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阳光下沉溺

　　众人分离的第二天，剩下的四人组很快就转变了心态。除却陆敏稍稍有些迟钝外，其余三人很快就进入工作状态，展现出她们作为军人，尤其是特种军事行动军人的高素质。
　　不过考虑到陆敏可能会挂念着小月和紫芸的事情，所以陶夏特意安排她与其中一人行动，也可以确保小情侣不会在一起腻腻歪歪。军旅里谁都知道小月和紫芸那几乎是大脑互联一样默契，所以这样的安排让小月有些不爽，但是紫芸倒是看出了一些用意！
　　紫芸和陶夏正在天台上调试着设备，高楼下方的街道上，另外两人怀里各揣了一把手枪，背后的吉他包里则是火力更强劲的玩意儿。
　　“现在不比以前了，就四个人。SOF的打法！”
　　“是啊，即使同志们不走，你也不能指望我带着一整个排的女子红军旅光天化日之下抢人吧。”
　　“那样的场景发生在这种闹市区...我倒是很有兴趣想要看看。”紫芸看了一眼陶夏，打趣道，边说着，她做好伪装外壳，架起狙击枪放置在自动射击支架上，自己则趴在左侧，正对着一台电脑。
　　“话说昨晚怎么样啊？谁在上面？”陶夏倒是不甘示弱，竟然跟下属开始对呛。
　　“......”
　　“没事，就是随便聊聊。也想知道一下你和小月的未来规划。”陶夏没有表现出任何八卦吃瓜的样子，仿佛真的只是因为自己作为连长的身份才会如此去问。她抓紧时间设置好网络入侵设备，找了个位置坐下后开始操作其接入周围几栋大楼里的电子设备。
　　“我深造，她当教官。也没什么好说的！甚至算不上是异地恋，她可以申请作为我的家属在大学旁边的训练营里当教官，甚至可以在大学里当战术教官。还有昨晚...她在上面。”
　　陶夏显得无聊，开始给弹匣里一颗填装狙击枪子弹，她明明知道待会儿的行动这把枪估计不会射出超过10发。
　　“你的专业是什么来着？无人机蜂群网络？”
　　“对！我本身是计算机和AI专业的。”
　　“真好啊，等将来退役了，多少大公司会以每个月上万温莎磅（大概8-9万秦理盾）的报酬聘请你当技术顾问啊。”陶夏扬天长叹一声，也不知道是感慨什么。或许，曾经她手下，也有不少女孩子如果活下来，也可以像紫芸一样，过上富足而幸福的生活。
　　“我还没考虑过，小月估计会在红军旅里干得久一点，到时候我估计会跟着她到处跑吧。”
　　“那你有没有考虑过REIMA？”陶夏冷不丁地说了一句，没有前因后果，就这样将话题插入进来。而且紫芸不会有任何怀疑，毕竟所有人都知道陶夏虽然只是个连长，可是似乎和方方面面都有着不错的关系，在高层中也认识不少人，只是从来都没有人亲眼见过。只是在一次次的蛛丝马迹中，发现了陶夏那远远高于其职务的影响力和话语权。
　　尤其是对于善于观察的紫芸来说，虽然对于REIMA本身这个话题多多少少还有些不解，但是从陶夏嘴里说出来好像也并不奇怪。
　　“REIMA？革命输出与情报管理总局？Revolution Export and Intelligence Management Agency.我记得那是锦宋情报系统中最优秀最精锐的部门，是和政府以及军队情报部门能分庭抗礼的情报组织。而且据说要不是太多人反对，REIMA早就可以将整个情报系统给整合了！”
　　“其实，虽然没有整合，但是那次提案过后，REIMA其实已经从政府和军队的情报部门撬走了不少人才和职能！”
　　“所以...您的意思是，他们会来找我吗？”紫芸很聪明，她意识到了自己在大学深造期间，也许就会有REIMA的人过来跟她谈话，询问她加入的意向。
　　只是陶夏如此将消息透露给她，到底是为了什么？她是希望自己加入还是......
　　亦或者，这次她选择让自己而不是陆敏跟自己成一组参与行动，本身就是一次“邀请”！
　　“陶夏姐，你是REIMA吗？”想到这种可能性，她下意识地就问出来了。
　　陶夏转过头与紫芸对视，双方都努力地想要从对方的眼睛里看出些什么东西。在这一轮的交锋中，很明显紫芸根本不是对手。可是她也并不是输家，因为这恰好证明了陶夏就是REIMA的一员。那样的眼神，估计只有在这些行走于灰色地带与黑暗世界的人才有——那冷冰冰地，似乎能将人看透的目光。
　　那其中充满了人性之中最冷酷的东西。
　　“是...也不是！”陶夏缓缓说道，每一个字都咬得很重，让人抓不住重点。
　　“那我换一种问法，你现在是以什么身份在跟我说话？”
　　陶夏会心一笑，继而说道：“我是以第三国际红军旅的战友身份在跟你说话！”
　　“那你的建议是...”
