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老天荒

　　岑昭说完又有点后悔，不在当下事提过往，甚至他妈是她爸在跟她闹僵成那样后的一句践言，岑昭还是没过脑说了。

　　刘思同在气氛凝滞尴尬几秒后动动僵硬的嘴，问你们现在干嘛去呢？
　　周忱年很平静擤完鼻涕到旁边扔了纸，“去给你们买菜。”
　　“嗷嗷！”

　　……
　　天气森冷，万里白晃晃的云，一举一动有刀在皮肤和衣服缝间刮似的，岑昭埋着脸跟他拐弯出了小区，到附近走四五分钟就到的永远地面湿漉漉的菜市场，岑昭忍不住又说：“我不跟你们一起吃。”
　　周忱年扭头正想问她吃什么。

　　少年扭头后差又要扭回去，木讷的反应几秒，温声问：“不跟我们一块吃吗？可以都买你喜欢吃的。”

　　他穿着黑色羽绒服，仰头偶尔看后脑和半侧脸又意识到全然还是未成年。眼底平静的像无风的湖。
　　岑昭说：“不不吃，我吃吃饭比比较闷，有时会打打扰扰你们兴致，我我也喜欢自己吃。”
　　周忱年看她一会，扭头跟她让路到旁边一个菜摊随手抓两个西红柿，周忱年说：“你也可以不管他们，我做饭你是不是没吃过？”
　　“算算了。”岑昭要崩溃了。
　　周忱年想问她喜不喜欢吃西红柿的话压下。他狐朋狗友给他发消息，问他要带什么回来，怕他不舍得买肉，周忱年看了两眼塞回兜里。
　　岑昭问他和他朋友喜欢吃什么？

　　周忱年从上星期就迷迷糊糊的到这天没睡好，他晚上还忍不住打游戏，反应迟钝听着，半天回下话。周忱年听她问他喜欢吃什么时，莫名了下，想这不是他词吗……

　　他又有点神奇睨岑昭一眼，买好了菜，周忱年继续问：“真不到我家吃吗？”
　　“不不吃。算了。”岑昭故作大方仰头说。
　　周忱年低眸看她几秒，道：“我现带你提前去别的地方吃点吗？你想吃什么，吃得下吗？”
　　他把手机再次掏出来看，十点半。
　　岑昭傻住的啊？一声。
　　周忱年：“他们没事，我随便给他们做点简单吃的就行。”

　　在来往正人声鼎沸的嘈杂里，冷空气像把一切冻厉时，周忱年人间烟火的声音传入耳里。问：“吃吗？”
　　岑昭对上他没当回事的脸，不知道什么反叛的欲望来了，点头说吃。
　　吃蛋炒饭。

　　岑昭对周围吃的没什么追求，她很多时候活着为了吃饭，随便到一沙县小吃的店里坐下。周忱年都感觉被感冒感老了，他看一眼岑昭，忍不住用手捂住半张脸，笑。
　　周忱年骨节长的像竹筷。
　　周忱年不吃，照顾岑昭。
　　给她加了兰花干，给她拿辣酱。
　　岑昭往嘴里大口舀饭。
　　他低头玩了会手机。

　　可能吃饱了心情好，她第一次觉得沙县小吃的蛋炒饭不错，冻得人手指头都冷的温度里，一阵寒风忽向他们吹来。周忱年拎着几袋子家常蔬菜，岑昭说：“周忱年。”
　　周忱年：“嗯。”

　　岑昭喊：“周忱年。”
　　周忱年答应：“嗯。”

　　“周忱年。”
　　“嗯。”

　　……

　　岑昭感受到一种很大的爱，她一路频频偷看了周忱年几次。看他垂目，兴致不佳，温声没不耐烦的耐心回应她每句话里，她心里酸的想泡发胀开，她像第一次意识到周忱年原来真没想象中那样不“喜欢”她。

　　—

　　高三的冬天早上昏暗，起不来，很多学生到校无精打采，学校作幺蛾子让学生早读站起来读，这不是他们c市学风，年级一群怨声载道。老康首当其冲，在班里喊你们平时难道早读不读书吗？！站着和坐着有啥差别？！

　　……很快发现站着确实也能睡……

　　赵然困的在嘴里含了一个劲霸薄荷糖，站着睡完了整个早读，这天早上下了c市今年第一场雪，打了下课铃，出了教室后，一群人到外面“哇”一声的喧哗开了。

　　伸手接雪，天上雪下的像盐，不规则，轻飘飘的像廉价纸屑。赵然叶玲玲跟岑昭到外面接雪，走廊站了很多人。
　　乌泱泱的头顶和蓝色衣服。赵然：“终于下雪了啊，阴了好多天，我就知道不对劲，再不下要冷死了。”

　　叶玲玲：“昨天天气预报就说北区下雪了，我们这没下。”

　　赵然惊异，“怎么这么区别对待？前两天隔壁高二也放电影了，羡慕死我了。”
　　岑昭趴在护墙上。
　　脑子没一会被冻的僵硬。
　　赵然双手握拳，“许愿许愿，这次数学题一百二压对一百二。”

