你的胡言乱语刺激到了，瞪大了蛇眼看你。剑刃相撞间，你渐渐发现梅瑟莫出招的动作幅度越来越大，即使被自己的火焰魔法波及也无所谓，简直是把自己当成武器来使用。这么激烈的战斗方式……你依稀觉得他在求死。
　　“梅瑟莫！我们一定要这么做吗？”
　　隔着火焰你对他大吼，回应你的是猛然掷来的长矛，你灵活地向后跃起躲开。
　　“除非你能放弃你的野心，忘记你非分攫取的王冠，”将长矛从地上拔起，半神露出厌倦的神色，“这样你还能留在我身边忏悔。”
　　“那还不如烧死我。”
　　每个人都有无法退让的底线，梅瑟莫是不会放弃母亲给予的使命和你离开的。你的面前只有两条路，一条是铺满荆棘的自由，另一条通往他宁静的床榻，如果想要离开，那就非得杀死这与你紧密相拥的伴侣，赐给他命中注定的死亡才行。
　　战斗逐渐炽热，梅瑟莫的猛攻让你越来越招架不住，你只有一把匕首，他又太熟悉你近身后的招式，战况就这样陷入了胶着，这样拖延下去肯定对你不太妙，就在这时——
　　你听见耳畔有什么人在笑。
　　不是你的错觉，梅瑟莫也听见了——笑声是从你背后传出来的，自你身后显现出来的，是一位高大、漆黑的男性，身着纯黑绣金红长袍，满头纷乱的骄傲盘角表明他角人的身份。男人已经死了，变成灰白色的灵体漂浮在你背后，幽灵他干瘪枯瘦的手爪搭在你的肩头。
　　“啊，我可爱的妻子。”
　　角人鬼魂饱含愉悦的眼神在你和梅瑟莫之间逡巡，很难说清梅瑟莫的表情为什么而扭曲——因为你召唤来的角人，还是角人对你的称呼？下一枪他便直直刺向了你背后长角的灵魂，攻击却如同水中捞月般戳空，那只是一缕过去的幽灵，并没有可以流血的实体。
　　“我们这位兄长还真是热情，不过时间不多了，亲爱的，下次再把我介绍给他吧。”高大的角人灵魂嬉笑着拍了拍你的肩膀，一阵刺痛的暖流从接触点蔓延开，“……我们契约的馈赠，好好使用它。”
　　随着梅瑟莫的第二次挥矛，这高大的角人灵魂霎时化作了青烟消散。
　　被他触碰过后，你全身的伤口都在发烫，血液像有自己的意识般在血管里乱窜，叫嚣着释放——好吧，不管这馈赠是什么，你现在都很需要它！受诅咒的肮脏之血在你的左手显现，血魔法在空中留下了延迟爆炸的血痕，在它的掩护下，你终于找到了机会，将匕首刺进梅瑟莫的胸膛。
　　对梅瑟莫来说，利器撕破血肉的苦楚比不上那角人带给他的十分之一，梅瑟莫知道自己被诅咒了，但无形之母那可鄙的使者竟然敢引诱你，用污秽的咒血污染了他的人！在他离开交界地之后，到底发生了什么？
　　“你遭遇了什么…”梅瑟莫愤怒的金色眼睛瞪着你，他的表情看起来像被扇了记耳光一样不可置信，“为何抛弃了黄金律法？！”
　　血魔法在你手中运用地相当灵活，在梅瑟莫出招的空隙，你绕到他身后用爆炸与火继续制造麻烦。这异端而污秽的力量充盈在你的指尖，你不在乎它有没有玷污黄金律法，只要能派上用场就行，而梅瑟莫显然不是实用主义者，他对你的新力量、对你和角人纠缠感到无比的憎恶，挥舞着的长矛也失去了理智。终于，他被你抓到机会，一刀狠狠刺进了肋骨。
　　“唔…！”
　　结束了吗？你大口喘着气，看向在你面前流血的半神。再怎么打下去结果都只是你赢，梅瑟莫捂着腹部的伤口跪倒在你面前，他看起来还不想就此认输。