　　“当有人进到校园里来找你，想让你毕业之后去深山老林工作的话，不要答应！”
　　“好的，谢谢！”
　　两人旋即陷入沉默当中，不一会儿，目标就出现了。
　　“陶夏姐，我们看到她了。”通讯器里传来小月的声音，陶夏和紫芸看向街道的一角，在那边，伪装成乐队女孩儿的其余两人已经将吉他背包依靠于街边店铺，拉链提前拉开，随时都可以掏枪射击。
　　“目标车队靠近街区中......侵入开始，控制红绿灯，完毕！”
　　“准备射击！”陶夏一声令下，紫芸操控武器台将子弹射入中间车辆的驾驶员的躯体里，一阵血雾迸发，司机当场死亡。意识到危险的敌人想要离开，却发现似乎驾驶员不死他们也很难在逐渐拥堵的机动车道上逃离了，更何况千面的十字路口因为红绿灯的紧急切换已经塞得跟腊肠一样了，一些车辆还发生了剐蹭碰撞。
　　紧接着是第二颗，第三颗，一前一后两辆护卫车的司机也都纷纷毙命。无奈之下，剩下的人只能下车准备转移，可当打开车门，小月已经机动到了车队的左侧，将所有下车的人当即击毙。另一边，陆敏站在稍远的地方，对于任何敢于露头的敌人给予压制。
　　高处又射来几颗子弹，几乎是终结了所有能抵抗的力量。
　　小月掏出手枪，陆敏紧随其后来到中间的那辆车旁，先是用催泪瓦斯让对方失去反抗能力，紧接着就是将目标像拖死狗般从车门里拉出来，不顾对方泪流满面，咳嗽不知，几枪托加一脚冲着对方的面门和腹部就招呼过去。
　　“行了！抓紧时间！”陆敏将枪口对准车队后方的路口，用手拍了拍小月的肩膀示意对方撤退。
　　后者泄愤完毕后，立马架起对方朝着刚才来的方向奔跑，七拐八拐就进入了小巷子当中，在那里，一辆汽车已经等候多时。
　　“完事了？”车里的接应人员询问道。
　　“嗯！”陆敏本以为要她们负责开车，但一接近时的发动机启动声让他明白，这次应该不是她们四个人的单独行动。
　　“那就好！你们另外两位同志会自行撤退，我们先到驻地。——目标情况怎么样？”
　　“还活着呢？而且活得好好的！这么多带枪的畜生护送你，你可不是个小人物啊！待会儿你可要把你知道的都给老娘我吐出来！”小月上了车还不忘偶尔给对方两拳。
　　“好了，准备出发！”陆敏坐上副驾驶，所有人员就位，司机一脚油门从小巷子里离开。陆敏转头看了一眼开车的男人，他穿着军服，但并不是红军旅的人，然后她就看到了对方右手手臂上那熟悉而又陌生的臂章。熟悉是因为她认得，毕竟四年前在南港城一起出生入死过，多多少少还是印象的。但是陌生则是因为，她不明白，为何这些人要来掺和这些事情。
　　“首都警备司令部？”

　　“他们走了吗？”
　　“嗯！看起来是上钩了。”
　　“一群笨蛋！”坐在豪华轿车后座上的女人全称看着陆敏一行四人在大街上将自己的手下劫走，轻蔑笑了一下，嘴角因此而微微抽搐，充满了不屑。然而她的目光却依旧冰冷，隔着墨镜都能感受到其中冷冽的寒意，让旁人面对她时不敢有丝毫懈怠。
　　缓缓将车窗升起，她抽出一款老式的按键手机拨通了置顶号码。
　　“喂！”
　　“喂，姐！好了吗？”
　　“好了！你这胆小鬼！现在可以走了！”
　　“好的，谢谢郭姐！您的大恩大德我没齿难忘......”
　　“行了，别废话，赶紧给我滚得越远越好！你个废物被HEGL、红军旅和首都警备司令部都盯上了，真有你的啊！而且你作死不要在这里啊，滚去外面不行吗？”女人虽然强压着怒火，不过越说到后面越咬牙切齿。原本冰冷的语气也渐渐变得不受控，仿佛恨不得能现在就把电话那头的人给掐死。
　　“姐！我这不也是为了咱们嘛！所以我才大老远跑来这里顶着运输...”
