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霜

　　看到网上那则招聘启事通知面试的消息，凌霜嘴角弯了起来，‘终于等到了，他应该回来了吧，我要给他个惊喜。’想到余渊说不定会在招聘信息里看到自己的名字，露出惊讶地表情，凌霜捂住脸止不住的笑着。一双手臂从身后环绕过来，“想好了？真的不打算提前联系他？”回头看看妈妈，凌霜笑着，“不了，我要给他个惊喜。”“明天出发？”“嗯。”凌霜用力点点头。
　　出了上海高铁站，凌霜放下行李，拨通了李潇电话，“我到了，潇潇。”“你今天来了？”电话那头的李潇问，“你怎么不告诉我一声，我来接你啊。”“不用啦，上周我们刚在家见过，你应该没那么想我吧。”“瞎说，我李潇每时每刻都想着司凌霜的。对了，你通知余渊了吗？”“没有，我想，我想吓他一下。”“受不了你，不让我打电话找他就算了，自己也不说。”“好啦，我要去赶地铁了，先不跟你说了，安顿下来跟你说。”“好好好，我等你电话。”凌霜挂上电话，深呼吸了下，拉着行李箱往地铁口走去。
　　凌霜在地铁上拨了余渊的电话，始终没有人接听，也许在忙吧。出了地铁，凌霜打算先找个住的地方，问了几家宾馆，看了看手机里的余额，还是没舍得，她打听了下，住进了附近城中村的小宾馆。晚上简单的吃了点面包，拿上包去了余渊的公司——领跃设计所在的广场，在一楼前台打听了一下，非预约不让进，凌霜只能走了出来，她踱着步子，在广场的花坛边坐了下来，虽是秋天，天气还是有些凉，凌霜裹紧大衣，正想着，余渊现在在干什么，身边传来‘咯咯’的笑声，一个约莫五六个月大的宝宝坐在婴儿车里笑着，一个奶奶模样的人在旁边逗笑着，凌霜被这稚嫩的笑声感染了，她微笑地看着她们。若不是远处的一束灯光打扰了她，她可以一直这样看着，开心着。这灯光刺到双眼，她忍不住抬起手臂去遮眼睛，视线也向下转移躲避，一眼瞥见婴儿车前洼地里积蓄的一汪水，凌霜拿开手臂，观察了下车子开动的方向，一刻也没犹豫，几步跨上前去，拉开大衣挡了上去。车子驶过，水花四溅，奶奶惊叫“姑娘，你没事吧？”凌霜扫下后背，大衣已湿了大半，溅起的水花也打湿了头发。她用手背擦了擦额发，安慰着奶奶“没事，没事，宝宝没事吧。”在她的遮挡下，宝宝未受一点影响。“没事的，谢谢你啊，姑娘，这天气，湿衣服穿在身上会着凉的。”奶奶因为着急提高音量，黎少卿听到声音把车停了下来，他从后视镜看一眼，拿着手包下了车，边走边问：“没事吧！不好意思啊，我忙着赶路，没看到水坑。”走近了看清凌霜身上湿透了，又想着一会儿准备参加的宴席，黎少卿有些为难，“对不起啊，我还有事，这些钱，你拿去买身新衣服吧。”黎少卿从包里拿出约莫二十几张百元钞票塞到凌霜手里，随即转身上车准备离去。车子刚起步，后面传来喊声“先生。”凌霜快步赶上来，黎少卿停下车，放下窗户，有些不耐烦：“还有事？”凌霜递过钞票，“我身上这个衣服不值钱，拿去干洗就行了。”说着，她另一只手举了下一张百元钞票。黎少卿没动，他想不通，还有人放着钱不要的。凌霜见状直接把钱放在副驾驶的座位上，转身离去。黎少卿看着后视镜里凌霜离去的身影，摇摇头开车走了。
　　衣服湿了，也没等到余渊，凌霜只能先回到宾馆。因为价格便宜，条件也很差，房间几乎没有隔音效果，凌霜一夜没睡好，她脑袋晕沉沉的，坚持着起身，今天的面试，断然不能迟到。整理下自己，凌霜背上包，拿着资料出发了。领跃设计公司在十一楼，到了前台，凌霜说明来意，便被领着到了会议室外的走廊上等待，途中，她四处寻找，却没发现余渊的身影，想着，算了，先过面试再说，总会见着的。
