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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惧道阻且长
楼下的门被用力地扣上,陈淼口干舌燥,躁意蔓延胸腔。
她扫视周围,无处发泄,无力地握紧被麻醉的肢体,指甲深陷手心,重重地砸到墙上。
头脑充血,她摔坐在地上,透过地板的凉意使自己降温,冷与热碰撞,臀部冰凉刺骨。
热意散开,消融渗出皮层,仿佛像被放在火上烤,冒着烟,辣辣的。
连灌了三杯水下肚,压惊。
开了空调,半躺在沙发上。
拿起桌上的遥控,窗帘自动拉开。
缓缓揭开外面昏黄的夜,高楼里的小窗不规则地泛着光亮,灯火阑珊。
楼上的人拉开隔绝的帷幕,黏热的风朝他扑来,他们望向同一片景。
梁逸舟半垂眉目,路面车水马龙,霓虹闪烁,再往前他抬眼,**市人民医院的几个亮红字牌独立屹在最顶层。
这是他们再一次产生交集的地方。
分开了,又不是彻底消失了,还能看见彼此的动态,即使他们除了隔年的新年祝福再无联系。
在得知陈淼回南方的那一年,他也曾不理智地想追回去,可是那个时候他能改变什么呢,知道她有在好好生活就够了。
他毕业后留在北方又呆了几年,想着再积攒多些经验。
没能了解她的那些,那就试着接触千千万万向她一样陷入困境的人,一遍遍体会。
甚至有想过要成为她,如果他们是一类人的话,是不是就不用分开。
他的月亮好像在她自己心里坠落了。
陈淼连坐两日门诊,走到大堂抬眼往前望去就是心理科。
门诊的病患络绎不绝,在外排了长长的队,等候处挤满了人。
外面人手不够很难维持秩序,中途还挤进来几个插队的,她还得耐着性子把他们赶出去。
一天坐下来腰酸背痛,肚子饿得扁扁的,但是却感到有些胀痛。
站起来走两步路腰部更加酸痛,涌出一股暖流。
她有预感,加快脚步往住院部走,想脱了白大褂早点回家。
梁逸舟已经换下工作服站在导诊台,对接资料准备走人,那的小护士从桌下拿了一盘糖果放在桌面上。
门诊护士不是资历深厚的医院老人就是入职不久年轻貌美的小护士,这里遵循了一个规律。
资深护士能精准地进行预检分诊,她们熟悉这个医院的各个角落,对病情能最先做出评估。
年轻护士,对外貌和形象有一定的要求,她代表的是一个医院的门面。
再往有些资历的护士来说,人家忙着考职称,凭职称,医院也需要这些人来做日常的护理工作。
所以门诊护士的年龄跨度是所有科室里最大的。
陈淼随意扫了一眼,那果盘里五颜六色令人眼花缭乱,一个肤质白皙的小护士抓起一把糖正欲抬手给梁逸舟。
她收回目光匆匆往电梯口走。
梁逸舟回绝转身,余光中有抹白色一闪而过。
他快步往外走,看见陈淼。
在电梯门合上那一瞬间,他指尖触到“上”键。
陈淼正挨着侧边的铁墙低头不安焦急地看着手机,留意到电梯门重新缓缓打开。
不用抬头她就已经知道来人是谁,将手机揣回口袋,若无其事的目视前方。
她的神情算不上和善,可能是生理期内分泌增多,也可能是有别的什么是影响到了她。
总之现在情绪不好,也不太想看见那人。
腹中的坠胀感渐渐强烈,眉头微微锁着,抬眼看显示屏的数字越来越大。
想着梁逸舟或许会和她说些什么,脑子里闪过千千万万的场景,和自己跟他对话时会说的话。
身边一道声音传来,“怎么了?”
她立马接上,酸意蜂拥而出,“活着呢。”
梁逸舟神色认真地看着她,“你生气了。”
“没有。”她还是要面子地想否认。
“那就是生气了。”
陈淼想骂脏了,知道她生气还不哄她。
她深吸一口气,欲言又止,他们又没在一起,他顺口一句关心她都要感谢人家。
“没生气。”
梁逸舟点点头,顺着陈淼的视线看向显示屏里所到楼层的数字。
他等在内科科室门口,等陈淼换了衣服出来。
陈淼刚走进医生办公室就迫不及待地将白大褂脱下,拆下绑了一天有些凌乱的头发,随手捋了捋。
紧身白色短t露出她的肚脐,下身是一条深蓝色的紧身牛仔裤。
左边衣领处有一条彩虹刺绣,U字领彰显两边的锁骨,袖口边纹着蓝色的一圈线条。
肩上的重量瞬间轻了下来,打开门外面的风一吹,是有点小滋润在的。
凉意渗进肚皮的毛孔里,她垂在身侧的手下意识扯了扯衣角。
梁逸舟目不转睛地看着陈淼向他走来,却没直视他。
陈淼口袋里的烟盒硌得她的大腿跟一阵刺痛,梁逸舟迈步挡在路中间,堵住她正前方的路。
在科室门口,她谅他也不敢乱来,顿住脚步站定。
看着一双骨节分明的手伸向她鼓起的口袋,然后抽起她那里的烟盒,塞了别的东西进去。
是根棒棒糖。
她又抽起塞回那人的手里,坚决地说:“不想吃。”
“我前些天找人从香港带回来的,真不要?”