　　“别TM扯淡了！你个老流氓，你以为我不知道你个狗东西是为什么才来苍云城的吗？就为了你□□里那破玩意儿，就为了几个雏妓，你现在还好意思撒谎！”
　　对面那头的猥琐赔笑声顿时停了下来，紧接着就是一阵讨好和赔罪，还夹杂着什么肝脑涂地、死而后已的表忠心。听得更像让人把这个男人的声带给割了去，女人强忍着恶心揉揉太阳穴，压下心头怒火打算停止这场无意义的谈话。
　　“别废话了，赶紧给我滚去机场。你要还胆敢跟我耍花样，到时候被那些人抓了，我管你一根毛都算我犯贱！”说完，女人就挂掉了电话。
　　“开车，回家！”
　　“夫人，现在秦先生也在家里，是不是......”
　　女人一拍额头，差点把这茬给忘了，跟那老家伙说的是自己出来购物了，可是为了办好这件事情，她一上午都跟在诱饵屁股后面转悠，真是恼人。
　　“那就先去附近的商超，顺便把郭子野叫过来，这烂泥扶不上墙的玩意儿，估计又在哪里花天酒地了。正好今天有空，我要教训教训他。”

　　滴滴滴！滴滴滴！远处屋顶上准备撤离的两人刚进入电梯，陶夏的通讯器就响了。她看了一眼通讯人后，便给紫芸使了一个眼色让对方先离开。但紫芸这次没有GET到这一点，或者说，她明白什么意思但是不想听话。
　　“陶夏姐！”紫芸挡在电梯门口，盯着对方的眼睛再次问道：“你作为REIMA，会对我说什么？”
　　陶夏没想到这孩子还在惦记着这件事情，她赶时间所以就直接开门见山地说了：“我的目标不是你！我这样的人，只会去邀请和我类似的人加入。至于你，估计是在大学里被某个REIMA技术军官找上门！”
　　“所以，你是会去找陆敏！是吗？”
　　“......”陶夏不清楚紫芸为什么要这么问，因为其实自己的动机很简单，她不希望这些孩子也趟进REIMA的浑水之中。那是一个残酷而黑暗的世界，只有行于黑暗的人才应该加入进去。
　　哪怕是陆敏这样受过千难万苦，懂得世间丑恶的女孩儿很适合。可从私心而言，她也是不希望让她加入的。
　　这是自私，但她问心无愧！
　　“对！但是，我去找她，是为了让她能在阳光下生活。”说完，紫芸放开手臂让陶夏通过。
　　出了电梯后，陶夏立刻接通通讯器，询问那边的情况。
　　【他们看来是有些急眼了，诱饵刚被吞掉，他们就急不可耐地让正主跑路了。真是TMD，搞得我连煎饼果子都TM没吃完！】
　　【所以，抓到了？】陶夏抽出一根香烟点燃，依靠在天台的墙壁上一边问话，一边思考。现在紫芸的问题解决了，剩下的就是陆敏了。她倒是没想到紫芸会机敏到如此地步，真是让自己有些刮目相看了，也震惊于她这样一个聪明人能被一个“笨拙”到根本不用担心REIMA招募的小月给治得服服帖帖。
　　不过从另一个角度想想，她多么希望这些孩子都像小月那样单纯、热情、简单，这样，她也就不用接取这种让她犯难的任务了。
　　好在，就剩下陆敏了。真是天杀的，为什么REIMA总部就看上陆敏呢？对哦！陆敏是锦宋人，还是被锦宋的家人抛弃的人，又是一名优秀的士兵，平常也闷得很，天生就适合干这行。REIMA怎么会放过呢？
　　所以，单单为了这个孩子，就让自己疯狂一下，尝试着跟老东家掰掰手腕吧。
　　陶夏被自己的愚蠢给逗笑了，所以到底还是自己见多了，所以偶尔也想尝试能不能破例吧。不过这都是后话了！
　　【哎！哎！你在听我说话吗？】
　　【嗯？怎么了？】陶夏被人从分神中拉回来，手里的烟也燃掉了大半。
　　【你丫的！真是！我说那狗东西抓住了，被我们摁在机场高速上了，怎么说？是给你们还是我们REIMA留下自己审问？】
　　【押过来吧！我亲自动手审！】

　　两边的交接很顺利，紫芸和陶夏马不停蹄赶到汇合点，将满脸鲜血被揍得鼻青脸肿的目标人物带到了临时据点。
　　紫芸虽然有些意外，不过也并没有太吃惊。她从来没有认为对方只是一些当地的地痞流氓，而是一个组织严密，有着庞大关系网络的团体。不然为何这么多年过去了，她们才能找到一个机会与之正面交锋！四年前这些人能顺利地逃脱，本身就证明他们自身的实力以及其背后的保护网有多么强大。
