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咒回】普通人的咒高生活

　　思来想去，杰会把沐子小姐交到他手上也正常，毕竟已经隐退的三轮老爷爷其实已经护不住沐子小姐了，不然禅院那边也不可能和她见面。
　　退一步想，如果杰不想带着沐子小姐流浪的话，咒高确实是他唯一的选择。
　　不过……
　　以沐子小姐对自己挚友的在意程度来说，就算杰提出私奔，对方可能也会同意?
　　五条悟兴致勃勃的想了想那个画面——大家族看不上的平民咒术师拐走了大小姐什么的，其实还有点小期待来着。
　　话说，那可是布都御魂诶，杰竟然真的一点都不心动?
　　八岐大蛇的肚子里不一定有天纵云，但布都御魂却是真的能斩神。
　　除去已经被销毁的天逆蛑，这可是咒术界明面上唯一有能耐破开自己无限的神器了。
　　竟然放弃唾手可得的布都御魂，反而费大力气追求祈本里香……
　　好矛盾啊。
　　既然这么不希望沐子小姐接触咒术界，那又为什么要让他知道对方的存在？
　　他五条悟自问可不是个会发善心的好人。
　　“五条老师！”
　　在里香的帮助下处理好特级咒灵的乙骨忧太收好刀鞘，难掩兴奋的小跑到五条悟面前，“我已经能够和里香配合得很好了。”
　　“真不愧是我的学生！”
　　五条悟向来不吝啬于对自己学生的夸奖，尤其是需要抓对方当劳动力的时候，只见他一把揽过乙骨，将他的头转向还在愣神的沐子，“老师再委托你一件事——”
　　沐子:……
　　突然有种不太好预感。
　　隐约知道老师要说什么的乙骨:……
　　“能帮老师照顾一下沐子小姐吗？”
　　“等等，里香她可能……”
　　乙骨想要提醒一下五条老师，自己的小青梅可是很会吃醋的。
　　“放心啦，”五条悟潇洒的耍了耍手，“小里香是不会对沐子小姐感兴趣的。”
　　“慢着——”
　　沐子想要拉住准备离开的白发男人，却发现对方滑不溜秋的，根本碰不到，她转瞬意识到这应该是这人的特殊能力，只好直接问道:“你还没有告诉我夏油为什么会这样。”
　　“星浆体事件，”五条悟头也不回的嘱咐，“伊地织等会就会把资料给你。”
　　“以你对杰的了解，应该能懂得他为什么会这样做了。”
　　星浆体?
　　沐子重复了一下这个陌生的称呼，是拥有某种特殊体质的人吗？
　　“夏油大人?”
　　菜菜子和美美子发觉今天的夏油大人有点心不在焉，总觉得夏油大人在被那个猴子冒犯之后，就一直怪怪的。
　　真奇怪，夏油大人会被一只猴子碰到，更奇怪的是，他竟然就这么放过了那个人。
　　“没什么事，不是说好要去吃可丽饼了吗？我们走吧。”
　　夏油杰从回忆中脱身，就发现双胞胎姐妹正担忧的望着自己，连忙找了个理由掩饰过自己的走神。
　　咒力印记被消除了，悟这会儿应该已经见到她了，不论悟最后的打算是什么，总不会真要了她的命。
　　保护也好，利用也罢，至少不会再让理子妹妹的悲剧重演了。
　　……
　　“悟，如果理子妹妹最后不愿意的话……”
　　“怕什么，我们可是最强的！”
　　哪怕要对上咒术界的支柱，面前的白发少年仍旧一脸轻松。
　　虽然心里还是有些担忧，但挚友的嚣张态度确实给了夏油杰不少信心。
　　“所以说，你也不是不能接受正论嘛。”
　　得了便宜还卖乖的夏油杰一巴掌糊在五条悟背上，却被无下限术式隔离了。
　　夏油杰才发现看似漫不经心的神子其实一直在暗暗戒备着周围。
　　“正论?”