　　很形式化的面试，问了问专业，过往工作经历，凌霜从会议室出来，心中隐隐地有些不安，自己是外地人，年龄也不占优势。她缓缓走过长长地走廊，思忖着该怎么让领跃录取自己。过道一间办公室传来严厉的声音，“李会计，虽说公司已经同意了你离职，可也不是说你随时可以走人吧，至少这些账目你得跟下面的人交接好吧。”“可你们这种待遇，能招到人才怪呢！要求还那么多！”“你不能这么说吧，哎，我还没说完呢！”“秦总，我后天必须离开，最后两天，你们自己想办法找人吧。”不一会儿，一位年纪约莫四十左右的女人从办公室走出来，气势凶凶的，嘴里念叨着：“这种要求，这个待遇，我就是个纯纯的大冤种，还做了这么久！”她出来看见凌霜，楞了一下，又跟凌霜点点头走开了去。凌霜微笑回应，办公室里那个年轻的声音在打电话，凌霜又等了很久，前台的李楠见了，过来敲了敲办公室的门，“秦总，应聘财务的人来了。”“你让她进来。”凌霜走进去，秦西西那曼妙的身姿，就连同为女人的凌霜也挪不开眼睛，秦西西看上去怒气刚消，她深吐一口气，转过身来，微笑着问，“你是来应聘财务岗位的？”“是的。”凌霜也微笑回答。“我看了你的简历，好像跟我们设计所不太搭。”“确实如此，财务嘛，各行各业有不同的部分，但对于企业而言，都是要计算利润率、税率等等，总体上是相似的，只要上手去实操，总会学会的。”秦西西微笑，心里很满意，她小心翼翼地试探道：“我们领跃刚成立没多久，薪资待遇上可能没你想的那么高......”“那是多少呢?”凌霜紧接着问，“嗯......”秦西西慢吞吞地说出那个数字，“三千这样吧。”秦西西生怕凌霜拒绝，又赶紧补充道：“不过，领跃发展的越来越好了，到后面，肯定会加薪的。”“可以。”凌霜大声回答，秦西西不由得瞪大了双眼，“什么？”凌霜笑了，“我可以的。”“那个，这里老板的要求，可能，可能挺高的，还有，明天必须入职。”“没问题，我听他的。”秦西西听了这个回答，喜不自禁，“欢迎你加入领跃。”她冲凌霜伸出手，凌霜握了上去，心中欣喜不已。
　　从领跃出来，凌霜开心地畅想着以后和余渊一起上班的日子。抑制不住地打电话给余渊，仍是没接。‘也许换了电话号码吧。’安慰着自己，其实心中却有些隐隐不安，自己和余渊的关系太奇怪了，是男女朋友，却可以一两年不见，虽然没有切断一切联系，可几个月发一次信息的频率连个普通朋友也算不上吧。‘设计师都是很忙的，他在国内的事业刚起步，不能打扰他。’凌霜用这已经用了无数次的理由搪塞自己。想到即使住在这破的不能再破的宾馆，费用也很贵，领跃给的工资也不多，凌霜收拾了行李，开始找房子。附近的，想都不要想了，繁华中心，价格是一般人想都不敢想了，城中村的环境又让自己望而却步。想到这里，凌霜给李潇打去电话，个把小时的功夫，李潇开车赶了过来，她下了车，离得很远就开始抱怨，“凌霜，你怎么回事，余渊不在，你不知道联系我啊，我还以为你已经搬到他那住了呢。”凌霜笑笑，“还没结婚呢，还是不要吧。”“真老土！”李潇吐槽道，“都什么年代了。”“好了，你不是说你在附近开了个便利店嘛，我正好在余渊公司做财务，房子还没找到，方便到你便利店暂时住几天吗？”“你想住多久就住多久，正好我便利店二楼是仓库，仓库旁边有个小房间，也有卫生间，收拾一下也可以住人的。”凌霜搂住李潇的脖子，大声地在她脸上亲了一口。李潇乐不可支，“好啦，比我还肉麻。走走走，去拿你的行李。”