　　而小月和陆敏显得更加惊讶一些，尤其是小月，看见紫芸将真正的目标押解进审讯室后还没等陶夏准备完毕，就自己给了对方一整套大记忆恢复术。当然，她并没有问什么，只是单纯折磨而已！她、紫芸、陆敏、陶夏，还有许多那天晚上聚餐的同志们，都是当年南港城战役的幸存者，在那场城市绞肉战当中，她们和残暴的敌人拼命战斗，以极其惨痛的代价才取得了胜利。
　　但许多同志、许多姐妹都死了。前期的战斗还好，哪怕死得人也多，大部分还可以当即将躯体带回去。而后期分散的小队突击作战，许许多多的姐妹不仅被杀死了，她们的尸体还都遭到了非人的对待！其他更让人不堪的就不说了，就说收尸这一块儿，她们打扫战场时就没见过几具完整的。

　　然而这些畜生还可以逍遥地过4年好日子，还能有人帮他干这种狸猫换太子的戏码！想想就让小月来气。
　　陆敏废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将小月拉开，但对方显然是被惹恼了，就是要趁着陶夏过来前让这人尝尝苦滋味。
　　好在陶夏就在不远处，听到哀嚎就赶紧带着自己的工具箱过来了，在连长面前，小月不得不听命。然后陶夏冷着脸给了紫芸一个颜色，示意让她管好自家的人，再让所有的人都出去。
　　此时已经是黑夜了，审讯室是在安全屋的地下，简陋而破败，空气中满是灰尘，浑浊而充满异味。再混合上陶夏的香烟气息，直熏得满鼻子满嘴都是鲜血的审讯对象不停咳嗽！
　　但眼前的一切，更加折磨的是他的心理。这个女人虽然呵斥走了刚才那个疯婆子，但自己知道，这人绝不会是什么温柔小女人。事实确实如此，陶夏依靠在他正对面的墙上，一根一根抽着香烟，没有说哪怕一个字。
　　时而冷冽地盯着对面，时而抬头，看着发黄的白炽吊灯，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久而久之，他多么希望这女人可以说些什么，光是如此瞪着他怪瘆人的，生怕等哪根香烟一结束后，这女人就要用物理的手段来款待自己。

　　一楼的三人在吃晚饭，陆敏坐在角落里若有所思，不清楚她是在思考之后的行动还是为昨晚陶夏的话语所思索。而剩下两人则在客厅中央拌嘴，紫芸好说歹说才劝服对方好好吃饭。
　　“没事的！陶夏姐不会让她好受的！”陆敏听着两人的打情骂俏，不由得补充了一句。可似乎是为了印证这句话，当即，男人的惨叫就透过隔音还不错的墙壁传了上来。鬼哭狼嚎般的惨叫和哀求声虽然并不密集，但每当想起的时候，都震得人脑壳发疼，不寒而栗。
　　就这样来来回回不到90分钟，陶夏一边用毛巾擦拭手上的血迹，一边将撬出来的情报发给了友邻单位。
　　“招了吗？”
　　“招了！我们来活了！小月、紫芸，盯紧这个工程师。”陶夏将一个名字递给小情侣，两人接到任务，很快就离开了。
　　“我呢？”陆敏疑惑地问道。
　　“我累了！给我去买只烤鸡，两瓶啤酒，一斤饼，还有两包烟。然后你就回家休息吧！花的钱要开发票，让旅里边报销。”
　　“......”
　　“怎么？执行命令。”陶夏看出对方的不情愿，但也不打算说什么，只是从烟盒里抽出最后一根烟点燃，回了那万能的四个字。
　　陆敏离开了，陶夏一直望着对方的背影。甚至是对方走出据点来到街边开车，她也悄悄走上二楼，透过满是裂纹的窗子目送对方一直消失于远方的黑暗之中。不知何时，最后一根烟也已经燃尽了，而陶夏则不管卧室那张床有多久没清理了，直接一屁股坐上去。
　　沉思良久，无数的方案在脑海中激荡，妄图在纷繁复杂的不确定性中找寻一些注定的因子。
　　过了不知道有多久，陆敏的车已经重新出现在视线可及范围内，她才匆匆打开通讯器。
　　【又找我干嘛？】
　　【帮我做些事情！求你了！】
　　【......】许是没想到陶夏会用求这个字，对方原本一肚子的火气也就压了下去。从背景声中可以听出，对方估计也是和一群战友在某个恶劣的环境里就地解决晚饭问题，累了一天了，自然心情不好。
　　【说吧，要我做什么？】
　　【帮我查一家人！】
　　【好！具体信息！】
　　【具体的我回头发给你，但着重在两个人身上。秦松柏！还有他的老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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