　　叶玲玲不屑的冷的要进去了，“你怎么不压对满分呢？”

　　赵然更惊异，“我说的就是满分吧？”
　　岑昭在后面忍不住纠结道：“我我中午要洗头吗？”

　　她头油的快能炒菜，戴了帽子。她昨晚就想洗，但没洗成，因这两天天气不好，她怀疑自己还有点感冒了，精神压力大的感觉她晚上垂头那一会就能死。
　　班长加精神狂人老康给她研究了好几道超纲题，她不理解又学着，已经好几晚睡得迟还没精神干其他事了。
　　赵然回头瞥戴鸭舌帽的孩子，赵然他妈以为她戴好看和装酷才戴帽子，叶玲玲闻声想上手扒一下，岑昭连忙护着，叶玲玲：“我也想洗，今天中午我能到你家洗吗？”
　　赵然斜她：“得了，你有这功夫早在今天中午跟我一块洗好了，除了没吹风机。我头也油得要死。”
　　赵然低头扒拉下短发。

　　一群姑娘围着一个课桌聊起来，聊了岑昭才发现自己头不是最油的。中午洗了头就可能赶不上吃饭。赵然起劲了，扒拉一群人让岑昭带饭！
　　岑昭登时两眼一黑，她们说不要带什么，带饭团吧，一人一个。

　　她们女生在高中很少有这样玩在一起不分你我和小团体的时候，赵然想马上要高考了难得了的更起劲了，抓着岑昭跟她挤眉弄眼。
　　给岑昭他妈写了清单。

　　班长在旁边看不下去。

　　赵然指他：“不让岑昭带让你带！”

　　班长溜了。

　　让岑昭放学就出校门丢给饭团店老板，过来前付钱，耽误不到岑昭什么事。
　　岑昭答应。
　　中午火急火燎赶回去，路上小雪未积满，此时停了，路上湿答答的，伴随越骑越冷的全身。

　　岑宁春不在家，家里静悄悄，没了阿姨后，岑昭回归以前日子，吃饭都是在外面吃。岑昭火速抵抗不适洗了个头，然后从卫生间出来，她有气无力头朝下趴在沙发上。晕的天南地北……

　　她有时不理解自己体质怎么这么差。

　　她又想吐。

　　她一旦意识到自己身体不好就伴随不可遏制的脆弱想哭，自卑他妈这事不顺心。

　　歪在沙发上，想了一会为什么她妈不爱她。
　　去卫生间吹头发，她他妈想把所有头发拔下来。

　　下午，岑昭装平平静静给她们带了饭团，老板细心在每个饭团旁标了价格。
　　有给现金的，有记着晚上微信转给她的。
　　下午岑昭没舒服回来，仍戴着洗新的帽子，去楼上接了两杯热水下来。
　　方明看见了。

　　在放学，橘黄色照明范围广到铺陈每片黑暗里，学生四散开就成寥寥的走，方明拉着周忱年夸张问岑昭，你是不是今天不舒服？我操没贫血吧？
　　岑昭张嘴。

　　他们在苍穹偌大下的开车锁，方明试图弯腰望望她低头的脸：“……我们班一男的追女生，每天都到三楼逛一遍，他喜欢的女生巨爱喝水，小半个月了，我没看到你上来一次，你那个来了吗？”
　　周忱年差点忍不住踹方明，岑昭震惊要死，回：“没没来？”
　　她发现方明这人有种诡异的细心和体贴。

　　方明：“哦。”

　　他薅把头发，又弯腰，“卧槽你嘴巴好像真是白的，要不要给周忱年看看……”
　　他激动了，拉周忱年，“卧槽你看看，我真看到了，我眼瞎没有……”
　　周忱年本不在意，听到上心了要弯腰低头看，岑昭脸腾地没出息一红，她把帽子捂紧了，说真真没有。
　　方明说你身体不好，有事就说啊。我们就一个你，别真让你死了。
　　岑昭：“……”

　　岑昭憋了几分钟想问你怎么知道我身体不好的？谁说的？谁说的。

　　在夜里有气无力蹬车里，岑昭在方明后面问了几次。
　　方明没听见。
　　周忱年实也没听见，就感受到她对前面方明说话。
　　骑快，往前伸腿蹬了一下方明车。
　　方明正心里发誓他再也不要这么苦，回家骑自行车里，吓得卧槽一声回头？？
　　周忱年扭脸看岑昭。

　　她黑色帽子下一双诡异亮的出奇的眼，耳朵在两边大着，慢半拍问方明：“谁谁说我身身体不好的。”

　　她说完又感到全身立马冻住了。

　　她觉得自己很蠢。

　　人最笨的事之一就是非要追着人问一个答案。

　　这答案重要吗？

　　她身体不好是事实吗？还能谁告诉他的，不她妈吗？

　　这事不能说吗？

　　像你结巴那样。

　　路上除了他们和行驶过的车流，背后万籁俱寂般，属于他们这个年纪的奔波寂寞。方明迷惑出现在脸上一秒，很好的深夜能模糊人脸上很多瑕疵的皮肤，方明最近冒的一颗痘都被看不见，他道：“那身体不好不让人说是吧？”

　　岑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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