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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三章
“你在十点钟以后,真的一直都在一楼没有离开过吗?”
随着松田阵平的话音落下,花冈宪史的身体一僵。
这位画师先生磕磕巴巴道:“什么,为什么突然问我?我没必要用这种复杂的手段去杀人啊!”
“不,你有问题。”松田阵平支着一只手摩挲着下巴,看向满脸心虚的花冈宪史,“警察到这以后,杉谷助理说过打电话给康治先生却没有接通、所以去了书房喊他,却发现他不在书房里,接着直接冲楼下喊了一声,你还记得吧?”
花冈宪史不明所以地点点头。
松田阵平的嘴角浮现出一点笑意。
“那么,为什么本该在一楼的休息室的你,为什么会听见并且第一个跑过去呢?毕竟刚才伊丹先生说听到巨响的时候,你以这个理由来解释了自己没听见声音的事情啊。”
花冈宪史的脸色刷白。
“是你?”杉谷助理皱着眉头看向花冈宪史,“康治老爷那么信任你,连义昭老爷病重的关键时刻还愿意请你来家里……你居然?”
“不是我!”花冈宪史满头大汗,“我只是有点别的事情!”
这位胡子拉碴还扎着小辫的画师终于急了,他也不管三七二十一直接将自己干的事都交代出来,“我只是听说木田家的义昭老爷病得很重想去看看,然后拍张照片当新闻什么的……不过,我到义昭老爷的房间的时候,没有看见木田夫人啊,她才是更可疑的那个人!”
松田阵平拖长了声音反问他,语气里的笑意愈发明显:“哦,居然还有这种事吗?”
“你在说什么鬼话,我只不过是去了趟洗手间,就让你乘虚而入!”身后传来女人愤怒的声音。
“——啪!”
没等大家反应过来,木田毫子上去就给了他一个耳光。
她冷笑着看着捂住脸惊愕的看着她的花冈宪史,“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最近缺钱得很,就是想拿着这张照片作为筹码敲诈我们家!现在还在这里乱泼脏水!”
千叶赶紧上前去将气愤的木田夫人拉回来,“夫人,冷静。”
“原来是这样。”安室透的嘴角扬起,他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托着腮开始接话。
不知道什么时候,这位金发青年也一副试图参与进来的样子。此刻他站到了伊丹利道旁边,伸手拍了拍寸头的壮硕青年。
“伊丹先生,难道你最近也很缺钱吗?”
被拍到肩膀的伊丹利道慢慢地转过头来,还是那样一副迟钝的表情:“啊?”
佐岛加奈理的脑袋里忽的灵光一现,她知道安室透要干什么了。她迅速站到另一边和安室透一起将人拦在原地,后者从手里展示出一个证物袋。
透明的证物袋是安室透刚才找松田阵平借来的,现在里面赫然放着一朵明黄色的花瓣。
“木田宅的花园里只有未到花期的菖蒲和白色的山茶,从来没有什么高原黄菅,我记得这种植物好像是长在山上的?那么伊丹先生,请你现在猜测一下,我们究竟是在什么地方发现它的呢?……我记得在酒窖找到死者的人不是你,你好像从头到尾都没有下去过啊。”
安室透这样说着。
其实这片花瓣是从暗道中发现的,由伊丹利道带过去的可能性极小,大概率是在扶起桌子的时候,被沾到了木田康治的鞋底上。
但由于真凶的心态实在是有点强,证据也容易在打草惊蛇的时候被处理,因此他们小小地玩了一个花招,打算诈出一点什么破绽。
伊丹利道似乎不太擅长处理这种对话,他艰涩地为自己辩解道:“这个我真的不记得……有可能是卫生没有打扫干净?”
“这种植物只在海拔1800以上的湿地生长,这片高原黄菅的花瓣只可能是由你带进来的。伊丹先生,你还是坚持不知道吗?”