　　五条同学撤掉无限，直接和丸子头术师拳脚相交的打了起来。
　　“那种东西听听也就罢了。”
　　占了先机的五条悟暂时压制住了惊愕的夏油杰，墨镜因为动作滑落到鼻尖，露出来的漂亮蓝眼睛完胜了冲绳夏日的碧蓝海线。
　　被世家咒术师寄予厚望的神子桀骜不驯的反驳:“我才不会为了别人委屈自己。”
　　那你为什么要帮助理子妹妹?
　　夏油杰知趣的没有问出来，因为他觉得五条悟自己都回答不了这个问题。
　　高高在上的神当然是不能理解人需要报团才能活下去的思维，就像悟不能理解为什么强者要帮助弱者，却天然的保持着神爱世人的悲悯心。
　　可被誉为六眼神子的悟明明是个人类，身为人类却要以神明的方式活着，五条家和咒术界对悟的无原则推崇，又何尝不是一种极致的残忍。
　　“悟有想遇见过什么人吗？”
　　“什么?”
　　抓住机会的夏油杰反手扭过对方的拳头，迫使五条悟跟着他一起扭头看向正在紫阳花丛中嬉闹的天内理子和女仆黑井。
　　年轻女孩的朝气与粉蓝色绣球花的旺盛生命力交响出盛夏的乐章，明艳得让人移不开眼睛。
　　“有人告诉我，那种绣球花叫做无尽夏。”
　　小小姐现在怎么样了呢？
　　还记得和自己的约定吗，还是和以前一样迷糊吗，有认识到新的朋友吗？
　　“它的花语是久别重逢的相遇，除了一直坚持的正论，我还在等一个遇见。”
　　所以说这人世间所有的遇见，其实都是久别重逢的亏欠。
　　被教育的五条悟只觉得自己的挚友多半出了点毛病，六眼神子不由质疑自己的眼睛，刚才那一拳头也没有打到杰的脑子吧？
　　“或许也有人在未来等着悟，难道悟一点都不期待吗？”
　　挣脱夏油杰束缚的五条悟嗤笑，“这和正论有什么关系？”
　　“因为有了在意的人，才会在意其他人。”
　　神爱世人的方式是不偏私的爱每一个人，而人爱世人，是先有私心的爱某一个人，而后才能无私的爱所有人。
　　五条家的人只教会悟怎么做神，而夏油杰想告诉对方怎么成为人。
　　被说教后的五条悟漫不经心扶了扶墨镜，语气莫名，“那就也得有那么一个人出现。”
　　但如果真的有那么一个人存在的话，为什么他一直等不到呢？
　　或许应该问，为什么只有他还没有等到呢？

　　乌羽玉作为五条家的象征，理所当然的分布在京都本家的各处。
　　几乎所有的庭院景观里都种着一颗暗红色的重瓣梅，尤其是家主正院里有着上千年树龄的那株，说是乌羽玉树王也不过。
　　但眼前这座位于京都本家的，积满白雪的小院里，却大摇大摆的种着一株遮天蔽日的殷红游龙梅。
　　蜿蜒曲折如游龙的枝丫伸展到了院落的每一个角落，重重叠叠的明艳花朵混着雪片覆满了枝头，如同能够点燃冰冷雪堆的艳艳离火，又像是滴落在白纸上的猩红血水，美得惊心动魄又让人毛骨悚然。
　　与霓虹生长的乌羽玉不同，这种被称为的龙骨朱砂的珍稀种，来自海尽头的古老东方。
　　“家主大人？”
　　德高望重的本家长老故作镇定望着破天荒光临自己小院的白发术师，封住了一汪沉静月光的银眼睛里难得流露出了一丝讶异，“您怎么突然回京都了？”
　　怎么也不提前打个招呼，赶紧变回人身的静霜在心里抓狂，自从去了东京后，这家伙不是就不爱回京都吗？
　　所以他这次又要做什么妖？
　　“想要使用布都御魂，”不打招呼就闯入静霜小院的五条悟开门见山的问，“是不是只要有藤原血就行。”
　　其实他一早就知道这个陪着自己长大的银发长老不是人类，而是生出了付丧神的太刀。
　　毕竟六眼之下并没有秘密，更何况这个付丧神着实不是个聪明的。
　　不愿意戳穿，也只是因为对方手忙脚乱的样子很有趣，明明已经装了这么多年人类，却还是经常露出马脚。
　　比起死气沉沉的本家长老，倒像个永远也长不大的小孩。
　　“理论上是没有问题的。”
