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刺杀
露宿在外,顾昭还以为会气氛尴尬,此时看来倒也还好,屋外尚且有人把守,裴曜今日也异常的好说话,只要明儿个一早她再溜回去,神不知鬼不觉,倒也不必担心了。
要她说来,这名声规矩都是用来约束女子的,也没听哪个男人在外住一夜就没了清白的。
顾昭还是睡不着,她有一搭没一搭地于裴曜说话,“表哥这样睡得好吗?”
“行军在外大多都是露宿,靠着树木就睡了,这还有个屋檐呢。”他尚且自得,顾昭回想起被这人骂娇气的时候,谁跟他比不显得娇气啊。
“你做将军也这么艰苦吗?”她读的诗词里都是一剑霜寒十四州的霸气与豪迈,军营生活她知道苦,但是无法将其具体化。
“将军更要以身作则了,不然将士们谁跟着你出生入死啊。”
“听起来就好难受。”
“你是娇滴滴的女郎,又不需要吃这种苦,有什么难受的。”
又是这话,顾昭一点也不爱听,“我替这些将士难受啊,最苦的就是寻常百姓和将士们了,这天下几时才可以不打仗啊。”顾昭睁开的双眼在黑夜里闪着光。
她本以为是得不到回答的,却不想听到裴曜轻轻一声,“嗯,等到山河一统的时候吧。”
“是好久远的事情了吧。”她心里空落落的,纵然是她一个小女子也是希望天下承平的。
“你不是说服了卢先生吗,这天下人会少受几年的苦了。”裴曜语气似有揶揄,
顾昭脸色一红,”那话多少是有恭维之意在里头的,表哥不知道吗,况且我是帮谁啊?我还不知道他会不会下山呢!”
“到时就知道了,尽人事听天命即可。”
“表哥信天命吗?”她觉得裴曜内心是桀骜的人,不信这些所谓的命定,不想裴曜每每出乎她的意料。
“为何不信?我也信的。”
顾昭有些困意,迷迷糊糊中听到裴曜的声音,“山河一统不会太久。”
顾昭知道他守在旁边,也安心了一些。
顾昭只觉得半梦半醒昏昏沉沉的,也不知道自己睡了多久。远方似乎传来刀刃相接的声音,在暗沉的夜色之中渐渐清晰。
她睁眼去看塌边,已然不见裴曜,心忽地就提起来了。
她笈上鞋子,被裴曜一把拉住,“跟紧我,有刺客。”
顾昭艰难地咽了口水,这回看起来好真实啊,她来冀州路上那回她知道自己性命无碍,可这回是真刺杀呀!
她跟着裴曜出了门口,见守卫与蒙面的几人交斗,随着裴曜上马狂奔。
她紧紧靠着裴曜,也不敢发声影响他。
后面护卫将二人牢牢跟着,那几名刺客显然是高手,丝毫不落下风。
她心跳加快,才惊觉一行人是往山林里而去,这不对呀,得下山才有援兵啊。
这……
裴曜似乎察觉到她的颤抖,圈她在怀里搂得紧紧的,在她耳边低声安抚,“别怕,我会护着你。”
耳边风声呼啸,这句话虽转瞬消逝,却一字不漏传入她耳中。
顾昭苦笑,她怎么觉得每次与裴曜一处就异常的惊心动魄呢?