　　李潇送凌霜过去后，帮着把房间也收拾了，看着整洁的房间，李潇很满意，“这样看着顺眼多了。”凌霜走过来搂着她的肩，“嗯，谢谢你，亲爱的。”李潇转眼看她，“估计你也住不了多久吧，余渊肯定迫不及待要接你过去。”凌霜笑着，并没答话。
　　天微微亮，凌霜便起床收拾起来，她穿上洗的干干净净的浅灰西装，平底白色皮鞋，拎上手提电脑，往领跃走去，路程并不远，约莫十几分钟也就到了。领跃的员工总共也就十来个，公司在靠走道的一个拐角简单放上一张桌子，便算是她的工作场所了。一上班，李会计就急着跟凌霜交接，她抱着一堆报表过来，一一跟凌霜交待，凌霜在中途问道：“李姐，我看这里的工作环境不错，你为什么要离职啊？”李姐看了看凌霜，叹口气，“唉，你吧，初来乍到，什么都不懂，这家公司的老板，要求高，给的又少，我是感觉有些变态，受不了了。”听到‘变态’一词，凌霜几乎要笑喷出来，李会计见状，“你笑什么，唉，算了，别到了后面哭就好了。”“嗯，谢谢李姐指点，以后有我不太清楚的，可能还要麻烦您一下。”一直忙到晚上，才勉强把所有事交接好，凌霜四处环视，还是没有余渊的身影，她从同事口中知道，余渊出差了，过几天才能回。那就再等等吧，不怕再多等几日。
　　余渊刚从机场到公司已经是中午时分了，他和助理荀墨步履匆忙地迈入大厦，“下午开会？”荀墨问道，做了余渊一年多的助理，他对这位上司的脾性摸的很清楚，当天事当天毕，刚从现场考察回来，余渊肯定要开会来讨论设计问题。“你安排。”余渊脚步一丝也没放慢，到了电梯口，他又开口：“你去吃饭吧。”“好的，那，给您带饭，还是老样子？”余渊点点头。荀墨转身去餐馆就餐。电梯里，余渊脑子还在转动着，现场的工地实际情况跟预想的不一样，后方有座山头，离得不算远，对住宅的视线有影响，如果错开设计，容积率又会有问题，该怎么办。电梯到了楼层，他大跨步跨了出来，往办公室走去，中午，大部员工都出去就餐了，公司很安静，快到走廊时，他停住了脚步，倒回两三步，转身向右看去。高高的落地窗旁，她轻靠着手腕，安静地睡着，身后空调的风调皮地戏弄着她的额发，太阳光将她整个包围起来，晒得她脸上边缘的皮肤粉粉的，很通透。她轻闭着眼，一动不动，呼吸的起伏几乎察觉不到。余渊形容不出当时的心情，那一刹那，他想冲上去抱住她，但只几秒钟的时间，脑子里的血又凉了下来，他克制住想长久看着她的冲动，抚平了心绪，转身平静地走开。
　　下午，荀墨通知同事开会，他也通知了凌霜，凌霜这才知道他出差回来了，知道要见面的那一刻，她的心脏扑通扑通地疯狂跳跃着，她不知道余渊见到她会是什么样的表情，但她自己可能会哭，因为，太思念了。她在会议室外等着，荀墨附在余渊耳边问，“新招聘的财务也来了，是不是也要让她参加会议。”余渊冷冷地回道：“设计会议跟财务有什么关系！”荀墨不知道余渊这冷漠的态度是因为什么，但也只能喏喏地到会议室外通知凌霜，门缝中，凌霜看见了那张想念已久的脸，但也只是那开门的一刻，荀墨微笑地道歉：“对不住啊，凌霜姐，那个，余总说设计会议不需要财务参加。”凌霜有些失落，“这样啊，没事。”荀墨要转身回会议室，凌霜叫住了他，“荀助理，请问，余总知道我们的名字吗？”凌霜期盼着什么，“呵呵，不知道呢，凌霜姐，本来呢，来了新同事，是应该借会议介绍大家认识一下的，但是我们余总吧，不太注重形式，你别在意啊，以后会有机会的。”凌霜挤出笑容点点头。“知道的，荀助理，你先忙吧。”心想着，可能他，太忙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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