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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33 章
“宴席如常,诸位还请继续,本座去去便回。”李长凌言罢,抱着阿鸢化作一道流光消失于众仙眼前。
李长凌阻止众人前去,自有其道理。
待会不论谁输谁赢,只要没在众仙面前,二人依旧是尚存一丝颜面。
可万事总有意外。
冥中烑只往元正神尊的肺管子上戳,天庭里何人不晓元正神尊对圣尊有意。她冥中烑那个还没三块豆腐高的小豆丁,竟然敢扬言要娶圣尊,可见她平素是怎么教导自己的女儿的。
“没听说冥王与元正神尊有过节?”一个与元正素日交好的散仙皱眉说道。
“如此圣会便不该请这样嗜杀成性的人来。”
“此言差矣,那怎么说也是冥界之主,天庭岂能不给阴司薄面。”
云扶姬一手把玩着手中的酒盏,另一只手拄着脑袋悠悠开口道:“诸位都是身负千载修行的神仙,本尊不相信以诸位的本事,察觉不到方才元正神尊对一个小孩子释放的杀意。且不提那稚子的戏言,便是那孩子将来真同圣尊有什么,干他元正神尊何事?他作为九重天的神尊,在宴席之上如此对待冥中烑的女儿,冥王殿下岂能容他?”
她慢悠悠站起身来,瞥了一眼刚才说话的几人。云扶姬说得很是,于情于理,元正他都属实不该有此举。
云扶姬一挥袍袖,望月台上那一面水云相间的巨大屏风,霎时间变幻出一段景象。居然是冥中烑和元正神尊对峙的画面。
冥中烑负手立在云端,衣袂飘扬,她长袖一甩以指为剑。天地间的元气骤然流转,汇聚成无数道幽光,最终交汇在一起,在她的指尖形成一道湛蓝耀眼的气刃。
冥中烑伸出玉指,操控着凝聚无尽阴寒之气的气刃,那光芒如切金断玉的利刃般锋锐,蕴含着彻骨的杀意,凌厉而无情。
“念在今日是你们九重天的圣会,我便留你个全尸。”冥中烑语气轻蔑,甚至连个正眼都没给元正。
“冥王殿下好大的口气,你势要与整个九重天为敌?”元正仍摆出那一副谦逊有礼的姿态,周身散发出浓浓的杀意,眼里仿佛淬了一层冰。
“那又如何?!我儿不过一句戏言便招来你无端的杀意。我倒是想问问阁下,究竟是谁在挑衅谁?!李长凌还未表态,你一个螟蛉之子倒先跳出来。”冥中烑侧首掸掸衣袍,继续说道:“据我所知,李长凌乃是天外天孕育而生的灵仙,拥有极品的仙骨。你在天界多年,不会连你们九重天引以为傲的仙骨分阶都不晓得吧。”
元正虽脱胎但未换骨,他至今仍是凡间生灵的魂骨,不过是魂骨之外镀了一层金光而已。
云扶姬倒是不怕得罪元正,嗤笑一声,她唇角翕动:“真是异想天开,偌大的无极宫难道连一面镜子也没有?”
听闻云扶姬之言,在望月台围观的众仙,其中有几个忍不住笑出声来。
冥中烑的一词一句都像是一把锋利的匕首,深深刺进元正那颗脆弱的心。他再也无法抑制住内心的愤怒,恨不得立时将眼前之人撕碎。
元正的手中凭空凝聚出一团白光,宛如金乌辉耀。他动作快且狠,冲着冥中烑命门而来。冥中烑的身形瞬间消失在原地,只留下一道残影,她的速度快到让人难以捉摸。一道阴冷的气息从她的身体散发出来,寒意凛然,向着元正劈去。
元正身形一闪,身法犹如闪电,顺势躲过了冥中烑的攻击。两道身影相互交错,缠斗不休,化成一道道残影。
冥中烑的身形如鬼魅般灵动,凭借着她独有的阴寒之力,化解元正的灼光攻势。她攻守兼备,招式狠辣而犀利,每一招都切中要害,让防御之人无法抵挡。
一声清脆兵器相接之声裹挟着一股巨大的气浪,如千军万马般的雷霆之势向四周席卷而来。
元正被这股狂暴的气浪冲击着,仿佛被一头猛兽撞击,身体无力地飞了出去。他身形脱离了掌控,宛如一片飘零的残叶,在空中翻滚,毫无抵抗之力。
气浪掀起的风暴裹挟着元正,将他卷入旋涡之中。他在风暴中拼尽全力稳住不断旋转的身体,他将将稳住身形,他身体中便涌现出一团灿烂的金光,金光化作一道玄妙的纹路,交织出一个神秘而古老的符阵。
冥中烑静默地注视着元正脚下的金色符阵,没有继续对其攻击。她思绪如潮,这阵法释放出来的威压,为何如此熟悉?