直到穿过密林,陡然一道悬崖出现在众人眼前。
裴曜迅速勒马,黑衣人几息之后便也停住。
双方对峙,寂静无声。
顾昭觉得天地间只有她的心跳声,砰砰砰砰。
顾昭被程林护住,裴曜从马上跃下来与黑衣人头目来回几个回合,都知道是遇上对手了。
顾昭只看到裴曜缠斗其中,动作快的顾昭根本就看不清,不知过了多少招,最终黑衣人后退几步捂住鲜血直流的手臂,“刀上有迷药,裴曜,是我低估你了。”说话那人半蒙着脸面,但依旧可见眼眸深邃,眉毛比中原人浓烈许多。
裴曜扫过黑衣人面前那把长刀,泛着森森寒意,“小王子好胆识,竟然敢深入冀州,我不及你。”
周边的壮汉纷纷止战,冲到那名黑衣人跟前将他团团围住,若是回纥的小王子那就说得过去了。
“你们中原人不是说,不入虎穴,焉得虎子。你既然不杀我,那便开出你的条件。”
“那就请小王子随我部下先行一步了,我们慢慢谈。”他伸出手臂,做了一个邀请的动作。
一队人将他围得严严实实,纵马往城里方向而去。
裴曜目光看向后侧的顾昭,踱步到她跟前,上下打量了一番,“没有伤到吧。”
顾昭轻轻摇头,“表哥早知有人刺杀,今日特意收网的?”顾昭回过神来若有所思。
“你这是什么眼神,你以为我当真出入只有几人随行吗?隐在暗处不知多少人,否则这么多年不知道死几回了?难不成我故意凑上去让人划一刀的?顾娘子一向好心肠,唯独看我眼睛不是眼睛,鼻子不是鼻子的。”
裴曜好似还生气了,顾昭心里怀疑去了几分,见他伤口还为止血,向远处的几名侍卫吼了一声,“怎么不拿药来,要让他血流干吗?”
程林取了随身带着的金创药双手呈上递到顾昭面前,顾昭抿了抿唇角,接了过来。
裴曜衣袖已经被划破,她顺着口子扯开,看见血液是鲜红色的,不像是中毒,还是先与裴曜确定,“没有毒吧。”
“应该没有。”他抿了抿唇。
顾昭将袖子里雪白的丝帕抽出,擦拭干净伤口后,将金创药洒在伤口上,而后将丝帕翻了一面紧紧系住。
许是顾昭下手重,裴曜竟然闷哼出生,顾昭眼底关切一闪而过,“疼不疼。”
他垂眸与她视线相对,眼中柔情一闪,他眨了眨眼,皱了皱眉头,“疼,但是若划在你身上,你会更疼。”
顾昭闻言一把放下搭在他臂上的双手,”这么危险你骗我来,你是怎么想的?我又不是打打杀杀的人。下回你再这般可恶。血流干了我都不会管你。”
此时天际依然微微明亮,她头也不回顺着小道下山。
裴曜看了看周边几名侍卫皆垂头静默,手捂成拳抵住唇边轻咳了几声,跟在顾昭身后下山去了。
顾昭回府后她院子里的丫环倒是并无异样,但她还是敲打了一番,在她院子里就得要守规矩,不该说的不要说。
只是芍药,顾昭心里终究还是不大高兴。
裴曜生擒了回纥的小王子,但他丝毫没有声张,因此还无人知晓,只是他也并未去见耶律齐。
程林来回禀,“郎君吩咐的好吃好喝招待着他,只是这两日已经越发不耐了,已经开始叫骂了。”
“那就去看看他。”
这是裴曜在范阳的一处宅院,专设了地下囚室,以便裴曜审查,耶律齐听到脚步声,马上扒着铁栏杆发怒道,“裴曜,这就是你的待客之道吗,你竟敢把我关在这里,有本事别耍那些阴招,你跟我真刀真枪打一架。”
裴曜睥睨看他,语气凉薄,“不速之客,一般都是会脑袋搬家的。”他在脖子上比划了一个动作,这在耶律齐看来更是挑衅。
“今日之辱,我定牢记,他日我国的铁蹄必定踏破冀州,直取洛阳。我听闻洛阳是你们中原根基之地,有数千年文化,有美酒、美人,我们回纥人世代居住在苦寒之地,你们不是有一句话叫做,风水轮流转吗,这一天不久了。”
“小王子还是不要想象得过于长远了,当下不如想想怎么脱身才是,留得一条命在才是要紧的。”
“我听不懂你们弯弯绕绕的话,开出你的条件吧,你想要什么。”
小王子当真是爽快,我只要一样,两千匹纯种大宛宝马。”
“两千匹,你可真会要价,这个数你不如直接把我杀了。”
“小王子太过妄自菲薄了,身家性命连两千匹骏马都不值吗?”
