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造女人会梦到赛博江山吗

　　霍截感受到空气中那种铺天盖地的杀气慢慢减淡了，她迅速跃出这栋楼消失在了黑暗中，而F还留在原地。
　　F看着面前的梅七，他神色探究，凝滞，他揣测着梅七的心意。
　　梅七也在看他，那眼神轻得像一滴水落进黑暗，仿佛在暗示他接下来的命运也会如此，F如芒在背。
　　下一个瞬间，F从原地弹射了出去打算逃跑，却马上又迅速摔落在地，梅七缓缓地朝他走了过来。
　　梅七依然是那个似笑非笑的表情，他俯视着地上的人，声音不咸不淡：“你想背叛我？”
　　F的表情是罕有的恐惧，他坐在地上往后退了两寸：“不敢。”
　　“所以是想，但不敢，是吗？”
　　“不想，但你想杀我，我只能逃。”
　　“你这是第几次了？上次在混沌之地，你扮成温明勋去挑战温明水，这次，我让你在江渡死亡之后立刻杀掉霍截，你却没有照做。”
　　“霍截虽然被江渡重伤，但我也好不到哪里去，我没把握杀了她，你也知道她是疯子。”
　　梅七的声音带着凉意：“是吗，那我留你还有什么用呢？”
　　F看着梅七，咬着牙爬到了梅七面前，他眼神非常倔强，“你有把柄在王贪狼手里，她不希望江渡死，你也不想让她知道，是你引诱霍截杀了江渡吧？”
　　F的脸非常非常年轻，边缘圆润，长着一双杏眼，他这样绝望又恐惧地盯着梅七，像一头濒死挣扎的鹿。
　　今晚，梅惑让他变成江渡的样子，被监控拍到走进霍截的办公室之中，而实际上他进门以后一直留在门的位置没动，而霍截的办公室里还有第三个人，梅惑。
　　霍截以为问她要温明勋的人是江渡，实则不然，开口说话的人一直是梅惑，江渡就没来过她办公室。
　　F心生寒意，霍截的感官那样敏锐，她却自始至终没察觉到房间里多了一个人，更没察觉到她把梅惑当成了江渡。
　　霍截是盲人，只能凭借气息认人，可梅惑的异能是精神控制。
　　梅惑轻微地扭曲了她的认知，轻到连霍截这样等级的异能人类都没察觉到自己被控制了。
　　梅惑把霍截引到了真的江渡面前，但她的认知被轻微地扭曲了，她没察觉出这之中所有衔接的不自然。
　　而江渡见到霍截要杀她，原本也是很诧异的，但梅惑也轻微地改变了江渡的认知，让他接受了这件事，于是这两个人就真的打起来了。
　　F很想知道，王贪狼已经极力从中调和，梅惑也的确答应了王贪狼不杀江渡，究竟是什么，让梅惑突然觉得江渡一定要死？
　　碍于王贪狼，梅惑不能直接动手，恰逢温明勋跟踪霍截被江渡发现，梅惑读了温明勋的脑子，知道了一切。
　　于是梅惑把霍截也算上了，打算在新年的前两天，让这两个人一起离开这个世界。
　　F想到这里，背后一阵恶寒，世界上怎么会有精神控制这么恶心的异能，又怎么会正好落在梅惑这样从里黑到外的人身上。
　　他宁愿死在霍截的刀下，也不愿被梅惑困进精神的囚笼遭受折磨，而梅惑一定会这样做，梅惑会控制着他的脑子让他反反复复经历人生中最痛苦的一天，直到他精神崩溃。
　　他只能奋力一搏，他继续说：“你也不愿意让温明水知道，是你让我扮成江渡去指示顾赫刺杀你吧。”
　　“你也不愿意让温明水知道，你一早就清楚是谁杀了林娣但就是不告诉她吧？”
　　梅七的表情像是看见了什么有意思的事一样：“你在威胁我？”
　　F说：“不敢，你觉得我敢威胁你吗？我只是想活命而已，我只想再要多一次机会，你想杀我什么时候都可以，何必一定要在今天呢。”
　　F忍着恐惧说：“我对你忠心耿耿，你可以读我的心。”
　　梅七似乎是沉思了一会儿，他传讯带亮了，李三问他在哪里。
　　梅七对F说：“去找反温明水装置，老头儿说在他那，帮我拿回来。”
　　梅七说完之后就转身离开了，F狠狠地大喘了一口气，他后知后觉地去摸自己的额头，冷汗已经结冰了。
　　他缓缓站起来，朝另一个方向离开了。
　　*
　　一直到回家，李三都还是心不在焉的。
　　温明勋回复她了两个字：“不吃。”
　　过了一会儿温明勋补充：“要和梁翊坤出去玩。”
　　她甚至没再跟温明勋说什么，因为她被江渡的事冲击到了，她看了一眼时间，23：55分，这漫长的一天终于要结束了。
　　身边的梅七向她伸手，她被惊了一跳，回头来看梅七，梅七的手还停留在她的脸侧。
　　她茫然地去摸自己的脸，那里无声地挂着一滴冰冷的泪珠，他只是想帮她擦去眼泪而已。