与此同时,佐岛加奈理也露出看待犯罪嫌疑人的表情,步步紧逼。
他和佐岛加奈理两人就像是两个锁定目标虎视眈眈的鹰,从气场上看几乎要逼着伊丹利道承认自己的罪行了。
——虽然佐岛加奈理非常心虚,毕竟这种模棱两可的说法真的很磨人心态啊……
顿时,众人看向伊丹利道的眼神都不对劲了起来。
伊丹利道急的脸都红了,但是嘴笨的他支支吾吾半天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一旁的木田毫子见状,一脸不悦地将弟弟拉出两人的包围圈:“你们两个又不是警察,怎么就盯着他不放?秀也一直敞着门在工具屋收拾东西,要是利道中间跑去做点什么事,秀也不就马上知道他不在房间里吗?”
听到姐姐替自己解释,伊丹利道点点头:“对,我一直在房里打游戏,出去会被杉谷看到的……”
他突然止住话头,意识到了什么。
松田阵平的嘴角勾起,抱着手臂从台阶上走下来,走到木田毫子的面前。
“木田夫人,”他一针见血地问道,“杉谷助理自己都不能确定自己是在厨房还是在工具屋,你怎么知道他一直‘敞着门’在‘工具屋’收拾东西呢?”
**
木田毫子躲在高大的酒架下面,橡木桶完全遮挡住了她的身形。酒窖的温度很低,但是她亢奋的心情让她丝毫感觉不到寒冷。
木田康治果然如预料中的那般从书房那边的暗道中走了进来。他东张西望没有看到人,气势汹汹的表情一滞。
“人呢?”这个胖乎乎的中年男人自言自语,开始四处转悠起来。
木田毫子仍旧耐心地等待着。
忽然,中年男人的脚步一顿。他面前正对着的那堵墙上,挂着一幅和背景的水泥墙颜色几乎融为一体的画作。一直到走到一定的距离,在柔和又浅淡的灯光下才被人发现。
这是——!!!他瞪大了眼睛。
中年男人正要上前去将画作扯下来,背后就传来一阵破空声。
“咻”地一下,木田康治只觉得后背一痛,双腿发软跌坐在地上。他转头去看,一只弩箭射中了他的肺部。
他忍着剧痛,压着嗓子问:“谁……”
木田毫子这才从酒架后面走出来。
“居然……不,果然是你。”看到走出来的妻子,木田康治居然没有那么意外。
“你猜到了?”
“我以为……我以为会是花冈。没想到居然是你。你简直……你简直就是个疯子……”
木田康治用力地呼吸着,但仍不够,他需要氧气,他想要活着。
“我、我一定要杀了你!”他这样说着,一只手去摸索着口袋里的手机,想要打电话呼救。
木田毫子面无表情地上前,伸手打掉,手机掉落在他旁边一个刚好够不到的位置。
“你别以为现在还可以打电话,喊急救,活着报警说我谋杀你。你已经没力气站起来了,这幅画、还有画里的证据一定会被我带走,曝光出去,让你们身败名裂!”
木田康治不可置信地看着妻子:“你居然能狠得下心……这种丑闻暴露出来,你也不可能从中脱身的,毕竟你也是木田家的人!”
“真是可笑!”木田毫子恶狠狠道,“木田家有难的时候我就是木田家的人了,我遇到麻烦的时候却跟木田家毫无关系,你们这副嘴脸真是丑恶至极!”
木田康治嘲讽地笑着,她没有直接瞄准心脏而是射向他的肺部,摆明了就是要折磨他一番。现在手机也被踢到一边,自己已经没什么力气去够了,更何况她在刻意地挡住。
木田康治扶着自己的膝盖大口呼吸,艰难地憋出几句话。
“你知道的,这件事情并不止我一人有罪,是大家共同决定了大哥和你姐姐的死亡……你打算,让谁当这次的‘替罪羊’?”
“还能有谁?”木田毫子嗤笑一声。
女人憎恨地瞪着他反问,“你以为你那个画下画作的朋友,就没想过你有一天会开始追究这件事?”