“一千匹,或许我的父汗会同意。”
“一千五百匹,是我的底价。”
耶律齐咬牙,“成交。”
程林随后一挥手,有小吏呈上了笔墨,“还请小王子写上书信,我们请你的随从将此信送去回纥。”
耶律齐利落写了扔到栏杆外头,随即靠坐一旁,“你身边那个女人可以送我吗?”
他在裴曜阴森的目光下补了下半句,“我不白要,我用五十皮宝马与你交换。”
“她是我的人。”
耶律齐恍然大悟,“原来是你的女人,那就一百匹来换。”
“在我们中原,有的女子是不可以交换的。”裴曜留下一句让耶律齐匪夷所思的话后,随即以大踏步离去而终止了这场谈话。
耶律齐沉声许久,还是搞不懂,大喊,“哎,什么意思,到底换不换!”
裴曜此次得了一千五百匹骏马,特意献出一千百匹给定北侯贺寿,又赏了部下有功之人,剩下的入了他私人马场培育良种。
定北侯早知他贺礼了,今日还是笑骂了一句,“如晦自来就是精打细算过日子的人,这借花献佛使得越发顺畅了。看在你这大礼深得我心的份上,将我这壶酒赏你了。”
“多谢父亲。”
“虎父无犬子,还是侯爷教子有方啊。”
“是啊,大郎君出手便不凡。”
“诱敌深入还能生擒,还得是咱们裴大郎君啊。”
“大郎君自幼英武不凡,马背上练出来的儿郎呀。”
裴曦今日与裴老夫人请安之时,但见那名碧衣女子便知道是大名鼎鼎的长乐县主了,许是他目光太过露骨,被顾昭察觉,她那清冷的一眼扫过来,当即教人骨头都要酥软了。
怎就生的这般集天地秀色,要他说来,单论相貌这全冀州怕也没人能比上一比了。
裴老夫人不喜裴曦这浪荡样子,打发他走,“你去前院招待客人吧。不要教人说我们裴家失礼。”
因此裴曦倒是恰好听见了众人夸赞裴曜之言,他在众人纷纷感叹之际,走上前向定北侯贺寿。
他是特地从平州赶回来的,他是三房所出,父子二人在平州有些年头了。
裴曦见到裴曜这贺礼,笑着打趣,“大哥这贺礼如此贵重,让弟弟们怎么拿得出手啊,还未曾恭贺大哥,立此功劳,弟弟着实羡慕啊。”
“三叔和二弟镇守边关,替我们守住了北方防线,才是劳苦功高。”
堂上好生热闹,但是定北侯心心念念的还是去马厩里看裴曜送他的宝马,因为数量不少都已经送到马场去了,但是裴曜有心,特意牵了两匹到府中供人观看。
定北侯心中大快,尤其是见到这宝马果然非同一般后更是大喜,“我们冀州有良将,但宝马确实差了一些,自此以后,我们的骑兵也是能与回纥一战的精锐了。”
定北侯今年寿辰也不过是小办一场,夜宴散得也早,裴曜也早早回了梧桐院。
”侯爷忒偏心了吧,府里拢共牵回来两匹马,一匹给了杨大人也就罢了,另外一匹给四郎君算怎么一回事啊?这可是我们大郎君筹谋了好些时日才得的战利品呢,为此还挨了一刀。”
程松守在门口嘀嘀咕咕,全然不顾及书房里的程林和裴曜耳力有多好。
果然,当他再要开口时,程松走出来低声斥责,“闭嘴。”
程松老实闭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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