冥中烑出神的空当,让元正得以有喘息的间隙,他借着这个时间催动符阵。原本他脚下那个方寸之地,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向外不断扩张。
阿鸢看着冥中烑即将被这符阵困于其中,她挣扎着欲从李长凌怀中跳出去。
李长凌箍紧了搂抱阿鸢的手臂,轻声安慰阿鸢道:“他伤不了你阿娘。”说罢,从袍袖中探出一截手指,揉了揉阿鸢紧皱的眉头,温和一笑,“小孩子总皱着眉不好。”
阿鸢停止了在李长凌怀中的挣扎,并不是因为李长凌的话安抚了她。而是她知道即便此刻自己跳出去,她也帮不了阿烑。
她意识到自己太弱小了,弱小到时时刻刻需要人保护。
这是阿鸢第一次渴望自己能够快快长大。
那颗扑通扑通跳动的心脏,即便隔着身体李长凌仍可以感受到它紧张的律动。
冥中烑以神识震碎了凝结在指尖的气刃,她手臂悬空,手掌向上,五指虚张。一柄寒光毕露的暗黑长剑出现在了李长凌手中。
三尺青锋,清啸长吟。
元正拭去唇边的血迹,遥遥看向冥中烑,他眼神阴鸷,似一头嗜血的野兽:“冥王殿下终于舍得祭出自己的佩剑了!”
“是你。”冥中烑将手中的剑挽了一个剑花,侧身抬剑直指元正。
“元正不知冥王殿下何意?”元正一头雾水道。
冥中烑这突如其来的一语令元正不明就里,他确实不知冥王是何意。冥中烑见元正一脸疑惑地看向自己,不觉嗤笑出声:“神尊还真是贵人多忘事,区区万年光阴没想到你竟忘了。”
元正闻言,猝然一怔,那双眸子骤然睁大,尽管他将那一丝慌乱的暗芒隐藏得很好,可依旧被冥中烑捕捉到了。
果然,当年大荒经离梦海海底设封印之人正是这个元正。天尊当真是老糊涂了,居然捡回来这么一个不堪的东西。
冥中烑不过是投石问路,却不知元正在天庭呆了几万年,竟还是这么一副沉不住气的模样。
对于这种做贼心虚之人,往往会因为一点风吹草动而自乱阵脚。
“我不知道殿下在胡扯些什么,念你是天庭请来的贵客。我本处处有意避让,可殿下却招招想要在下的命。”元正正色厉声道。
冥中烑对着元正长叹一声,无奈地摇了摇头,随即收起佩剑,呐呐自语道:“既无仙风也无道骨,可怜天庭几万载光阴,便是一只碗,如今也能修得一两分道心来。”后面是她的碎碎念,元正没有听清,但大抵可以猜出不是什么好话。
元正:“你!!!”
冥中烑不再理会元正,向着李长凌这方飘过来,留下在金色符阵中气得满脸涨红的元正。
阿鸢见到冥中烑无事,立时冲李长凌怀中蹿了出去,御着一朵黑云晃晃悠悠地向着冥中烑飘去,径直扑进冥中烑怀里。
她既没哭也没说话,这那样紧紧地抱住命中烑一刻也不想撒手。或许是冥中烑察觉出了阿鸢的不对劲,她轻声安抚道:“有烑娘在,没人可以再伤害得了你。”
元正在远处紧紧盯着阿鸢与冥中烑,他在这对母女面上反复辨认,这孩子的的确确没有一点与冥中烑的相似之处。
难道?
是与不是,待他去一趟离梦海便可知晓了。
若这孩子当真是被封印的那枚蛋,那便不能留她!
不过如今除去她反倒有些棘手,天庭自然不是下手的好地方,至于阴司嘛……
若她们回程时,半路被先前冥中烑驱逐的煞灵袭击,也不是不可能。只要煞灵拖住冥中烑,他便有法子除去那孩子。
为今之计,还是尽早去一趟大荒境罢。
元正想得到的,冥中烑岂会预料不到?
可能阿鸢连着九日未得休息,方才又跟着冥中烑担惊受怕一遭,这会儿居然趴在冥中烑怀里安然入睡。李长凌靠近二人时,冥中烑看着李长凌难忍笑意。
今日如若不是元正祭出符阵,她如何也猜不到阿鸢就是李长凌的命定之人。对于李长凌的命定之人,冥中烑只是略有所闻。
这可真是无巧不成书。
大荒境的离梦海乃是九界四境的极寒之地。若非她恰巧在离梦海海底聚魂,阿鸢这辈子也没法破壳而出。
“外面风大,莫要让阿鸢受了寒,殿下可以移步羲和宫暂作休息。”李长凌略显关切地说道。
“多谢,那便多有叨扰了。”冥中烑抱着阿鸢随李长凌离去,二人并肩而行。
“她?”李长凌转头望向冥中烑,欲言又止。
冥中烑默认似的点了点头,“大荒境离梦海有圣尊想知道的一切。”
水云屏风在冥中烑罢手后,其中的景象便被云扶姬切断了。
宴会原本已入尾声,若非冥中烑与元正额外生出这一出戏。恐怕众仙早已散去,各自回去准备应对明日的武斗了。
待李长凌带着冥中烑和阿鸢回到羲和宫,云扶姬已经等候她们多时了。至于为何胜券在握的冥中烑突然停手,云扶姬已有猜测。
元正回去不久便得到天尊的召见,他原以为是自己东窗事发。哪知是天尊让他随同去天外天,一同处理李长凌的补心石一事。
元正瞧见刻在三生石上,李长凌的命定之人,已然换了名字。
不是先前的名字也不是洛问澜。
可易慕又是谁?
这满天诸神何曾有过姓易的?
李长凌的生来便无心?
补心石是哪个名唤阿鸢的孩子?
得知这一切的元正,自是喜不自胜。大荒境已经没有再去的必要,无论那孩子是不是曾经的那枚蛋,迎接她的都将是必死无疑的结局。
从今日起,他还需时时刻刻保护那孩子的安危。
毕竟,她是阿凌的心。
原来阿凌无情无欲是因为无心,那是否将来带她补心后,自己是否仍有机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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