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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半高烧
在庄晚舟的认知里,自己和许斐虽然有过交集,但几乎连正式的招呼都没打过,两人初次见面理应客客气气,保持社交距离,可许斐的态度却丝毫不见生疏,倒像是认识许久的熟人。
“或许,我们还在其他地方见过?或许,大名鼎鼎的许大作家觉得我业务不错偷偷关注过我?”庄晚舟想不透,他决定找许斐问个清楚。
庄晚舟吹干头发,将脏衣服折叠整齐放进洗衣篮中,确保浴袍扎好后,才走进客厅。
许斐正从卧室里拎着一个小型旅行包出来,“今晚你睡卧室。里面已经收拾好了,床头上放了干净衣服和裤子。”
庄晚舟看了一眼客厅,三人沙发上,放置着服务员刚送来的被子。
许斐这是,要把卧室让给我,自己睡客厅沙发?
庄晚舟连连摆手,“不不不,这怎么行,明明就是我闯进您的房间,怎么还好意思霸占卧室,还是我睡沙发吧。”
许斐往庄晚舟怀里推进一个皮质笔记本和一只黑漆钢笔。“不白住,要付出劳动。”
庄晚舟抱着本子和笔一脸茫然。
“把你今晚的入驻体验写下来,一万字。”许斐说。
“入住体验?一万字?”庄晚舟吃惊。
“怎么,不是不好意思白住吗?用一万字的入驻体验来抵扣,觉得亏?”许斐问。
“那倒没有。”庄晚舟说,“我只是不明白,为什么要写这个?”
“这家酒店的老板请我来试住,然后给他反馈意见。”许斐说。
庄晚舟恍然,“原来如此,那我也可以写完入住体验,再睡沙发。”
“我可不是万恶的资本家。”许斐朝浴室走,“厨房里有水果和零食,饿了自己拿。”
庄晚舟目送许斐进入浴室,差点忘了,许斐也淋了雨,也浑身血渍。
许斐忍着一身湿哒哒的血水,让自己先洗?庄晚舟愈发内疚。别说1万字,2万字都写。
很快,许斐洗完澡,换上和庄晚舟一样的浴袍。
庄晚舟从小冰箱里拿出一瓶苏打水,见许斐出来,拧开喝了一口:“那个,您要喝吗?”
“可以,谢谢。”
庄晚舟又折回厨房,取出一瓶。
“许、许老师不吹头吗?”庄晚舟将水递给许斐,叫眼前这个人许老师,总觉得怪怪的。只怪想入非非也姓许,两个许老师容易精神错乱。
或许姓许的都有写作天赋?
“我没有吹头的习惯。”许斐用毛巾擦个半干。“还不休息?”
庄晚舟回答:“我刚刚在观察房间,好完成一万字的作业。”
小朋友还挺勤奋,许斐笑开,“观察出什么了?”
“嗯,这间房的价格一定不菲。”庄晚舟煞有介事。
“如此敷衍的体验,可编不出一万字。”许斐说。
“我会再想想的。”
许斐打开电视,“看电视吗?卧室里有投影,你也可以自己进去看。”
庄晚舟坐上侧面的单人沙发,“一起吧。节约电,还环保。”
开机等待时间,庄晚舟问:“许老师为什么会认识我,是之前在录音棚吗?”
电视斑驳的影像打上许斐还未干透的黑发,既然庄晚舟抛出了选项,许斐便顺着接:“那天你录的似乎是一场和角色父亲相关的戏,我走错录音棚,恰巧听见,觉得不错。”
“谢谢许老师,因为您在wave动态里对我的肯定,还帮我们广播剧度过了一场小风波。”庄晚舟趁机感谢。
“是吗?那可真是太好了。”许斐假装不知情。
庄晚舟暗想:果然是在录音棚见过后,许斐就记下了自己。庄晚舟不吱声,若是再继续问下去,是不是有种找夸的嫌疑。
“喜欢看什么?”好在许斐也切换了话题。
“都行。”庄晚舟不自然地抱着苏打水瓶,“那个,谢谢许老师今晚收留我。”
许斐沉默。
庄晚舟冒着台风出门,自己要负主要责任。
许斐之前的恼怒更多是在和自己置气,还好最终找到了庄晚舟,若是放着不管出什么事......
他选了一部新上的电影,在茶几的果盘中挑了一颗苹果削起来。
电影开头,男主角便只身冲进火场,可庄晚舟根本看不进去,寻找另一个话题:“我之前看了许老师的《圆桌演员》,特别喜欢,您接下来有新书的计划吗?”
