怯木

　　2022年的冬天和2018年的夏天在记忆中几乎同样深刻。
　　2022年，是我考研的一年。
　　终于，在寒冬来临之际，我支撑不住，在晚上九点半走遍了校园，寻了一处黑暗，想要一哭宣泄。
　　可是跑步的人太多了，
　　我总顾及的太多，哭都不能哭的尽兴。
　　连哭声呜咽都怕打扰了别人。

　　这样的哭泣在最后两个月更是频繁，走路也哭、吃饭也哭，起床也会哭、睡觉也会哭……
　　我是个懦弱鬼。

　　十一月的最后一天，天空下起了雪。

　　终于熬到了考前一周，最后一次核酸检测，老天的捉弄是明显的。
　　我不用等结果出来，做完核酸的第一个小时就开始头晕昏沉，口干舌燥，当眼中的路面开始移动的时候，我知道，我中招了。
　　我被通知自行去隔离酒店，最后又被安排到了隔离考场。
　　此起彼伏的咳嗽声，响彻不止。

　　第一门政治有人写错了题号，下午英语试场，右侧座位的女孩子放弃了作文，趴着休息。
　　“我有点撑不住了，可能一会儿就要睡着了。”
　　“你加油哦。”
　　这是她坐到座位上时，对我说的头两句话。
　　其实她很早就趴下睡觉了，她的眼睛一直红红的。
　　我没有再见过这个女生，一切安慰都显得枯燥无力。
　　收卷时，只看到她手上的满面空白。
　　浓烈的酸涩梗在喉间。
　　N95口罩好闷，堵住了我们的最后一口气。

　　走出考场的我，没有轻松，没有深吁一口气的痛快，只有郁结在心的更浓的悲伤。
　　我知道我考不上了。
　　在看到专业课试题的那一刻我就知道了。
　　两行泪不加控制的流泄而出，索性路上并没有什么人，只有自己体会狼狈。
　　步履恍惚的回到寝室，静坐了许久，许久。
　　泡了一桶面，泪与面一起被吃进肚里。

　　吃完带上耳机，步行去图书馆，那条我走了千百次来回的路，寒风冷冽，冻得彻骨，手指纵使放在口袋里依旧冰冰凉。
　　阳光的温度也透不进寒冷的风境。
　　我静静地收拾。
　　一趟，
　　又一趟。
　　但还是忍不住翻了又翻，每一本都写满了黑色、红色的笔记，各式各样、各个角落。
　　单词本、知识草列本、习题本、肖四、肖八、考研真相、黄皮书、厚厚的一叠被黑色墨水写得满满当当的A4纸……
　　统统被我丢进了垃圾桶。
　　我反复看了看躺在垃圾桶里，刚被我丢掉的记忆。
　　转身离去……
　　楼道上还有不少呢，得快些清理。

　　还有那张陪伴我每一个清晨、每一个夜晚背书的坐垫，最后也落在垃圾桶里，盖着那些A4纸……
　　等所有该清理的都被我打扫干净，我最后一次踏进我常去的四楼研习室，偌大的空间，旧的桌子上坐满了新的人。
　　窗外的阳光依然照在进门左侧的那株植物身上，顺便铺洒在地板上、写字桌上。
　　我看着这些为了期末考试而埋头复习的学弟学妹们，胸口涌起一股不知名的滋味。
　　我只呆了三分钟，便再也呆不住了。
　　我很想拿本书假装阅读，但真的做不到。
　　几乎是落荒而逃。
　　每个抬头的眼神仿佛都讲我看透：你就是个失败的考研人，你考不上心仪的学校。

　　考研似乎成了我的心病，在往后的每一个平淡的日子里，时不时地抽痛一下，片段闪回留校备考的炎热夏天，痛哭流涕的寒冷冬天。

　　失败的人甚至不能开口说坚持和勇敢。
　　不是每一场努力都会到达心愿的终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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