只不过是动手时间的早晚罢了。
“我、我知道,自从父亲病重后你一直都不太对劲,当时我就担心你会不会发现……果然,果然你最终还是知道了……”
木田康治费力地盘起腿坐在原地。他知道自己今天必死无疑了,这副样子就算跑出去也活不了,他的力气正在慢慢流失。
肺部受到这种程度的损伤,又被拖了这么久,其实就算下一秒就有医生出现也回天乏术。木田毫子就是打算着要让他在痛苦中死去。现在,与其在挣扎中狼狈地死去,还不如坐在这里,让一切就此结束……
看着木田康治沉默地倒在地上抽搐着、渐渐没了呼吸,木田毫子悄不可闻地松了口气。
她如同计划中的那般将自己提前准备的道具和机关放在隐蔽的位置,然后飞快地扯下画布泡在酒桶中,此时她手机上的闹钟开始悄声震动,预计的时间快到了。
木田毫子很快地离开了地下酒窖。
**
现在,面对着紧盯自己的警察和不知不觉间一左一右站到她身边的两人,木田毫子困兽犹斗,仍想狡辩:“秀也他一直都习惯提前把饭菜备好,备完菜再去工具屋,这并不是什么难猜的事情!怎么,你们警方这是要强行抓一个罪犯回去交差吗!”
杉谷助理也上前一步:“我可以为夫人作证,夫人如果想要去地下酒窖动手,只有10点半以后到十一点半以前这个时间段内有机会。但我一直在一楼工作,她并没有下来过。”
“杉谷助理,请你回忆一下,伊丹先生听到书房的动静上楼的时候,房间门是开着的吗?”
松田阵平突然问了他一个无关的问题。
杉谷助理有些不解,但还是如实回答:“是的,因为不知道康治先生是不是出事了,所以很着急地跑上去没有关门。”
松田阵平点点头,“那么,请你站到工具室和厨房的中间,再次往楼梯的方向看过去。”
按照安室透说的,杉谷助理站到两个房间中间。他惊讶地瞪大眼:“这?”
从两个房间的角度看向楼梯,视角正好会被敞开的卧室门和另一边的屏风完全挡住。虽然二者并不是处在同一水平位置,但是在特定的视角下却能够严丝合缝地挡住所有经过的人。
安室透走上台阶,来到松田阵平身边,开口解释道。
“我们在书房中发现了通往酒窖的暗道,可以确定木田康治先生是通过暗道进入地下酒窖的。而木田毫子女士趁着房门敞开的时候经过,因为视角的问题,没有人发现她的行踪。她通过这样的方式掩盖了自己下楼的行迹,结果被意外潜入楼上的花冈先生发现了离开的踪迹。”
“可是,姐姐她怎么能确定下来的时候我一定会开着门呢?屏风的位置是固定的,但是我如果关起门来,她就一定会被发现的!这太随机了!”伊丹利道愣愣地看着安室透,他不愿意接受这件事情。
“所以她保证了这件事情的发生。她在特定的时间激怒了木田先生,知道木田先生在生气时会猛地推桌子从而移开座椅站起身。我们在书房的桌脚处发现了这个。”
安室透举起手上的证物袋,里面是两个造型独特的钢化玻璃片。
“如果提前在书桌一侧的桌角下上透明的钢化玻璃片,然后撤走地毯,那么书桌就很容易被推倒。她知道在楼下的你听到动静后会因为担心上楼查看,在担心的情绪下人不会特意记得关门这种小事。在你经过楼梯口进到书房里的时候,她就在楼上等着你经过的那段时间下楼,然后趁此机会提前守在酒窖准备动手。”
伊丹利道涨红了脸,他急切地想为姐姐澄清一切,“那她回来的时候呢?我回到房间里,刚好关上了门,她不就会被人看到从地下上来了吗?”
木田毫子叹了口气。“利道,别说了。”
她垂着头,一副放弃挣扎的样子。“我是从书房从暗道那边直接上的二楼。这栋住宅里有一条通往地下的暗道,唯一的钥匙就在康治手上。我杀了他以后拿到了钥匙从书房上楼,钥匙还在我身上呢。”
这位一脸严肃的女人沮丧地垂着头站在弟弟身边,她不敢看弟弟不可置信的眼神,更不敢去看儿女在不远处注视着她的泪眼。
“……为什么?”说这话的是杉谷助理。很让人意外的是,他的眼眶通红,“您是那么负责的人,您是个好人,怎么会……”
木田毫子没有理会在一旁独自破碎的可怜助理,她充满了血丝的眼睛狠狠瞪向一旁额头冒出冷汗的花冈宪史,“警官,我知道一起陈年旧案的内情,这个花冈宪史同样有罪!”
高木涉叹了一口气,拿出手铐:“两位,请和我们走一趟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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