　　“……不要再堕落下去了。”
　　你听见梅瑟莫那无比落寞的低语，似乎是对你说，也好像在告诫他自己。玛莉卡的长子必须要将自己的使命履行到底。
　　在永恒女王的雕像前，梅瑟莫挖出了他的假眼——母亲玛莉卡亲手为他制作的封印，指尖掐住金色眼球用力一捏！
　　封印破碎后，从梅瑟莫人类皮囊下爬出的是他真实的模样——恶之蛇。
　　那无法抑制的恶火，把半神的躯体当作柴薪来烧，梅瑟莫用来遮住畸形的长袍被烧光了，露出爬满全身的苍白蛇鳞，他焦黑的眼眶里再也不会倒映出你的身影，他出生时的姿态终于再次暴露在你眼前，即使不可逆转的化身为恶之蛇，他也要衔住你，将你一同拖入深渊。
　　巨蛇的攻击让地面都为之晃动。
　　昨晚与你相拥的男子，此刻化身为水管般粗细的深红巨蟒，张开大嘴向你站着的位置冲来，闪过它的攻击后你用力去刺蛇空洞的眼眶，匕首却没有割开血肉的触感，更像在划开一团泥巴——那是一层包裹住梅瑟莫本体的蛇皮，很快又聚合在一起，重新向你咬去。
　　恶之蛇贪婪地渴求你的血肉，甚至不顾咒血的爆炸也要撕咬下一块肉来，暗室的地板上洒满了你与梅瑟莫的鲜血，恶之蛇已经伤痕累累，你全身都是被火焰灼伤的刺痛，就在那条蛇再次张开嘴，要将你吞入喉中时，你向它张开了双臂——
　　迎接你的并不是拥抱，而是蛇的利齿。利刃般的尖牙深深扎入了你的肩膀，在剧烈的疼痛中你用尽全力，从上往下将匕首刺入了蛇的头骨！
　　“……！”
　　和你猜测的一样，这条恶之蛇就是梅瑟莫。你对蛇造成的伤害，同样完完整整的复制到了梅瑟莫身上，在他支撑不住化为人形的瞬间，你再次握紧匕首，抓住机会割开了他的喉咙。
　　从半神喉管中喷出的鲜血浇在你的脸上，你喘着气，差点死亡的阴影依旧在你心中徘徊，你受了很重的伤，但是还活着——
　　梅瑟莫跪倒在自己的血泊里，致命伤让他什么话都说不出来，只能发出细微的气音。血腥味浓郁到让人恶心，你跪坐在这一地狼藉里，将这快死了的男人枕在你的大腿上，把他失去双眼的脑袋搂进怀中，俯首去听他逐渐衰弱的心跳。
　　也许在很久以前，在梅瑟莫决定去指导你、做你老师的那个晚上，你就注定会给他带来永恒的宁静，你就是他的命定之死。
　　……
　　……
　　在死前，梅瑟莫竟然想起了过去的事情。
　　那是巨人战争刚开始的时候，当时你还没有自己的部下，整日作为事务员跟在他身边。雪山寒冷多风，他常常一大早被你叫出去，陪你一起看巨人山顶被云雾包裹的日出。
　　你就坐在他身边，靠他过高的体温取暖，这是梅瑟莫难得不憎恨自己火焰的短暂时刻，他其实享受着你对他的依赖。
　　……如果能再去一次就好了。
　　失血的冰冷恍惚中，梅瑟莫握住了你向他伸出的手。
　　梅瑟莫的身体渐渐失去了温度，他在你怀里化作一团齑粉轰然消失，留下的只有他生前恨之入骨的火种。你把那枚小小的火种笼进掌心，这才发现在梅瑟莫尸体消失的地方，生长出了一株真正的赐福。
　　玛莉卡的指引是如此的美丽温暖，它就在那里，安静、恒定地散发着能治愈一切的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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