“做了一些准备,什么时候动笔,还不确定。”电影似乎多余,一人尴尬找话题,一人专注削苹果。
“哦。”第一个问题莫名其妙被聊死,又得换个新话题。“对了,刚刚那个受伤的人怎么样了?”
两个问题还真是跳跃。
“头部失血过多,上救护车时还有脉搏,但血氧浓度过低,情况不容乐观。”许斐将手中的苹果分成小块,放进碟子。
“哦。今天谢谢许老师帮忙送救护车。”庄晚舟说。
“不谢。”许斐问:“吃苹果吗?”
庄晚舟举起手中的苏打水摇了摇,“哦,不用,您吃吧,我喝......”
话未说完,许斐将一块削好的苹果放进了庄晚舟嘴里,又将装满苹果的碟子推给庄晚舟,“别客气。”
庄晚舟抬手兜住嘴里的苹果,耳廓涨红,将未说出口的“水”字改成“谢谢。”
“嗯,好甜,这是酒店提供的吗?”果肉在庄晚舟嘴里溢出甘甜,他惊喜道。
“是。”
庄晚舟冲进卧室,拿出许斐交给他的作业工具,记下一笔。
“写了什么。”许斐问。
“入住体验评分加一!水果挑选用心。”庄晚舟笑着说。
写完后,他习惯性拿出手机看时间,时间不早了,另一位许老师始终没有回短信,“糟糕,快没电了。”
许斐走向靠窗的书桌,从抽屉里取出一个三头充电器。“拿去。”
“谢谢。”庄晚舟接过,察觉出许斐眼底的倦意。“那个,时间也不早了,我去休息了,许老师也早点休息。”
若是一直在客厅看电视,太打扰许斐休息,庄晚舟赶紧退回卧室,轻轻关上房门。
他侧耳贴上门背,是电视关机的声音,许老师果然想休息了。
庄晚舟调亮台灯,他可休息不了,还有一万字的作业呢,好在自己也不困。
他在房间里四处查看,人性化的,贴心的,舒心的地方一一记下来,鲜少有不满意的,再单独列出来,提出改进意见。
凌晨1点,满满12页笔记,不用数,字数肯定达标。他调皮地在最后画下一只小兔子。
“哐当。”一阵玻璃碰撞的声响从卧室外传来。
庄晚舟打开房门,客厅里没开灯,看不清,一边摸索一边低声喊:“许老师,许老师?”
忽然,脚边似乎碰上什么东西,透过卧室门缝溢出的灯光,庄晚舟看清是倒在地上的许斐,不远处是摔落的玻璃杯。
“许老师!许老师!”庄晚舟俯身去扶。
许斐昏沉,喘着热气。
庄晚舟将许斐扶进卧室床上,盖好,单手抚上对方额头,好烫。
许斐发烧了。
一定是淋了雨没有及时换洗,还湿着头发睡觉。
庄晚舟进厨房倒了一杯温开水,勉强给许斐喂进一些。
酒店外风雨呼啸,去医院是不可能了,他给前台打电话:“您好,我是2606房间,请问,你们有退烧药和感冒药吗?”
“您是2606房间吗?”前台再次确认。
“是。”
“您房间书桌右边的抽屉里有常备药品,里面有感冒药和退烧药。”
“哦,好的。谢谢。”
“请问您是许先生吗?”前台服务员又问。
“不是,我,我是他朋友。”庄晚舟说。
“是许先生病了吗?需要我们派人来帮忙吗?”
工作人员毕竟不是医生,更何况,自己擅自让服务人员进入房间,也不知是否符合房主的意愿。
如果有药可以吃下先观察看看,庄晚舟考虑再三:“我先观察看看,如果有需要再叫你们。”
庄晚舟根据前台的提示,找到医药箱,酒店还贴心地准备了一支温度枪。
39.6度,高烧。
“好冷,好冷。”许斐在被子里,卷成一团,沉吟道。
发着高烧,还在喊冷,看来温度还会继续升高。
庄晚舟将感冒冲剂兑好,取出一颗退烧药,喂给许斐。
冲剂的味道难闻,混沌的许斐闻出味儿,扭头滑进被子。
没想到,许老师还怕苦。
不吃药,烧可降不下来。
庄晚舟着急,他记起刚刚在厨房里探查,发现有方糖块。
他像对待不爱吃药的小孩,在碗里化了一块方糖,又将感冒冲剂晾冷,晾冷的冲剂味道变小很多。
“许老师,喝糖水了。”庄晚舟隔着被子哄许斐。
许斐蠕动一下,不出声。
“甜的,不骗你。”
许斐昏昏沉沉,不从被子里出来。
庄晚舟使用暴力拉下被子,许斐发烧全身无力,只能任由小朋友摆布。
庄晚舟一手扶起许斐,一手将糖水凑近许斐嘴边。
奈何对方不张嘴。
许斐手脚冰凉,庄晚舟情急之下,只能蘸取少许甜水,用指腹涂抹上许斐干涸的唇缝。
甜水一点点浸入唇齿,许斐不再顽强抵抗,庄晚舟顺势将退烧胶囊送进他嘴里,就着晾冷的药剂一同服下。
终于把药喂进去,庄晚舟已精疲力尽。
他怕药效发挥得慢,又打了一盆温水,帮许斐擦拭额头和手心。
半小时后再一次测量体温:38.9度。
太好了,温度开始下降。
客厅里,许斐的手机响起,凌晨1点过,会是谁?