　　原来是要打听这个，那就和他没关系了，劳心劳力的本家长老不着痕迹的松了口气。
　　哪怕知道对方估计是要搞事了，静霜还是老实回答：“布都御魂结契的对象本就是藤原血脉。”
　　五条悟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接着就打算转身离开了。
　　“等一下，”静霜犹豫了一下，还是叫住了好不容易回来一趟的家主，不抱着什么希望的试探，“还有几个月就是您的生辰，您看要不要留在……”
　　“说起这个，”五条悟在静霜敢怒不敢言的视线中随手折下了一旁初初吐出花蕊的龙骨朱砂，嫣红的花朵在冷白皮的衬托下，倒显出几分恰如其名的惊艳，“我好像也快二十八岁了？”
　　对家主有问必答的静霜长老此时只是安静望着他，明澈如水镜的银眼睛像是要透过眼前这张轻浮的皮囊，照出另一个真实的灵魂。
　　五条悟也没有在意他的沉默，毕竟他其实也不是问的静霜。
　　他自顾自将花朵放了回去，断茎和枝头立刻重新连在了一起，像是从来没有被折断过。
　　“历代六眼都没有活过三十岁。”
　　早就知道这株梅花与众不同的五条悟也没有在意这些异样，一脸深沉的对着不可能说话的龙骨朱砂问:“你觉得我的死法会是什么？”
　　除去夭折在襁褓中的，在五条悟之前顺利长大的六眼一共有两任。
　　一是千年前的初代五条家主，牺牲于人族退治大江山的战役，具体死因不明；另一个则是在几百年前，因与禅院家的十影法御前比武而同归于尽。
　　这二者皆是各自时代绝艳惊才的咒术师，却都不太长命。
　　更有流言说，几百年前的五条家主与禅院家主以命搏命的时候，甚至都不到二十岁。
　　已经长大的雪童子略带不满的要求，“别的不说，总要比之前那两个轰轰烈烈才行吧。”
　　“小悟！”
　　虽然六眼神子是他带大的，但在对方继承家主之后，静霜就再也没有这么叫过他了。
　　“你不会死的……”被刺激到的银发长老神经质的重复，“你是绝对不会死的。”
　　——那种事，不会再发生了。
　　“没什么好担心的，”白发神子满不在意的揉了揉面前的一脸老成的银发小孩，语气依旧是漫不经心的笃定，“只是帮源赖光退治大江山而已，轻轻松松。”
　　明明是一起长大，却因为付丧神的生长速度比人类缓慢而不得不以孩童模样出现的静霜气呼呼的扒拉着自己被神子揉乱的银色长发，只觉得自己一腔关怀都喂了狗。
　　小静霜正准备呛回去，却发现确实没什么能够反驳的。
　　人族的最强战力，与神明比肩的神眷之子，可不就是战无不胜吗？
　　“那你也应该带上我，”银发小孩垂着脑袋嘀咕，“我好歹也是静霜里诞生的付丧神，总能帮你做些什么。”
　　“五条国永怕是熬不过这个冬天了，”神子拿过架子上的银色长刀，顺手用刀柄敲了敲小孩的脑袋，似笑非笑的威胁，“要是见不了他最后一面，可不要在我面前哭鼻子。”
　　提到命不久矣的铸剑人，小静霜果然安分了不少，只是捂着脑门强调，“那你一定要平安回来。”
　　“放心，”神子背对着他招了招手，“我可是最强的。”
　　他经常在静霜面前吹嘘这句话，不论是除妖还是祓除咒灵，而事实也确实如这家伙所说，最强的神子总是会赢的。
　　以至于静霜会忘记，对方其实只是个人类。
　　而人类，总是要死的。
　　从回忆中挣扎出来的静霜愣愣的望着五条悟的背影，就像是千年前望着神子头也不回的离去一样。
　　明明他已经不再是千年前弱小的静霜，但在既定的命运轨迹面前，依旧和过去的自己一样孱弱无力。
　　他又一次被丢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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