陈淼一动不动,想重新拿回来,但是又伸不出那个手。
那人这次将那根棒棒糖塞进陈淼手心,指尖顺势捏了捏她的骨节,大掌包住她的。
陈淼半握拳的手被梁逸舟握紧,他们短暂地牵了一下手。
经过住院部楼下的小卖部,梁逸舟进去随手抓了些东西,找老板要了个大袋子,然后挂在陈淼的指中,自己则勾着袋子一角拉着陈淼往前走。
不忘安排道:“帮我拿一下。”
“哦。”
今天不这样恐怕拐不了她上车,这样就能顺理成章和她一起回去了。
陈淼语气中带着抱怨,手上动作却很诚实。
两人一前一后,梁逸舟放慢脚步,陈淼漫步在他的侧后方,闲着的那只手一甩一甩的。
梁逸舟:“在旁边等一下,车上很热。”
而后他打开两侧车门,散掉热气,开了冷气。
陈淼等不及,走到副座撑在门板上,弯了背脊缓了缓,坐了进去。
那人又劝诫她:“里面还很热。”
“没事。”
此时陈淼的声音已经有些发虚,梁逸舟察觉到异常,见副座上的人捂着肚子,他将空调板抬到最上方。
加快了速度往公寓开,下了车陈淼走一步,他走一步,关心的样子像老爷爷等着老奶奶。
等跟着陈淼到她屋门前,“去我家吧。”
陈淼混沌的眼变得清明,抬眼望向梁逸舟,一愣。
“什么?”
“算了,你先回去吧,换东西了吗?”
这一句句陈淼听得脸热,这人真够直白的,懂得是越来越多了。
陈淼不答,眼神闪躲,开了门往屋内走去。
梁逸舟帮她把门带上。
他上去淘了米,用黑色瓦煲炖了粥,将爽口小菜装了一些进小碟子里。
用破壁机打了红枣泥,等粥煲好了再倒进玻璃杯内,一起给陈淼送下去。
往下按了门铃,陈淼洗过澡换了一身舒服的睡衣正侧躺在沙发上,她以为是自己刚刚点的外卖。
大声吼了一声,“外卖放门口就行。”气还是虚虚的,听着像喘不上来。
梁逸舟站在门前,心悬着,声音沉沉。
“是我。”
陈淼双手撑在双侧沙发,难受地直起腰,轻缓迈着步子给梁逸舟开门。
一顿养身套餐映入眼帘,她的心头一震。
站在她门前的人还没换下上班时较正式的衬衫和裤子,此刻端着餐盘在她眼前,倒像个高档餐厅里面的服务小生。
但那些人倒也不是个个都长得跟他一样标致,这是陈淼的第一感觉。
过了一瞬,身体上的不适让她没再有心思想着这些,站立的坠胀感加倍地降临。
她想伸手接过后回去躺着。
那人直接进一步,迈进她家门的门槛,她往后一步给他让路。
轻薄丝绸在她身上浮动,胸前往下,腹部更甚。
梁逸舟将那一盘东西放下后转身,看到这一副光景。
陈淼感觉衣领没遮住的脖颈上凉凉的,缩起肩膀,将锁骨和颈部肌肉显露更多。
她绕到桌前坐到地毯上,伸手想吃,身旁的人静静地看着她,弯下腰。
虎口掐住她的腋窝,将她整个人一下提起,手臂下意识的抬起,直直的指着正前方。
那人在将她放上沙发垫的一刻,放轻了力度,她并没有感受到什么不适。
梁逸舟叹了声气,无奈她还是不懂得照顾自己的身体,转身拿起桌上的热粥。
舀了一勺放到她嘴边,“怎么提前这么多,最近太累了?”