他快步走进客厅,将电话按成静音。
然而对方“锲而不舍”,一通没接,又来一通。
终于在第4次响起时,庄晚舟被对方的执着“逼迫”,接起了电话。
“喂,哥,你怎么才接电话,外面风雨这么大,你怎么跑去酒店了?让你试住给我点意见,你怎么选今天?前台刚刚告诉我说你在找药,你生病了?要不要紧啊?”许然一通输出,不带喘气。
“那个,您是许老师的弟弟吗?许老师淋了雨,有点发烧,刚刚吃过退烧药,现在温度降了一些。”庄晚舟通过对方的称呼猜测是许斐弟弟打来的。
“嗯?你是谁啊?我哥的电话为什么你会接?是酒店的工作人员吗?你是哪个部门的,我是许然。”许然问。
“我不是酒店的。”该怎么描述这个关系呢?台风天,许老师好心收留一个回不了家的人,怎么感觉好像收养流浪的小猫小狗?
庄晚舟思考片刻说:“我叫庄晚舟,今天碰巧遇见许老师......”
“庄晚舟?”许然惊讶打断庄晚舟。
“对,您可能不认识我,我......”
“你和我哥在一起?”许然怎么会不认识,太认识了,还妄想庄晚舟能成为自己小嫂子呢。
“是。”庄晚舟回答。
“就你们两个?还有其他人吗?”许然关心的方向悄然转变。
“没有了。”庄晚舟怕对方担心,“不过你别担心,有什么紧急情况我会叫酒店的工作人员来帮忙。”
“你在照顾我哥?”
“额,是。”
“你刚刚说他是淋雨发烧?好端端的为什么会淋雨?”
“呵呵呵,有一些原因,等许老师烧退以后再向你详细说明吧。”今晚发生的一切过于复杂,庄晚舟怕一时半会儿解释不清。
许然脑洞大开:支支吾吾的,难道不是淋雨,而是另有隐情?发烧?发烧?难道是做了什么隐晦的事情?所以庄晚舟才难以启齿?
许然定定心神,问:“你发烧了吗?”
这是什么问题,虽然庄晚舟宁愿淋了雨发烧的人是自己,但也没有必要两个人一起发烧吧。
“我,我还好。”庄晚舟不明所以。
“你还好,发烧的人是我哥?”许然的世界观忽然崩塌,在他的认知里,只有下面的那个才会被“哔”到发烧。
难道看着像是腹黑冷酷杀手的哥哥不是他想的那样?
他脑子里忽然蹦出许斐在床上娇羞柔弱的画面,他打了个寒战,实在是太不堪入目了!
算了,他们自己开心就好,许然说:“有你照顾我哥,我就放心了。”
这通电话还真是奇怪。
庄晚舟把许斐的电话拿进卧室,放上床头。
他坐在床边守着许斐,决定等体温降至38.5度以下再去客厅休息。
这一天天的,好混乱。
庄晚舟拿出手机点开和想入非非的对话框,输入:许老师您回家了吗?
输完迟迟未按发送键,太晚了,万一许老师休息了会不会打扰到对方。
他叹了一口气,给许斐额头换了一张冷毛巾。
又一次点进和想入非非的对话框,呆呆地看着发送框中未能送出的问题。
这是什么?一个未接语音?是早些时候对方发来的语音!
庄晚舟快速删除原来的问题,重新输入:对不起,许老师,现在才看到您的语音。
按下发送键。
“叮咚。”床头上许斐的电话响起。
庄晚舟下意识朝亮起的手机屏幕看去。
一个和自己一模一样头像和名字的人发来:对不起,许老师,现在才看到您的语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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