　　不知为何，李三觉得他的声音带着凉意，他问她：“这么难过。”
　　李三神色复杂：“这感觉很难说。”
　　梅七向她张开怀抱，她犹豫了一下，还是靠过去把头埋在了梅七怀里，梅七一只手搂着她的腰，一只手放在她的肩膀处轻轻拍她，他说：
　　“是我不好，今天不应该带你去中心机构的。”
　　李三的声音闷在梅七怀里，鼻音有点重，“怎么会呢，跟你没有关系。”
　　梅七低下头用眼神描摹着怀里人这短暂的脆弱，昔年记忆在脑海中不断地翻滚。
　　也是在这样一个大雪天。
　　雪夜追车，他开车撞碎了她的车尾灯，她终于肯停车，她下车以后来问他：
　　“你到底想干什么。”
　　她穿了一身黑，头发一丝不苟地挽起，头上戴了一朵白花，是正要赶回去参加她丈夫的葬礼。
　　她这位丈夫在战场里和梅惑正面相遇，结局毫不意外。
　　这次行动没有通知她，实际上她和她的丈夫大多数时候都是单独行动的，她一周以后才知道这死讯。
　　他非常坦然地，慢条斯理地对她说：“sorry啊，把你亲亲老公杀了。”
　　她看他的眼神很复杂，而他的眼神却很单调直接进犯，他上下打量了一下她今天这丧礼装扮，评价：
　　“挺好看的。”
　　她答：“好啊，你死了我也这样穿。”
　　他笑了：“真的假的，你要为我戴孝？那我死了也可以。”
　　她也冷笑：“那你去吧，我还有事先走了，我作为妻子不能错过丈夫的葬礼。”
　　她也不知道为什么他突然就发火了，他扼住她的脖子把她摁到了车门上，他的视线从她的额头一直落到嘴唇的位置，他问她：
　　“你就没什么其他要说的吗。”
　　“我最想说的就是我赶时间。”
　　梅惑说话的语调总是一种无法无天的轻慢，“你赶什么时间，死人有什么好看的？”
　　她正要开口，说一些更加顶心顶肺的话出来，“你放心……”
　　等你死了我也会去看你的。
　　后面的话消失在了喉咙当中，因为他忽然低头吻她，一只手摁住她，另一只手攥住了她打算狠狠扇他的胳膊。
　　她挣扎，但他忽然抬头了，他说：
　　“你猜，来找你之前我在做什么。”
　　梅惑非常暴躁地解开了衬衣领口最上面那一颗扣子，“审犯人。”
　　她无声地盯着他这张戾气翻滚的脸，突然理解了他今天脾气为什么这么大，即便是梅惑，也无法在那样压抑又可怖焦躁的环境里得到快乐。
　　他说：“是你亲亲老公的人，你要不要来领回去。”
　　领什么，轮不到她领。她和这位已经死去的丈夫分属两个不同的阵营，对方激进她保守，现在人又没了，以后不知道该怎么样。
　　在她愣神的时候，他又一次低头吻她，与其说这是一个暴躁的吻，不如说他在卡着她的下颌，轻轻咬她。
　　她腕骨发痛，颌骨也疼，她原本想要挣脱这桎梏，回过头去却被他眼里三分绝望的真心灼伤，“你……”
　　鬼使神差一般，她停止了动作，只是默默地盯着他的侧脸。
　　梅惑的动作轻柔下来，她微微侧头，他的吻落在她脸颊上，绵长轻柔像一片雪花融化于掌心。
　　她的视线落在他那双修长的手上，这双手只会掠夺的手，此时此刻轻轻地停留在她脸侧，轻抚她的头发。
　　他又抱她，搂着她的腰把他揽进怀中，她的脸被他肩膀上冰冷的金属肩章硌到，她突然就清醒了过来。
　　她猛地推开他，径直转身走向自己的车，坐进驾驶位，打着火，把油门踩到底，一气呵成地一骑绝尘。
　　在这整个过程中她一次都没有回头，她甚至没有移动过她的目光，生怕不小心看到后视镜。
　　目光所及之处的一切都是白茫茫的，梅惑一个人站在这纷纷扬扬的大雪之中，伫立到他的头发和肩膀上全都落满了雪的时候，他才动了一下。
　　他抬手，碰了一下自己的嘴唇。
　　他先是轻轻地笑了，这表情变化极快，马上又变得复杂了起来，最终，他面无表情地掸去自己身上的雪，发动车子，往相反的方向离去了。
　　……
　　梅七看了一眼时间，走到了00：00，进入了今年最后一天，12月31日。
　　今天是她的生日。
　　原本为她准备了有意思的生日礼物，真可惜两次都功亏一篑，原本没有打算让她看到江渡的死，但事情总是不尽如人意呢。
　　怎么办，以后她每年过生日，都会想起江渡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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