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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枝春
冬日渐远,积雪消融殆尽,街道旁的树木悄然萌发绿意。
浓艳晚霞映照下的北城展览馆,建筑表面的玻璃幕墙宛如被镀上了一层香槟金色,闪烁着细碎的光。
淡岭举起相机,按动快门,将眼前一幕定格成永恒。
待翻看完取景器里的照片,他愉悦地扬了扬唇,旋即迈步朝场馆内走去。
周末来逛展的年轻人不少,熙熙攘攘得好似夜市开场。淡岭埋头穿梭其中,尽全力地加快脚下的挪动速度。
南极的冰川拍摄结束后,他几乎是马不停蹄地从阿根廷赶回了北城,生怕错过灯具设计师白夜的新品发布会。
淡岭原本计划周密,也预留了足够多的时间往返。但无奈归程途中游轮因天气异常被迫滞留,导致他差点没法按时归国。
淡岭抬腕看了眼手表,距离七点半即将开始的发布会还剩下差不多十几分钟,他赶忙小跑着钻进洗手间。
刮胡子、洗脸,又抓了抓头发,最后对着镜子中的自己仔细打量了好几个来回,淡岭才心满意足地离开。
倒不是他多臭美,只是这趟去南极拍照本就好不容易才获得仲影帝审批通过的,倘若折腾得太过狼狈,怕会影响他下半年申请去非洲拍动物大迁徙。
也没关系,到时候撺掇仲亦白休个假,邀他一起的话想必有助于降低审批难度。
淡岭一边朝场馆中心的展位处去,一边兀自盘算着。
等他走到地方时,发布会恰好准备开始。淡岭没往中间凑,就隐在人群边缘,认真打量着已经半月不见的仲亦白。
衣依友情客串主持人,激情满满的开场白告一段落时,旁边的影帝兼灯具设计师却似乎丝毫没有身为主人公的自觉,视线始终牢牢锁定在手机屏幕上。
衣助理顿觉友情耗尽,瞬间就想收点钱了。她撤开话筒,偏头低语道:“仲影帝,白设计师,能麻烦分个身出来跟大家打个招呼嘛?”
仲亦白这才不紧不慢地抬头瞧了瞧面前的记者和顾客们,嗓音清冽如山间冷泉:“大家好,感谢各位前来捧场。”
话刚讲完,下一秒这人的眼光就又飘回了手机屏幕上。
眼见着衣依的脸色不对,似要当场发作的模样,淡岭连忙给仲亦白发了条微信。
[我到啦。]
仲亦白瞄了眼锁屏上的消息提示,旋即将手机揣回裤袋内。紧接着他重新看向人群,视线从左往右扫视。
等在角落处寻到那个举着相机冲他歪头扬唇的身影时,才终于微不可闻地松了口气,眉眼带笑地拾回了营业本职。
仲亦白稍稍侧身,抬臂引领众人看向展位中央。他示意场边的工作人员将展位内的照明关闭,尔后他轻轻触动右手掌心里握着的蓝牙遥控器。指尖每按一下,展台上那形似柳枝的灯体颜色便更加浓绿一分。
“它就是今年入围星点设计大赏的新作,名为‘春深’,取自‘相思恰似江南柳,一夜春风一夜深’。”
仲亦白的话音落地,工作人员又将照明打开。
有记者紧接着感慨:“真漂亮啊!本来如同枯木的灯枝,在点亮的一瞬间仿佛重新焕发了生机,看得人心里也充满了希望。”
“谢谢。”
仲亦白挑唇笑笑,随后偏移视线,将眸光投向角落处的某个相机镜头,“这盏灯饰的设计初衷,的的确确就是为了纪念我生命中遇过的那道拖我出深渊并赐予我生机的光。我们的开始或许带着几分冲动草率,分开时也曾痛彻心扉,但相伴的每一秒都如春风拂面。
所以,最初的设计灵感其实就源于八个字,‘赓续荒唐,复活神迹’。我这一生似乎总在失去,而他是我意冷心灰时降临的神迹。”
*
当晚,江边的顶层公寓内。形似柳枝的灯条泛着浓绿色的幽光,照亮宽敞客厅里的沙发一隅,映出两张交颈相拥的脸。
“仲亦白,你真的不怪我嘛?那样把你丢下……”
淡岭将下巴搭在仲亦白的肩峰,双眸盯着不远处餐桌上的灯饰发呆。
仲亦白扬了扬唇角,指尖揉捏着淡岭的耳垂:“倘若在你几近冻死之际,有幸得到一束暖光照拂并因此存活。那么来年夏日被艳阳晒痛面颊时,你会心生怨恨,试图远离嘛?”
不等淡岭开口回应,仲亦白便又自顾自地给出了答案:“我不会,我只会拼尽全力地武装自己。希望在不阻碍他本性的前提下,能够想办法更靠近他一点。”
淡岭闭上眼睛,将整张脸都埋进仲亦白的肩窝里,于是讲话的声音变得闷闷的:“我也会更努力的,虽然没法保证不再产生矛盾分歧,但可以肯定的是我不会轻易放弃。”
说完,淡岭又觉语气不够肯定,遂改口道:“不,是绝不会放弃。”
“好,我们一起努力。”
仲亦白侧脸凑近些许,吻了吻淡岭的耳尖,话锋也随之转了方向,“日后的事,咱们日后再说好不好?”
淡岭仍旧埋着脸,此刻并未多想,只轻轻蹭着仲亦白颈侧的皮肤,以示赞同。
岂料,下一秒他整个人就被猛地掀翻在沙发上。仲亦白欺身压下,嘴上说着不责怪,一举一动却诚实得像在跟淡岭讨债……
淡岭气得狠咬了口仲亦白的颈侧皮肤,然后才同样诚实地自齿缝间逸出一声呻吟。
灯光穿过屋内的绿植枝叶,碎裂的斑驳光影洒落在仰面躺倒的淡岭脸上,随着不断起伏的身体律动摇曳如星河璀璨。
仲亦白放缓动作,垂眸凝视着淡岭眼中的明灭闪动。顿了片刻后他俯下身去,细密轻吻印在轻颤的眉目间。
夜阑风静,喧闹都市一寸寸陷入安眠。
远离尘嚣的百米高空之上,朦胧月影悄然攀上楼阁窗棂,照见一室旖旎春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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