陈淼细细思考一瞬,自然地抿了一口梁逸舟舀过来的粥。
回答:“没有吧,可能有点内分泌失调。”
接二连三地任由那人给她喂了一勺,她开始不好意思,伸手接过,已经碰上碗的边缘。
梁逸舟随她动作,手情不自禁地抚上她毛茸茸的脑袋。
染发的缘故,有些毛躁,但还是圆滚滚的,好可爱。
这人的手或许有什么魔力,从前自己知识记太多,睡眠不够的时候,让他摸一下就变得轻松起来。
现在也是这样,可是她今天懒得洗头,肯定有些油,也不香了。
陈淼往旁边躲了躲,“脏,没洗头。”
梁逸舟平常地说:“嗯。”“不脏。”
倒真像一对相处了很久的夫妻,一问一答,宠溺着一个调皮捣蛋,小小的幼稚鬼。
陈淼弱弱抬头,“我还点了外卖,你做饭了吗?”
他说:“没有。”
“那你等会拿上去吃呗。”
“应该还有一会就要到了。”
梁逸舟坐在矮凳上,右手撑在桌沿,身体稍稍往前,挑了挑眉。
“不能在这吃?”
陈淼往后移位,窝在沙发的靠背上,如实说:“我等会要出去。”
“和谁?”
“不告诉你。”
她眼珠一转,梁逸舟大概猜到她是不想说。
“男的?”
“女的。”
梁逸舟了解后,撤开身子,起身收拾碗筷,准备离开。
陈淼用力捏了捏放在两侧的手指,“那个...我尽量早点回来。”
还报上了店名。
他藏住笑意,淡淡回答,“好。”
她又说:“那外卖等会到了我给你送上去。”
四目相对,梁逸舟意味不明地看向陈淼,“我等会就下来。”
陈淼没多想地就点了点头。
所谓身残志坚,必要的装扮不能少,她扑了一层蓬蓬粉在发顶,用手抓了抓。
换上一件宽松长袖和休闲的窄角运动裤,等齐柯的信息。
出门望望,楼上传来细微的关门声,梁逸舟从上往下走来。
陈淼挨在墙边,拇指指着楼梯口方向,轻松地说:“我要出去咯。”
梁逸舟缓缓走下最后一层阶梯,正正地站在那说:“我家门锁好像失灵了。”
“那你可以进去坐坐,顺便等等外卖?”
眼前的人淡淡笑着,眼角却弯得厉害,媚眼如丝。梁逸舟一手撑在陈淼没完全打开的门上,凑近她。
一撇一笑在陈淼眼里都是剧烈的诱惑,这是他们重逢这么久她第一次近距离和他对视,那人下了班便不带眼镜。
目光炯炯,深邃深情又迷人。
坏坏地混不吝地笑。“那谢谢,陈医生了。”
他错身借过她,身前擦过陈淼的上臂,一阵风吹得陈淼热热的脖颈凉凉的。
陈淼和齐柯一见面,齐柯就把和柏嘉的婚帖送到她的手上,她笑脸盈盈地接过,一边祝贺。
“恭喜恭喜。”
齐柯面上的神情激昂了一阵,听完自己的话渐渐垮下脸,愁眉不展,唉声叹气。
她便说:“怎么结婚还叹气的?”
齐柯犹豫,不知从何说起,总结了一下,归根结底就是一句。
“没,就是有点焦虑。”
继续问:“你说生孩子会不会很疼?”
她想着陈淼是医生,这些她肯定知道的。
那人宽慰她:“会打麻药呀。”
“那会留下很丑很丑的疤痕吗?”
“可以顺产。”
“万一我只能剖腹产呢?”
陈淼笑笑,“为什么一定要生孩子呢?”
她想了想,这样说是有些消极,又说:“不过现在医疗这么发达,就算有也可以消掉嘛。”
齐柯听了心底多多少少有些宽慰,松了一口气。
向陈淼打听了很多关于做手术的问题,恨不得把用什么器械什么步骤都一一记下来。
有手机铃声响起,都是水果铃声,陈淼下意识看了看自己的。
齐柯手机屏幕亮起,看到来人后被她反手扣住。
服务员把她们点的饮品放上桌,一杯冰咖啡,一杯热牛奶。
陈淼看齐柯郁闷着又气哄哄的,将热牛奶推到她身前,安抚她。
“喝点缓缓。”
齐柯低头匆匆回了信息,抬头看向陈淼,搂过她的手,靠在她的肩上,苦恼地瘪起嘴,深吐了一口气。
陈淼事无巨细地给她一一解释,给很多颗糖果,再给一小巴掌,让人对她的话深信不疑。
等以后真的到那一天,也算有些准备,有的东西太早知道了没好处。
除了增添负担,没有丝毫意义,身上担子太重本身就是件没有益处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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